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30(2)
事實上,她曾在茶水間裏與艾麗娅扮演的娜塔莉主動攀談過,不過那時候由于雙方都十分謹慎,不太能試探得出來。但在巷子裏看到了被虐殺後爆頭的迪倫·帕金森後,l也确認了娜塔莉的身份——人不是自己殺的,那麽迪倫·帕金森的死只可能是追擊她失敗後的娜塔莉返回殺害的。而娜塔莉會有這麽異常的舉動,只能說明她是由玩家扮演的。
說到底,l會暴露,只是因為運氣不好。如果不是在槍殺流浪漢時,碰到了迪倫·帕金森,根據形勢發展,她很可能會比艾麗娅更早地猜出對方的身份。
現實世界裏,突然“嘩”地一聲,一陣風吹開了窗簾,黑暗滲透了進來。艾麗娅愣了一下,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屏幕。
這時候也沒必要隐瞞了,她坦蕩蕩地點頭。
時間再倒回到2008年12月1日晚上9:50。艾麗娅準備進入排位賽界面的時候。
她抿了口茶,目光有點潰散。
近一年,她花在游戲裏的時間越來越多了。她好像逐漸适應了這種二次元的生活。而游戲中她被人提及的稱號多是“臭警察a”,因為除了這一場,她都堅持選擇了警察身份——在游戲裏,是絕無僅有的——很多人都讨厭這個身份,也順帶讨厭她。
但這一場是不同的。
花了兩年的時間才打入了巅峰對決,艾麗娅非常想贏。可她的對手是l,一個曾逼得她跳下高樓的人。她拟定了無數計劃,研究了對方的所有比賽視頻,最後卻發現如果堅持選擇警察陣營的話,由于身份限制,自己的勝算非常渺茫。
都是套路惹的禍。
作為她的“後輩”,l一直在進步,無論是擔任警察,還是作為兇手,對方都游刃有餘。而她卻只能作為警察卻逮捕兇犯,一場又一場,似乎毫無長進,她玩這個游戲的意義在于什麽?
不是為了殺人取樂,也不是為了推銷謀殺策劃賺取錢財,更別提她那已經越來越模糊的善惡觀……
在最後的5分鐘,艾麗娅猶豫了。
今夜,巅峰對決,她想嘗試心裏一直蠢蠢欲動的另一種可能性。
所以,這一次她的身份選擇其實是——女性,30歲,金發碧眼,單身,身體素質優秀。身份:兇手。
艾麗娅知道兇手可以比警察更早地進入游戲,但卻是第一次知道選擇兇手身份的話,加載時間會變長?——從平時的一到兩分鐘,直接跳到了五分鐘。但是,也有可能是巅峰對決,游戲改版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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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都還好,新的身份給她帶來了久違的刺激感。
然而,當沒有背景資料,直接進入到游戲中,而且一低頭就看到自己身上的警服的時候,她差點以為自己手抖選錯了身份。
而且她還沒動手呢,附近就有一具屍體,兇器就是她手上握着的尖刀。也是那一瞬間,艾麗娅意識到自己被人陷害了,而她必須做點什麽,為自己日後的行動鋪路。
雖說穿着警服的不一定是警察,但她身上有證件,黑暗中看不太清晰,可還是能勉強辨認出是她這次的角色本人的。
配槍不在身上,是被人拿走了嗎?但……艾麗娅沿着牆摸索時,在不遠處發現了自己的配槍。
是的,她又找回來了。不過,在迪倫·帕金森沖過來扶她的時候,艾麗娅心底裏有了個計劃,她趁機把槍塞給了他——角色是一名女性,她需要一樣簡便易操作的武器,警員丢失的槍無疑是一個好的選擇。
迪倫當時很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拒絕,把槍收了起來。當然,如果他拒絕了,艾麗娅也可以跟他說是自己弄錯了,再坦蕩一點地接回來就是了。
後來知道了兩人是情人身份,這更方便艾麗娅私底下找他把槍弄回來(所以,審訊室裏,迪倫根本沒有問娜塔莉丢失配槍的事,兩人都有意略過這一點)。
但也是因為迪倫·帕金森一句都不問就把槍接了過去,才使得艾麗娅懷疑上了他。後來,迪倫因為跟她同樣的原因被捕,加上審訊室那一段和雜物室裏的發現,她意識到迪倫可能是一個連環殺手。迪倫的配槍很可能并沒有丢失,只是被他提前藏了起來——為了做到跟第一起案子細節一致。
艾麗娅推測他是因為心虛,怕娜塔莉發現了什麽,才會有這樣一系列的舉動。所以,她堅稱自己“什麽都沒發現”來穩住迪倫,直到能夠确認對方不是l以後,才放心做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是什麽事?
