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龍淵一心只想回到玉生門,他很想當面問問那個女人到底還有沒有良心,憑什麽将他封印至今!

但是看着這群小鬼頭個個驚魂未定心有餘悸的模樣,他只能耐着性子随他們一路回到山腳的村鎮上。

淩清簡單處理了自己的傷口,把血止住後便揀回自己的佩劍,他将兩把劍負在背上後,走過去幫着一名弟子扶起昏迷不醒的煥熙,先前兩人被妖獸一齊掀飛,他醒來時又一心急着救人,反倒把這人給忘了……

龍淵對他們一群互相扶持的傷患沒有半分同情,從下山至回到村鎮,一路上都是袖手旁觀,甚至還冷言嘲諷。

“區區一頭妖獸就這麽要死要活,你們門中弟子真是越來越嬌貴了。”他啧啧說道,俊美的臉上皆是鄙夷。

要說數百年前,這仙界還能出幾個像樣的上仙,普通弟子就算再差,也不至于向他們這般弱不禁風的,更何況那種級別的妖獸,放在以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當初姓月的,遇上了廢話不多直接揮劍就砍,跟切蘿蔔似的,不過要是沒有他的話,那丫頭想要在三界橫着走也是不太可能的……

憶起往事,龍淵不由得意忘形,但是想到姓月的後面做的事情,他臉色瞬間變黑,內心頓時幽怨不已!

哎不對啊!他怎麽又想起那女人了?

看吧,一定是怨氣太重都快沖昏他了,否則根本說不通他會對那女人心心念念!

呸!說錯了,是恨之入骨!

哼,姓月的,無論如何小爺絕不會放過你,等着受死吧!

對于他的話,含風羞愧難當,一張臉漲紅着不知怎麽開口,比起仙界各大門派出來的修仙子弟,他們确實是微不足道,遇上力量高深的也只有躲開的份,根本不能招架……唔,他還是離這尊大神遠些吧,一兩句話的劈頭蓋臉下來也是挺傷自尊的,雖然是實話。

含風灰溜溜地跑開了,龍淵頓覺無聊,只能在他們養傷的院子裏四處飄蕩,忽而聽見一旁的屋裏傳出聲音,他腳下一頓,見門口站着一人卻不進去,墨綠的眸子微轉,兩步便湊到那窗前觀望。

房間內,風星闌正在幫淩清換藥,她望着淩清的後背,與四周光潔白皙的膚色相比,那道被雷電擊中的傷口猙獰醜陋,讓人觸目驚心。

她幾乎是抖着手把藥灑上去,然後給他纏上新的紗布,一邊心疼不已的看着他,“大夫說傷口太深,以後會留下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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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礙。”淩清拉緊衣服,清幽的眸子暗了暗,這點傷痛還不至于承受不了,當時命懸一線,他腦子唯一想到的便是他師父,現在想來,若是他沒能拔出那劍,就這麽死了……那人或許會傷心吧。

“怎麽會無礙!”風星闌眼眶泛紅,他這麽完美無缺,就像天上的星月,一直都是不染纖塵,溫溫如玉,可是上好的美玉突然碎了一角,即便無傷大雅,但每次看見總會讓人遺憾心疼。

見她情緒頗為激動,淩清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他明白她關心自己的好意,只是事已至此,傷口始終是會留下的……活着已是萬幸,他們都能平平安安回來真地太好了。

“煥熙……他傷情如何?”

“他?還能怎樣?那家夥死不了,只是傷了腿,暫時不能下床走路。”一聽到某人的名字,風星闌便來氣,不由冷哼,要不是那家夥非要逞英雄,淩清就不會受傷了,所以說因果報應吧,現在連動都動不了!活該!

“……”

這怨氣真重啊,他都能感受到了……

“對了,我讓廚子炖了雞湯,專門給你補身體的,我現在拿給你!”風星闌突然想起這事,立即走向門口。

“不用了,我……”淩清還未說完,便被她打斷。

“什麽不用啊?你現在可是病人,病人知道嗎?”她可不管,總之受傷了就得好好養傷,何況她能為他做的事,也就只有這些了。

她走得急,沒注意看路,在門口轉身差點撞上面前的人,看清是誰之後不由松了一口氣。

“你怎麽在這站着啊?也不進來打聲招呼。”風星闌埋怨看了他一眼,“你來的正好,我去拿雞湯,等下分你一碗怎樣?”

