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回

劉雲香一見到燕貴妃,便準備開口說明事因,卻被燕貴妃一個冷眼甩在臉上,劉雲香慌忙別過臉去,沒敢言語。

原來方才自劉雲香将玉镯摔碎後的那些言語,大殿內都聽了個真切。為了刁難個丫頭,竟摔了燕貴妃贈的玉镯,要說這劉雲香也真真是沒有腦子。

随後燕貴妃将程曦讨去了瑞德宮伺候,程曦連鋪蓋都來不及收拾,直接被帶去了瑞德宮。

進了瑞德宮,劉嬷嬷便将她安排在了後院做活。此時程曦手持掃帚仔細打掃着院裏的落葉,她微微擡眼,瞧見不遠處亭子裏,燕貴妃不知在同劉雲香說着什麽。

亭內,燕貴妃屏退了宮人,冷聲道:“不就是一粗使丫頭,你也值顧這般氣,将姐姐予你的東西都摔了去?”

本還打算将罪責都推給程曦的劉雲香,一時有些慌神,原想這都被燕貴妃瞧了出來,便委屈道:“姐姐有所不知,這房索吟在新秀宮時,同那藍寶林私交甚好,處處刁難妹妹,今日正巧遇上,便咽不下這口氣……”

燕貴妃微微閉眼,心中已是明白了緣由,只是想自己有心栽培的玉妃,沒想還是缺少城府,要論聰明,恐還不如今日那伶牙俐齒的宮女,不禁勸慰道:“這後宮,沒有永遠的敵人,姐姐瞧那宮女,對你也是畢恭畢敬,想必是識時務的,如今你貴為妃,她把盛着你還來不及,與其說懲治她,不如說多加利用。”

多加利用?一個臭丫頭有什麽利用價值,可既然燕貴妃都發話了,劉雲香也只好作罷。

程曦在瑞德宮,要說活,到還比尚宮局裏輕松,只是心累,處處謹小慎微,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得罪主子,觸犯宮規,落了把柄給那劉雲香,可幾日下來,也未見人來找麻煩。

今日她正同幾個宮人,準備一起打理百花園,這剛進百花園便有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撲面而來。

遠處紅色的杜鵑在陽光的衫托下十分美麗,妩媚動人,遠遠看去那杜鵑花像一群彩蝶在空中翩翩飛舞,近處的盆中盛開了素有花中仙子之稱的海棠花,豔美而高貴,粉嫩的桃花,潔白的玉蘭……這個時節應有的花,此時盡收眼底。

程曦光顧着賞花,沒注意到腳下的石階,險些摔倒,身旁的宮女連忙将她扶住。

程曦這謝字還未說出口,那宮女忙低聲道:“我說索吟,你摔倒了不要緊,壓壞了這花,可得小心腦袋!”

程曦倒吸一口冷氣,一臉不可置信,那宮女瞧她這幅表情,又接着道:“說你是新來的吧,還不信,要知道宮中名花,除了賞花閣,就屬瑞德宮的百花園了,這随便一株花,都比咱們的命值錢,你再瞧那株……”

程曦順着那宮女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瞧見了那百花中最為奪目,在陽光照射下已然成金的皇冠牡丹。

“那株牡丹是陛下親賜貴妃娘娘的,要知道牡丹貴為白花之後……”

那宮女剛說至此,邊上另一宮女聽見,忙靠了過來,面容急色道:“不敢說這話!”

這又聽得程曦一頭霧水,那宮女四處瞅瞅,見跟前沒人,又壓低聲音道:“你是忘了月初玉妃就是說了這些,被貴妃娘娘罰了自省三日麽?”

“還有這事?”程曦一顆八卦的心,又躁動了起來。

月初封妃大典後,燕貴妃便邀請了各宮妃嫔來百花園中賞花,名義上是賞花,實則是為了培養勢力,要知道再美的女人,也有年老色衰的時候,沒有誰可以獨得陛下的恩寵,想要爬到至高點,燕貴妃明白這個道理,與其将一個個美人看做眼中釘,不如将出色的女子拉攏身邊,為己所用。

那日在百花園,一衆新人們無不連連稱贊,并想着法子的讨燕貴妃開心,有人贊美海棠,有人誇獎水仙,只是那娴妃,卻立在一邊沒有言語,還面露苦色,引得燕貴妃側目。

燕貴妃當時便問她莫不是園中百花,無一入眼?