“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接到的隐藏任務跟我的是一樣的吧?”艾麗娅問l。
她是第一次扮演兇手,所以也是第一次接到所謂的隐藏任務——“虐殺警察(無上限,至少一個)”。
之所以認為l接到的任務跟她一樣,是因為在巷子裏的時候,迪倫·帕金森本來沒打算多管閑事,卻偏偏被發現了他的l襲擊了。如果不是艾麗娅當時追上來,他可能會借機完成自己的隐藏任務。
而艾麗娅自己,游戲一開始的時候,由于各種突發狀況,也由于l的隐藏,她無法判斷對方是警察還是兇手,所以,最好的方法是節省時間,把隐藏任務和兇手任務一起做——娜塔莉是個警察,這更方便她動手。
因此,迪倫第三次作案的時候,艾麗娅悄悄尾随他。等他完成自己的那部分,心滿意足地離開後。留下的昏迷的艾倫和地下室就成了她的主場。
隐藏任務的要求是“虐殺”。艾麗娅也不清楚具體地怎麽做,但混了那麽久論壇和游戲,要說一點都不會也不正常。
她殺人了?是的,還是虐殺。
她本以為自己做不到的,但事實上她完成得很好,就像演練過無數遍一般地熟練——沒忘記先把人捆上,沒忘記堵住嘴,沒忘記要看着時間,一棒棒地敲下去,最後用自己據說“丢失了”的配槍一槍崩掉艾倫的頭,再帶走他的槍,用鐵絲鎖上門。
或許是游戲的拟真程度還不夠高,或許她自己也清楚這只是一個游戲,或許還有別的原因,反正第一棍下去後,艾麗娅從容了很多。只是,下意識地,她沒有看艾倫的情況,機械式地指揮娜塔莉行動。
之後,她把血衣處理掉,消除了自己來過的痕跡。然後再在接到舉報後,帶隊前來案發現場。
也正是因為這樣,迪倫知道殺害艾倫的兇器是娜塔莉的槍的時候,趁她出局長辦公室的時候叫住了她,欲言又止。
“這是個悲劇。”她是這麽對他說的。她知道迪倫不敢舉報她,因為她手上也握着他的秘密。
當晚,心情不好的迪倫又出去買煙。但艾麗娅知道買煙只是順帶的,他出去是為了跟蹤下一個目标。
跟着他出去,艾麗娅沒有糾結太多。然後在聽到了巷子裏的怪聲,看到了迪倫被襲擊,她立刻反應過來,追了過去。
當抛下了迪倫,又追丢了l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必須返回——殺了迪倫。一旦迪倫不死,看到曾經見死不救的娜塔莉的時候,難保他會不會腦抽了說些什麽不該說的話。
所以,迪倫必須死。
第一次總是很難,但第二次會輕松很多。畢竟游戲玩到現在了,誰也不會嫌棄技巧分多吧?
最後,她用的是從艾倫那裏順來的槍。感謝迪倫只是順走了他的配槍,還留了艾倫自購的槍在他的腳踝處綁着,這樣艾麗娅才更有理由結束這家夥的生命。
“我想不到你下手會這麽果斷。”l雙手還插在口袋裏,似乎對艾麗娅指着她的槍口熟視無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第一次當兇手的感覺怎樣?”
