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解釋?”龍淵一聲冷笑,墨綠雙眸漸漸眯起,氣息充滿危險和清寒,“姓月的,你可真是好得很啊,一句解釋就想讓小爺放過你?”
他眸中燃起憤怒的火焰,恨不得将她燒成灰燼!自從解開封印,他便在腦中設想了無數次兩人再見會是怎樣的場景,本以為她會一意孤行不承認自己有錯,又或者她也許會萬般愧疚忏悔求他原諒……
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女人……竟然轉身跑了!還是當着他的面逃跑!!
按他對這女人的了解,她遇事從來都是迎刃而上不曾退卻,哪裏會想到她有一天竟會落荒而逃……
所以,她這是不覺得有過錯,不打算認賬嗎?
月邪怯怯盯着他那張近在咫尺的俊容,被他眼裏的怒焰燒得心驚肉跳頭皮發麻,終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不然……兩句?”她弱弱地商量着。
“……”
龍淵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眼底的幽光更甚先前,“行啊月邪,兩百多年不見,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呢!嗯?”這個時候還能鎮定自若跟他開玩笑……她還真是當他很好打發啊!
龍淵擡手,抓住懸浮于空中的龍吟劍,嗡鳴聲戛然而止,他執劍斜于身前的女子頸間,目光幽暗,隐隐有流光劃過!
“喂!你冷靜點啊!”月邪一見他拿劍瞬間打了個激靈,說話都提高了一個音,但見他臉色似笑非笑,她剛提起的一點氣勢立即煙消雲散,整個人如同打蔫的茄子,說話都不利索了!
“阿……阿淵!你……你把劍先……先放下?”
劍刃都快碰到她的脖子了……知不知道他這神劍削鐵如泥,碰到一點都很危險啊!
月邪只覺腦子一片空白,她現在心跳如鼓,手腳冰涼發顫,可最最要命的是!她還得強作鎮定,找回自己那弱得可憐的氣場才敢直視那張笑裏藏刀的俊美容顏!
今天受到的沖擊不管是看到的還是現在經歷的,實在太驚悚了!她能想到他的封印早晚會解開,也知道這厮驕傲的心性是不會對這件事善罷甘休,只是……這時間也太快了吧?!
算是報應嗎?怎麽一點準備都沒給她啊!要是她提前知道這家夥會殺過來,她怎麽說也得跑路躲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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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淵……你聽我說!我是真有苦衷!”她從混亂中找回一絲清醒,像是下了重大的決心!擡眸深情脈脈地盯着他,只是睫毛顫動着,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慌意亂!
龍淵:“……”這人是誰啊!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女人嗎?她的下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低了?!
“月邪,你在跟小爺開玩笑嗎?”龍淵挑起眉角,終于忍無可忍,擡起拿劍的手,作勢要砍下!
“喂喂!等一下!”
“住手!”
就在月邪做最後掙紮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但卻與她記憶中的聲音不同,夾着憤怒……還有驚恐!
龍淵回頭,和她一同望去,只見門口站着一少年,雙拳緊握,黑眸亮得吓人,怒瞪向他,恨不得将他碎屍萬段……
淩清剛闖進門便看見糾纏一起的兩人,他們青絲依偎,深情對望,一時間目光不由刺痛,但忽然看見龍淵向他師父揮劍,那一刻他害怕到心跳都要停止了,身體裏只剩下無盡的怒火,燒得他胸腔一陣悶痛!
他死死盯着龍淵,臉上神色寒冷如冰,不緊不慢向他們邁步,氣勢驟然淩厲肅殺!
“放開她!”音色陰沉,讓人不容置疑。
“哦?你算什麽,也敢管小爺的事?”龍淵目光不屑看他,內心嘲諷,若不是因為他是這女人的徒弟,依着他對自己的不尊,早讓他死上千百遍了!
“我叫你放開她!”淩清氣息紊亂的沖他低吼,渾身一直發抖,尤其是他臉上的輕蔑和鄙夷,更是讓人不甘!
力量懸殊又怎樣,誰若敢動他師父,他就遇神……殺神!哪怕拼盡這條性命!
“呵,你也想找死是嗎?”龍淵嘴角微微勾起,墨綠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周身的氣息開始變得危險。
“淩清……”月邪心頭一突,暗叫不妙,現在龍淵正氣頭上,要是小徒弟貿然對他出手,指不定是火上澆油……這是她的事,不能把小徒弟牽扯進來!
她忽而一把抓住面前人的肩膀,迫使他回頭看向自己!
“做什麽!”龍淵極為不滿的盯着她,語氣裏皆是對她打散自己氣場的不耐煩,她這個做師父的教不好徒弟,那他自然樂意管教一番!
月邪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道,“你不是真想捅我幾劍洩憤吧?”
“……那你以為?”龍淵眼角抽了抽,咬牙切齒的回答,這無故被封印之仇,害他失了兩百多年的自由,無論如何都要從她身上讨回來!
“……”她就知道,這厮原本就是睚眦必報的主兒,絕不會吃半點虧的……當初她敢做這樣的事,絕對是腦子抽風了吧!
她雖然不後悔,卻一直沒有膽量去面對他,原本以為若是她死了,封印自行解開,到那時他想找自己問罪也無濟于事……誰能料到世事無常,她卻還有需要他的這天。
心底暗暗嘆了口氣,她擡眼注視他,面色凝重認真,“我答應你,但有一個條件。”
她轉瞬的正經模樣不由讓龍淵挑眉,這可是從見面到現在為止,他第一次對她覺得熟悉,畢竟這樣子的月邪才是他認識的那個女子,那個兩百多年前世人眼中孤冷肅然高高在山的一介上仙。
“好。”他點頭,像是突然來了興致,“什麽條件?”
