第31章 成親
碧竹将包袱放到桌上,冉凝打開,裏面放着一個制作精良的木盒子。冉凝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對白玉包金的镯子,镯子玉質通透,包金部分镂空雕刻着如意紋,寓意吉祥如意。冉凝拿起镯子仔細一看,如意紋中間是鐘溯的名字,同樣是镂空的,與如意紋渾然一體,若不仔細看,并不容易發現,兩只镯子上都有,看上去多少有些宣示主權的意思。
“姑娘,這镯子真好看。”碧竹笑道。
“嗯。”冉凝将兩個镯子取出來,大約是失去了上層的重量,上面的一層翹起一道縫隙,冉凝這才發現這盒子居然是有夾層的。
将镯子放到一邊,冉凝打開夾層,裏面放着一個枚別致的玉墜。玉墜個頭不大,被雕刻成古筝的樣子,上面不僅可以數清琴弦,還可以看到琴頭和琴尾雕刻的石榴圖案,簡直精致到極致。冉凝取出玉墜,感覺背面似乎也有雕刻,翻過來一看,上面刻着兩行詩句——弦凝指咽聲停處,別有深情一萬重。
冉凝輕笑,将墜子握在手中。這句詩中不但有她的名,還有鐘溯的心意在。這對她來說簡直是最好的添妝。
“将盒子收好,明天一起帶走。”冉凝說道。
“是。”見冉凝喜歡,碧竹也高興,笑眯眯地去放盒子了。
冉凝将那個玉墜戴到了脖子上,又将玉镯戴到腕上,這些東西雖不是極品,卻是鐘溯送給她的,她相信這是鐘溯能拿到了最好的玉了,而鐘溯一個武将,能想出這樣的樣式,也的确難得,她很喜歡。作為添妝,別人就算知道其為成親前所贈,也不能說什麽。
佩戴好這些,冉凝就上床休息了,明天還要忙一天,她是萬萬不能出差錯的。
次日一早,天空剛泛起魚肚白,冉凝就被碧竹叫了起來,開始沐浴更衣。穿上喜服,坐到妝臺前開始盤頭上妝。喜娘們手腳麻利,做起事來有條不紊,而且個個笑嘻嘻地,一看就很喜慶。
妝上到一半,冉筱到了。昨天冉筱沒來,今天倒是到得早。
一進門,冉筱就笑道:“恭喜三妹妹了。昨兒個我身子不适,沈琏非得讓我在屋裏休息,就沒趕過來給妹妹添妝,妹妹不要介意才好。”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冉凝心情好,臉上的笑意也多,說道:“大姐姐說這話就太客氣了,姐姐身子好些了嗎?快坐下休息,別累着了。”
“沒什麽,只是小事,就是沈琏太過擔心我了而已。”冉筱笑道,可仔細看,眼裏的笑意并沒有表面那麽濃。
冉凝也沒在意冉筱表面與眼中的差別,只說:“姐夫關心姐姐是應該的。”
冉筱坐到軟榻上,将手上的東西交給碧竹,說:“昨天沒來,今天給你補上了。”
“多謝大姐姐,”冉凝沒跟她客氣,也沒打開看,只讓碧竹裝好,一并帶走。其實不用看她也幾乎猜得出,不過就是飾品罷了,如果真有特別好的東西,冉筱也未必舍得給她。
冉凝今日的妝容紅豔,十分漂亮。紅衣襯得她更加白皙,纖細的腰肢藏在衣中,但依舊帶着一種柔弱無骨的妩媚感,讓人移不開目光。
等冉凝化好大妝,俞氏也到了。冉筱過來時已經先去她那請過安了,再看到冉筱俞氏也沒說什麽。冉姌還在被禁足中,今天是不會出來了。不過冉筱并不知道,問俞氏:“母親,怎麽不見二妹妹?”