“糟糕透了。”艾麗娅淡淡地回答,“你打算認輸了嗎?”如果l一有異動,她就會立刻扣下扳機,但對方偏偏一副來逛公園的樣子反而讓她猶豫了。
“你以為你贏了嗎,a?”l表面看來還是沒什麽變化。
“什麽?”聰明的人總是多疑,艾麗下意識娅皺起了眉,開始努力地回想進入游戲後的所有細節——她忽略了什麽嗎?還是l留了什麽後手?對,如果沒有的話,她怎麽會明知道她的身份,還乖乖地跟過來……
“我只是想看你殺人,a。這麽多年了,我終于等到了,你跟我……”話還沒說完,l的身影突然……憑空消失了。
消失了……
失了……
了……
……
下一秒,艾麗娅的界面彈出一個對話框:“叮,恭喜你成為巅峰對決的冠軍,60s後游戲将自動退出”。
“她為什麽會突然消失了?”視頻也快放完了,聽到這裏的elle忍不住問道。
艾麗娅抿抿唇,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還是被自己憋得有點發白:
“論壇上分析是說,她網絡不好,掉線了。”
44| 5.30||
會議室裏瞬間進入了迷之沉默,似乎沒人願意接話。
“這個視頻應該是論壇後期加工過的剪輯版,把l和我的視角拼在在了一起。”艾麗娅意識到作為始作俑者,自己必須說些什麽,“如你們所見,我最後一場比賽選擇的身份是兇手。為了勝利,我主動殺人。”……還是虐殺,該做的,她一樣都沒少做。
頓了頓,她自嘲地一笑:“其實我跟那些人也沒什麽兩樣,沒有誰比誰高尚。”
“這只是一個游戲。”reid握着她的手,試圖安慰她。
“但也不只是一個游戲。”
“”的玩家和觀賽者都是潛在的連環殺手,他們對謀殺有特殊的熱衷。這裏的任一個手法都可能激發到某些人的靈感,被他們搬到現實中。就如麥肯·瑞夫一案中,切割眼睑和嘴角的虐待升級,報紙廣告欄上的隐藏信息,以及“死亡問答”的設置,其實都能從“”裏找到原型。
除此以外,艾麗娅明白即使l掉線了,游戲判定她為勝者,某種程度來說,她也是“輸了”。因為一直以來,她以為自己跟那些人是不同的,甚至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嘲笑過他們。但l一場游戲就讓她打臉了。
之後,意識到這一點的她,試圖逃避,想換一種生活方式,僞裝成一個“好姑娘”來彌補自己的過失。可現實總不是那麽地如意,l動點念頭就能讓她乖乖地滾回來。
“你有想過她最後幾句話是什麽意思嗎?”hotch清了清嗓子,問道。
“我覺得她肯定留了後手,只是沒來得及行動就掉線了。”直到現在,艾麗娅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贏了l。
#這個冠軍得來太憋屈了,我一直都不好意思說出來,嘤#
#大招都沒放就gameover了,對方網絡不好,怪我咯#
#l,你媽拔你網線,要你好好寫作業#
#贏了感覺比輸了還難受,呸#
“她利用你的好勝心設陷阱,引導你在游戲中殺人。但她為什麽這麽肯定你最後一場比賽會換身份?”看着自己搭在桌上的手,似乎在沉思,“艾麗娅,她很了解你。”
有個人很了解他的女友,尤勝于她自己。reid聽着這句話總覺得有點別扭——#有個可怕的女友要跟我搶女盆友,腫麽辦,在線等,很急#,ps:我女友是直的!
“突然掉線對于她來說,應該也是一件突發事件。”hotch轉向了艾麗娅,“你之後有沒有聯系過l,問她掉線的原因。”
艾麗娅抿着唇,點點頭,接着又搖頭。
“當時一退出游戲界面,我就給她發郵件。”畢竟氣不過,她不認為即便l留了大招,她就一定贏不了她。但是游戲就這麽莫名其妙地結束了,其他人都只會認為她運氣好,而不是實力強。
“但是沒有回應。接着,發生了一些事,我就再也沒上游戲了。”之後,她想着的是,反正也不會再玩了,l決賽中掉線的原因也用不着糾結,就沒再理會了。
h看着她,似乎想說些什麽,但還沒開口,就被打斷了。
“我們換個地方聊一聊,怎樣?”他在這時候發出了邀請。
艾麗娅下意識看向了reid,他向她抿唇笑了下。于是,她點頭了。
h跟交換了下眼神領着艾麗娅到了隔壁,而他帶着其他人繼續讨論。沒有艾麗娅在場,他們的交流會更加方便。
“reid。”看着某人的視線直到人走了還沒收回來h板着臉喊道。
被點名的reid立刻回過神來,他沒忘記自己fbi的身份,在桌子邊上,選了個位置坐下。
圍繞着錄像帶的內容,剩餘的幾人,包括了garcia和jj,也參與到讨論中。半小時後,結果還不算樂觀。
“我還有點疑惑,‘s’到底指的是什麽?”man問道,“僅是指艾麗娅殺‘人’這件事嗎?”
