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長安
林婵入獄的那一天，安皎若帶着一疊照片去看她，應何簁幫她安排了一間能放映幻燈片的房間。林婵被固定在椅子上，一如當年應何簁躁狂症發作的時候，“你很會挑人，他們在只有選擇輕生的分。”
照片是安皎若讓應何簁收集起來的，有的人被救了回來，可渾身青紫，奄奄一息，有的人瘋了，笑的癫狂，有的人死了，徹底解脫了，墓碑上的照片依舊張揚。
“你，你想要幹什麽！”林婵掙紮着，想要離開。
“怕你忘了，我記得你視力不是很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這間放映室，他們後來的遭遇總是要讓你看清楚的。”安皎若把視線從照片上收了回來，盯着林婵的眼睛，一瞬間湧出來的恨意幾乎要将她吞噬，“林婵，我恨你，我和那些被你踩着上位的人一樣恨你！不，也許比他們更加恨你。”
“你有什麽好恨的？我不過是發了幾張似是而非的照片。”林婵的聲音越來越小，是被安皎若駭人的氣勢吓到了，“你別忘了，這中間還有你的好室友童梓畫的一份努力呢。”
“所以童家是不會來救你的，我竟不知道，你高二的時候就已經和童梓書珠胎暗結。”安皎若一語雙關，既是指當年她偷拍了應何簁的病例交給童梓書，又是指林婵高二便已經和童梓書處在了一起，還在暑假的時候堕過胎，“春天就想要摘取果實的人，你都不知道我看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吓成什麽樣了。我以為，我的同桌林婵只是不喜歡我而已，離遠一點就好了，可是你們卻算計了他。”
“呵，你難道不是這樣，你們早就住在一起了吧，你說，你父母要是知道這件事情，還不氣的升天了？”林婵輕快的笑了起來，她不知道為什麽一定要跟安皎若過不去，明明只是一個插班生，明明脾氣那麽差，憑什麽對她總是贊賞有加，連班主任把她調過來當她的同桌也都叫她好好向她學習，她就想啊，暗搓搓的想啊，有朝一日一定要她哭着求她！可沒想到安皎若竟然失憶了，一股氣哽在喉間發不出來，怎麽能這樣呢？汪淼的婚禮上再遇，她依舊高高在上仿佛誰都沒有放在心上，聽說，她讀了心理學，聽說，她常年住在美國，聽說，她單身。林婵想，她怕了，當年拙劣的把戲竟然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她怕她回來報複。當她做好一切準備的時候，安皎若又沒有消息了，顏肆也回到了艱難的陝北醉心于她的學術研究。你拼盡全力想要為難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卻消失了，以一種絕對的不把你放在眼裏的高姿态消失了，拳頭打在棉花上，是憤怒，是不甘，還有她不願意承認的恐懼。所以有了幾天前的一場同學聚會，可是她竟然放了汪淼的鴿子。
“我是他的珍寶，他怎敢亵玩！”安皎若是高傲的，繼而微笑，“你記性那麽好，剛才的那些照片你一定忘不了，記着，這都是你造的孽，因果循環，你這輩子都別想安眠，若是忘了，我時常帶着這些照片來看看你。我不相信你沒有查過雙相障礙，他生不如死将近三年，我要你用一輩子來還！”
“童梓畫，你還怪我心狠嗎？”安皎若在林婵詫異的目光下，把虛掩着的門拉開，“你以為是你主宰了她嗎？童家兄妹，呵，我不會像對她一樣對你，但我會告訴你一切，也許你會不好過，但這正是我想要看到的。”然後遞給了童梓畫一疊資料。
“哥哥他，竟比我還糊塗！”童梓畫松了手，紙紛紛落到了地上，她跪在地上重新把紙一張一張的撿起來。
“林婵，祝你好夢。”安皎若微笑着離開，心裏卻并不安寧，直到看見靠在牆上的應何簁，才安定下來，“何簁叔叔，以後，我們在美國定居吧，我們可以經常回來看看爸爸媽媽，或者把他們接過去小住。我們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好嗎？”
“好。”應何簁點頭，伸手抱住了小姑娘，“我的珍寶？”
安皎若聽到他的那一句尾音微微上揚的“我的珍寶”，頓時羞紅了臉，“應何簁！”
“好了，回家見家長。”應何簁揉了揉女孩的頭發，把她往懷裏一帶，向外走去。
不是第一次來到安皎若的家裏，卻是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來到這裏，似乎，有些緊張。
“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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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何簁挑了挑眉，不以為然。
