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梅花釀

高三的寒假，安皎若早就沒了期待的心思，補課補到年關，加之父母又去了外婆家。他們本來是有些猶豫的，然而安皎若卻是鼓勵他們回去，母親是遠嫁，極少能有回外婆家的機會，外公外婆這些年來已經是蒼老許多了，安皎若自己不能回去，讓父母多回去還是能辦得到的。

這半個學期，應何簁并沒有經常呆在公寓裏，偶爾在的時候也是各忙各的。每個人每個時間段都會由重要的東西，安皎若是這樣，應何簁也是這樣。安皎若需要忙休息上的事情，而應何簁則是需要忙碌工作上的事情。

安皎若放學回到家中的時候，應何簁正拖着行李箱站在門口，看見她來了，張開一抹笑臉。

“何簁叔叔，你怎麽不進去？”

“我也是剛到。”應何簁開門。

“我放假了，不過假期很短。爸爸媽媽回外婆家了，求收留。”安皎若微笑。

“樂意至極。”

安皎若霸占了應何簁的電腦，登上自己的淘寶，購物車裏裝了幾款她心儀的零食，果斷下單。

這兩天，冰箱裏的存貨已經被她洗劫一空，“何簁叔叔，超市去嗎？”

應何簁瞟了一眼冰箱，這吃的還是真幹淨。

“走吧。”應何簁套上一件外套，又把安皎若裹得嚴嚴實實，才安心出門。

這個城市的冬天不常下雪，呼呼的北風，配上陰沉的天氣，冬日，悄然來襲。

“何簁叔叔，你還沒看過梅園的梅花呢，現下開得極美。”

“當然，不過我們得先回去。”應何簁看了一下手中的大袋子，賞梅，總不能提這麽個大袋子。

最後，應何簁是提着壺梅花釀去的，倒是被安皎若嘲笑了一把老頭的心态，雖說，她也是極為歡喜的。

安皎若喜歡紅梅，妖豔似火，有一種如飛蛾一般奮不顧身的氣質。應何簁則是更鐘情與白梅，幹淨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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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在欄杆上，賞着梅花，淺淺飲着梅花釀，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安皎若酒量極好，在家中時常與安爸爸對飲，這一身的酒量就被這麽的練了出來。

應何簁的酒量是不及安皎若的，幾杯酒下肚，臉上浮現出薄紅，只是眼底依舊清明，道是沒醉，“我第一次喝酒還是你慫恿的呢？”

“不會吧，那時候我還那麽小，怎麽可能？”

“你把你爸釀的楊梅酒搬出來，求着我拆了封，給你自己倒了一碗，又給我倒了一碗，逼着我喝了下去。你爸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地上躺着兩只小醉鬼，旁邊是他的楊梅酒，心疼得很。”應何簁想起往事，笑的愉悅，“所以啊，大小就在酒缸裏泡出來的小丫頭，這酒量，我可是比不過的。若我醉了，還要麻煩你把我搬回去。”

“不行不行，我可扛不動你，不如把剩下的梅花釀給了我喝，我看你現下還清明得很。”

“我不同意，那麽好喝的酒，怎能你一人獨飲？”應何簁較真，他哪裏舍得醉呢？

“你若敢醉了，我就把你扔在這兒，自己回家去，橫豎我也扛不動你。”安皎若威脅道，不過似乎沒有什麽說服力。

“汪哥？”

“若若？應學長？”汪淼本是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便想着走近了一看。

應何簁挑眉，這不是那次演講上相當熱情的一個學生嗎？在他的眼裏，他看到了與當年的他同樣的執著，不由得看重這個學弟，現下，看見他與安皎若的關系，控制不住的有些反感。

“何簁叔叔，他叫汪淼，高二時的同學，幫了我很多，好像是你的崇拜者呢？”安皎若自然是看見應何簁的臉色變了又變，靠過去，又小聲道，“何簁叔叔，我跟他沒什麽關系的，你我之間，他更想要靠近的，只會是你。我已經與他說開，你看得出來的不是嗎？他看我的眼中沒有我看你的眼中那般的執着缱绻。何簁叔叔，你喜歡他的才華的，不是嗎？我想，曾經的你一定也有和他一樣的炙熱的夢想。”

“叔叔？”汪淼疑惑，這兩人看起來，哪有叔侄的樣子。

“不過是長輩的一些淵源，雖是叔輩，卻并沒有什麽血緣關系。”應何簁解釋道，努力平複他的心神，或許，他需要見一下懷特先生。

“應學長，我是汪淼，不知道您對我有沒有印象？”這一個多月來，他對安皎若的感情早已放下，畢竟，本就沒有多大的執念，所以他更感興趣的是應何簁，也許，會改變他一生的命運，減少他的數十載的奮鬥光陰。

“何簁叔叔，試試看和他交流吧，他沒有惡意，你也想的，不是嗎？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我的朋友，也是仰慕你的人。”安皎若耳語道。

“汪淼，執初覺得不錯的人，以你的年紀，未來會怎樣，誰都說不準，今後的一切，在于你。”應何簁提點道。

“會喝酒嗎？”安皎若問道。手上又倒了一杯酒，澄澈含香，悠然飲下。

“這酒似乎很烈，我大概是喝不了的。”汪淼婉拒道，安皎若手中是上好的梅花釀，聞着味道，就有了幾分醉意。汪淼平時喝點啤酒倒也沒什麽，畢竟度數低，只是白酒，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對于安皎若喝下這些酒面不改色，汪淼心中是暗暗稱奇的，至少他是做不到的。

