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你看如何?”晉空話語轉向身旁的摩承,一副任憑他做主拿捏的樣子。
摩承胡子微微抖動,“既然上仙如此關懷,老夫又怎會拒絕?”他一臉淡定,不過沒人知道,他實在不願這個上仙與他一起回去。
回去做什麽?他就不指望能幫上忙,現在還要擔心會不會幫倒忙……一想到某女有掀翻玉生門的可能性,他便覺得頭痛。
傾塵莞爾一笑,步态從容跟上他們,原本他不是愛管閑事之人,卻很好奇玉生門這個地方,那位同他一齊位列上仙的女子所處的地方……
三人速度極快回了玉生門,便是直奔後山青樨院,平玉正站在房門口,不敢置信的看着疾步走來的他們。
摩承神色凝重,“情況如何?”
“我回來後門一直關着,掌門在裏面,只讓我守在這裏。”平玉垂首如實答話,只是那雙眼睛偷偷觑着他師父身後的兩人。
不是說請的是晉空門主嗎,怎麽一下來了兩位?
“你做的很好,你且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足矣。”摩承點頭,很是欣慰的說道,這一兩天的,他用心守着已經做得極好,剩下的交給他們吧。
“是……”聽着他的話,平玉有些受寵若驚,這還是第一次聽他老人家這樣心滿意足的嘉許自己。
他沖他們行了一禮,然後悄然離去,可是一踏出院門口,他便猛然回神!
不對啊?師父那話怎麽都像是支開他才說的……
他皺眉,師叔究竟怎麽了,不管是掌門和師父,還有紫星門的來人,弄得整個青樨院人心惶惶的,真是一團亂麻,讓人理不清頭緒。
摩承推開門,側身請兩人入內,三人進到屋內便看見太顏坐在床邊,一手握住月邪的腕處不斷輸送靈力,嘴唇泛白,額間已是布滿汗珠,明顯是靈力透支将達極限!
“師兄!”摩承臉色大驚,急忙上前,施法強行阻止他繼續損耗靈力。
太顏掩面咳了幾聲,沖他擺手,“我沒事。”他擡頭,望見一旁的兩人,神色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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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空微微擡首,“太顏掌門,別來無恙啊。”
太顏借着摩承的力道站起來,面色有些痛苦,整個人如同蒼老了許多,他看着他們,緩緩行了一禮,“還請門主出手相助,救我這徒弟!”
晉空連忙扶住他,“這是自然,來之前老朽便知曉事情緣由……待老朽先看看。”
晉空上前,卻被人一手攔住,他轉頭,看見傾塵正蹙眉,目光緊鎖在床上人的臉上。
只一眼,他便看出她身上的問題,真是意外,一別四年不見,她仙力竟然潰散得如此厲害,神識也是一片模糊……
“傾塵,你……”晉空遲疑,不明他這是要做何。
“師尊,或許我可以讓她……讓月邪上仙醒來。”這是實話,她的問題,這裏的幾人裏恐怕只有他才能解決。
氛圍一時靜默,太顏和摩承臉色都不好,月邪最不想見到的人便是他,如今要是讓他出手,到時她醒來兩人又會怎樣相處還不知。
晉空神色驚訝,但見他目光篤定,心中了然,便回頭看向太顏,“太顏掌門,不如讓傾塵試試?”
若是連身為上仙的傾塵都束手無策,那更別提他們了。
太顏神色陰晴不定,似在想什麽,摩承扯動他衣袖,他回神,語氣虛弱道,“那便勞煩上仙了。”
三人退出房間,傾塵聽見關門聲後,緩緩走向床邊,微微垂眸,神色專注盯着床上人的睡容。
……這個人,為何三番兩次的,總會牽動他的思緒?
他兩指并攏,探向她眉間,閉眼凝神,用自己神識掃了一遍後,不由震驚睜眼!
竟是……這樣一回事嗎?
月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沉浸在深水裏,冰冷窒息,無法動彈,意識一樣混沌,睡意沉沉,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她好像被一片黑暗包裹,不斷刺入肌膚的寒氣令人疼痛難忍,卻無法為自己取暖,恍若整個世界都被冰凍,沉浮之間,她竟有棄生之意。
好困……好累……
她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扪心自問,該做的事應是做完了的,不管是師門還有蒼生,或是那人,無論哪樣,她已經不曾虧欠,所以她是否可以安然離去了……
不對……她似乎忘了什麽,忘了一些什麽?
