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喂!你的灰姑娘掉了!
以後有我護你——多麽動聽的一句話。
殷然正是情難自已時,差點脫口将事實講出。
但最終,卻還是罷了。
“誰是玉佩的主人,對你來說真的這麽重要嗎?”她問淩無書,“如果你娶我的動機,只是父親的遺命,是關于玉佩的諾言,那我不會為當這個灰姑娘而高興。”
“灰姑娘?”淩無書滿心的期待,換來滿心的困惑。
秋雨瑟瑟,一方迫切地想結束這麽長時間的隐忍和按耐,下定決心要娶她;一方卻出奇地冷靜了下來。
“你是想娶我,還是想娶雙魚佩的主人?”
殷然留下這句話,便一個人走進雨中,淩無書緊握着傘,百般不解,但對方那決絕的背影,竟叫他不再敢靠近。
轉眼婚期到了,這段不長不短的時間裏,二人都閉門不出,沒有再見上一面。
這天夜裏,殷然坐在床前,手裏是譚大夫送給她的醫書——那本他和殷天仁合著的傳家寶。
“千炮萬煉不省人工,精培細養方出靈寶,物雖貴,能救萬靈,活雖苦,無愧于生。”扉頁的這行字出自父親之手,殷然反複默念着,似要将它吃進去。
身旁是收拾好的行囊——一個輕便的小包袱。
譚大夫已決定收殷然為徒,将自己和殷天仁多年在醫藥方面的造化教給殷然。從此二人走遍天下,遍識各種藥材,沿途濟世救人,游歷大好河山。
四海為家不也是家?
殷然不知道這樣算不算達成原主的夙願,但過了今天,傅卓媛就要嫁進來了,自己還怎麽能待在淩府?
包袱的最內層是淩無書的一身男裝,她将衣服疊好,放進去又取出來,如此數回之後,還是決定帶走,這個味道,她始終割舍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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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有人敲門。
殷然打開門,外頭站着淩老夫人,手裏拿着一壺酒,另一只手拿了兩只酒杯,在殷然眼前晃了晃,“要不要喝一杯?”
她對殷然總是無分上下,看到她便也不掩飾喜歡,笑起來,眼角隐隐可見細紋。
殷然側身讓對方進門,老夫人看了一眼包袱,“這是?”
“奴婢明日就走了,恕不能與老夫人和少爺辭行,不過今日一飲,也算是辭行了。”
殷然微微一笑。
淩老夫人拉着殷然的手坐下,“關于你的身世,我都聽說了,你……你可不可以……”
“不行,我一定要走,今日一過,我留在這裏算什麽?況且天寬地闊,我真的想出去看看。”殷然堅定地道。
“看看是可以看看,不過,能不能晚一天?”
“啊?”殷然隐約覺得不對勁,老夫人不是勸自己留下這麽簡單。
“看在我們脾性相投,又聊得來的份上,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啊……”以自己對淩老夫人的了解,殷然覺得自己即将要被坑。
“幫我穿上這個!”淩老夫人不知從哪拿出一團紅紅的東西,展開一開竟是一身嫁衣,火紅富貴的嫁衣被她攢成一團,皺皺巴巴,“這還是我當年出嫁時穿的呢,看看合不合身。”
殷然腦門上盡是黑線,原本即将離別的傷感氣氛蕩然無存。“老夫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趕緊向外挪了挪,離那一團刺眼的火紅遠遠的。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幫我拜個堂。”老夫人拿着嫁衣湊過來。
殷然:“……”
淩老夫人拿着嫁衣在殷然身上比劃,也不管殷然怎麽想,“挺适合的,好看!不過還是沒有我當年好看……”
“李翠花!”殷然将淩老夫人拉回現實,包袱往背上一背,“不說清楚我現在就走了!”
“別別別。”淩老夫人一把将她按下,“這不就是讓你代個嫁嗎?我實在不想讓傅家丫頭嫁進來。”
“代駕我聽說過,代嫁可沒有!”殷然滿臉寫着拒絕,“那她們家的花轎呢?”
“這些你不必操心,我都安排好了,你只管坐在我替你準備的花轎裏,會安排你拜堂的,拜完堂,賓客走了,你想去哪去哪。”淩老夫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說得輕松,別人過陣子不會問,淩夫人上哪去啦?成親這麽多年怎麽沒有娃呀?再說,淩大人還再娶不再娶啦?那傅卓媛不會找過來?”殷然忽然一哆嗦,“你不會,打算做掉傅卓媛吧!”
淩老夫人抖了抖那皺巴巴的衣服,“那倒不至于。”
“那其他事呢?”
老夫人一臉凝重,半晌才說道,“沒想好。”
不愧是當年攪亂了淩老爺的衙門,又攪亂了淩老爺的心的李翠花,這會兒又要去攪亂兒子的婚禮了。
“走啦。”殷然一拎包袱,“自己玩兒去吧,恕不奉陪。”
“別呀!”剛一起身,又被按了下來,“你就幫幫我老人家吧,明天一走,你是逍遙快活了,可我老太婆的晚年,可要遭殃咯!你就忍心看我晚景凄涼嗎?”
殷然覺得她實在多慮,淩無書并不是省油的燈,絕不會讓傅卓媛作威作福,至于她老人家,更不是。“不是我不幫您,什麽都沒想好怎麽幫?沖動是魔鬼,不能沖動。”她勸道。
“也是,要不你真的嫁進來吧!日後游歷山水,也帶上我!”
殷然第一萬次拿起包袱,“告辭!”
老太太這次沒攔她,一屁股坐下開始訴苦,殷然看出她不過是換戰略了,但也實在不好扔她一個人在這兒,便幫她考慮起來,“以後的事暫且不想,至少要想好怎麽對付眼前的傅卓媛吧,她才是最麻煩的一環。”
淩老夫人想了想,道:“這樣,我給她一筆銀子,讓她和她娘搬出涿州城。”
傅家財産充公,只剩一個空殼,是需要銀子。殷然不禁想起前世豪門婆婆給自己黑卡的情形,可惜傅卓媛不是自己,“她不傻,知道嫁進淩家才是終身的保障。”
淩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那還是做掉她吧。”
殷然:“……”
“喝酒喝酒。”淩老夫人發愁地緊,遞了杯酒給殷然,殷然一飲而盡。
“丫頭,其實我是真的想你嫁進來。”淩老夫人愁容滿面,昔日灑脫的一張臉如今竟蒙了幾分蒼老和無奈,“可惜我兒沒這個福分。不過天寬地闊,你能出去見識見識,我也為你高興。只是如果玩兒累了,你還願意回來看看我老太婆嗎?”
殷然聽了這話,鼻子一酸,有點想哭,忙又倒了一杯酒以作掩飾。她仰頭喝下,心想以後大概是不會見面的,即便是累了也不會回頭,擔心回頭了,就再也沒有離開的勇氣了。
心酸加不舍,她一邊和淩老夫人互訴衷腸,一邊喝了好幾杯酒,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沉,“我困了。”她紅着臉含混不清地道。
“睡吧,睡吧。”淩老夫人的聲音飄蕩在耳邊,竟,帶着幾分得逞的興奮。
殷然覺得不對勁,使勁想睜開眼,無奈眼皮太沉,不一會兒,腦子便斷了片。
“姜還是老的辣。”
淩老夫人自誇自擂,拿着那身嫁衣,竊笑着湊近了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