論區別,雖然“”确實是與普通游戲不一樣,但是在他看來,游戲裏殺npc跟砍瓜砍菜也沒什麽不一樣,往輕看,還沒上升到法律的高度。
“如果重點是‘her’呢?”突然想到了什麽,reid把那一頁紙從箱子裏拿出來,釘在了白板上。過程中,他的動作有點大,蜷曲的頭發掉了下來。他極為順手地把它們撸到了耳後。
“我的意思是我們大部分人一看到這幾個單詞的時候,都會把目光放在‘’上面。”這是無疑的,在他提出這個猜想之前,其他人,包括艾麗娅自己都覺得“不可告人的”才是重點。
把後面兩個單詞擋住,reid繼續說道:“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因為跟她有關。”
“l只是想讓艾麗娅知道、看到,再回憶。”man把他的意思換了句話說出來,“那麽,她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了。”
“但不是還有另一種可能嗎?r,這家夥如果只是想讓艾麗娅回憶起那場比賽的話,直接把錄像帶寄給她就好,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寄到你的手上?”jj聽了這麽久,終于碰到了自己能夠插話的機會了。
“你事先沒有看過這盒帶子?”同人女人的elle似乎聽懂了jj的弦外之音。
見reid搖頭後,她轉向其他人,說道:“reid沒有看過。但如果他收到錄像帶後忍不住看了呢?”
不同于他們這次看帶子有艾麗娅在旁解說,也有大家一起出謀劃策,把所有事情敞開來聊。如果reid當時真的私下看過一遍,以他細膩敏感的心思一定會想很多,甚至想太多。
而他對艾麗娅的心思也沒真到了愛到難舍難分、甘願赴湯蹈火的地步。這些純粹而美好的好感和欣賞很可能會被這一盒錄像帶給毀掉。錯過了這個機會,即使他們今後真的能夠在一起,所要走的路和付出的堅信也會多得多。
由此,可見l環環相接的計劃,用心之險惡。
“我懂了。kid,‘s’這幾個單詞其實只是為了勾起你的好奇心。”man一拍掌,再對着他攤攤手。
reid沉默了一下,才說道:“中國有位心理學家(蘇曉波)說過‘只要人格還沒有成熟,人們就還會熱衷于窺探別人的*;只要還有*被深深壓抑的人,就會有人挖空心思地揭露別人*,借着別人的*,宣洩自身的*’。”
所以,“她的秘密”,在添加了“不可告人”的修飾語後,更加地誘人。
“那你為什麽沒有看?”elle問道。
“我相信她。”reid毫不猶豫地說道——這是他幾天下來,終于想明白了自己當初會這麽選擇的最合理的理由。他內心有一朵因她而綻放的小花,嬌弱易碎,哪怕碰一下都會淤傷,他不希望會因為自己的舉動而毀掉它。
“那麽,那個家夥的目的只成功了一半。”hotch總結道。他微微地轉開頭,以至于沒人注意到他嘴角的那抹笑。
“garcia,說下論壇和游戲的事。”他接着說道。
而一牆之隔的辦公室裏和艾麗娅正面對面地坐着。
“你還有什麽沒說的?“他問。
“有。”艾麗娅承認。看着的眼睛,她衡量了一下,“12月12日是我的生日。”
“這是一個好數字。”沒理會這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挑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艾麗娅頓了下,想先提一個問題:“,你覺得我為什麽沒再玩游戲了?”
“你覺得自己不能從裏面再收獲到什麽了,或者你發現它從始至終都不是你想要的東西。你只是一個旅客,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不過,我更傾向于另一點,這跟你養父母的死有關。”,包括bau的其他人,其實都看過艾麗娅的資料,所以他清楚這一點,“他們是2008年12月5日出的意外。”
“不,這不是意外!”艾麗娅一下子站了起來,但把話喊出後,她又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了。
“很抱歉。”她重新坐下,看着對方,放在膝蓋上的手忍不住拽緊,“r跟我說可以多點信任,所以,我覺得我可以相信你們吧?”
