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那個做乞丐的男人
想着随時有人在暗處緊盯着我,随時有可能害我,我便覺得遍體生寒。本想一個人去商場逛逛,現在不敢去了,也沒了心情。
陸璃去上班了,我一個人呆在他房子裏,想到這裏可能曾經是他和何珊珊的歡樂窩,心裏更覺得膈應。
無所事事之下,就真的打車去找姐姐。才進了郭叔的家門,一陣叮叮咚咚的鋼琴聲傳來,斷斷續續的,彈幾個音符便停頓一下,不知是初學的還是在思考着什麽。
年媽告訴我,是姐姐在彈鋼琴。
我詫異了下,看來,艾姨和郭叔真的把姐姐當作是親生的女兒培養了。心理面替姐姐高興,往聲音的來源處加快了腳步。
姐姐先聽到年媽說我來了,人已經從琴房裏面走了出來。
今天的姐姐穿了套粉嫩的衣裙,讓我更覺得光彩奪目,青春靓麗。
“姐,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我摸着她手背上的肌膚,由衷的贊嘆。
“傻丫頭,你比姐姐漂亮多得多!”姐姐一雙水眸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皺起好看的眉頭,“怎麽你越來越瘦了?我聽說懷孕會讓人變胖的。”
“唉!身體不給力啊!所以說,”我斜眼瞧姐姐,“姐你說謊,我現在變得又黑又瘦,怎麽可能比你好看!”
姐姐無奈的笑了,“好好好,我們家小草現在從白天鵝變成醜小鴨了,行了吧?”
拉着我往客廳坐下,年媽為我們奉上茶,插嘴笑道,“兩位小姐都很漂亮,特別是一雙大眼睛,靈氣十足,跟我們家姑娘年輕時候是一樣一樣的。”
我一聽忍不住笑了,“年媽,您要稱贊您家姑娘就直說嘛,幹嘛要扯上我們姐妹倆。”
年媽也不跟我計較,只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了句,“有一天你就會明白。”這句話說得好無厘頭,我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她卻退了下去。
我心中奇怪,問姐姐,“這年媽平時說話總是這樣的嗎?”
姐姐偏頭想了想,搖搖頭道,“年媽平時很少講話,我跟她沒什麽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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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奇怪了,她為什麽要說那句話呢?我琢磨了下,想不透,便暗自罵自己最近是不是草木皆兵了,看到誰都要猜疑一番,她或許沒想那麽多,才随意說了那麽一句話而已。
甩甩頭,不再多想。
姐姐忽然放下茶杯,有些不安的道,“對了,我早上跟阿婆通過嗲話,她說爸爸消失了好久,問我們要不要報警。”
“什麽爸爸,他名字叫孟華山。”我不滿反駁道,“他消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有什麽事也早已發生,我們報警又能挽回什麽。”
“小草!”姐姐顯得有些焦慮,對我這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很是不滿,“即便我們不承認,可身體內還是流着他的血,我們改變不了是他女兒的事實。”
我依然不服氣地嘀咕,“他可沒把我們當女兒。”
姐姐拉着我的手,語重心長,“他不仁,我們不能不義,我們盡了為人兒女的那一番責任,便問心無愧了。”
“好吧,”其實我是口是心非,被姐姐這麽一教訓,我也不想繼續逞口舌之快,“先不要報警,陸璃在我們老家投資的那個農莊有不少他的人,我讓他幫忙找找看,實在不行再說。”
“嗯,”姐姐欣慰的笑了,“小草,你考上了大學,姐姐還沒跟你慶祝呢,今天就留在這裏吃了晚飯再回去,好嗎?”
我小聲道,“姐姐,你還真把這裏當成家了?”
姐姐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也不知為何,在這裏感到很安寧,歸屬感滿滿的,在艾姨和郭叔身上,我找回了久違的母愛、父愛,在心裏把他們當作了真正的親人。”
我裝作可憐兮兮的道,“我也缺愛……”其實心裏是真的有種酸溜溜的感覺。我也好想被人呵護、被人寵愛,嗚嗚……
“唉,小草,你別難過,”姐姐連忙安撫我,“姐姐有的,全部都給你,好不好?改天我跟艾姨和郭叔講,讓他們也認你作幹女兒……”
“那可使不得,”我忙打斷姐姐,“這個認女兒既要講究緣分又要合眼緣,你刻意去提,不是勉強人嗎?可千萬別說,我跟你開玩笑呢!現在看到你幸福,我不知道有多開心。”
姐姐望着我半響,感覺到我說這些話是發自內心的,她才舒心的笑了,“小草,謝謝你。”
姐妹倆又聊了一會兒,艾姨便回來了。她這次見到我,似乎特別的高興,直嚷着要多加幾個菜,給我們做些好吃的。到廚房轉了一圈,說是食材不夠,又拖着我們倆去菜市場。
我想不通如此高大上的妩媚美人也會對去菜市場買菜這項活動感興趣,有些新奇,便欣然一同前去。
她和姐姐在前面有說有笑的走着,我落後幾步跟在後面。發覺她們倆連背影都很相似,不得不感嘆,緣分這東西,還真是好神奇。
菜市場離得不遠,陸璃的人和艾姨的司機遠遠跟在我們身後。菜市場裏面的氣味我實在受不住,只好留在外面與那些跟班為伍。
外面有很長的一溜水果店,我索性進去逛逛,順便買些水果回去。
我本想在一個攤位買點櫻桃的,可就在水果攤位前約10米處,有一個垃圾堆,扔的全是一些爛水果和枝葉,旁邊還有個乞丐蹲在那翻找着爛果塞進嘴裏吃。
我捂住鼻子,遠遠避了開去,不經意地瞟了一眼那乞丐,心髒漏跳了半拍,那個人,側面看和孟華山很像!
