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天晚上,顧予纾折騰得越發賣力而投入……

到最後,程愫祎哭着求饒,又忍不住破涕為笑。她以為他是因為說了一晚上結婚的事而格外動情,以及次日還在小長假中可以盡情晚睡。

這兩個原因确然都有,但還有一個她想不到的原因。

顧予纾自己也沒想到,會被程愫祎想要嘔吐的樣子激得那樣心癢難搔。

她那個樣子,真是跟電視裏孕婦的反應一模一樣!

雖然心疼得不行,卻還是忍不住開始幻想她為他懷孕的樣子,同時又在暗自沮喪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可能讓她懷孕?自己這樣的狀況,是不是至少可以保證……人工授精?

可問題在于,若做了人工授精,她這輩子就拴在他身上了,可他如果終身就只能這樣,無法真正人道,對她又何嘗公平……

各種思緒雜亂又刺激,于是他就有點停不下來,想象力也越發豐富了。

不記得是第幾次登頂之後,困倦終于徹底填滿了程愫祎早已迷迷糊糊的腦袋,任顧予纾再怎麽倒持,她也還是睡了過去。

只是睡前她最後一個念頭,詭異地停留在另一個場景裏——

下車時,顧奕擎那聲低沉得仿似漲滿了痛楚的又一聲“對不起”……

她當時微微失驚地回頭,看到給她開車門的他,仍僵立在那裏,保持着一手遮在車框上替她護住腦袋的姿勢,被屋裏透出來的燈光描摹得越發黑沉的背影融在夜色裏,有一種讓她的心疼得要化開的凄怆與荒涼。

中秋節過完就到了十月份。

十月底,程愫祎的學校有學生會組織的大型萬聖節派對,依照往年的慣例,屆時每人穿戴着越誇張越好的角色扮演服飾,先由走讀生到住校生的宿舍去一一讨糖或惡作劇,然後再分散到各個教室,或參加主題游戲,或參加假面舞會。

高中生的主題游戲比初中生的小打小鬧又刺激許多,不乏密室逃脫、鬼屋探險這樣令人血脈贲張的活動,所以一過完國慶長假,滿校園裏在議論的就都是萬聖節了。

高三學生只能有限分心,于是餘下的年齡最大的高二年級就是首當其沖的主力參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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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早就在互相交流各自扮演成什麽角色。原則上這個問題保密才最好,但如果一點風聲都不漏,有些人又擔心跟別人撞衫,于是活動開始前,大家基本上也都知道彼此的意向:愛美的女孩們通常沒創意地打扮成迪士尼公主或芭比娃娃,愛游戲的自然要cosplay各種電競人物,酷黑系少不了裝扮成古今中外各大著名妖魔鬼怪,懶人則挑選些海盜、無臉男、吸血鬼、幽靈等容易裝扮但毫無新意的角色……

程愫祎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如臨大敵地琢磨了半天,最後決定選一個毫不起眼也根本入不了大家法眼的平淡人物——《音樂之聲》裏的女主角,家庭教師瑪麗亞。

大約扮演這個角色的人實在太少,網上居然找不到完全相符的行頭,她選來選去,終于挑了一身差不多的,另買了些改良的材料,收到貨後自己動手修改。

那晚她特意跟顧予纾申請,不去他學校陪他上課,趁着作業不多,回家改衣服去。

顧予纾問清緣由,挑着眉一臉複雜神色:“哪用得着這麽麻煩!你早點說嘛,讓畢嬸帶你去找咱家用慣的裁縫,給你量身做一套就是了!”

程愫祎沒答話。

她之前不願意跟人商量這件事,不願讓另一個人參與進來,有一大原因就是……

公主裙大多有些低胸,她先天條件就決定了穿上絕對出不了門,何況她胸口附近還經常留有可疑的痕跡;

但那種遮得嚴嚴實實的鬼怪服飾,卻又完全不是她的風格,她不好意思那樣打扮,也生怕打扮好了氣質卻不到位,徒惹人笑。

這些考慮她只能跟顧予纾說,可她對顧予纾始終有一種莫名的距離感,因而羞于啓齒,于是寧願自己默默地麻煩一點。

這事說定,這天放學,顧予纾來接程愫祎吃完晚飯,然後自己回學校上課,讓顧奕擎送她回家。

隔了這麽久,終于又有一次,程愫祎可以與顧奕擎獨處……

然而心境卻與此前不同了,她坐在後座上,呼吸局促,不敢卻又忍不住,終于還是擡眼,看着後視鏡裏,藏在略長額發下的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若有所感,忽而望過來。

她吓一跳,連忙把目光轉開。

數秒之後,她想着危險解除,又偷偷望過去,可觸目只見那雙眼睛正正盯着她,不知是一直,還是恰好。

心驚,驚得半幅身子都軟了……

如此周而往複,車內像是醞釀着一個無形的氣場,将人越裹越緊,無處遁形。

說點什麽吧,說點什麽吧,否則太尴尬了,尴尬得讓人待不下去,只想跳車而逃!

