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聖誕節的次日, 顧予纾晚上有課。

和往常一樣,程愫祎放學時将她接過來一起吃了晚飯, 然後他上課, 程愫祎就在他教室旁找了個沒課的教室做作業。

一個英語句子,有點長, 分句套分句,程愫祎反複看了五六遍都沒看懂。

她用鉛筆仔細将每個分句劃分開,每個分句的意思讀清楚, 再連起來……

可是剛才第二個分句是什麽意思來着?又忘了!

她挫敗地索性将每個分句的意思翻譯成中文,分別寫上,再努力将看起來亂七八糟的句子梳理順暢,連成一個整句,這才算是徹底看懂。

再看看下面……啊, 這樣的句子還有七八句!

程愫祎挫敗地放下筆, 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 只覺得這山望着那山高,強烈的畏難情緒壓在心上,根本沒勇氣繼續下去。

其實平常也沒這麽困難的, 只是這一天……

她神思不屬,一顆心飄飄悠悠, 像是浮于半空中, 上不了天又下不了地,理不清究竟是何感想,也不知如何是好。

從昨天傍晚, 有了那個發現開始。

心浮氣躁之餘,不由有些口幹舌燥,她拿起水杯,發現進門前忘了打水,此時只剩最後一口。

索性喝掉它就出去打水吧。

程愫祎走出教室,往飲水機的方向走了幾步,突然斜刺裏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旁邊的樓梯間。

程愫祎大吃一驚,失聲尖叫出來之前看清了拉她的人,頓時硬生生剎車。

她臉色由白轉紅,倆人都沒說一個字,卻心照不宣一般的,她由他拉着,上了兩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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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層所有教室似乎都有課,走廊裏顯得尤為安靜,無人走動,只是幾扇緊閉的教室門後傳出隐隐的講課聲。

程愫祎被帶進一間小屋子,沒開燈——當然不能開燈,但從窗外映來校園裏的闌珊燈火,幽光暗浮,人的臉上熒熒亮着一片象牙白。

她被緊緊擁住,結實的手臂體貼地墊在她身後,隔開冷硬的牆,他的吻熾熱得像在噴火,幾乎将她的唇舌吻化了,才又急切地向臉頰上逡巡而去——

“我忍不了了,老早就想這樣了,每天做夢都想……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反正你都知道了……”

程愫祎仰着脖子,承受着他位置越來越低的激吻,上衣被一層層褪下,暴露在夜氣裏的皮膚迅速浮起一粒粒雞皮疙瘩。

“冷嗎寶貝?”顧奕擎将她貼得更緊些,溫熱的唇從肩膀一寸寸暖到胸口。

“不、不冷……”程愫祎現在其實根本無暇去感受冷或不冷,只是激動而歡暢,又有些擔心,“會不會有人來……”

“不會!”顧奕擎很肯定,“我早就仔細觀察過,予纾……還有你,常待的地方我都偵察過,這裏很安全!”

程愫祎任君予求地感受着他在她身上游走,直到他将她雙腿擡起,環在自己腰上。

“我、我很重的……”她一下子尴尬和慌亂得重點錯位。

他低低地笑了:“早就說過,不重,對我來說正趁手!快夾緊我!”

最後這語帶雙關的四個字被他壓成耳語,低沉的魅惑将兩個人都逼得快瘋了。他伏在她胸脯上肆意享用,她從未經歷過如此上下合一的伐撻,又新奇又享受,果然,果然……

原來……那都是假的,或只能說是半真半假,現在才是,現在才是了!

這一次,顧奕擎終于不用再像平常替顧予纾當替身那樣,最多只能于最歡愉的那一瞬間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悶哼,盡管還是不能随心所欲,他也還是盡興多了,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粗喘着說:“我太想這樣了……之前每次……我都只能看着他這樣對你,然後……我只能用那個進去,其他地方都碰不到你,碰不到你其他地方……我太想這樣了,有時我覺得我要發狂了,真想全身都化到你身子裏去……”

程愫祎聽得萬分心疼,可又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興奮,令她熱情似火,也貼着他的胸膛,往脖子胡亂地吻上來,遇上他男性特征十足的粗大喉結,她忽而間福至心靈無師自通,用舌頭結結實實地舔了一下。

他的喉結難耐地滾動了一下,一聲沙啞的低吼幾乎破喉而出!

兩個人的喘息越來越劇烈,憋在喉嚨裏的大叫幾乎快要脫缰,她怕他被別人聽到,他怕她被別人聽到,他們倆互相捂住對方的嘴,可是生生壓制的結果是更加猛烈的內燃內爆……

倆人漸漸平靜下來之後,顧奕擎低聲道:“現在就是死了我也值了……其實我比以前更怕死了,想活着要更多啊……可如果活着就得眼睜睜等到最後看你嫁給他,我還不如……”

程愫祎捂住他的嘴,軟軟地說:“其實……我一直覺得我不會嫁給他的,我一直……一直想嫁給你……”

顧奕擎打了個激靈,聲音都振奮了起來:“真的?!”

程愫祎輕輕點點頭:“嗯……我一直覺得跟他不可能,可是跟你……更不可能,我沒想到……”

“我愛你!”顧奕擎忍不住又開始吻她,“在那晚之前,你沒想到我愛你?”