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腳的走近,心髒卻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身穿一件已辨不清顏色的T恤和破爛的牛仔褲,頭臉被枯黃的頭發遮住,背部完成了一張弓……他像是感覺到什麽,猛然得擡起頭,眼眸中射出兩道精光。下一秒,他便如驚弓之鳥,飛快地逃竄,一只跛腳一拐一拐的拖着走……
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想也不想,對身後跟着的那些人喊道,“幫我抓住他!”
早已察覺到不對的保镖已先一步追了出去。
孟華山卻不管不顧,用盡一切辦法要逃離我的視線。他把別人的攤位掀翻、抓起周邊的水果往後扔來等制造混亂,給我們設置路障。可兩個保镖和司機三個高大的男人的體力可不是蓋的,三兩分鐘便把他包圍在了中央,包圍圈越縮越緊。
我從後面小跑着跟上來,喘着氣瞪視着這個可惡的男人。
“有本事你再,再跑啊!”眼前這個蓬頭垢臉的、連正眼都不敢瞧我的窩囊廢,我心中憎恨不已,“家裏面吃好穿好,你竟然跑出來乞讨,孟家有你這麽個子孫,真是家門不幸!”
我的話很刻薄,但是面對這麽一個極品父親,罵了仍然不解我的心頭之恨。
孟華山聽見我的話,身形猛然一震,接着,便慢慢的委下身子,坐倒在了地上。頭耷拉到胸前,頹廢到極致的樣子。
“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誰得罪你了嗎?誰對不起你了嗎?你他媽的有本事出來作死,為何不直接去死,還要撿垃圾吃茍然殘喘地活着?!”
他頹然的坐着,一動不動,由我我繼續說着惡毒的話。
我一面流淚一面破口大罵,将心裏那些怨氣完全的發作出來,将這些年所受的冤屈全都化作刻薄毒辣的語言大聲罵了出來。
只是罵在他身,痛在我心!
多少年來,因為他,我們受盡多少欺辱和白眼,如果他是真的死了,說不定別人還會對我們有着幾分同情,對我們的态度還會好一點。可他,就是這樣,跟這個世界較勁似的、撒潑一樣,無賴、頹廢的茍且活着,換句周星馳裏面的那句臺詞:屎,你是一坨屎,你命比蟻便宜……可這樣一個糟糕的男人,怎麽說都是我父親!誰想看到,自己的父親成了這副鬼樣子呢?
“怎麽回事?”艾姨的聲音遠遠的在我身後響起。
我止住了口,手背壓在嘴邊,低聲而壓抑地哭着。
孟華山卻再次猛然擡起頭來,下一秒,便爬起身來,想要繼續逃跑。只是,馬上便被保镖們扭住,被扣着雙臂,按着肩膀,完全動彈不得。
姐姐站在我身旁,驚愕地喊道,“爸……”
艾姨卻一臉驚恐地瞪着孟華山,手上提着的東西“次啦”一聲,全部掉在了地上,人卻如呆若木雞,一動不能動了。
狀況發生的太突然,我和姐姐也愣住了。
而孟華山用黑手撩起半邊枯發,露出半張肮髒的臉。神情激動異常,鼻翼煽動,眼泛淚光,幹裂的嘴唇上下開合着,卻什麽話也沒有說出來。
我和姐姐從孟華山和艾姨的臉上來回看,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知過了多久,艾姨才回過神來,流着淚呢喃道,“好久不見。”
孟華山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驚恐,他的嘴唇在輕輕顫抖着,甚至整個身軀都在微微發抖。艾姨嘴角噙着一抹苦笑,“你還是像以前那樣,稍有不如意,便使勁的折磨自己。”
“你,你還好嗎?”第一次,孟華山第一次在我面前說話,聲音粗嘎沙啞,就像吞了沙子那樣難聽。
艾姨嘴角邊的苦笑加大,“最起碼,比你過得好。”
我用眼神示意保镖,将孟華山放開。即便保镖們沒用力,只是輕輕的松了手,可孟華山可能在剛才一番掙紮中用盡了力氣,還是身不由己踉跄了兩步,右腳在地上點了幾下。
艾姨瞳孔一縮,驚道,“你的腳……”
孟華山低垂着頭,不再搭話。
我想着,看情形,艾姨跟孟華山的交情不淺,這裏不是敘舊的地方,便開口道,“找個地方聊聊吧。”
艾姨遲疑了下,便點點頭。
孟華山竟然也沒有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