就在顧奕擎剛開口說出一個“你”字時,程愫祎的手機突然鈴音大作。

她幾乎驚跳起來,卻又松了口氣,眼見着是個陌生號碼,卻也得救般地接了起來:“喂?”

對方是個熟悉卻意外的聲音:“愫祎,是我,周維。”

程愫祎條件反射地“欸?”了出來——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

不過想也知道,同學間的聯系方式總難以保密得太好,有心人總能打聽到。

周維的聲音有點緊繃,使得他的笑意有些不自然:“就想跟你說一聲,你的萬聖節服裝不用買了,我剛回家發現我買的衣服店家寄錯了,寄成了女式,給你穿吧。”

程愫祎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什麽衣服啊?我、我已經有了。”

“明天我拿給你就知道了。”周維不由分說。

程愫祎理清了思緒,忙道:“不用了,我真的已經準備好了。”

周維卻留下一句“明天再說”,就挂了電話。

程愫祎愣愣地看着手機。

其實人家給你的東西,不要也就不要了,尤其對方是自己明擺着拒絕的追求者,并不怕得罪。

可是心裏怪怪的,總覺得有些不踏實。

“沒事吧?”顧奕擎忽然開口問,将程愫祎的心神拉了回來。

她有些苦惱,将這事簡單講了——真的很簡單,仿佛是心虛,只是說“一個同學”。

顧奕擎卻敏銳地開口問:“男同學?”

程愫祎語塞,但不否認就是承認。

顧奕擎又問:“夏令營船上騷擾了你一下那個?”

這回程愫祎是真的驚着了:“你……怎麽知道的?!”

顧奕擎略微回了回頭,又轉回去:“我用了望遠鏡。對不起,不是故意窺探你,只是有點不放心。”

程愫祎還難得的真是有些不悅了,主要是……既覺得窘,又有一種不被信任的愠怒。

她咬着嘴唇,低聲說:“我不是……會游泳嘛,而且那麽多人……”

顧奕擎柔聲解釋:“不是不相信你的技術,而是……”

他頓了頓,跟她說:“我以前的游泳教練——予纾爸爸媽媽給我請的,人家多專業,水性多好,你知道他後來怎麽去世的嗎?就是前兩年,他跟他女兒一起去尼泊爾旅行,坐船時船翻了,整船的人就他一個救不回來,因為腳剛好被水底的石頭卡住了。”

在程愫祎的震驚中,他補充了一句:“被淹死的往往是會水的,常在水裏來水裏去,死在水裏的幾率也就更高。我教練的事讓我心裏有點陰影,你坐船,我擔心。”

這番話讓程愫祎心裏五味雜陳,只是不管是哪一種滋味,都……暖暖的。

天聊起來,氣氛也就輕松多了,感覺沒再說幾句就已經駛上了拐入顧宅的小道,程愫祎臉上難掩失落。

待會兒,要不要跟他一起去接顧予纾呢?

如果去,就又多了一段倆人獨處的時光,然而代價卻是又讓他目睹回來路上顧予纾與她之間的卿卿我我。

程愫祎心中拿不定主意,幽幽嘆了口氣。

顧予纾快點康複就好了。

待她不再是他女朋友——或按他這幾天剛開始強調的,更進一步的那種關系——未婚妻,就算不能跟顧奕擎在一起,起碼……可以肆無忌憚地想他念他,為他傷心落淚,而不必再像現在,連牽挂的資格也沒有。

進了屋,程愫祎徑直找畢秀珺借了針線包,帶回卧室去修改衣服。

要修改的地方不太多,她又是從小做慣了手工的人,活兒麻利,一個多小時就完了工。

程愫祎裝好針線包下去歸還,而此時的一樓靜悄悄的,仿佛沒人一般。

程愫祎找到畢秀珺卧室,卻見她也不在裏面,只是門能推開,便将針線包送了進去。

從畢秀珺屋裏出來,程愫祎擔心她一會兒回屋發現有人不請自來過,終究不禮貌,等不及見到她再打招呼,一邊走路一邊低頭給她發短信說明,不料迎頭就撞到一個人身上,頓時“哎呀”一聲,連退了好幾步。

對方也吓了一跳,只是反應夠快,立刻伸手扶住她:“愫祎?沒事吧?”

程愫祎擡頭,看見是顧奕擎,應該是剛洗完澡,裸着上身,身上有一種微微濕漉的清新氣息。

他那麽好看的肌肉……一塊一塊,并不算膨大,卻又有着足夠清晰的線條,形狀是恰到好處的好看。

程愫祎整個人都怔住了,定定地望着他,渾然忘了呼吸。

一樓這一塊她很少來,只知道畢秀珺的房間在這裏,另外還有幾個房間,并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因為并未以女主人自居,也從沒問過。

原來他的房間在這裏……

像是聽見了她心裏的推測,顧奕擎對她溫墩一笑,指了指旁邊一扇門:“我住這兒,你沒來過吧?要不要進來看看?”

或許因為朝思暮想,又或許因為這是第一次在顧宅裏見到他,一切都不似真實。程愫祎像是夢游一般,整副心神都被魇住了似的,再也沒了旁的想法,只順從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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