程愫祎嘆了口氣,摟緊他的脖子:“我也愛你……可我……他……”

顧奕擎堵住她的唇:“別說,別說你也愛他……”

程愫祎萬分糾結。顧奕擎不讓她說,是明知道而故意不認,還是不能接受而迫她表态?

“等他、等他好了,等我不欠他了……”她被顧奕擎再度發起的攻勢壓制得意志全無,心裏的天秤向他無限傾斜。

“你就離開他!”他的語氣裏充滿了不可抗拒的誘哄和威壓。

“嗯……我真的一直都是這麽想的……”她舉手投降,承認得一幹二淨。

“我會開始留心工作機會,到時我們都離開他,我也一定能找到一份能供你生活供你上學、讓你媽媽安心休養的工作!”他說得咬牙切齒斬釘截鐵。

“嗯……我跟你一起努力,我可以不讀書了,也去工作……”

“不行!你書讀得很好,不要放棄,只要你以後不嫌棄我……”

“我絕不會的!我不是那種人……”

“我知道……我的心肝寶貝不是那種人……就算是,我也沒辦法,命該如此了……”

這個小房間看起來是個教具儲藏室,暖氣比教室溫度低一些,只同走廊裏差不多,兩個人不做運動之後,漸漸有些發冷,于是更加親昵地貼在一起,喁喁低語不盡。

“那些聖誕卡片……哪張是你寫的?”

“你猜?”

“我猜是那個……‘不止今天,天天都希望你快樂,更希望你的快樂裏,至少有一部分來自于我’?”

“怎麽猜得這麽準!”

“我昨晚反複看了好多遍,一直在想……你看我都背下來了。”

“喜歡嗎?”

“嗯!”

“是我自己寫的,予纾以為我是抄的。”

“他也不知道你這麽有文采是嗎?”

“他是不知道我有這麽愛你……”

“唔……奕擎,奕擎……不要了好嗎?萬一今天晚上他又要……”

“那我也可以!只要不是你,半次也不行,只要是你,多少次都行!”

這天晚上,顧予纾下課,到隔壁教室将程愫祎叫出來時,覺得她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疲态。

臉上那種懶懶的妩媚,撲面而來的女人味又比先前濃烈了些!

他本能地将摟住她的動作和說話的聲音都又放輕柔了幾分:“怎麽了?不舒服?”

程愫祎好像驚了一下,擡眸時眼睫悠悠顫了顫,目光轉開去,聲如蚊蚋:“有點累,今天的作業有點難……”

顧予纾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沒做完?回去我幫你看看。”

“嗯……”程愫祎擡頭想要感激地笑,他的吻便直印在她眉間。

顧奕擎一如既往已将車停在校門口,顧予纾攜程愫祎坐好後,車子便平穩地駛出。

一切都和平常沒什麽不同,可又什麽都不一樣了。

程愫祎半咬着唇靠在顧予纾懷裏,他憐她疲累煩心,沒怎麽說話,于是她可以毫無顧忌地沉浸在心事裏。

剛才烈火烹油的一個多小時恍如一場春夢,此時回想,突然就顯得極不真實,幻影一般迅速退散。

與顧奕擎的山盟海誓當時說得掏心掏肺,此刻叫顧予纾的柔情一澆,就恍若火遇上水,登時滅了大半。

強烈的不确定、隐隐的後悔、還有濃重的愧疚……千情萬緒潮水一般湧來,顧予纾那麽好,又還沒康複,他是個完美的弱者,她和顧奕擎……豈能如此欺負他!

程愫祎越想就越是膽戰心驚又無地自容,如果顧予纾好了,如果顧予纾沒有不要她……

——剛才顧奕擎苦笑着說過一句:“他不要你?不可能的,愫祎,要他不要你,就跟要我不要你一樣,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如果他舍得下你,就不會這麽緊張你,非要僞造一個他已經好了的表象了。那天晚上你藥性發作時的那個樣子……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急壞了,本來怎麽也舍不得讓別人碰你的,居然讓我……他怕解不了你那一時的渴,你就嫌棄他了……所以我只問你,不是他不要你,而是你不要他,做得到嗎?”

其時程愫祎想得很簡單:做得到的,當然做得到,顧予纾那麽好,沒了她還會有別人——更好的人,就算他傷心一陣子,也很快就能走出來;她和顧奕擎才是一對啊,比起擁有一切的顧予纾,除了她就一無所有、沒了她更活不下去的顧奕擎才是她應該選的。

可現在看起來,又未必是這樣了……

此時想一想顧予纾的心痛,她也會肝腸寸斷,那一步……真的踏不出去……

或許是心理作用?下車的時候,程愫祎覺得顧奕擎的眼神裏透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探究和疑惑,雖然她根本就沒敢看他的眼睛。

直到睡前,手機一有動靜她就魂不守舍心虛膽寒。

其實之前已經約好了,她可以給顧奕擎發短信,但顧奕擎盡量不給她發,要回複她的短信也只能在她上學的時間段裏、顧予纾不在她身邊的時候,而且她會閱後即焚。

畢竟她的手機并不對顧予纾保密,可能随時被看到。

這晚直到最後,事實證明,顧奕擎并沒有違反這個重大約定,但程愫祎的心不在焉,還是讓顧予纾的講解也左耳進右耳出。

末了,顧予纾嘆了口氣:“不早了,先睡吧,你今天狀态确實不好,我幫你把作業做完,你明天調整好了再自己好好琢磨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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