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我心髒猛地一縮,那可憐的女孩凄慘的呼叫似乎就響在我耳邊,那無助而絕望的哭泣在四周飄散開來。而後,緊緊包圍着我,穿透我的四肢百骸。我痛得痙攣,不由得緊緊抓住座椅靠背,指甲深深陷了進去。

陸涵一雙眼眸緊緊地瞪視着前方,雙手緊緊抓着方向盤。

前方并沒有什麽車,他死死的盯着,似乎在瞪着什麽洪水猛獸。

他繼續道,“女孩的身體緊緊蜷縮着,似乎已經神智不清。我想起半暈迷時那些破碎的聲音,不免膽顫心驚,當下完全沒了主意。想了好久,才拾起地上的衣物胡亂的給那女孩套上,打電話叫了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朋友開車過來接我們。”

“那朋友是我姑婆村裏面的,也快要大學畢業了,人很憨厚老實。他到了現場,我把情況跟他一講,他也吓壞了,不知道怎麽辦。這時,他發現那女孩竟然跟他是一個村的,更加怒不可遏,可還是願意相信我是無辜的,只打了我幾拳,就把那女孩帶回去了。”

“根據他後來說的,他回去後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只好說有事外出時經過大草坪發現了衣裳不整的女孩,直接就帶了回來。”

“女孩被家人照顧着,神智稍微清醒了一點便報了警。可她已經記不清都有誰,只是大概記得怎麽發生的事情……”他閉了閉眼,睜開眼時眼眸裏一片猩紅。“我在朋友帶女孩離開的當時就步行到公路上打了輛摩的回去了,如果我當時冷靜一點,選擇報警,就能幫到那女孩尋到真兇。”

我左手死死掐着右手手心,再一次聽他提起這件慘事,我依然心痛得不能呼吸。我咬牙道,“事實上,你并沒有,是吧?還有,那些人渣都是你的朋友,你怎麽不出來幫忙我姐指正他們?”

他沉默不語。

良久,他緊握着方向盤的手才緩緩松開,原本臉上籠罩的陰霾也漸漸的散去,“當時都醉得一塌糊塗,哪裏還記得有誰跟我一道?”

我算明白了,他嘴裏那“憨厚老實的朋友”就是孟華山。

“所以說,你當時怕惹事上身,連忙出了國。回國後又倍受良心的譴責,聯系上了孟華山,密切關注着我家的一切動靜……還給我爺爺打了十萬塊錢?”

他眼眸微微低垂,算是默認了。

孟華山竟然知道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這麽多年也一直守口如瓶,讓我姐姐一人受盡千夫所指,也不站出來指正。

自私的人哪,只要關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與名譽,其他人的苦痛又與他何關?

車內的氛圍讓我覺得窒息,我把車窗打開,風從窗口灌進來,發出獵獵之聲,我的頭發被吹散,劈頭劈臉将我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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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任由自己像個瘋婆子一般,任由淚水流了一臉。我不知陸涵的話有幾分真假,慕清河在這裏面又扮演了什麽角色,只是被動地去接觸、了解,真正的事實真相,我等陸璃的調查結果。我相信,他不會讓我失望的。

如今,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他,我只能信任他。

慕清河的家只是一套簡單的複式公寓。

房子采光很好,夕陽斜照下,客廳明晃晃而金燦燦。裝修卻很簡單,不過很對我的口味,讓我意外地感到溫馨,沒有一個大的亮點,卻處處體現着女主人的精細。

整棟房子,只有一個保姆一個大約三四歲的小女孩和慕清河在。看不到她那個酷且拽的男人身影。她此刻虛弱地躺在床上,招呼我們坐下。

我擡眸打量她,臉部淤青腫脹,頭上用繃帶裹着一層又一層的紗布。身體藏在被子下,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她見我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淡淡地自嘲道,“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報應吧。”

我望着如木乃伊般僵躺在床上的她,狐疑道,“不管你遭遇了什麽,此刻你最需要待的地方,不應該是醫院嗎?”

她黯然道,“沒有用的,不管我治得如何,他都會再次把我打殘。”

我倏然一驚。

這個“他”到底是誰?跟她有什麽深仇大恨,要這樣虐待、傷害她?“你,為什麽不報警?”

她臃腫的臉上一片苦澀,“報警抓了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嗎?”

我不敢置信,“那又如何?他要弄死你啊,哪還管得了那麽多。”

“可我舍不得他坐牢。”

我嘴巴張成了“O”形,久久不能合攏。

她輕微地移動了下身子,我以為她想坐起來,連忙去扶她。誰知,她只是翻了個身,側過身子來對着我們。

我不經意看到她手臂上、肚皮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看來傷得真的不輕。這個男人是有多恨她,才把她往死裏揍?

我嘆了口氣,同情道,“你何苦如此為難自己?”

她淡然道,“不怪他。”

好吧,清官難斷家務事。可我們來不是聽她訴苦的吧?

