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喂!你的灰姑娘掉了!

第二日天色微亮,兩家就開始了忙碌,一邊是哭哭啼啼地送親,一邊是張燈結彩地準備迎親。

傅卓媛的花轎走在半路,中了淩老夫人的埋伏,四個轎夫連帶着兩個丫鬟被迷暈拖走,接替的轎夫将花轎繞了個彎,送回了傅家,傅卓媛在裏面蓋着蓋頭,全然不知發生何事。

而送進淩府的,則是那倒黴的殷然。

殷然還沒有完全清醒,只覺得身子搖搖晃晃的,晃地她想吐。

伸手去揉眼睛,卻摸到一片絲綢,睜眼一看,正是垂在她臉上的大紅蓋頭。

再看看自己那一身火紅嫁衣,立刻明白了怎麽一回事,“李翠花!”她低聲怒號了一句。

搖晃猛地停止,轎子被擱在地上,繼而響起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宿醉的她頭疼欲裂。

轎簾被掀開,一個喜婆躬身在前等着背她,兩個丫鬟随侍左右,攙她出轎。

喜婆等了半天,背上還沒有動靜,回頭一看,只見新娘子兩手扒着轎門死活不願出來,力氣還賊大,任憑丫鬟怎麽拉拽也無濟于事。

等在淩府大門口的淩無書看到這一幕也覺奇怪,親自過來查看。

“哎呀,姑爺過來不吉利,不能看新娘子呀。”喜婆忙領着丫鬟來攔,卻沒攔住。

這一看不要緊,隔着那層蓋頭,淩無書與殷然四目相對,一下認出了對方。

“呱——呱——”頭頂一只烏鴉飛過。

淩無書內心五味雜陳,不知該喜還是該氣,愣了半晌,說了句,“搞什麽鬼?”

“問你娘。”殷然氣不打一處來,想了想,補充道,“不是罵你,問你的娘。不是……我是說,你娘搞的鬼,李翠花兒……”

淩無書僵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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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殷然隔着蓋頭尋找着淩老夫人的身影,卻找不見,一時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好想走……”她小聲說。

看着眼前窘迫的姑娘,淩無書不禁覺得好笑,這幾日來的煩悶被一掃而光。“想得美。”他貼着她的耳朵說,“誰坐我的花轎,誰負責到底。”

“啊?”殷然還沒搞明白。

“拜堂成親。”淩無書說着,代替喜婆躬下身子,示意要背殷然。

喜樂聲起,唢吶聲鑼鼓聲掀翻了涿州城的街道,看熱鬧的街坊起哄聲夾雜其間——

“瞧淩大人等不及咯!”

“淩大人親自背媳婦咯!”

“新娘子害羞不敢出來咯!”

“……”

殷然氣地狠狠錘了一記淩無書後背,但一直僵持在轎子裏也下不來臺,還是先進去再說吧。

就在這時,遠處一個尖利的女聲傳來,“淩無書你這個□□熏心的負心漢!”

淩無書站直了看過去,殷然也好奇地從蓋頭裏向外望去,只見傅卓媛一身鳳冠霞帔,風風火火地來算賬來了,後面跟着一衆丫鬟婆子。

糟糕!

殷然又望了一眼淩府大門,淩老夫人是真坐在裏面等着拜高堂,還是裝糊塗不敢出來呢?

這下局面可不好收拾!

涿州城徹底沸騰了,府裏原本安坐的賓客也聞聲而出,都是些名門紳士,不乏京城而來捧場的官貴,看着眼前兩個新娘子,一個個藏也藏不住八卦的心,争先恐後地湊過來,就恨沒有自帶小板凳。

譚大夫也在人群之中,他原本是來接殷然走的,淩老夫人卻只丢給他殷然的包袱,說借殷然一用,拜完堂就還,這會兒譚大夫正拿着包袱,哭笑不得地站在人群裏。

傅卓媛在淩府大門前大罵淩無書忘恩負義,想出這麽個馊招來折辱自己,連帶着無數婆子的哭喊聲,叫人分不清這是辦喜事,還是辦喪事。

淩無書自知理虧,只好接穩了母親丢過來的鍋,任她吵罵。

罵完淩無書還不夠,傅卓媛又轉向殷然,“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假冒的新娘是誰,不就是殷芡實那個賤人?!”她說着就上去掀殷然的蓋頭,怒氣騰騰,像是要扒了她的皮。

可手伸到一半,卻被淩無書結結實實鉗住了。他雖不說話,可沉默着看着人時,自有幾分不可冒犯的攝人,傅卓媛一時被鎮住,愣在了那裏。

只聽淩無書說,“蓋頭,是該由我來揭的,還請傅小姐自重。”

“你……”傅卓媛沒想到淩無書這副反應,殷然也沒想到,酒好像沒有完全醒,她還暈暈乎乎的,沒有力氣,幹脆順勢蹲下,半靠着轎門,自己将那悶死人的蓋頭掀向一側,正好擋擋太陽,雙手撐颌,與周圍的吃瓜群衆渾然一體。

“你忘了要娶誰了嗎?忘了你當日在公堂上的許諾了嗎?全城百姓作見證,你還想反悔不成?!淩無書你要娶的人在這裏!”傅卓媛聲嘶力竭地喊道。

“在下可能要令你失望了。”淩無書淡淡地道,“別說全城,就算受全國百姓唾棄,我也要娶這個女人。不管傅小姐如何辱罵在下,在下都接受,但這婚事,可是要作罷了。”

說到“娶這個女人”時,淩無書往殷然一指,殷然立即從吃瓜群衆中脫穎而出,被迫接受所有人投來的好奇目光。

就連這個假新娘也是被迫當的,殷然委屈,當了半輩子的“臨時演員”,這突如其來的“轉正”,還真不習慣。

她再次往淩府望了望,淩老夫人還躲在裏面裝死,說好臨時拜個堂的,誰曾想到發展成這樣?她在所有賓客的注視下,默默地再次把蓋頭蓋上,然後歪在一邊與世隔絕,用行動證明事不關己。

淩無書卻動了真格,他看向她,隔着蓋頭輕聲說,“我懂了你那日說的話,我想娶的是你,不在乎你的身份,不因為承諾了婚約,只是你。”

他又向傅卓媛道,“往日糊塗,不懂婚娶該聽從于心,輕易下了訂,該承擔千夫所指的罵名,我無怨無悔。即便朝廷因淩某失德而貶官降職,淩某也毫無怨言。”

殷然藏在蓋頭下,不為所動的樣子,可心裏卻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他竟懂了,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現在,他竟跨越千年,試圖去理解我的觀念,我的心。

“你這賤人,還裝無辜?!”傅卓媛的吼聲打斷了殷然心中乍然而起的漣漪。

就是眼前這兩人,砍了傅卓媛的爹,查抄了她的家,如今又毀了她的大好姻緣,使她成為涿州城的笑話。

傅卓媛想到這裏,瘋了一樣地将矛頭轉向殷然罵道,“街坊們,看看這個女人,一個藥農為了攀附淩家,不惜賣主求榮,賴在淩大人的府裏,百般勾引他,如今終于迷惑了淩大人的心,好個有爹生沒娘養的賤種!”

殷然原本只想和個稀泥,當個吃瓜群衆,看看這場鬧劇最後如何收場。

她原本是覺得傅卓媛可笑又可憐,被男裝打扮的自己耍了,爹被砍頭了,家業也沒了,眼看着郎君也要沒了,不想再落井下石的。

可現在……

可憐被棄就能罵人還要帶着娘?殷然被觸及了底線,徹底怒了。

你不依不饒,我可要動真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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