她故作施舍的口吻,挑着秀眉看他,可是後者沉默不語,竟然沒有像以往一樣跟她吵嘴,盯着她的眼神複雜又深沉,她看不懂,只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

“我走了,你進去吧!”風星闌逃也似地離開,走出好遠依舊覺得心裏怪別扭的,剛剛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哀傷?可是這又關她什麽事嘛?!

幹嘛用那種受傷的眼神看她啊?他又沒受傷,受傷的人是淩清好嗎?

想通這一點後,她頓時釋懷剛才的古怪情緒,心情愉悅的跑去廚房端雞湯。

李襄望着她撲哧撲哧離開的背影,黑眸漸漸黯淡失去光彩,袖下的手微微抖動,他在門外站了許久,始終未走進去,半晌,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無聊!”窗外,龍淵白眼一翻,搖了搖頭,又繼續飄蕩。

大家傷情各有大小,所以這段時間只是單純養傷,并沒有繼續前行,可是某神對此已經忍無可忍了!

“你們最快什麽時候回去?”龍淵倚在門口抱着雙手,語氣不快的問道。

這都已經過了五天,小傷小痛的也該養好了吧?此時打道回府最合适不過,他都想看看某人見到他時會露出什麽表情了……

含風自然不懂他為何要着急回去,只是見他臉上笑容陰測測,怪讓人害怕的……

“我們歷練尚未結束,門中規定,非緊急之事是不得半途返回的……神尊若是有要事在身,可以先行離去的,不必等我們。”他面露難色說道,一邊偷偷觀察龍淵的表情,只是他每說一句,面前的人就臉黑一分,到最後全然是把臉沉下。

“你說什麽?”龍淵眉頭跳了跳,一副咬牙切齒悲憤欲絕的模樣,目光幽幽盯着他,就差沒上前把他給掐死了!

他要是能自己回去,解開封印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殺到那個忘恩負義的女人跟前,又豈會跟他們這幫小鬼浪費時間!可是沒有姓月的召喚,他就只能待在神劍四周,重點是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姓月的躲他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會喚回神劍?

真是……憋屈啊!

“……”

含風身子微微一抖,心虛地撇開視線,好吧,他是存有私心的,如果這位神尊能留在他們身邊,那這一路的歷練必定是順風順水,可是!他的如意算盤打得極好,卻還是要看某位大神答不答應。

“呵。”龍淵怒極反笑,嘴角勾勒邪魅蠱惑,看得含風心跳生生漏了幾拍……別多想,他是被吓的!

“小爺就是要你們現在回去,立刻,馬上!”龍淵步步逼向他,綠眸微微眯起,語氣蠻橫霸道,不可一世!

緊急之事?他的事就是十萬火急!他的忍耐也是有限的,給他們的時間已經夠多了,那現在就該輪到他了!

含風嘴角一抽,這位大神的心思……果然很難猜透,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能揣摩的。

礙于某神的脅迫,含風只能知會衆人第二天返程回玉生門,大家心情一時五味雜陳,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風星闌無疑是最開心的一個,她早就想回去了,在外這幾個月總是提心吊膽小心謹慎,她都快精神失常了!

而淩清聽後神色沒什麽變化,但他內心隐隐覺得不安。

他看得出來,龍淵對他師父有着不一樣的偏執,而這次回去,十有八九是針對師父的,那次拔劍出鞘,殺氣便頓起,沒有一絲猶豫,龍淵是真想殺了他師父……

翌日,衆人啓程回玉生門,因為有幾個弟子受傷嚴重無法禦劍,含風便讓能飛行的弟子各帶一名。

煥熙被人扶到劍上的整個過程,一張臉都是黑沉難看的,他本就是好強獨立,如今傷了腿,就得像個嬰兒般被人看顧,這讓他覺得自己實在丢人現眼!

風星闌見他不甘願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心裏頓時覺得舒暢,好吧,她就是幸災樂禍,誰叫他總是跟她作對,還看不起她!

他以為他有多高高在上啊?哼,受了傷還不是一樣弱小不堪!

她頭一扭,手一捏訣,不屑地越過他身邊,直接飛行跟上前方的淩清。

煥熙自然是看見她臉上的鄙夷,如果不是他傷未養好,他一定是要跳上前給她點顏色瞧瞧!但是現在他卻只能咬牙看着她小人得意的嘴臉,氣不打一處來的悶在心裏!

李襄緩緩跟在他們身後,遠遠望着那道倩影,臉上神情更加落寞,但很快又被冷色掩去。

“啧!”龍淵在後面摸着下巴咂舌,這明顯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那小子怎麽比當年的月邪還要別扭呢?