我正想問她關于五年前的那件事情,她忽然激烈地咳嗽起來。

她的保姆忙抱着孩子進來,把孩子往旁邊一放,忙給她遞上毛巾,幫她順氣。

好一會兒,她緊緊捂住毛巾,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瞟了一眼,看到毛巾上是一片猩紅。心中一跳,再也忍不住高聲道,“你這應該是傷到內髒了吧?為什麽不去醫院啊,這樣熬下去,你會死的!就算不為你自己着想,也要為着孩子啊,她還那麽小,難道你忍心看她沒了媽媽嗎?”

她冷冷一笑,“我如果報警,孩子不一樣沒了爸爸?我們之間,總有一個是要死的!”

我語塞。揣度不出她這話裏的意思。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房間裏只有她女兒在玩玩具,發出咿咿呀呀的興奮的聲音。

過了半響,她才開口道,“五年前,”又咳嗽了聲,用毛巾擦拭下嘴角,“我對不起你姐姐。”

我靜靜地看着她,一言不發,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趙子軒那時候在追我。他家裏條件非常好,我家人對他非常滿意,催我們訂婚。但是,我發現他做了件令人發指的壞事。”

我瞳孔猛然一縮,當年我打聽到一點消息,那幾個人渣之一出現在佛城,可我這麽多年如大海撈針就是找不着,竟然就是慕清河的老公?

“他在我面前痛哭涕零,說一時被酒精沖暈了頭腦,才幹出這樣的蠢事,希望我能原諒他。可我不原諒他又能如何?你姐姐當時把證據都洗掉了,那草坪在警察趕去之前也清理過了,即便我站出來指正他,他死不承認,警察也沒辦法的。更何況,他們的父母在雲城,完全可以只手遮天。”慕清河一側嘴角扯起弧度,充滿了嘲諷意味,“我們這些小人物如何跟天鬥?只會把自己搞得裏外不是人吧!”

她怔怔的想着事情,忽然落下淚來,眼眸裏的傷悲濃得像化不開的霧,“你姐姐是我這一輩子最好的朋友,可我非但不幫她,還與侮辱她的人一起雙宿雙栖離開了雲城,這麽些年我倍受良心的指責,才會看到你的霎那羞愧欲死,驚慌逃走。那天在珠寶拍賣會上,看到你與陸璃在一起,我完全失了分寸。完全沒想到,你會找到陸璃這個靠山……如果陸璃插手幫你調查這件事,那麽我們誰也逃不掉。我怕了,我跟趙子軒說了你是小花的妹妹,勸他去自首,結果,卻遭到他毒打……”

她劇烈喘息着,仿佛下一刻便會缺氧暈倒。

我即便心中亂成一團,也不忍插嘴問她。

“我沒想過他這麽狠心對我,”她話鋒一轉,眼神變得淡漠無情,“如果不是恰巧有客人來找,我早已經被他掐死了。”

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幫不了你什麽,陸璃早晚會讓整件事情水落石出,倒不如賣你個好,告訴你直接從趙子軒身上下手,就當我欠你姐姐的。”

我咬緊下唇,放在膝蓋前的雙手緊握成拳,“當年,你是怎麽發現趙子軒……”

“你們姐妹倆都很喜歡百合,那天我來上自習的路上帶了幾株香水百合送給我姐。第二天是禮拜六,我去找趙子軒,他仰躺在他家裏的床上宿醉未醒。他衣服上有淡淡香水百合香味,并且,在他身上發現了女人的長頭發。當時我以為他出去鬼混,但當小花被侵犯的消息傳來,趙子軒神情驚惶失措時,我才斷定,他也插了一腳……”

她臉上激動的情緒慢慢退去,取之而代的是深深的疲憊。“這麽些年來,他始終惶惶不可終日,心理承受着巨大的壓力,這次回國卻遇到了你,你就成了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的找人去殺你,而把我囚禁在這間房子裏。其實他們那一幫人都不是什麽心狠手辣之人,只是一時犯了錯誤,唉……”

“哼!”我重重地冷哼一聲,“但凡他們有一點人性,就該站出來自首或者認罪,不該讓我姐姐獨自承受這一切!我姐姐後來過得有多悲慘相信你也知道,我真恨不得親手一個個把他們都宰了!”

