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綠巨人與老街玫瑰(下)

第二章綠巨人與老街玫瑰

(中)

“還是那麽急性子。”時令揚潇灑地聳肩,打開一瓶寶礦力,一口飲下半瓶,喉結聳動時,健身房內再次引起一陣騷動。

“帥哥,你今晚有空麽?”一位戴耳釘的大眼睛男孩推開一個美少女,徑直走上前來。

“有空啊。”時令揚微微一笑。

“太好了,介意一起喝一杯麽?”大眼睛男孩一臉的迷醉。

“不介意啊。”令揚似乎在認真考慮,一只胳膊搭上男孩的肩膀:“哈尼,你想喝什麽?水果酸奶?無糖牛奶還是橙汁?或者,草莓奶昔?對了,巧克力椰奶非常美味,或者,要不要試試藍莓山楂汁?石榴汁非常養顏的,不過卡路裏偏高,可我女朋友還是喜歡……”

“你是唐僧麽?”

時令揚還未說完,那男孩子便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喂,別走啊,我還沒說完……”時令揚揚起唇角笑道。見那男孩已大步走遠,他方才松一口氣。

時令揚,國際上一流的手工巧克力制作大師。身高1米85,雖按輩分是靜初的表外甥,卻比她還大六歲。三十而立的他身材呈标準倒三角,胸肌不輸飾演過“美國隊長”的男星艾裏斯·科文斯。法國的求學經歷,讓他通身散發着手工巧克力般的浪漫迷人氣息。

可惜,這麽一個浪漫迷人的家夥,偏偏是個典型的處女星座,雖是個十足的帥哥暖男,卻終日如唐長老般絮叨不休,靜初也幾番深受其“害”。令揚是十四歲之前是在靜初的家鄉度過,之後,便跟着母親來到上海,十四年之後,成年的靜初與他再次見面時,還以為此男是從唐頓莊園走來的貴族男爵。

——這麽帥的男子依舊單身,想必用唠叨絕技吓走了不少女孩子吧。靜初心想。

“可是,叨唠是唠叨了點,但人很帥啊。如果令揚不是我外甥,該多好啊!” 靜初搖搖頭,帶着連篇的浮想與失落,來到飯食來到衛默所在的家私人醫院。

此時,已是下午三點,走過地中海式樣的白色圓頂建築,走過圓拱門,衛默的房間門口的助手小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默哥不見任何人,抱歉,你請回!”

靜初忙拿出小心翼翼包好的黑玉扳指,笑得一臉讨好:“小帥哥,我是來送衛先生的扳指的,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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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卻板着臉說:“扳指給我就好!”說着,伸手去奪。

靜初仗着身高,把扳指高高的擎起,對方墊着腳去搶奪,無果,于是羞的滿臉通紅:“你……女孩子幹嘛長這麽高?”

靜初大眼睛一轉,板起臉,收起扳指:“過獎了。不過,我憑什麽給你?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獨吞!”說着,轉身,撒腿就跑。

她跑到樓下,研究了一圈,繞到樓後,發現有一處極其易爬,幹脆挽起袖子,把長腿一撩,攀着石頭,一,二,三,上。小時候的爬樹本領,再次派上用場。

此時,衛默正倨傲地坐在床上。傷腿被高高的吊起,居然亦能讓他顯得姿态優雅。陽光似在他蒼白的脖頸上跳躍,他單手托着一本尼采的著作《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懶懶地看着,另一只手正為懷中的黑貓“莫奈”撓下巴,看了一會兒書,似乎入了迷,給貓撓癢的手便停止了。

“喵嗚!”

黑貓見主人停止孝敬自己,毫不客氣揮爪一撓,衛默白皙的手背又添了三道紅痕。

房間裏放着爵士樂版《moon river》,口琴樂曲像水上跳躍的詩。留聲機上的唱片慢慢的轉啊轉,這難得的悠閑時光,衛默向來都用來讀書,寧谧的下午,哲學的海洋……

“我來看你了!”忽然,一聲沙啞的大叫喊打破了沉寂,只見一個大個子的姑娘破窗而入。

“我叫沈靜初,是那天畫廊外面撞上你的人。扳指好不容易幫你粘好了,天衣無縫!”靜初嘻嘻笑着,拍拍身上的□□塵。

衛默皺了皺眉頭:“靜姝?”

詩經有雲,“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意思是美麗安靜的少女在牆角邊等待男子。眼前的情況,卻是一個巨大的女漢子爬上牆角,來騷擾男人。

衛默恨不得關門放貓。可惜對方是個女孩子。

靜初将扳指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從包中拿出一只保溫杯,賠着笑臉說:“不是靜書,是我想靜靜的靜,最初的初。衛默先生,弄傷你實在是對不住了,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回我們的畫廊……”

“出去。”

衛默擡頭掃了她一眼,視線迅速投回書中。他随手撚起一顆床頭果盤裏的櫻桃,輕輕送入略帶蒼白的薄唇中。手背上的三道撓痕紅得現眼。

果盤是英國最著名的皇家道爾頓骨瓷“老街玫瑰”系純白骨瓷,盤沿的玫瑰花上閃耀着熠熠金光。

“對不起,”靜初将小熊圖案的保溫杯端到他的面前:“這是我精心為你炖的羅漢果冬瓜排骨湯,希望你早日康複……”

衛默微微一怔,下一刻,将她的粗手幹脆利落地挪開。

“這個對骨傷很有好處的,而且很美味!”靜初厚着臉皮湊到床邊,忍着口水将保溫杯大開,濃郁的香氣迅速在病房內擴散。

衛默終于擡起頭來:眼前的姑娘身材壯碩,實在是不符合他的審美,只是,他與她目光相撞時,她黑亮的瞳子如清水中浸了的黑珍珠,溟濛又剔透,看得衛默心中滴了清涼的純淨水一般。莫名的,他便心情大好。