察覺自己又想起某女,他猛然回神,惱怒拂袖,化作一道白光落回劍中。

反正很快就能見到這個女人,他這次絕對會讓她後悔當初的決定!

一行人花了兩天一夜,終于回到玉生門,含風作為帶領弟子,自然是要到大殿與掌門和他師父禀告此事,他讓随行回來的師弟将帶傷的弟子安置好,而後自己上了大殿。

風星闌恨不得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睡上一覺,這兩天一刻不停地趕路,她都困得睜不開眼了,匆匆告別淩清和李襄就飛奔回舍院了。

淩清作別李襄後,獨自一人不急不慢走至後山,一路拾級而上,幾個月不曾回來,沒想到這後山的草木還是那麽熟悉。

真想快些見到師父呢,不知道他外出的這些日子,她是不是也同他一般想念……

龍淵忽然從劍中化形而出,他走在淩清身旁,姿态悠閑,恍若閑庭散步,與先前急躁暴怒催人返程的性子完全判若兩人。

淩清狐疑望着他,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但從始至終,都是對他抱有戒備之心。

注意到他防備的目光,龍淵不由嗤笑,“這麽看着小爺作甚?爺又不會吃了你!”

“……”淩清幽幽盯着他,薄唇抿了抿,他确實不會吃人,也是不屑,不過氣人的本事卻是天生的!

但是這次他還是低估龍淵的本性了,他哪裏知道,身旁的某神其實是在故作淡定!

龍淵內心早就抑制不住興奮了,他負在背後的雙手死死攥住,但還是止不住的輕顫,他能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騰叫嚣!

這是什麽感覺?當年殺戮追逐獵物時他心情都沒那麽跌宕起伏!

即便知道再過不久他就能看見那個女人,即便知道她絕對逃不了,但整顆心還是會顫栗不已!

很好,他已經感受到某人的氣息了,穩而不亂,平緩沉穩,還是那麽活蹦亂跳健健康康的,這樣才更好啊,要是她病怏怏奄奄一息的話,那該怎麽承受他的滔天怒火啊……真是好極了!

兩人一齊上了最後一層石階,跨進院門,淩清擡眼便看見庭院中的桂樹下,正坐着一白衣女子,衣紗輕飄,眉眼安寧,素手挽茶杯。

“師父……”淩清啞聲喊道,身體忍不住顫動,終于見到日思夜想的人了,這一刻他已經等了幾個月,本以為還會等上一年多的時間……這一切就好似做夢一般,他甚至都不敢眨眼!

嗯?

怎麽好像聽到小徒弟的聲音了?

月邪聞聲下意識擡頭尋人,只是這一眼,她整張臉瞬間血色全無!

仿佛透過洪荒宇宙,穿過千山萬水,那雙墨綠的瞳眸攜着幽幽輝光,毫不避諱直逼她的靈魂,勢要将她焚燒殆盡!

那個不是幽光吧!那是殺氣啊!

逃命要緊!

淩清唇角的弧度還未來得及上揚,他就看見樹下的白衣女子以他從未見過的光影神速沖進屋內!而他身旁的人幾乎是同一時間消失,速度快到他只能感覺身前有陣強風呼嘯而過!

他不過眨了眨眼,背後的龍吟劍便迅疾出鞘,如離弦之箭劃破氣流緊随其後飛進屋子!

“月……邪……”鬼魅陰冷的聲音,夾着毀天滅地的恨怒,幾欲貫穿整個院子!

屋內,一片狼藉,白衣女子被逼得無路可退,她腿軟地貼着牆壁,看着面前漸漸逼近的紅衣男子,原本就沒什麽血色的唇瓣瞬間褪色,直抖個不停!

“嘭!”

龍淵一掌拍在她耳側的牆壁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體和牆壁之間,在他身旁,浮在空中的龍吟劍嗡鳴不止,劍鋒直指她的喉間!

龍淵緩緩低頭,墨綠的雙眸隐隐發亮,迫使身前的人不得不直視他!

他咧嘴,露出森森白齒,“月……邪……真是好久不見啊!”

語氣輕柔,好像真的是多年不見的好友在同她問好,可月邪怎麽會聽不出他的咬牙切齒?他身上的怒氣和殺意混在一起,都快把她骨頭都碾碎了!

餘光掃到牆上那繼續開裂的裂縫,月邪的腿不争氣地差點跪了,她強忍着咽口水的沖動,一雙清澈瞳眸顫巍巍望着那張熟悉的絕色俊容,蒼白的臉上帶着讨好的笑意,牙齒打顫的說道。

“阿……阿淵……你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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