月邪深吸一口氣,而後鄭重其事看着他,“在我徒弟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吧!”
頭可斷,血可流,他想怎樣報複都成,唯獨不能在她徒弟面前,她不想讓小徒弟看見自己狼狽的一面,雖然這是她自找的。
“……”煞有介事同他認真,就為這個?
是他聽錯了,還是她說錯了?!什麽時候她也在意這些表面功夫了?
龍淵推開那只抓在自己肩上的手,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盯着她,“看來你很看重這個徒弟啊。”
一個傾塵不夠,還要再來一個淩清嗎?
月邪眨了眨眼,沒來得及細想他那個笑容是何用意,就見他大手一揮,淩清便被掀飛震出房門,而下一刻,房門自動緊閉,任門外的人如何拍打撞擊,都沒有一絲松動……
“師父!師父!”淩清眼眶發紅,拼盡全力捶打房門,他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但是他卻看清楚了龍淵嗜血的冷笑……那個瘋子,他要是傷了師父,自己又能如何?
這一刻,淩清萬分痛恨自己的無能!
聽着門外自己徒弟聲嘶力竭的痛喊,月邪嘴角抽了抽,她飛快掃了眼面前的人,只覺得他臉上的笑讓人發怵,她心裏頓時很沒底。
“那個……淩清啊,為師沒事,你先回房裏休息吧。”她朝門外喊話,視線卻沒離開龍淵半分,就怕他突然對自己下手,讓人措手不及。
淩清聞言,瞳孔微微縮動,他停下動作,站在門口,蒼白的臉上是受傷後的落寞黯然。
她怎麽會沒事啊……她不過是在強作鎮定罷了,當真以為他看不出嗎?
可他只是想保護她啊,哪怕是飛蛾撲火。
外面的聲音戛然而止,月邪還未松一口氣,眼前一道冷光閃現,她晃神之際,便聽見一陣利器刺進身體的聲音,腹間頓生一股涼意。
她擡眼,唇瓣微張,目光迷離的盯着面前嘴角勾勒淺笑魅惑衆生的絕色男子,疼得渾身輕顫,已經沒有力氣開口。
“疼嗎?”龍淵擡起手,拂開她臉上的發絲,輕輕觸碰她那張失色蒼白的臉,聲音蠱惑低沉,似對情人的呢喃。
“……”廢話!你讓人也突然捅上一劍,你說痛不痛!
月邪懶得搭理他,倚着牆壁支撐身體,她垂眸,衣上的血跡開始暈散蔓延,浸染了大片衣衫,顏色妖豔,觸目驚心……
得了……這次不知道要吃多少十全大補丸了,沒個幾十年修養,她怕是真要駕鶴歸西了……
她內心無力嘆息着,意識也開始渙散,有人卻不準備就這麽放過她。
龍淵見她沉默不說話,心裏一陣不痛快,不是說要解釋嗎,到頭來卻又是什麽也不願說,這古怪性子倒是和以前一樣,有事了就喜歡做個悶葫蘆,什麽都往肚裏咽!
他支起她的臉,迫使她擡眼看自己,冷聲道:“認錯嗎?認錯了……小爺或許給你網開一面。”
她明明知道的,她若是肯求饒一句,自己就算再氣也絕不會狠手,她明明知道的……
“……我錯了。”月邪盯着那張湊到面前的俊臉,一時不知哪來的力氣,目光真摯誠懇,态度認真無比。
笑話,既然一句話就能免受苦難,她當然要說啊!尊嚴是什麽,節操是什麽?那東西與她何幹?反正這裏就他們兩人……
“……”這女人,絕對不是他認識的月邪吧!輕而易舉就這麽低頭認錯了……剛才還說要面子,那小子不在了,她就真給跪了認錯,連一絲猶豫和反抗都沒有。
龍淵并不知道,兩百多年的時間,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當初那個凜不可犯冷傲沉穩的月邪,早已在他被封印之後,一點一點消磨了身上的棱角,化掉了所有的寒冰。
現在的月邪,不過是茍延殘喘的拖着一具軀殼罷了,她寧願笑着沒心沒肺過活一日,也不會委屈自己難過一時。
那張臉明明眉眼依舊,骨子裏卻好似換了一個人,昔日她身上冷漠孤寒,冰凍三尺,容不得他人置喙半分,可現在呢,仙力沒剩幾成,氣息紊亂不平,她這是準備等死嗎?
不過一個傾塵,值得她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嗎!
龍淵眉頭狠狠一皺,他将劍抽出,見到她眉宇因痛而皺起,墨綠眸子劃過一絲幽光,手腕一轉,又是一劍貫穿!
月邪本就是硬撐着身體,在他拔劍的時候痛得差點昏過去,不過沒了神劍的威壓,她意識清醒了不少,正要展顏一笑,想着讨好某人,臉上的笑容還未勾勒出來,卻看他再次……捅她。
“……”
不是說……認錯就網開一面的嗎?
這個騙子……
月邪顫巍巍地抓住他的手,臉色蒼白如雪,抖着唇瓣,目光幽怨委屈的望着他,終于體力不勝,順着牆壁跌坐在地。
龍淵倒是一臉坦然無謂,果然啊,對這女人不能太心慈手軟了,一劍下去心裏舒暢了不少!
他借了點力給她,不至于讓她直接倒地,見她張口,似乎想說什麽,他眉角一挑,算是體諒她現在的虛弱,委身緩緩湊近她。
“無賴……”
“……”
龍淵望着靠牆痛暈過去的女子,眼角微微抽動。
說他無賴……那她當初又算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