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回
除夕與初一連着折騰了兩日,夜裏好不容易得了閑,程曦忍了一天,終于逮到了機會,将白日裏送藍博邢的怪事道了出來。
羅晶本還慶幸沒在藍博邢面前露出馬腳,可一聽程曦這番,便開始惴惴不安:“你沒問問清楚,他所指何事?”
程曦無奈扶額:“我哪裏敢問。”
藍博邢敢直接對着程曦說出來,說明他與房索吟皆是了解此事的,若是程曦真問出口來,定會讓他生疑,所以當時程曦只是微微颔首,假裝明白。
二人思來想去還是不能理解,一個西州知縣的女兒,怎會與朝廷一品大元相熟。
這不由讓人又想起來前些日子那陌生的來信,與今日這句奇怪的話,二者之間是否有所聯系,藍博邢那句“是時候了”,更像是在提醒她,該去做何事了,可那究竟是何事呢?
第二日一早,帶着疑問,程曦來到了尚宮局的藏書閣,在裏面一待就待了一整天,若不是肚子咕咕叫着抗議,她還不舍得回華穆苑。
要說這一日可沒白待,揣着一籮筐的消息,合上那寝屋門便倒給了羅晶。
她這位父親藍大人,為官三朝,初入官場時頗受宇文帝賞識,不過當時的他只是初進工部,值得一提的是,燕貴妃的祖父梁丞相,那時是兵部尚書,而丞相乃是林胥年的父親,也就是先帝林靳。
說到這裏羅晶不禁頭皮發麻,白日裏程曦看到這兒時,一往深想,也是渾身起栗,然這還沒講完,待講完了,更叫人畏懼心顫。
書上是如此記載,宇文帝時期的丞相林靳,有三子一女,林胥年排行老四,那唯一的女兒便嫁給了宇文帝,成為了宇文帝最寵愛的女人,林皇後,林靳便是國丈。
當年的宇文帝昏庸治國,周邊各國舉兵冒犯大安國,而宇文帝唯唯諾諾一再退讓,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宇文帝壽宴當日,正在飲酒作樂,忽起大火,火勢兇猛異常,與此同時城中又有百姓謀反鬧事,宮裏宮外亂做一團。
那場火災,讓整個宇文皇室頃刻間全部滅絕,就連林皇後,與當年的太子年僅十四的宇文烨,也沒能逃生。
一時大安國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可國不可一日無君,幾經朝中重臣商議,最終推舉了當朝國丈林靳登上皇位,就此大安國變成了林氏天下。
程曦照着史書所寫事無巨細一一道來,羅晶神色顯然郁郁,望着手中茶盞微微出神。
所為歷史常為勝利者書寫,這整個事件令人如何不會多想,尤其是林靳一登基,朝堂內便大洗牌。只是半年之餘,朝中老臣多半不是遇襲被刺,便是重病不治身亡,剩下那部分老臣,如兵部尚書梁國,便成了百官之首的丞相,諸如此類,都是跟着新皇帝而升了官。
不過,比起那些個無端升官的老臣,藍博邢後來升為工部尚書,實有所依據。
在林靳登基那年,西州突發山洪,雖說是偏遠小地,可林靳剛坐上龍椅,不能不管壞了民望。
那時西州災情可比去年衍江要嚴重得多,路程也遠得厲害,從京城到西州,快馬也得數月之久,朝廷救濟起來也極為困難,所以這苦差事,沒人願意去。
而藍博邢只是工部一主事,竟主動奏請聖上,願領命前去治理。一去便是五年之久。
“西州……這不是房索吟的老家麽?”
程曦一直嘴上不停,已是唇幹舌燥,好不容易能聽到羅晶回上一句,就故意頓了頓,慢慢悠悠倒了口茶,這才又開始說起來。
藍博邢拖家帶口來到西州,具體用了哪些法子,書上也沒詳細記,只是說百姓各種歌頌當今聖上如何聖明。
瞧這個藍大人多會來事呦,做了好事也不居功自傲,怪不得一回朝,便被林靳提為了工部尚書,掐指頭算算,從主事到尚書,這可是連跳了四級啊!
