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間露天咖啡館(上)
第六章夜間露天咖啡館(上)
“什麽老師?”靜初剛要懊惱,卻聽衛默道:“介紹鐘丹鶴當你的老師,畫不好別來見我。”
鐘丹鶴,中國當代最著名藝術家之一,以油畫《奔跑的青海湖》組圖享譽世界,每一副油畫,已然能賣至上億人民幣。
多少畫者想投入鐘丹鶴的門下,多少人想得到鐘丹鶴哪怕一句話的指點。如果他肯當靜初的老師,就算什麽也學不到,僅僅這個好名頭,也足以讓她在圈中占有一席之地,身價倍增?或許,是這樣的。可是,哪裏有這麽容易。
“你說什麽!我沒聽錯吧……”靜初轟然起身,頭撞到了車頂。鐘丹鶴大師不收徒弟,圈子裏無人不知,她前幾年的時候,也曾狠狠地碰過釘子。
“鐘大師,你可不可以收我為徒?”
當年,只有二十歲的靜初抱着自己的油畫作品湊上前去,心懷天真地問。當時,她堅信憑她的才華,一定會收到賞識。
“可以啊,先陪我一個月,哄得我開心了,我就收你。”當年的鐘丹鶴壯年得志,眉梢眼睫間盡是戲谑與不羁。
“放屁!”還在讀書的靜初初生牛犢,不畏猛虎,大罵一聲,甩着馬尾辮轉身就走……
“不謝我?”衛默拿丹鳳俊目直掃過來。冰冷的聲音将靜初帶回現實。
“可是……”靜初支吾不言。她早已不再期望高人的指點。
藝術家好色。外行人也許不知,但鐘丹鶴的确是個好色之徒,一如海明威性癖成瘾,小仲馬不羁,畢加索是個古怪的好色老頭。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衛默一眼看穿:“我的薄面,他還會給。不會把你這個胖子怎麽樣。”
“真的嗎?”靜初半信半疑。
“自然。”衛默說。鐘丹鶴與他頗有交情。他的節目也頻繁為鐘的畫做宣傳。除了幾只上好的煙鬥,衛默卻分文不取,他知道,自己遲早有需要這位大師的一天。
“需要我做什麽來償還麽,我只會畫畫啊,我做的菜也不好吃……”靜初依舊有些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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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能做什麽?”衛默反問。
靜初眨巴眨巴眼睛,忽地一把摟住衛默,箍得緊緊的:“那就是不需要了!太好了!謝謝你,謝謝你,瘸子默我謝謝你……”
“肥手挪開。”衛默迅速卸下她的胳膊。
那一瞬,異常靈動的大眼睛呈放大狀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幾乎要被這灼亮的眼神灼傷。他衛默閱美人無數,這般耀眼的笑容,卻是不輕易見得。靈動,比上次見面,她的瞳子更加富于靈氣;清澈,黑珍珠裏透着晶亮的水珠;善良,她的笑容似乎能發光。整個救護車,都被她的笑容照亮了一般。
衛默第一次發現,靜初原來是個這般漂亮的姑娘。怪就怪在,衛默不小心下一眼她見壯碩的胳膊,忽然就覺得一陣可氣。
“沒空和你玩相撲。”衛默沒好氣地說。
“哼,你這個瘦瘸子,你玩的了嗎?”靜初撅嘴道。
“受了這麽重的傷,還好意思出來亂竄,還好意思打情罵俏?你的腿不想要了!”這時候,醫護人員走過來,狠狠地訓斥了衛默一通,幫他固定好傷腿,果真是敲骨吸髓般的疼,他通身汗如雨下,莫名的抓住一只大手,便緊緊攥住,握緊,再握緊,好大的一只手,滾燙,厚實,粘稠的汗液相溶。
靜初的臉先是通紅,之後轉為绛紫,衛默卻無暇去注意。折騰了一晚上,他真的倦了。
一針止痛針下去,他便頭目昏沉,眼皮就像黏住了一般。手終于松開。救護車也已醫院門口,靜初端詳着自己黏糊糊的手,覺得他是施了魔法在自己手上似的,他的汗水,滲透入她的指尖了。
窗外,月亮忽地皎潔寧靜,把一天的黯淡悠藍,直耀成寶藍色。靜初擡頭望着寶藍色的星空,一雙圓眼睛披了藍紗似的。因是深夜,整個城市在熟睡,霓虹也沉睡了。
窗內,衛默雙目緊閉,似乎是疼得睡了過去。濃密的睫毛鋪陳在眼睑上。他蒼白的臉上汗珠如雨,順着太陽穴處直滑到鎖骨上,靜初忙為他擦拭,手伸出,卻被他生生擋下。
“別碰我。”衛默說。
“你是賣笑的嗎?好像誰都想碰你這個瘸子一樣!”靜初怒道。
“胖子,別吵。”衛默眉心處微斂。
“你在難過麽,你那麽精心經營的咖啡館高端店被燒掉了。可是,你又那麽有錢有名氣,館子再裝修一下就好了。”靜初突然報複地問,說完之後,卻又後悔了,只見衛默一言不發,眉心斂出一條利線。
“好吧,不是故意刺激你的啊瘸子默,我是說,我會幫你的,我臨摹畫的本事一流!不過,要收錢啦,會少收的……”靜初膽怯地說。
衛默呼吸平穩,似是真的睡着了。
靜初用紙巾幫他輕輕拭去滿額的汗珠,手指觸到他的面龐時,忽覺有鵝毛般的東西黏在了她指尖一般,撓得她心中癢癢的。
癢着癢着,她的心中便盛開了一朵黃燦燦的花,是梵高的向日葵。 他的汗珠又滲出了慘白的皮膚,這一次,靜初是用手擦拭的。細膩的汗珠就這樣瞬間掘入她的手心,她的整個手掌火辣起來。
“一個害我失業的人,我怎麽會這樣。我一定是瘋了。”靜初心裏道,可是,卻又忍不住端詳那張冰雕玉琢的臉……
待将衛默送回醫院之後,靜初終于聯系上令揚,電話那頭,令揚聲音掩飾不住焦急:“哪個醫院!我這就來!”說完挂斷,待到靜初趕回時,手術剛結束。醫生丢下一句:“好好照顧他。”便要離開。
“照顧?“靜初臉紅一道白一道的:“我和他,不怎麽不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