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只是一個吻(2)

面對左母如此激憤的态度,左欽抿着嘴唇,此刻他臉色冷的可怕,他叫來醫生,給左母注射了鎮定劑。

在整個過程裏,他的身體一直擋在黎心意前面,不許黎心意暴露在左母視線裏。

醫生檢查了左母的身體,嘆氣說道:“她剛剛神經受到刺激,情緒才會突然不受控制。其實這種情況呆在普通醫院裏治療的作用已經不大了,那方面的病,轉入那家醫院才能更好控制,也更有效。”

左欽點點頭,“謝謝醫生了。”

醫生說的很清楚了,左母這樣的病,轉到精神病院去才能更好治療。

左欽一直不願意的原因并不是承認自己母親是精神病,而是左母太過抗拒精神病院,她時好時壞,卻從不認為自己是精神病人。

但是眼下他已經力不從心了,黎心意是他想保護的人,是他珍視的女孩,今天他看着自己母親打了她,這比在他心口劃一刀還要痛。

左欽握拳,“醫生,都按你說的吧,請您幫我辦理一下轉院手續。”

看着左母躺在病床上,神色平靜,再沒有方才打人的強勢,左欽狠狠咬唇轉身離開了病房。

病房外,黎心意正坐在座椅裏發呆。

她垂頭的視線裏,意外闖入一雙長腿,頭頂是左欽滿含抱歉的聲音,“黎心意,對不起。”

他在為他母親打了她的舉動道歉,也為自己沒能保護好她感到抱歉。

黎心意垂着頭,一聲都不吭。

長久的不回應讓左欽很慌,他蹲下來手不自覺蓋在黎心意的手背上,“你不要不理我,你打我,罵我都好……”

“我……很委屈。”黎心意緩慢地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嗯?”她聲音太小,左欽第一時沒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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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很委屈。”

是的,黎心意感覺自己委屈極了,沒人會願意無緣無故被扇了一巴掌,她從小到大爸媽連一句罵都沒有說過,更別說打了。

更何況打她的是人,還是左欽的母親。

左欽的母親有那麽讨厭自己嗎?因為他的媽媽,他們是不是根本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想到這些,黎心意就更加委屈了。

“對不起,我知道受委屈了。”左欽将黎心意摟住,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嘴裏很苦澀,很苦澀,“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帶你來的。”

他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母親的事情,就是怕自己母親在別人面前犯病,沒想到今天真的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如果打了黎心意的人是別人,那麽左欽還能下痛手為她報仇,可是那個人是他母親,他該怎麽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都是你的錯……”黎心意揪着他的衣服,手握拳在他身上狠打了幾下。

幾下過後,就沒那麽氣了。

“是我的錯,你打我吧。”黎心意說什麽,左欽都認了。

“哼,不打了。”

“你的臉還疼不疼?”

左欽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觸了一下黎心意臉上的傷口,第二下再想碰她的時候,卻被她偏頭躲開了,“沒你想象的那麽痛。”

疼,怎麽不疼啊,黎心意只是不想他那麽內疚,他本來就是愛鑽牛角尖的人,要是又把他母親犯的錯攬在自己身上怎麽辦。

再說有他的關懷,黎心意已經沒那麽的難受了。

這件事說到底也不能怪左欽,他并不知道左母會突然發病。而且左母發病,好像還是錯把她當作了另一個人。

黎心意原本委屈的想哭,但在被左欽抱住之後,她的頭腦清楚地回顧了當時的信息,也就冷靜了下來。

她放開左欽,片刻猶豫後問道:“你……能跟我說說你母親的事情嗎?”

黎心意想了解左欽,不止他這個人,還有他的家庭。

左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在黎心意身邊坐下,雙手握在一起,被黎心意這麽一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從何講起。

左欽的沉默讓黎心意有些坐立難安,她猶豫就是怕她問的太冒犯,她想左欽一定不是那種樂意別人好奇自己家室的人,也不是那種願意說出來的人。

或許是她太唐突了,以她和左欽的關系,了解這些太過早。

“對不起,我好像問的過了。”

“不是。”

就在黎心意以為他不會開口時,左欽說話了,“我只是不知道怎麽把事情跟你講清楚,而且我也怕說出來你會……嫌棄我。”

他的過往是在黑暗深淵裏度過的,他時常不安,害怕黎心意被奪走,又何嘗不是自己心底有一道聲音,一遍遍和他說,他應該讓黎心意走,而不是擁有她。

“為什麽會那樣想?”