或許是想到我姐姐的慘景,又或許被我嗜血的眼光吓倒,她畏縮了下,怔怔地望着我。

我雙手環胸,慢慢踱到窗前。窗臺上擺着大大小小的盆栽,按照不同的品種看來,春夏秋冬不管哪個季節都會有花開。看得出,慕清河很愛這個家,對這個家庭費盡心思。不敢想象,萬一男主人不在了,這個家會不會如開敗的花,随風飄零。但即便是如此,我也不會心慈手軟。所有人都将為他(她)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事情已經了解清楚,沒有必要再待下去。

我徑自往外走去,再也不曾回頭看慕清河一眼。

她有她的觀點和立場,而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把這些一一揪出來,接受法律的制裁,給受盡磨難的姐姐一個交代。

回到陸宅,心情依然不是很好,心中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讓我喘不過氣來。

晚飯時間還未到,陸璃也還未回來,我躺在床上瞪視着天花板,心裏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是覺得呼吸不暢,很難受。

我撥通了陸璃的電話,話還未說出口,眼淚卻已迸了出來。

“想我了嗎?”他低沉的聲音有着安撫我情緒的作用,我吸了吸鼻子,主動交代,“我剛跟陸涵出去了。”我自己說出來好過等下有傭人或者他保镖向他報告。

“嗯?”語音已輕微揚起。

“他帶我去找慕清河了。原來慕清河的老公趙子軒就是當年那幾個人渣之一,他還找人殺我!”

“別怕,有我。”他平靜的說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猜測到,還沒有确鑿證據。”

“哦……璃,你一定要幫幫我,我恨他們!”

“乖,我會處理。你什麽都別想,一切交給我,好嗎?”他的語氣帶着寵溺與心疼,我心裏的大石頭像被硫酸一樣給腐蝕掉了。

我拼命點頭,心裏不知是感動還是放下沉重包袱的輕松,我哽咽的一直道謝。

“傻瓜,哭多了會變笨的。”淡淡的笑聲透過話筒傳來。

我擤掉鼻涕,“你什麽時候回來?”

“馬上。”

“啊?不是還沒到下班時間?”

“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還怎麽工作?”

這個人……我下意識地咬了咬唇瓣,渾身酥軟,輕飄飄的如喝了美酒一樣迷醉,“讨厭。”聲音卻是軟軟糯糯的。

他輕笑出聲,“我愛吃你做的菜。”

我不知不覺的揚起唇角,“想吃什麽?”

“都喜歡。”

“最想吃什麽……”

“你!”

“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

……

關于兩人打情罵俏的話在無限循環中。

高考後的第五天,我主動去找了米蘭。

自從聽她自己說跟顧齊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後,就很少接到她的電話,更別提主動來看我了。這貨重色輕友到這份上,也是沒誰了。

我其勢洶洶地殺上她房間時,她正在卧室裏睡懶覺。

慵懶又妖嬈,一副得到餍足的模樣。

“我說姐姐,你這樣不知疲倦的索取,就不怕把你男人給吓跑麽?”

她睡眼惺忪,翻過身來,枕着頭,眯眼看我,“你妒忌了。”很無辜的樣子,舌頭還故意的在唇瓣上舔了一下。唇上留下淡淡的瑩光,這小小的動作讓她更具誘惑,我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朝她翻了個大白眼,随手拿過茶幾旁的時尚雜志,再也不看她一眼。

她懶懶地爬起床,當着我的面換衣服,“你現在懷着崽子,很容易欲求不滿,妒忌我也沒用。”

我本不想理她,可她身上的草莓玫瑰紅印,刺目的很,我想忽視都不能。更過分的是,她在那慢條斯理的,一副很大方的樣子,讓我很抓狂,我怒罵,“不要臉!”

女人唇角微彎,一對眸子水色無邊,“彼此彼此!”

我氣得只想掐她。

不可否認的是,這女人好像越來越有女人味了。

“聽說顧齊要休掉家裏的糟糠妻,扶你這個小三上位?”我故意氣她。

她果然露出本色,馬上就炸毛了。“什麽糟糠妻,什麽小三,你丫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她再也沒有心情在我面前作,三兩下便套上了衣服,氣咻咻地瞪視我,“顧齊這厮跟那女人是假結婚,你不清楚情況就說我是小三,有你這麽損人的麽!”

我讪讪然摸摸鼻子,嘀咕道,“你自己不也說過自己是小三?”

“此一時彼一時!”她理直氣壯,“我那時難過得要死掉了,還不是跟他分手了?”

我雙手高舉,作投降狀,“好好,米大小姐高風亮節,才不會做人家小三這等下賤之事,好了吧?”

“下次再這麽說我跟你沒完!”

“我錯了,我錯了。”

“聽說你未婚先孕?”

我随手拿起水果盤一個洗淨的蘋果,“嗯哪!怎麽樣,羨慕我吧?”我一口咬下去,清脆咀嚼。

她穿戴整齊,把我推了出去,鎖了房門。

我嘴裏的蘋果都忘了咀嚼,“幹嘛?要出去?去哪兒?”

她有些煩躁地扒拉一下頭發,“出去走走,悶得慌!”

“怎麽會?剛剛你還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你跟顧齊之間,真的搞定了吧?”

米蘭面無表情,仔細看卻發現她眼底已經多了些複雜的內容。

她斂下睫毛,我的視線投過來時,她把一切都掩藏起來,依舊笑得那麽深,“沒事,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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