“你可以嘗試一下。”相比于艾麗娅的緊張面無表情,态度也很随意,似乎這只是一場普通的聊天。但這樣的舉動,也正是因為他想減少自己給她的壓力,不想影響她的決定。
“謝謝你……。”她換了個稱呼,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決定。
這是比自己曾經的黑歷史藏得更深的秘密,倒不是因為它很難說出口,只是因為這件事的發生奪走了她在這世間為數不多的溫情,讓她很難再相信一個人。
“12月1日,巅峰對決的那天早上,我的養父母打算出門訪友。他們本打算帶上我的,但你也知道,晚上還有一場比賽,我是不可能答應他們的。”艾麗娅嘆了口氣,“事實上,他們會有訪友的打算,也是我在他們面前暗示的結果。畢竟家裏只剩我一個後,幹擾會少很多,我也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比賽中去。”
“佛羅裏達州有很多值得去的地方,邁阿密的沙灘是我養母最向往的地方之一。所以他們有了游玩的打算,但承諾會帶上禮物在我生日前趕回來。”williams夫婦真的對她很好,艾麗娅每每想起自己跟他們相處的曾經,都會感到溫暖,同時還有歉意和愧疚。
“比賽結束後,我給l留了言,但她一直沒回。游戲的剪輯版不久後也傳開了,論壇裏的讨論一波接着一波,都在說我勝之不武,說我是個臭警察,一輩子都別想翻身……我氣不過來,草草領了獎勵後,幹脆論壇和游戲都不上了,每天窩在家看肥皂劇。”
“期間,養父母除了開頭兩天打過幾次電話以外,就再也沒有音訊。我心裏覺得奇怪,但又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知道自己很差勁,明明他們對我這麽好,卻總跟他們親近不起來。一直以來,他們作為付出者,而我只會默默地接受。”
艾麗娅的手越揪越緊,指甲甚至蹭破了掌心的皮:“直到12月12日,我生日的那天,接到一個電話,是佛羅裏達一家殡儀館打過來的。”
說出這段話的時候,她眼睛都紅了,幾乎是每個字都是在肉上紮釘子一般咬緊牙關蹦出了的:
“他們問我,屍體已經完成火化那麽多天了,為什麽還不來領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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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電話的時候,她以為只是遇到了一個惡意的玩笑。但事實遠比她想象中要殘酷得多。
“他們告訴我離約定中的保存期限已經過了很多天了,希望我能盡快過來處理。”艾麗娅捂着眼睛,試圖阻止淚水流下,“,你能相信這種事嗎?前幾天還跟你說邁阿密的陽光沙灘很不錯,還承諾買到了幾塊漂亮的珊瑚石會帶回給你做生日禮物的人,突然就成了比沙子還細的灰?”
“記錄上是說williams夫婦是12月5日遭遇嚴重車禍,當場死亡的。”聽艾麗娅這麽說才想起那份記錄似乎過于簡單。
但當時出事的地點,是個小鄉鎮,地廣人稀。williams夫婦的車由于剎車失靈,直接沖下了山崖。車子完全變形,屍體也損毀嚴重。加上當地警局缺少人手,驗屍報告也只是記錄了傷情的寥寥幾句話。
“那為什麽沒人通知我呢?為什麽直到屍體被火化後,才有人通知我?中間那7天都幹嘛去了?難道确認身份需要花上一周的時間嗎?”
她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連他們最後一面都沒見着……
艾麗娅的手摁在桌沿上,因為太用力的緣故,骨節都露了出來,“我的養父母無兒無女,也沒有兄弟姐妹。而作為他們唯一的親人,我明明一直在曼哈頓。沒有我的簽字和同意,是誰給他們權利私自把我父母的屍體火化的?”
想起那段經歷,艾麗娅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我立刻背了個背包就飛去了佛羅裏達,路上聯系了律師,幾經周轉找到了那家殡儀館,你猜我又聽到了什麽?”