俞氏被她問得有些尴尬,看了冉凝一眼,說道:“她今日不太舒服,怕過了病氣給凝兒,就沒讓她來。”
“這樣啊。那一會兒我去看看她。”冉筱也沒多想。
這邊正說着,趙氏也走了進來,今天其實沒她并不必過來,但聽說冉筱來了,她自然也是要過來的。
“娘。”見趙氏進門,冉筱趕緊起身迎過去,“剛才女兒去屋中找您,丫鬟說您去廚房看酒菜去了,女兒就沒過去。”
“是啊,伯爺讓我看着今天的菜品,萬不能出差錯的。”趙氏笑道。原本這事應該是俞氏負責的,但出了冉姌的事,這事就被萬平伯交給她來管了。
“娘辛苦了。”冉筱扶着她坐下。
趙氏看了看外面,問:“沈琏跟你一起回來了?”
“是呢,在外面跟父親說話呢。”冉筱說。
“嗯。”趙氏看似放心了。
等冉凝都收拾妥當了,迎親的隊伍也到了。
碧竹端來了上轎飯,俞氏喂冉凝吃了,又按規矩說了些祝福的話,時辰一到,給冉凝蓋上紅蓋頭,送上了花轎。
拜別父母,坐進花轎,冉凝略微松了口氣,既有離開萬平伯府的輕松感,又有即将進入鎮北侯府的不安。不過前者明顯大過了後者,所以她也并沒生出什麽離開家的傷感,其實這裏真的沒有什麽值得她留戀的。
鞭炮聲響起,混合在鑼鼓唢吶聲中,更顯熱鬧。起轎後,迎親隊伍向鎮北侯府的方向走去。這次冉凝的嫁妝一共有三百二十八擡,而且每一擡都是實的,裏面的東西已經塞到實在不能裝了,否則還不止這些。這壯觀的隊伍讓人不禁駐足觀望,想看看這隊伍到底有多長。
迎親隊伍敲敲打打來到鎮北侯府,鎮北侯府門口也十分熱鬧,賓客聽到動靜都走了出來,鞭炮也被點燃了,噼裏啪啦的映襯的喜慶的氣氛。
葉媒婆穿得也喜氣,花轎落地後,笑道:“新郎官兒來接新娘子下轎喽。”
鐘溯早就等在門口了,今天鐘溯也是一身正紅,雖然臉上沒表情,但也沒有散發出冷氣場。
聽到葉媒婆叫他,他立刻走過去,掀開簾子,将手伸到冉凝面前。
鐘溯和冉凝都是第一回,很多地方都要聽媒婆的指示和安排,這對很多新人來說都是一樣的,所以難免會覺得拘束,但誰也不會怪罪,畢竟都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
冉凝扶住鐘溯的手,出了轎子。按理說出轎子後應該用丫鬟扶着,新郎走前面,與新娘共牽一段紅綢。但鐘溯并沒有讓碧竹扶冉凝,而是自己親自扶着,另一只手與冉凝一起牽着紅綢。這并不能說不合規矩,卻也不是在規矩中的,不過這在旁人看來,是鐘溯對冉凝滿意的表現,加上鐘溯是武将,鎮北侯府也是一門武将,規矩這東西只要沒有大的錯處,也不會有人挑剔。
進府後,一路上踩瓦片、跨火盆……一系列規矩一樣沒少,葉媒婆在一邊說着吉祥話兒,一切也是有條不紊地進行。期間,冉凝按規矩并不能開口說話,但鐘溯牽着她的手是熱的,她的心也是熱的。
到禮堂後,一衆長輩已經在等了,吉日已到,兩人在賓客的見證中拜了堂,正式結為了夫妻。
拜過堂後,冉凝由葉媒婆和丫鬟們扶着進了洞房,鐘溯則在外面招待賓客。賓客中以武人居多,作風也豪放,喜宴在他們的帶動下格外鬧熱。
冉凝坐在新房裏都可以聽到外面喜宴的熱鬧,碧竹站在一邊,葉媒婆已經拿了紅包,跟着幾個小丫鬟去吃宴了,那是鎮北侯府特地為萬平伯府來的人開的宴,總不能讓新娘子的人餓着。
屋裏也沒有外人,碧竹也放松下來,說道:“少夫人,您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她家三姑娘已經嫁了,她們這些丫鬟也自然要改口。
“晚一些再說吧。”冉凝并不餓,大概是因為緊張的緣故。
“少夫人,奴婢跟您說。”碧竹壓低了聲音,說道:“奴婢去給您拿上轎飯時,聽到二姑娘發了好大的脾氣,正在責罰昨天晚上去劃您喜服的丫鬟呢。不過奴婢沒敢多留,就趕緊回來了。”