“看你這麽淡定，那我就不幫你了。”安皎若找出鑰匙開門，這個時間段爸媽都還沒有回來，大概是出去買菜了，“坐了那麽久的車，我上樓睡會兒，你自便喽。”
應何簁無奈的看着小姑娘，狠狠地把她壓在懷裏親了許久，才放她上樓去。
安爸爸回來之後倒是沒有為難應何簁，“叫你大姨過來一起吃飯，你終于回來了，也讓她高興高興。當年你和若若的事情我一直瞞着她，別露餡了。”
應何簁點點頭，去了隔壁的小房子裏，老人家因為當年割了一個腎，身體一直不好，可又是個要強的性子，不願意住到安爸爸家裏去，只好在旁邊建了個小屋，老人這才答應住進去。
“大姨！”應何簁揚了揚聲音，怕老人聽不到。
“誰啊？”安奶奶拉開了門，仔細的打量的面前的男人，“你是，小簁？”
“大姨，我回來啦！”應何簁跟着老人進去，笑着說。
“可算回來了，你走了，若若也走了，這家裏啊，總歸是冷清了。回來了回來好啊！”安奶奶許久都沒有笑得那麽開心了。
“我說奶奶你怎麽笑的那麽開心。”安皎若看着門開着，便自己進去，“果然，奶奶還是最疼何簁叔叔了，我好可憐啊！”安皎若嘟了嘟嘴，好不傷心。
“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害臊！”安奶奶搖了搖頭，“也不想想你何簁叔叔多少年都沒回來一趟。”
安皎若狠狠地擰了一把男人的腰肉，習慣了奶奶的重男輕女，還是佯怒，等着男人來哄她。
應何簁奇跡般的從口袋裏摸出一支棒棒糖，細心地剝掉糖紙，“張嘴。”
安皎若下意識的張嘴，就被塞了一支糖，忘了從車禍之後她就不吃糖了。
“小簁啊，你還記得小時候若若這丫頭一顆糖就把自己賣了。”安奶奶看着面前的兩個人，越看越覺得般配，“那爸媽走得早，姐姐又是個不管事兒的，咱這兒不興什麽黃金單身漢，要不看看我們家若若，雖然沒你厲害，但結婚吶，還是要找個知根知底的。”
還沒等應何簁回答，安皎若就插嘴道：“奶奶，你竟然連什麽是黃金單身漢都知道了，厲害啊！打住了，我這才幾歲？你就想着把我嫁出去了，可不是嫌棄我嗎？”
“你這丫頭，就知道嘴貧，小簁，若若這丫頭也就嘴上不着調一點，你可別往心裏去。”安奶奶一臉的擔心，就怕自家的小丫頭沒人要了。
應何簁應着哪裏哪裏，“若若這還是小孩子心性，安大哥讓我過來讨個面子，大姨您晚上就別開火了，過會過來跟我們一塊兒吃。”
“好了好了，你面子大，讓若若帶你出去轉轉，晚上就住在若若家裏，你家多久都沒住人了，你們兩個從小就感情好。”安奶奶直把兩個人往外趕，巴不得兩個人今天晚上就情定終生，卻沒有看清兩人眉眼之間流轉的情意。
“不想嫁？”暮色四沉，男人的氣息鋪灑在耳邊。
“怎麽，我就不能矯情一下？”安皎若嘴硬，心裏挺亂的，她和奶奶小時倒是挺親近，可是長大之後就漸漸的疏遠了，沒辦法，奶奶實在是重男輕女，每次的好心情三兩句話都會被打破。
“我寵着你，還不夠嗎？”應何簁伸手擡起女孩的下巴，輾轉吻了上去，“若若，嫁不嫁我，這是原則問題。”
“你不嫌我嘴貧嗎？”
“你就應該這樣子被寵着，我的小姑娘，值得我寵到心尖裏，我巴不得你永遠都不要變成我生病的時候的樣子，若若，不要想着別人怎麽想，只有我，能陪你一輩子。”
吃過晚飯，安奶奶早早地就回去休息了，安皎若被打發去洗碗，安爸爸安媽媽拉着應何簁在客廳裏說話。安皎若快速地将碗洗完了，來到客廳的時候發現三個人都在一齊看着她。
“我臉上有東西嗎？”安皎若困惑。
還是安爸爸感嘆一句，“女大不中留了。”
“若若，你們兩個打算怎麽辦？”安媽媽問道，“我是說婚禮，還有你們什麽時候要孩子，雖然你還小，可是何簁年紀确是不小了。”
“媽，爸。”安皎若發現只有應何簁旁邊還有位置，走過去坐下，“姨婆他們兩個已經去世了，回頭他帶我去看看就好，重要的是你們，你們介意我們不辦婚禮嗎？您先別急着回答，聽我說說看成嗎？小時候何簁叔叔住在我們家，我都是一直叔叔叔叔的叫，咱們家這邊的親戚都把他當成我親叔叔了，着說來說去的也實在是太麻煩了。再一個，他這些年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療養院裏過得，我們兩個這邊也沒多少朋友，辦酒席的話也沒多大意義。我想着吧，我跟他就旅行結婚得了，自在，還能天南海北的出去玩。”
“何簁，那你的意思呢？”安爸爸被女兒這麽一說，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再加上自家女兒向來都是個有主意的，自己同不同意還真的不重要。
