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吃完飯才十二點多, 要到兩點才會再有課,羅婧說要回去睡午覺, 其他人覺得浪費時間, 不如在附近逛街。
程愫祎不假思索地加入,逛街的同學卻不要她:“你就別去了吧, 你該學習去啦!”
這話說完,大家都笑,而程愫祎愁眉苦臉, 哭笑不得。
她這學期要考英語六級,顧予纾常當着同學的面敦促她學習,大家少不得拿這個打趣。
她們一方面是真心疼愛程愫祎,她畢業于很好的私立高中,英語比大多數同學都更好, 所以別人大學畢業才要求四級的, 她大二就要考六級, 這樣的起點不能浪費;另一方面她們也是覺得這樣的老公真的很有愛,也就不約而同地幫顧予纾,動不動就給程愫祎來一句“今天學得怎樣?”, 一旦她顯得玩心太重,她們就要說:“你老公不管你嗎?”
大家已經忘了這句話最開始是誰冒出來的了, 總之當時大家都笑噴了, 因為實在太像小學老師的那句“你爸媽不管你嗎?”。
每次說到這個,大家又都要笑一件往事。
那是程愫祎剛敲定婚期,開始節食減肥的時候, 顧予纾不習慣,也心疼,有一次送她上學時,巴巴停了車送到教室,一路追着勸她再多吃點早餐。
程愫祎不肯:“這個吐司我已經吃了兩片了。”
“早餐多吃也不會胖,早餐要吃好,不然身體會出問題的。”
“可是我真的已經飽了。”
“不是吧?你平常能吃三片的啊,這葡萄幹還是你最喜歡的呢。”
“可我已經吃了煎蛋和水果,真的吃不下了。”
“再吃一片,剩下的我帶走。”
他們快到教室門口時遇上羅婧她們,正好專心沉浸在争論中而沒看到同學的程愫祎發急地大聲嚷嚷出那最後一句:“行了你怎麽老要我吃啊,你又不是我媽!”
幾個女孩一愣,登時嘩的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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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以後,顧予纾的慈愛老母親形象更是深入人心。
她們事後也免不了打趣顧予纾要程愫祎多吃是怕她胸部縮水,或怕她太瘦影響懷孕生娃,不過也都知道其實都不是,只是顧予纾太疼她而已。
只是,無論她們如何打趣,都套不出來程愫祎的話——他們這對神仙眷侶到底是怎麽在一起的呀?
程愫祎怎麽也不肯說,實在被逼無奈時所透露的信息也都是含含混混語焉不詳,而這更讓旁人覺得美好又神秘。
與那些事無巨細高調炫耀的愛情相比起來,這種明明很好卻又偏藏藏掖掖捂着躲着的感情,分明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啊。
這天到最後,到底還是兩個女生去逛街,羅婧拽着程愫祎回學校,她午睡,程愫祎背單詞。
程愫祎一路長籲短嘆看她睡覺自己在旁邊背單詞肯定也會睡着的,羅婧則一路苦口婆心地勸她咬咬牙,畢竟這學期各種籌備婚禮事項要占用去不少課餘時間,确實得争分奪秒地學習啊。
她還振振有詞地說了番讓程愫祎百口莫辯又無法反駁的話:“搞不好你哪天突然就懷孕了呢,那就更沒空了,所以這個學期必須考過,而且分數越高越好!你要知道雖然你以後根本不靠這些吃飯,可你是貴太太呀,你要有這種名媛傍身的長處啊,以後你在你的太太圈裏不能給顧予纾丢人啊,搞不好你什麽時候還真的要去幫顧予纾打理公司呢!求財易守財難,你們富人更不能放松、更要求上進知道嗎?”
耳邊閨蜜兀自喋喋不休,而再一次地,程愫祎又感到被人暗中凝視。
那是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像是再過一陣又要經歷的暮春時節,走在楊柳樹下,看着滿地毛毛蟲一樣吓人的花序,總擔心頭上是不是也已經掉了有,可自己看不到,要去摸一摸又總不太有勇氣。
不過眼看學校大門口在望,應該是要進入安全地帶了,程愫祎決定不去管它,連看也沒必要看。
兩個女生習慣性地繼續一邊說笑走路一邊從外套口袋裏往外掏學生證。
他們學校因為遍植櫻花的緣故,每年三月下旬到四月上旬的櫻花季,校園都會變成一大景點,許多外人想來游玩拍照,會給教學秩序造成諸多困擾,往年還發生過不愉快的沖突。所以從去年開始,這段時間學校安保都更嚴些,既調來新的人手,也要求必須憑證件入內。
程愫祎如往常一般亮着學生證走入大門,而羅婧湊過來,壓着聲音在她耳邊說:“喂喂,那個保安老在看你啊!該死的長那麽帥!新來的吧?不然沒可能以前沒印象啊!”
程愫祎出入大門很少去注意保安,聽她這麽說,才回頭看了一眼。
耳邊依舊聽到羅婧還在故意誇張地表達怨念:“男人都這麽俗啊!你說他沒眼光吧,知道看美女;你說他有眼光吧,又不知道看這個還單身的,非要去看個已婚的,這叫什麽事啊!”