豈料娴妃卻言自己自幼喜歡月季,而今得以一見燕貴妃園中月季,美麗至極,過目難忘,看則入神時,便覺從前所見是何等之劣,故而嘆息。

見燕貴妃露出滿意的神情,一旁的劉雲香怕被娴妃搶了風頭,忙上前道:“月季哪能比得上這牡丹,貴妃娘娘身後這支皇冠金牡,真是花中極品,此花只有像貴妃娘娘這樣母儀天下的人,才配擁有!”

誰知此言一出,燕貴妃面色一沉,冷冷道:“大膽玉妃,母儀天下一詞,豈可亂用?”

要知道皇上如今還未封後,如果燕貴妃默許了劉雲香所言,那豈不是無視宮規對後位大不敬。

劉雲香意識到自己失言,急忙請罪,燕貴妃本不是好說話的主,但她知道劉雲香是有用處的,便小懲走了走過場罷了。

知道了這些,程曦心中很是看好那位娴妃,與其同衆人一般,倒不如反為行之,引起燕貴妃注意,接着的那段言語更是畫龍點睛之筆,果真是聰明。

娴妃乃是京城富商之女文昭娴,之前封妃大典時,憑借貌嬌舞美,被封了妃,安排進了燕貴妃的主宮。

在宮人心中,這娴妃可比玉妃劉雲香好伺候多了,從來不厲聲苛責下人,還時常給些賞賜。只是程曦現在是低等宮人,還不能進殿伺候,只能每日打掃庭院,做些粗活。可程曦覺得,這樣就挺好!

好不容易做完活,又熬過一日,程曦在回房休息的時候,卻聽見屋內傳來瑩瑩哭聲,推門一看,是同屋的宮女風鈴,年歲長房索吟三四,見進來人,忙背過身去抹眼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程曦沒有出聲,來到桌前想倒杯水喝,卻見這瘦瘦小小的身影還在抽泣,心裏有些不忍,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将倒好的水推到了風鈴面前。

風鈴長出一口氣,慢慢轉過身來道:“謝謝……”

程曦沒想詢問,只是對她微微一笑:“風雨過後,會有彩虹,咱們做下人的,堅持便好。”

聽到“風雨”二字,風鈴剛忍住的淚珠,又決堤了,一把握住程曦的手,哽咽道:“今日午間聽聞衍江水患,沒了不少人……”

程曦心裏一驚:“你家是衍江的?”

風鈴淚如泉湧,連連點頭:“正是,現如今不知家中情況,不知父母兄弟可還好……”

今年衍江水患的确嚴重,朝廷也在為此事發愁,雖說現在洪水不在泛濫,但災後的重建,以及安頓災民,都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

先帝在世時,為了擴充疆土,充補軍隊,增加了稅收,百姓心中已有怨聲,而新皇登機時,為了安撫百姓,也是大減賦稅,所以現如今國庫并不富裕。林胥年便召來了當朝重臣,在禦書房商議此事。

戶部的季尚書,提到借鑒史記,如果有此類事件,便是衆籌,從各位皇室到大臣,有名望的門第,甚至是民間富商百姓,可以一起為國籌款。

此辦法立刻得到了幾位大臣的贊同,而梁丞相卻連忙搖頭。

“陛下,臣認為不能一味的效仿先前,如若像季尚書所言,恐怕天下都要知道我國國庫不足,最近玉京國屢次騷擾我國邊境,這風聲若是傳了過去,只怕會讓鄰國更加肆無忌憚。”

“梁丞相所言極是,可是想要籌到災款,除了衆籌以外,就只能增加賦稅了。”此時說話的是吏部尚書司徒昆。

“不妥。”林胥年聽後,放下了手中剛剛端起的茶,皺眉道:“朕登機時為了百姓安居大減賦稅,這才近半年就又增加稅收,豈不是愚弄百姓?”