“人情世故這些東西，我可能還真不如若若懂得多，她還這麽小，嫁給我本來就挺吃虧的，再加上之前出的一檔子事情，我心裏總是過意不去的，酒席辦不辦，她開心就好，我沒什麽意見。”
“你就寵着她吧，看你不把她慣的無法無天，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自己。”安媽媽無奈，女兒本就是個任性的主，這樣子一寵，還不知道會慣成什麽樣子呢，“婚禮的事情，你們兩個開心就好，我們年紀大了，也不在乎說沒面子不面子的問題，若若上次送我們兩個出去旅游，是誰的主意。”
“媽，你竟然不相信你家女兒！”安皎若嚷嚷。
“若若在美國那邊也算是半工半讀，她的倒是很欣賞她，她在她導師的療養院裏工作，薪水挺豐厚的，老實說，那個時候，我身體還有些問題，這些事情都是若若一個人做的，完事兒了之後才告訴我的，她呀，您還不知道嗎？心軟嘴硬。”
“雖然你比若若大了那麽多歲，但到底是從小看得她長大的，那時候，這丫頭對你可比對我們兩個親多了，現在，聽若若說你的病是好全了的，我們也就放心了，若若孩子心性，還要你多包容着點。”安爸爸語重心長的囑咐道。
應何簁唯唯應着，想起那段時間，他們兩個人的角色似乎是調換過來了，那個時候那麽堅強的女孩，只叫他心疼。
“得了，還有一句話，你爸媽不在了，我總歸是要幫他們問一下的，你們兩個打算什麽時候要孩子？”
“至少等若若不讀書了起，那個時候，我的身體也該調養的差不多了。”應何簁答得含糊，哪有那麽容易，他都不知道自己吃過多少調節激素的藥物，身體的這種紊亂的狀況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調理好，貿貿然要孩子，這後果，他承擔不起。
“好了，我也就這麽一問，做主的還是你們自己。你們兩個也早點休息吧。”安爸爸和安媽媽回房休息，把空間留給了兩個人。
“何簁叔叔，你沒告訴我你身體指标還不正常。”安皎若聲音悶悶的，晚上這一番談話，面前的這個男人不知道多少次剖開自己的傷口，只為了讓自己的父母安心。
“慢慢的，總會好起來的，不跟你說，是怕你嫌棄我。況且，我的若若還那麽小，我可不想養兩個孩子。”
“瞾哥哥她和汪淼去年就結婚了，前兩天瞾哥哥告訴我她懷孕了，早什麽早，她還比我小兩個月呢。”安皎若擡頭，直視他的眼睛，“何簁叔叔，你要瞞我就要保證我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否則，我會很難受，很心痛，比你直接告訴我還要難受，你懂嗎？”
“若若。”他的小丫頭啊，這樣子把話說開了，以後他倒還真的沒膽子有事瞞着她了。
雖然說是旅行結婚，兩個人還是老老實實的去拍了婚紗照，鳳冠霞帔，她夢想中的禮服，安皎若以為自己不會有穿上大紅的禮服的一天，可是沒有想到應何簁竟然暗中幫她準備好了一切，“何簁叔叔，聽說，紅色這種張揚的顏色能夠沖刷掉所有的災厄。”
“你是公子如玉，舉世無雙。”
年少的時候，懵懂不知，本能的依戀着彼此，青春正好，一個忘盡前塵，一個飽受病痛的折磨，依舊是相互吸引，有一種緣分叫命中注定。當青澀的花朵終于綻放，遠赴重洋，是歉疚，更是決定相守一生的勇氣。
愛情是什麽，安皎若曾無數次的問過自己，都沒有答案，七年後，H市飄下第一朵雪花的時候，她迎來了自己第一個孩子，筋疲力盡的時候，她睜眼看着身旁一直陪伴着她的男人，眉宇之間化不開的情意缱绻，他們又走過了七年，平淡的七年，卻好似化不開的濃郁。這世間的愛情有千百種姿态，而屬于他們的那一種叫做細水流長，只一眼就知道，那個人會是心中無限的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 寫着寫着，剛開始跟這篇文的熱情就淡了，幸好寫到一半的時候，也就是高三寒假，我把整本書的大綱寫完了，不然可能會跟上一本一樣爛尾了。這一年經歷很多，高三，高考，發揮失常，通過三位一體終于進到一個不算太差的學校，還記得收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的欣喜，好吧，我好像又扯遠了。很多時候，小說中的主人公太過美好，美好的不真實，時常會對現實生活中的人産生失望，我的原則大概就是把現實生活中的人的缺點剝除，再加上主流的優點美化。不對，我又扯到哪裏去了，雖然還是覺得虎頭蛇尾，但比起上一篇來說好很多了，也希望有人來看，留下足跡，我正在從一竅不通漸漸成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