“師父!”
一道急促失控的聲音突然撕開四周的死寂,月邪思緒波動,心尖微顫,她想起來了!她還有個小徒弟,那個清秀眉眼如畫的孩子總是圍在她身邊雀躍嬉笑,不知疲倦的喊着她……
她好像聽到小徒弟的聲音了,但不是往常那樣伴着依賴和喜悅,那聲音裏帶着害怕和恐懼,脆弱又無助……像被丢棄的小貓小狗似的。
呵,別害怕啊小徒弟,她只是犯困而已,很快就起來的。
月邪手指微動,她睫毛顫動着,漸漸清醒過來,頭暈目眩中,她似乎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她全身無力,卻掙紮着坐起來,感到背後有股力量穩穩扶住自己,她擡頭,有些懵懵懂懂。
“你怎麽來了?”許是剛醒來,她的話裏帶上了一絲屬于她的慵懶,似個朦胧天真的孩童。
但一句簡單不過的問話,兩人卻不禁愣住了,只因這語氣慵懶沒有一絲猶豫,過于熟稔,甚至熟稔到只有關系親近的人才會用到。
傾塵眼底劃過一絲驚訝,看她這樣子,不像是一時起意,他卻肯定,初次相見是在渭鳴城,兩人也不過點頭之交……難道說她與他真的有什麽關系?既然這樣,為何還要裝作互不相識?
月邪說完這話便猛然驚醒!她像是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澆了全身,一陣濕寒驚得她渾身忍不住打顫。
“你沒事吧?”傾塵感到她似在竭力控制顫抖,扶在她後背的手默默輸送一些靈力給她。
月邪一陣沉默,她垂着眸不去看他,眼中神色隐晦不明,心裏卻炸開了!震驚之餘只剩茫然無措……
唔……能不能讓她捂一下臉,作孽啊!她怎麽會說這樣的話?老天啊!真是要被自己的話給吓蠢了!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傾塵會在這裏?!他最不應該出現的就是在她面前,她不過睡了一覺,醒來怎麽全都變了!
這為什麽就不是一場夢?真是莫名其妙又荒唐至極!
感覺體內暖流湧動,月邪被激起驚濤駭浪的心陡然沉寂,她冷漠地推開他的手,再次擡頭,臉上神色清冷,眼底毫無波瀾的望着他。
“傾塵上仙怎麽會在我這青樨院?”語氣冰涼,話裏皆是質問和拒人千裏的疏離。
傾塵怔然看着自己被她推開的手,默默垂在身側,目光平靜說道,“令師為你昏迷之事擔憂不堪,特意請我師尊過來……你醒來便好。”
月邪一愣,不敢置信望着他,她眉頭微皺,“昏迷?”
傾塵微微擡頭,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她,“你該知曉,只不過習以為常罷了。”
她手心一緊,故作鎮定看他,“什麽意思?”
“我很好奇,為何你近半仙力悉數不見。”傾塵注視着她,沒有錯過她臉上的所有表情。
果然……月邪臉色微變,同為上仙,他很容易便看出這些。
失去仙力的這兩百多年裏,她一直精神倦怠,整日困乏無力,不管怎麽休息調理也于事無補,她确實習以為常,也不在乎,她只想着在僅剩的時間裏消磨度日,卻不想還是遇上他,原本他和她是不會再有瓜葛的……
月邪拂袖,從床上站起來,她低頭理着衣上淩亂的褶皺,嘴角勾勒似有若無的笑意,“這有什麽,每個人總會有點不可告人的秘密嘛。”
她輕描淡寫的說着,可沒人知道,她在那一刻的思緒翻湧萬千,心中只剩一片苦澀。
她擡頭,已經清明的眼眸盯着他,忽而笑道,“此事我尚不想我師父他們知曉,傾塵上仙可否替我保密?”精神困倦,性情變化什麽的,她師父一直以為是她在掩飾自己的情緒,這麽多年下來,她也從未解釋,半摻半掩的,若不是長久的渾噩突然被打破,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少了一半仙力的事實。
傾塵默然不語,他看着她,卻發現自己看不透,她難道不知失去近半仙力是什麽後果嗎?她是知道的……否則她臉上的笑,怎麽會那麽刺眼。
“我可以不與他們說,那你能告訴我嗎?”他似是下了什麽決心,上前一步,目光堅定地望着她,“我可以不與他人說,你能把這個秘密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