冉凝點點頭,她今天穿着完好的喜服出嫁,冉姌的打算落空,自然是不高興的。加上昨天的事,冉姌估計也是找個出口發洩一下。這個出口肯定不能是萬平伯和俞氏,自然只能難為那些丫鬟了。至于那個丫鬟,冉凝也毫不同情,劃喜服雖是冉姌的意思,但那丫鬟也是助纣為虐,被罰也是活該。
“反正我已經不在府上了,二姐姐再想折騰也折騰不到我頭上,随她的便吧。”冉凝也不欲在意,她現在已經算是鐘家的人了,冉姌再怎麽也折騰不到鐘家來,也不敢那麽折騰。
“是。”碧竹也覺得冉凝嫁了,終于不用再看俞氏她們的臉色了。
“對了,奴婢還聽說一事。”碧竹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什麽?”冉凝問。
“昨日大姑娘沒來添妝,是因為以為自己有孕了。在沈府折騰了好一通,等大夫來了一診脈,說是沒有孕,大姑娘還不信,非說人家是假大夫。沈府沒辦法,又請了一位來,也說沒孕,這才消停了。不過也錯過了添妝的時間。”碧竹說道:“這奴婢也是拿飯的時候聽大姑娘身邊人同府上與她交好的一個丫鬟說的,聽說鬧完那一通,沈姑爺的臉色也是極難看的,吓得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都不敢大聲說話。”
聽完這些,再想到今天早上冉筱跟她說的那些,冉凝只得在心裏搖搖頭。
“大姐姐求子心切,自然是要格外注意的。”一個女子到了這一步,其實也有丈夫的責任。在冉凝看來,冉筱未必是個好的,但沈琏更不是個好的。
“少夫人,您知道嗎?那個沈公子有一房通房在大姑娘嫁過去前就有孕了。”碧竹在她耳邊小聲道。
“什麽?”這個冉凝是一點風聲都沒聽過。
“也是大姑娘身邊那丫鬟說的,現在沈府正把人好生養着,等着抱孫子呢。”碧竹的态度有些不屑。
“怎麽會這樣?”這對正室來說雖不該計較,卻也是侮辱了。
“具體的我也不曉得,只知道大姑娘對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這才這麽着急想要孩子。”碧竹說。
冉凝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原本新婚夫妻會有三年時間慢慢要孩子,如果三年無後,才可能考慮納妾的問題。現在沈琏不但連通房都沒處理好,還弄得冉筱急于求子,不得不說,冉筱真是所托非人了。
“這件事你知我知也就罷了,別再往外說了。”這件事不可能成為秘密,等孩子一出生就會人盡皆知,但冉凝并不想這話從她或者她身邊的人口中說出去的。
“是,奴婢明白。”碧竹點點頭,她是知道輕重的。
晚上,宴席散去,鐘溯帶着一身酒氣回到房間,但他并沒有醉,眼神也很清醒,這也讓碧竹放了心,給鐘溯行了禮後,說道:“姑爺,可以揭蓋頭了。”
鐘溯應了一聲,走到床邊,擡手慢慢揭開冉凝的蓋頭。
冉凝垂着眼并沒有看他,但她可能感覺到鐘溯灼熱的目光,臉頰和耳朵也不自覺熱了起來。
今天的冉凝無疑是美豔的,但并不俗氣,只是有一種直射人心的美,讓鐘溯的些移不開眼睛。見她一直垂眼不肯看他,鐘溯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
冉凝擡起頭,鐘溯的臉應入眼中,鐘溯沒有半分醉相,黑眸很是明亮,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嘴唇比平日紅了些,看上去更加俊美,一時讓冉凝也看愣了。
兩個就這樣默默地對視着,欣賞着對方,确認着對方,也看着彼此眼中的自己,那樣直接,那樣純粹,眼神中的情愫顯而易見,也将彼此溺于其中,逃不開,也不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