“天熱火旺,本人無福消受。”衛默板着面孔,促狹道。

“當真不喝?”靜初問。

衛默不答,垂下眼睫,繼續看書。

“好吧,這麽好的東西,你不喝,我喝。”靜初說着,抓起一塊排骨,就往嘴裏塞,香噴噴的排骨,煮得酥爛。連骨頭帶肉,一起啃下去,湯鮮美,牛飲幾口,剛好解渴。

衛默回過神來的時候,排骨湯只下少量的骨頭殘骸。

“綠巨人,我要吃中式甜品。”衛默揮揮手,示意她離開。

“什麽綠巨人!你一定是妒嫉我身體強壯!”靜初低頭看一眼自己的綠色T恤,攥緊了拳頭。

“那麽,史瑞克?”衛默揚起英挺的劍眉。

“無恥啊你!你能不能不給別人取外號……好吧,我這就去!”靜初見他眼神欲要殺人一般,忙帶着保溫杯逃出去,留下少許豬骨殘骸,香氣久久不散。

衛默皺皺眉,本欲支撐着身子去清理,牽動了腿傷,疼得他悶哼一聲,寒着臉重重跌回身後的靠墊上。

咕嚕,咕嚕,咕嚕。他的胃裏開始唱爵士樂,腿更疼了。

“喵!”黑貓爪子撲上來,舔了舔主人的手背,把剩下的排骨骨骸啃了個幹淨。

(下)

傍晚時分,靜初攜一個hello Kitty的粉紅飯盒再次出現在衛默的單人病房。衛默拿狹長的眼角斜了靜初一眼,恰好視線觸及粉紅色的飯盒,劍眉一蹙。

房間裏鳴奏着《玫瑰人生》,鋼琴樂如花朵間流淌的露珠。衛默的那本尼采著作,已讀至近半。黑貓蜷縮在他的懷中睡着了。

“地上的貓砂很髒。”衛默垂首看書。

靜初深呼吸一口:“知道了!”說着,迅速找來掃帚,将整個屋子打掃了一遍,之後後,用吸塵器仔仔細細地吸了一遍地面。

“貓碗沒有貓糧了。”衛默撫摸着懷裏的黑貓說。

靜初心領神會,撩起袖子,耐着性子将貓糧倒導入貓碗中,又大步走到衛默面前:“櫻桃雪梨水晶糕,清熱降火,專治’大姨夫’。”

紅櫻桃明潤鮮豔,雪花狀的雪梨白皙,生生嵌在剔透的水晶糕中。

“慈禧太後當年很喜歡吃這個了,拿這個孝敬您老人家,你就原諒我吧衛先生!我很需要那份工作來生活呀!”靜初咽下一口口水,将糕點雙手捧過頭端至衛默面前。

衛默努力掩飾着驚詫,輕抿一口杯中的伯爵紅茶:“這你做的?”

“我,我自己做的!”靜初連連點頭。

衛默輕輕推開:“太甜,我想吃涼菜。”

“你!”靜初拿圓眼睛瞪着他,伸手将盒子裏的水晶糕抓起,狠狠咬一口:“剛說錯了,這糕點李蓮英最喜歡吃了!”

衛默俊美冷清的臉已然變色,指着門口:“出去時候把門關上。”

“走就走!”

靜初利落轉身,關門。衛默看着桌子上咬了大半的美味,吃力地伸手取來,黑貓忽地醒來,叼起來跳下床,全部吃掉了。

兩小時之後,靜初頂着一頭亂發,帶着新做好的涼拌西蘭花和苦瓜,憤憤然來到衛默的病房,鮮綠的菜色再次遭到了他的嘲諷:“綠巨人的最愛嗎?”

靜初的下巴忽地冒出一顆青春痘:“吃了涼菜你就能原諒我麽?”

衛默搖頭:“鑒于所有菜都是他人代做,恕我無法原諒。”

靜初連忙搖頭:“不是的!這是我親手做的!”

衛默用純銀叉子撚起一塊果盤中的草莓,倚着身後的英國金絲鏽玫瑰靠墊,道:“我和那廚子有仇,畫廊的事,你不必再提。”

“你不可以這樣出爾反爾!”靜初拍着桌子道:“你只說吃過涼菜就原諒我的!”

衛默懶懶地擺擺手指:“我記仇。”

“什麽仇?他英俊又有才,你在嫉妒他麽!”

“住口!”衛默面色鐵青。

“偏不!你知道這些東西有多健康美味嗎?我平時能吃麻辣燙就很開心了,你知道這些東西對我來說是很奢侈很貴的嗎!像你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闊少爺,不知人間疾苦,窮兇極奢,你就是不如令揚!我知道你視金錢如糞土,你瞧不起我們滿身銅臭的老板,也瞧不起我們這些底層生存的人,可我告訴你,你早晚會遭報應的!”

靜初一把奪過衛默手中的涼菜,單手叉腰,一手抓起一片苦瓜往嘴裏送,嘴唇不知何時生出一個水泡,硌得生疼:“我也是有尊嚴的,工作老子不稀罕了,就是要飯,我也不會再來求你!”

說着,靜初将飯盒往地下一摔,轉身就走,走到門口,突然止住了步子,掉頭撿起飯盒,将盒中殘餘汁水往地毯上甩了甩,揣進包裏,大步流星地離開。

衛默思忖了一陣,一臉疑惑地叫進小白:“什麽是麻辣燙?好吃嗎?”

小白點頭:“好吃,不過,大都是在小店和街邊售賣,一串一串的,不太符合食品衛生标準。”

衛默說:“那就買符合标準的。”

小白抹一把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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