“不錯，有自知之明，若是你們兩個男人都醉了，那我豈不是有□□煩了？”安皎若淺笑。

“怎麽可能？”汪淼明顯難以置信。

“若若的酒量比我好太多，從小就喜歡酒的丫頭。”應何簁眼中帶着柔和的笑意，飲着梅花釀，漸漸地浮現出醉意。

“嗯，沒錯，他從來都沒有喝過我。”安皎若眼中是好勝的興奮，光彩熠熠。

“靠，感覺是受到了世界深深的欺騙。”汪淼表示，他實在是沒有什麽辦法淡定，安皎若也太厲害了吧，也是，她平時都不在人前喝酒，正常人都會覺得她喝不了酒，不會有人覺得她的酒量是太好了。

“汪哥，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安皎若覺得看着汪淼一臉詫異的表情弱弱的很有成就感，“你要不來一點？”安皎若奪過應何簁的杯子，斟滿了一杯遞過去，她還是介意用自己的杯子。

汪淼猶豫着，也還是接過去，臉上有幾分視死如歸的決絕，“若若，應學長，我要是醉了可別把我留在這裏，多少收留我片刻。”

“他沒醉，你要是醉倒了，就讓他把你抗走。”安皎若一口應下。

汪淼閉上眼睛，一口喝下，“咳咳咳咳……”烈酒流過喉嚨，如火焰般的灼燒的感覺，不由得嗆住。

“哈哈哈……”安皎若笑的開懷，半個身子都歪倒在應何簁的懷裏。

應何簁連忙扶住懷裏那個笑的花枝亂顫的姑娘，沒好氣道，“那可是是我的杯子，給他了，我怎麽喝？”

“用我的啊！難道你覺得我應該把我的杯子給他？”安皎若反問。

應何簁無言以對，默默的喝酒。

“汪哥，呃，你還好吧。”安皎若突然覺得有些歉疚，“早知道你會發應那麽嚴重，我就不讓你喝了。”

酒勁上來了，汪淼只覺得頭重腳輕，全身上下最清醒的地方算是喉嚨了，火辣辣的疼，“頭有點暈，我先坐會兒。”語罷，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何簁叔叔，我好像闖禍了。”

“總不能把他扔在這裏吧，帶回去吧，也沒辦法了。”應何簁無奈，麻煩，重要是心裏很煩躁。

“這麽爺們的事，還是你來吧。”安皎若悻悻，收拾好東西。

“能走嗎？”應何簁聲音清冷。

“能吧。”汪淼掙紮地站了起來。

“跟上。”應何簁到底還是放慢了腳步，他不指望這個走路扭曲的人能夠跟上他的腳步。

“哦。”汪淼下意識地答應，跟了上去。

安皎若走在最後，抱着酒杯，淺笑，真棒呢。

家裏開了暖氣，汪淼随意地躺在沙發上，應何簁自然不會管他，安皎若本想幫忙，看見應何簁微沉的臉色，她不敢。

應何簁端了一杯水，沉着臉回了房間，房門沒關，安皎若可以隐約看見，應何簁熟練地取出藥，借着水咽下，然後躺在床上休息，“若若，過來。”

安皎若不敢猶豫，快步走過去，順從的窩到他的懷裏，“何簁叔叔，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大約是吃了藥的緣故吧，應何簁的語氣溫和了許多，“我不知道下一次能不能這樣控制住自己，我知道病情後就不敢奢望會好起來，可是我還是執着的要你留在我的身邊，若若，你會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傷害你。若若，守着我，你會絕望的。”

“那你舍得放我走嗎？”安皎若喃喃道。

“舍不得，但在有理智的時候，舍不得也能做到。”應何簁聲音堅定，“能有這麽多時光已經是我的奢望，我該知足的。”

“何簁叔叔，可我不知足啊，在我的世界裏，你便是光，帶着溫暖闖入，我會拼盡一切将你裹住，不讓你離開。”安皎若靠着心口的位置，聽着他的心髒的跳動，“你知道嗎？我不記得童年的記憶，卻記得童年的溫暖，而每一份溫暖，都與你息息相關。”

“睡吧。”應何簁柔聲道，睡意上湧，阖上了雙眼。

安皎若也有些困了，在他的懷裏，分外安心。

安皎若醒來的時候，應何簁還在沉睡，摸了摸肚子，有點餓了。便去廚房蒸了一籠速凍包子。又回到客廳，把汪淼叫醒，倒了一杯溫水給他。

“抱歉，剛才逼你喝酒。”

“沒有關系，是我自己酒量太差，這麽一點東西喝下肚就暈暈乎乎了，實在是沒用。”汪淼接過溫水喝下，睡過一覺已經清醒了很多，“謝謝你的收留。你和他住在一起？”汪淼想了想，補充道。

“我認定了的，就是一輩子，他也是，或許，他這輩子就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了。”安皎若望向房間的方向，淺笑，有幾分悲傷，“許執初是個很好說話的人，至少比何簁叔叔好很多，你要是有機會碰上他的話，你會受益良多，他既然跟何簁叔叔提起過你，那就證明他很看重你，我就先在這裏恭喜你了。”

“你自己不也是？”

“左右我是個沒出息的。”

汪淼看了一下時間，“我先回去了，我和我父母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那我就不留你了。”安皎若并不是好客的人，“汪哥，不論如何，不要打聽任何關于應何簁的事情。”

“怎麽了？”汪淼奇怪。

“只是個莫名其妙的請求，現在還不能說。”

“算了，我也不是什麽特別有好奇心的人。”

“謝謝你。”

“先別急着道謝，不打聽，只是想等着有一天，你能親自告訴我。”汪淼揮了揮手，電梯門關上，斷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