程愫祎轉回來,嗤笑她:“好啦!誰能看出你單不單身啊?說不定他覺得你好看,認為你不可能單身,所以才不看你。”
羅婧目瞪口呆,又回頭望去:“老大,人家目光炯炯的,沒瞎!我靠還在看你!動真格了這是?講真你現在确實是,減了肥連背影都勾人啊!幸虧你老公是顧予纾那樣的極品貨色,否則哪震得住場子!”
最後程愫祎還是沒去宿舍。
因為她剛才說了嘛,羅婧睡覺她卻不能睡,看着床更犯困,于是索性到下節課上課的教室去背單詞,那兒這會兒沒課,正可用來自習。
這也是顧予纾的母校,他上大學時,程愫祎就常常晚上過來伴讀,對各座教學樓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她走到這座教學樓前,心累得嘆了口氣。
突然之間就不想進去。
外面陽光燦爛,越發映襯得門口像個黑洞,潛藏着些不該有的回憶,悄悄舞動着看不見的觸手,居心叵測着想要将人一把拉進去,萬劫不複。
可就算這會兒不進去,過一個小時也要進去上課,此時無論是躊躇或躲避,都毫無意義。
程愫祎鼓了口氣,還是走上了臺階。
只要遠離另一側那道樓梯,繞開三樓那個儲藏教具的小房間就好。
走進教室裏找好位置坐下,程愫祎在旁邊的三個座位上分別放了本書,就算是為三個姐妹占好了座。
這是個心照不宣的舉動,室友間早已約定俗成。
只是打開單詞本看了很久,看手機已是近二十分鐘過去,她卻仍舊停留在上次剛開始背的M組開頭,無法往下翻頁。
那個人,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學校,成為保安?還是保安!
這就是他當初放棄她、想要去拼的事業?
不是歧視,不是不好,可那……比他去顧氏企業當保安隊長乃至保安經理,平臺又高多少?
其實這都不重要,關鍵是……她就是為了這麽一個崗位被放棄?她就只值這個???
這段時間總是被人窺伺的感覺原來根源在這裏!
可剛才在校門外,那種感覺明明來自身後,這又怎麽解釋?
難道其實是……她對他的重新出現有了感應而已,并非真的被注視?
可她為什麽還對他這麽敏感?她怎麽能還對他這麽敏感!
那個晚上,看到他給她的第一封、也是最後一封信時,那種屈辱的感覺……一直想要忘記而拼命壓抑、禁止自己再度想起的感覺,終于卷土重來,慢慢包圍她,淹沒她,滲入她的血液。
說不出的悲傷和憤怒,擠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卻仍是這種見不得光、朋友再多也無法話與人聽的處境。
好吧,好吧,他要去哪裏、去幹什麽,她管不着,可他為什麽非要來這所學校?高校那麽多,就算這是當地最好的高校,可他也該想得到,這是顧予纾的母校,也就很可能是她在上的大學,他就不怕狹路相逢嗎?他到外地去不行嗎?難道這根本就還是顧家給他安排的?他還是只有這點資源和本事?可也沒聽顧予纾提起過啊。
還是說,這些情況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早就無所謂了,會不會再見到她,根本無需在意,又何來狹路相逢一說?
果然,無論為了什麽,無論轉過身來發現那個人有多不值得,說分手的就是贏了,被分手的,就永遠地輸了。
勝者為王,他将永世淩駕于你之上。
這天下午最後一節下課後,程愫祎一天的課都沒了,可以回家。
她惦記着剛才收到的那條消息,出了教室就給顧予纾回電話:“現在要去見旅行定制師?”
顧予纾答:“嗯,約了五點半,我現在過來接你,你直接往南門走吧,到門口等一下我,這會兒不堵車,我應該很快能到。”
程愫祎說:“我自己開車過去也行啊,你地址給我。”
顧予纾道:“你的車留着吧,回頭我讓老黃打車過去開回來就成,早上沒空送你才讓你自己開車去的,實在是回家也就罷了,一塊兒出去還開兩輛車,咱倆要不要這麽生分?”
程愫祎沒再說什麽,她知道他總想跟她黏在一起,哪怕是路上同車這麽短短的時間也不願錯過。
南門好停車,顧予纾但凡接送她都是開到這裏,以前這毫無問題,可是現在程愫祎添了新的心事,心裏未免忐忑。
雖然她從未刻意注意,但上大學前後,在這兒這麽久了,也頗有幾個看熟了的保安面孔,因而知道他們是四處輪值的,并不固定在某個地點。東西南三座大門、北邊的車行大門、圖書館大門,都可能輪到,你無法判斷某個保安什麽時候會出現在哪裏。
如果只是自己走,實在看到那個人在要走的那道門值班,換另一個門出去也就是了,頂多多走幾步路而已;可如果顧予纾來接,她繞遠晚到,難免被他看到,少不得要被追問幾句原因,還得費心去編。
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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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 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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