程曦不由拿羅晶打了趣:“你這老爹可厲害了,在工部尚書這一職上,一坐就是十幾年,凡是親力親為,可真是個老百姓口中的好官。”
羅晶白了她一眼:“那是藍婀帑的爹,不是我的,快說西州的事。”
重點來了,當時西州知縣早就跑沒影了,藍博邢去了一番治理後,列了幾個名字,書寫了一封遞了吏部,這才任命房康為西州知縣。
說到這裏,便能看出,藍博邢與房家還是有些交際的。但這樣的交際,讓程曦想不出來與“是時候了”有何關系。
絞盡腦細胞,程曦勉強解釋,藍博邢對房家對西州有恩,故而她來了京城,藍博邢與她有所見面,比如她去藍府拜訪,藍母藍父讓她與藍婀帑在宮中相互照應,如今是時候去争奪個皇後之位什麽的。
程曦腦殼上被羅晶敲了一栗:“我可不願做什麽皇後,日後莫說這樣的話。”
看羅晶不似說假,一臉嚴肅認真的模樣,她只好賠了笑,哄了幾句。
只是程曦這心中還憋着一事,不知該不該道來,正在思量,便叫這羅晶看了出來,讓她直說可別掖着。
是羅晶瞧見她抿着唇,哼哼唧唧,自小便知,程曦一這般表現,就是喉中有話,不好意思說,又極其想說。
說之前她還提醒了一句:“是你讓我說的啊,我說了你可別怪我多嘴。”
把人胃口掉了起來,卻不說明,實在令人難受,羅晶自是滿口應着不會責怪,便又換了個姿勢,繼續聽叨。
當今太後可不是先帝正妻,是他的三夫人,先帝正妻早年生産而亡,膝下的一子交由二夫人養着,那嫡子據說雖生的好看,但腦子有些憨傻,不能成事。
排行第二的林若戚,是當今太後之女,林胥年一母同胞的姐姐。可惜早亡予那場皇宮大火。
說到這兒,程曦意味深長的望了眼羅晶。
接着,又說到林家老三,乃林靳二夫人所生,借用書中原話便是“二子林胥生,身長八尺,氣宇軒昂,勢如奔馬可頂十萬精兵”,也就是說不僅身材好,顏值高,還武藝超群,能不能以一打十萬,不敢說,不過人家确實是領兵打過勝仗的。
林靳五十歲稱帝,七十而終,在位的第四個年頭,也就是林胥生将到弱冠之年時,領兵與那玉京國大戰,凱旋而歸,當時林胥年年歲才至束發,林靳一個高興,便将太子之位給了林胥生。
然而林胥生還是沒那天子之命,又過兩年與南風國交戰時,遇襲遭暗箭所傷,中毒身亡,這林靳年歲已大,也生不動了,大子林胥福不能生育,太子還未娶親便沒了,連皇孫都還沒有,就剩個十五歲的林胥年了,簡直老天給的皇位,命好吧……
程曦說到這裏,半晌不語,只是眼神略微有些怪異地打量羅晶的神色。
羅晶被她盯的渾身不自在,便起身動了動往榻邊走去。
“歷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身後忽然傳來淡淡的這麽一句。
此話何意羅晶清楚,本是不想搭理,又想到方才程曦提起林氏之事,那神情顯然是話中有話,在一說起這皇位時,更是透露着陰陽怪氣,她實在是忍不住替着林胥年辯了兩句:“那老大癡傻,與他何關,戰場生死莫是也要扣他頭上?”
程曦是真不知羅晶的腦回路,是如何繞到林胥年頭上的,轉過身來,對着榻上沒好氣端坐着的羅晶,壓着聲讓語氣盡量平和道:“我又沒說皇上怎麽了,你倒是和我急什麽。”
這一說,羅晶心裏更是堵,方才她就說了兩句,也并不疾言,怎到程曦口中,就成她急了?她将胸口那股子氣長長地呼了出來,這才接着開口:“你方才一提林氏那眉眼,那語調,是想說什麽,也別藏着了,一并說完。”
桌上燭燈不時跳動幾下,二人臉上亦是忽明忽暗,幾日裏連着疲憊,這會兒也是快近子時,免不了心累容易焦躁,又是無語一陣,程曦不打算繼續,便起身準備收拾一下,這才剛挪了挪椅子,擡起屁股,面前便傳來羅晶冷聲:“你不是一向有話直說,奈何今日這般裝樣。”
她不信羅晶是真聽不懂,索性兩手一松,又一屁股坐在了那玫瑰椅上,望着羅晶直接一通道:“你別往林胥年身上扯,林靳怎麽當的皇上你聽不出來?自古為了争奪皇位,沒有幾個不見血,我理解,但是那林家兩口子,為了這位子,直接一把火連自己親閨女,親孫子都燒死了!”
程曦刻意将“親”這個字說的極重。
“想的真深,我可沒這些心思,猜的出這麽多。”
聽羅晶不冷不淡這般回話,似言下之意,在說她心思深沉,這讓程曦頭上蹭得冒火,不由分說又是一通:“皇宮失火,一個宇文氏都沒救出來,好巧不巧城中百姓忽然作亂,這是騙傻子的吧!”
“也許真是湊巧呢?生活中本就有很多巧合,你不能否認啊!”
羅晶也不繃着了,揚起下巴擡了聲調就與程曦駁了幾句。
程曦聽她這樣不分黑白,竟還在為林家争辯,覺得又是好笑又是生氣,放下了方才翹起的腿,帶着惱氣雙肘壓在膝上,面上強擠出一絲谄笑:“羅晶你是真嫁給了林家,翻來覆去替林家說話啊!?”
嫁給林家?程曦以為她樂意做這個林家媳婦?樂意做這個困與籠中的藍妃娘娘?羅晶越想越坐不住,沉着臉從榻上大步跨到程曦面前,冷着聲,語氣微顫:“程曦你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信息量有點大,簡單給大家理一下現在的已知信息。
帝位順序:
宇文帝→林靳→林胥年
宇文一族已知人口:
宇文帝(皇帝 火卒)
林若戚(皇後 火卒)
宇文烨(太子,林皇後所生,火卒)
沒提到名的一堆宇文都是火卒
林家:
林靳(父親,國丈→50歲皇帝,70卒)
大夫人(難産卒)
二夫人(未知)
三夫人(當今太後)
林胥福(嫡長子,大夫人生,健在)
林若戚(二夫人生,火卒)
林胥生(二夫人生,太子,遇襲中毒卒)
林胥年(三夫人生,皇帝,健在)
林靳子丁單薄,後來也是沒得選了,就只有林胥年了。
所以如今太後很是着急,希望這些妃子趕緊生生生!!!
話說林胥年也才倆兒子,一個閨女。
看來林家骨子裏還是不喜歡到處播種啊~
程曦:所以我說林胥年是禁欲之皇嘛……
筆折:回去!不受待見的小東西!
程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