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達芬奇,你的肉好香(下)
第三章達芬奇,你的肉好香(下)
本以為迎接她的,會是美味的巧克力和香甜的馬卡龍,開門看到的,卻是一張足以凍住整個阿爾卑斯山脈的冰山臉。
他用峰巒如聚、波濤如怒的鳳目直視着她。
他用斜飛入鬓的劍眉斂着一股濃濃的殺氣,睫毛如刀鋒,逼視着她。
他鬓上的幾根白發絲,似是冰雪挂霜般,看得她雞皮疙瘩縱生。
這個人今天到底是來做什麽的。是要暗殺或劫持?還是把她的帳加在一起舊賬新算,前來打擊與報複?不得不說,這個人找上門的速度真快啊。
“對不起啊,走錯了。”
靜初站在門口,找借口道。她後退一步,看了一眼門牌號,難以置信的确鑿無誤。真的不是走錯了門。
“瘸子默?你怎麽在這裏!來找茬嗎?”靜初後退了一步,一腔怒火升騰。
此時,衛默正寒着臉地坐在意大利最經典的Zanaboni純白沙發上,打了石膏的長腿就這樣慵懶地搭在茶幾一端.
身後站着好幾位比她沈靜初還高大魁梧的黑西裝男士,一律的戴着黑墨鏡,雙手背在身後,仿佛一伸手,就能拿出一把槍來,或者是來個跆拳道對她進行過肩摔。
“你,你這是私闖民宅麽!”靜初壯着膽說:“你憑什麽闖進我外甥的家中!”
“尋仇。”衛默挑眉,輕描淡寫道。
靜初吓得通身是汗。逃,顯然是逃不得了,更何況,她的外甥還在這裏。父親曾吩咐她保護他。
拼了!靜初咬咬牙,将扛着的麻袋卸下,膽挽起袖子,亮出馬步,大聲吼道:“瘸子默,你敢找我外甥尋仇?你的另一條腿也不要了是吧!別仗着你們人多,姐姐我練過!”
衛默身後的幾位黑西裝男子身上也有一股凜然的決鬥之意燃起,中間最瘦的一位攔住了衆人道:“息怒息怒,好男不跟女鬥,不跟女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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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這是要做什麽呢?不要吵嘛。來來來,吃東西。”
溫柔糯滑的聲音傳入耳畔,卻見穿着黑色V領緊身T恤、腰系純白圍裙的外甥時令揚翩然走出,單手托一盤新鮮的手工巧克力,九塊,便有九種不同的形狀:貝殼、玫瑰、水滴、心形,蝴蝶型,五星,鑽石型,方形,中間的一塊巧克力居然是一朵性感的女性嘴唇形狀,還撒上了鉑金粉。
用女人的嘴唇形狀做巧克力,這是靜初頭一次見識到。
香氣已飄滿整個客廳。薰衣草的清香,金桔的清甜,榛果的濃郁,檸檬幹的微酸,隐隐游蕩在空氣中,牛奶和可可的香氣并未把這些香味淹沒,口味獨特,別具用心。
“小靜,你來了?幹嘛帶來一個麻袋?被房東趕出來啦嗎!是不是意外失去工作,沒錢交房費啦?”時令揚頗有深意地掃視了衛默一眼:“還好我這裏能收留你,如果是單槍匹馬來闖蕩的姑娘,被壞人欺負了可怎麽辦。”
靜初附和着:“是啊,就有一些纨绔公子哥不知人間疾苦,仗着有錢就恃財傲物……”
“住口。”衛默打斷道。
“小靜我給你介紹,這是衛默,你可能在電視或者媒體上見過他,不過,我是他的籃球師父,離開家鄉之後,我們就成了鄰居,我小時候還經常幫他做飯和輔導功課。”時令揚說。
“這家夥原來學習不好啊,哈哈哈哈!”靜初做個鬼臉。
“不不,他為了連跳三級而找我輔導,這樣就可以不上四五六年級,直接做我的初中同學。”
令揚說着,将烤模內的巧克力小心取出,輕巧熟練地盛在淺藍花紋的蛋糕紙內,輕輕放入純白的托盤,遞給衛默和他身後的幾位男子。
“學霸滿大街都是,不就是會讀死書嘛! ”靜初說。
“胖子也滿大街都是,不就是醜女麽。”衛默反擊。
“你……我不胖!”
靜初說完,見衛默眼中已抛出幾記寒峭的冰刀子,吓得噤了聲。她氣呼呼地抓起一只心形的巧克力,咬一口,可可的濃香在口腔內游走,再咬一口,牛奶的順滑口齒間萦繞,第三口下去,舌尖的感覺卻是微鹹而清香的。
“咦,令揚你在巧克力裏放鹽了嗎?心形的巧克力放鹽是什麽道理?難道寓意是在瘸子的傷口上撒鹽嗎?”靜初好奇道。
令揚搖頭:“不,這是海鹽。海水的質量和淚水是最相似的。你吃到的海鹽,不但是單純的鹹味,你吃的是淚水呢。當然,這是清香的淚水……”
“好棒!不愧是令揚哥!”衛默身後的一位墨鏡男居然大聲鼓掌:“那麽,我吃的玫瑰味巧克力,夾心是薰衣草糖,意思是浪漫中的浪漫嗎?”