司徒昆上前一步,急言道:“陛下乃一代明君,愛民之心天下得知,但災民也是民啊,望陛下三思……”

林胥年有些微怒:“衆愛卿皆是當朝重臣,這才只是一個天災,便都沒了主意麽?藍博邢你說呢?”

工部尚書藍博邢一直沒有開口,可此次的災後修建,正是工部主要負責。

藍博邢若有所思道:“回陛下,各位大臣所言皆是有理有據,但微臣覺得當務之急,應是先穩定災民情緒,以及着手策劃修建大壩,季大人所報的乃預算總數,乍一看确實數額不少,但細看來,災後初步的開支,可以先問問戶部,能不能應付的上。”

藍博邢一席話說完,林胥年又拿起戶部上報的長單,的确,這先頭的開支,國庫應暫時是可以撥出的。

戶部季大人道:“可是藍大人,那後續的款項該如何解決?亦不能衆籌,又不能增加賦稅,難道要削減軍隊開支?”

“季大人!你注意言辭,軍隊開支豈能随意削減?莫讓在外的将士們心寒啊!”一旁兵部的袁尚書絲毫不留情面的責問道。

“袁尚書何故如此動怒,莫要殿前失了禮!微臣本是不想說的,這六部之中,要屬兵部開支最大!”季大人也是直言不諱。

邊上的司徒昆随即附和道:“要說早些年先帝為了保衛我大安國,大量增兵買馬,兵部開支巨大,也是說得過去的。可近些年來并無戰事,但這兵部的開支卻有增無減,微臣着實有些想不通……”

袁尚書氣的臉色大變,剛準備反駁,梁丞相重重的清了清嗓子,這幾位尚書意識到殿前失禮,立刻收了聲。

剛剛幾位大人的表現,林胥年皆看在眼裏,但他并未出言打斷,他是需要借這個機會,好好看看這幾位當朝的一品大員,在這些人中,誰是真心為了國之建設,而誰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然而此時堂下已是鴉雀無聲,梁丞相也是默默的搖了搖頭,他緩步上前道:“陛下,老臣覺得藍大人方才所講在理,眼下應先解了燃眉之急,而後的開支,不如先從老臣做起,臣自願削減俸祿。”

見梁丞相如此請願,其他幾位大臣也紛紛請求削減俸祿,這議事便暫時告一段落。

出了殿,袁尚書走過季尚書身邊,輕哼一聲,甩袖而去。

而梁丞相在出殿前請旨去看望燕貴妃,林胥年自然是應許了。

瑞德宮,梁丞相見了燕貴妃也是先行了禮,燕貴妃急忙扶他起身落座:“祖父年事已高,以後若無旁人便不要在給燕兒行禮了。”

“不礙事,燕兒既然已是貴妃,不可亂了規矩落人口舌。”梁丞相說罷,端起劉嬷嬷送上的一盞茶,一飲而盡。

燕貴妃又令劉嬷嬷滿上一盞,想必剛才祖父與皇上議事,有些疲憊。

梁丞相略微緩了緩神,細細的打量着自己的孫女:“許久未見燕兒,祖父也是知道燕兒能夠立于後宮,也是需要勞累的。”

燕貴妃往日裏高傲的神色,見到梁丞相後,消失的無影無蹤:“燕兒有愧于梁家,未能盡早登上鳳位。”

“唉……在外雖有你大伯鎮守邊關,可是朝內權重之臣裏,除我之外,并無梁家子孫,這眼下,祖父年事已高,只是強撐着這口氣,若終有一天……”

梁丞相沒在繼續,可燕貴妃已是明白祖父之意,要知道當初林胥年娶她,正是因為她是梁氏,可如今祖父高壽,梁氏朝內再無重臣,如若再不抓緊謀劃,恐生變動。

“祖父放心,燕兒定是不會讓後位落入她人之手,志兒又是大皇子,他若做了太子,便不愁梁家朝內無人了。”

燕貴妃何嘗不心急,只是眼下能與她一争的便是欣貴妃了,想起欣貴妃,燕貴妃眼中又浮出一絲狠意與恨意……

作者有話要說:

我!劉雲香!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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