左欽怕自己嫌棄他,這樣的話黎心意已經聽他說過兩遍了,第一回是剛重逢時,她在左欽家裏照顧他,遇到了GX衆人,左欽抱着自己說抱歉。

黎心意一直以來都很心疼他,從沒有覺得他有哪裏不堪。

“在我很小的時候,從有記憶開始,我父親就很愛喝酒,喝醉了回家有時會打我媽,有時會打我。”左欽沒有正面回答黎心意,而是閉上眼講述一個故事,一個關于自己的故事。

“我母親那時候偷偷躲在房間裏哭,但她太愛我父親了,無論誰勸她都不願意離開我父親,所以我只能呆在那個家。”

從左欽的語氣裏,黎心意聽出幾分無可奈何,他那麽小的時候,一定是恨透了那個地方吧,那個連家都算不上的房子。

左欽又說自己的父親名叫左承志,就是剛剛左母嘴裏一聲聲喊得承志。

那麽秦青呢,難道是……

黎心意問,“所以秦青……”

左欽點點頭,沒有否定,“對,她是我父親的情人,也不知道我父親怎麽找的,和附近的一個女大學生好上了,那個女大學生就叫秦青。”

回想起左母打黎心意的一幕,左欽望着黎心意的眼裏很複雜,“她曾經來過一次我們家,那是我和我母親唯一一次見到她,那天之後我母親天天以淚洗面,她跟父親鬧,但鬧不過,最後還是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以看出,左母愛着左欽的父親,已經低到塵埃了,連小三都能容忍。

“那天秦青來我們家,也是一身風衣,一頭黑直的長發,面帶笑容。”

通過左欽的描述,黎心意猜想,難怪左母看見她的一瞬間,整個人的神情都不對勁了。

黎心意的打扮和那時候的秦青太像了,而且她的年齡也相符,左母看見她立刻想起自己被小三插足搶走了老公,以及自己那場失敗的婚姻。

在情緒受到刺激之下,出手打了黎心意。

“那你母親說你父親是因為秦青去世的?”黎心意很輕的問,怕傷到左欽的心。

實際上左欽早就不在意自己父親,母親還有秦青那些事了,他還管着左母不過是因為她把自己生下來,最後那一點單薄的血緣關系。

所以他一點也不覺得難過,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更多是諷刺,“我父親是出車禍去世的,那一天秦青去醫院流産,我父親為了阻止她,出車禍被撞死了。”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父親是個男人,丈夫與父親,這兩個身份他沒有盡到任何的責任。

他死了,左欽只覺得少了一個毆打自己的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至于他的母親,那個女人太過愛那個男人,愛到失去了自我,她是自私的,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世界之外的人,她從不在乎。

他父親死後,左欽說:“之後我母親就瘋了。”

為了自己,為了這個家,左欽不得不站起來,用幼嫩的肩膀扛起這黑暗的天空。

他握緊雙手,“最開始我母親患上了抑郁症,她在家自殺過兩次,第一次想要服用大量的安眠藥,被我制止了,第二次她割腕自殺……”

黎心意眼前閃過左母舉起右手打自己的時候,她從她幹枯的手腕上看到的那一道傷疤,想必就是割腕留下來的。

這些痛,不應該左欽一個人承受,他又做錯了什麽呢?

黎心意的手輕輕覆在了左欽雙手之上,左欽輕輕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兩下。

“後來我送她到醫院,醫生說她患的是精神病,身體上的治療治标不治本,”左欽垂着腦袋,“她不只是抑郁症,她記憶錯亂,有很嚴重的臆想症。”

“這些事情我本來都不想告訴你的,告訴你只會讓你知道,我是一個多麽糟糕的人。”左欽閉起雙眼,他靠着牆全身似喪失了力氣。

他的這句話回應了黎心意的問題,他只想表明自己身世很糟糕,告訴旁人只會被厭棄。

“不會的,這些都不是你能選擇的,我想沒有人願意選擇這樣的環境長大。”黎心意握着左欽的手,誠懇又堅定,“而你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卻仍然如此優秀,已經足以說明你有多麽的好。”

這樣的她,只會讓人相信她語句的真實。

左欽清楚的認識到,原來自始至終自己心底那道聲音說的是都是正确的,他和黎心意不屬于一個世界。

她那麽樂觀向上,對生活裏發生的一切事情都抱以期待。她,應該是活在明亮之中的女孩,不應該沾上一點的黑暗。

而自己,在黑暗深淵中徘徊的人,從未見到過一絲真正屬于自己的光亮。

6歲那年,他坐在黑暗的角落裏,是黎心意一道“小哥哥”照亮了自己。

她不嫌棄自己的髒兮兮,不嫌棄他身上傷口無數,那麽輕柔那麽關切的給自己吃的,還為他療傷。

在那一刻,左欽就永遠記住了她。

這個叫黎心意的姑娘,是自己的救贖。

是自己不配擁有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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