“不錯。”令揚說:“這塊巧克力,名叫’愛の普羅旺斯’,很适合好事将近的情侶品嘗,讓他們向往和幻想着婚後的蜜月旅行,從而向往愛情修成正果,雖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吧,可是蜜月是多麽甜美的事。”
“金橘的香味,和奶油的夾心,又是什麽意思呢?”又一名黑衣男問。
令揚勾起性感的唇角,一派悠然自得:“宋時的秦少游有雲‘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金橘幹和奶油,便是金風和玉露,這款巧克力的名字,自然就是那句宋詞。所謂’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這款巧克力适合經常分居兩地的情侶。想見,就是最美好的事……”
“哇,我的外甥太有才了!”靜初使勁的鼓掌,手拍的生疼時,打量着十分熟悉的諸位,突然就覺得狀況不對:“是我理解錯了嗎?令揚你們不是相處的很愉快嗎,那為什麽瘸子默說和你有仇?”
“有仇?”時令揚所有所思之後,滿臉的心安理得:“小默,我不就是撤了股份,以及離開了你的咖啡連鎖店嘛?別生氣,嘗嘗我新制作的巧克力,今天的‘絕對俄羅斯’融入了’絕對伏特加酒’的烈性,前味甘綿,中味火辣,餘味熱烈,且入口即化,擁有俄羅斯人特有的豪氣,嘴唇的性感形狀,更是将巧克力的熱烈升級……”
“不吃,腿疼。”衛默打斷道,他逼視着令揚:“少廢話,回‘星空’來。”
——星空,自然指的是衛默的星空咖啡連鎖集團。那本是衛默和令揚一同打下來的江山。
令揚思忖了片刻,将巧另一盒巧克力一粒一粒裝入各色蛋糕紙,打包進禮品巧克力盒子,遞給衛默身後的那幾位高大的黑西裝漢子:“這是送你們的禮物,以後做巧克力記得控制溫度,做咖啡拉花要耐心,要堅持做法國正宗的甜品,不要總想着迎合國內人的口味……“
靜初這才明白,這幾個充滿殺氣的墨鏡男居然不是保镖,而是大廚。
“那麽,你要回咖啡館了?”衛默銳利的瞳中閃過一絲喜悅。
“不回。”時令揚說:“小默,這麽多年不見,你現在對我連稱呼都沒有了嗎?以前你可是管我叫揚哥……”
衛默寒着臉質問:“我再問一次,你回不回來?”
令揚搖頭:“小默你不要用這種語氣,我不是你的兒子,對不對?從一家咖啡館我幫你開到五十一家,這種夙興夜寐的生活我真的累了。我知道你有将星空咖啡館開遍全球的夢想,可是小默,我有我的生活。你的腿傷的那麽重,回醫院好好躺着吧……”
衛默寒着臉說:“你不答應我,我今天就不走了。”
令揚猶豫了一下:“那好,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這裏的洗臉巾、枕巾、潔面乳、杯子可都不是你專用的牌子。還有,浴室并不是天天消毒,也沒用你喜歡用的泡澡精油,你看,還多了一個油膩的麻袋,有很多公交車上的細菌,還有泡面的油漬……”
衛默沖身後的一位男子揮手:“把那個胖妞的東西扔出去。”
“你敢!”靜初護着自己的麻袋,怒視着衛默。
令揚頭痛道:“紳士一點吧小默,這裏太小了,已經多了一位胖妞……”
衛默道:“我高興。”
靜初靈機一動,一把舉起手機,哼哼笑着:“你是不走了嗎,大主持人?那我現在就錄一段視頻發到微博上去,讓大家看看所謂的’冰山紳士’賴在別人家不走,還帶了五個打手!甚至還有斷背山的傾向!”
靜初壞笑道:“你知道微博上有個著名的漫畫博主叫‘十萬個葷段子’嗎?那就是本人的微博!本人擁有幾十萬粉絲,到時候大家一起轉發這條微博,讓你這個瘸子丢人丢到大西洋!”
衛默的唇角微微一動。
身後的五位小夥子亦是失去了神氣,筆直的身姿,皺眉,跺腳,咳嗽。
“老大呀,咖啡館的名聲很重要阿,咱們別和女人家一般見識!”
“老大啊,我可不想被所有網民當大猩猩圍觀啊,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
結果,衛默被幾個大廚按到輪椅上,強行擡走。
待客廳裏變得敞闊而空蕩時,令揚方才回神過來:“地上很熱鬧哎?有小靜的畫架子畫板不知道擦去油漬嗎?你的衣服多久沒洗了?還有幾個月沒洗的帆布鞋,襪子……上面的顏料可以用松節油除一下,還有,不要總吃泡面,看你都胖成什麽樣子了……
”
靜初點頭,眼圈忽地紅了起來,卻又努力地笑笑:“好外甥,你能不能收留我幾天?”
令揚看着靜初,思路一如既往地跑偏:“我剛才沒聽錯吧,你居然開了一個葷段子微博?”
靜初深呼吸一口,可憐巴巴地望着令揚:“別管葷段子了,好不好?拜瘸子默所賜,我的工作沒了,繪畫的活兒也失去了,現在還被房東趕出來,你收不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