看着她,似乎在思量着什麽,眉頭皺了起來。
“他們一口咬定是我親自來辦理手續的,還說是我自己說想把養父母帶回紐約再舉行葬禮,所以希望能夠盡快火化。”
“艾麗娅。”察覺到她的情緒越來越不對勁喊住了她。
“我本來聯系好的律師在路上出了事故來不了了。而我再試圖聯系其他人的時候,無論我願意出再高的價格,花掉自己全部的積蓄,都沒人答應我。”艾麗娅愣了下,眼神有點放空,然後搖搖頭,“而我手上掌握的那些所謂的證據漏洞百出,唯一最有信服力的筆跡,拿去鑒定時竟然得出是我親筆所書的結果。”
那時候,突然失去了雙親,又孤立無援的她,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産生強烈的絕望和不信任感。
被毫無防備地從安逸的假象中拉拽出來,領着養父母的骨灰行走在曼哈頓繁華的大街上時,她意識到自己在游戲裏再如魚得水,再“高高在上”,甚至還拿到了2008年巅峰對決的冠軍,也不過是在現實的洪流中一條再弱小不過的小魚。
而失去了那對會寵愛她的人以後,她連任性的權利都沒有了。
所以,在做出最後一絲掙紮後,她注銷了游戲和論壇的賬號,徹底地龜縮起來。除了逃避不了的社交活動以外,她基本上不與人接觸,甚至大學也不想申請,每天像行屍走肉一般地耗日子。
後來,還是很久沒見過面的莎拉沖到了她家裏,把她拽了出來,冷嘲熱諷了一頓。這樣一邊倒的訓斥中,她提到williams夫婦。艾麗娅猛地回憶起來,在那對夫婦前去訪友的前一晚,似乎還在興沖沖地聊着她以後要上的大學。
回去之後,她來到那間已經積了些塵埃的卧室裏,果然在梳妝臺上發現了幾本關于各大高校的資料,旁邊還有兩位老人的筆記。她抱着那些書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到了學校,開始準備申請材料,最後誤打誤撞又跟莎拉做了同學。
為了強迫自己維持社交生活,她開始去打工,找兼職,盡量在人前維持活潑開朗的形象。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卻只會靜靜地窩在沙發上啃餅幹,活動範圍也只限制在了房子的三分之一區域裏。
她知道自己病了,好像一直都在生病,也明知道康複的方法,卻只選擇了得過且過——這才是真正地病入膏肓吧。
“我們會幫你的。”給她遞了張紙巾。
艾麗娅接了過來,向他道謝,但只拽在了手心裏,因為她沒有流淚。
“我還做了一件事。”她重新冷靜下來,甚至有些冷酷。
“殡儀館的那個員工,就是一口咬定是我親自簽字委托的那個人,叫查理·多默爾。我至今還記得他的名字,記得他的臉,和那無恥的篤定神情。”
“他本來有個甜美可愛的妻子,有一個4歲的女兒,雖然為人有點小氣,虛僞做作,但生活作風還算良好,除了酗酒外沒什麽不良嗜好。”艾麗娅擡起頭,看着,繼續說道,“是我讓他染上了毒瘾,誘導他去賭||博。”
“我有錢。不是williams夫婦留給我的遺産,而是我通過那個游戲掙來的,有別人打賞的,也有通過犯罪策劃交易的。而我通過一個中間人,每次在查理·多默爾把錢輸光後,借給他。”
“這樣幾次過後,他欠了我一筆巨款。大到什麽什麽地步?以他那微博的薪資,恐怕累死累活一百年也還不完。在他擔心受怕了幾天後,也到了該我複仇的時候。”
如果這時候是hotch在場的話,他一定會打斷她。但不會,他只是靜靜地聽着。
見此,艾麗娅心裏松了一口氣。不過,該說的,她還是打算繼續說下去:“我雇了幾個打手,先把他教訓了一頓。”
她對查理·多默爾有多恨?要不是腦子裏還餘有一絲清醒,她買兇||殺人也願意。那群謀害她養父母和幫這些人打掩護的人,她即使下地獄也會拉上他們。
所以,後來遇到reese和finch,并且被他們所救後,腦子終于清醒了些的她,雖然認為義警的做法不對,卻也無比慶幸這個世界會有他們的存在。
“他看到我之後,很驚訝。”艾麗娅頓了頓,“但我如何逼問,他都堅持當初看見的人就是我。至于我養父母的屍體,他說汽車沖下山崖後,不僅變形了,油罐還爆炸了,把屍體都灼黑了,所以屍檢報告很随意。大家也就随便處理了一下,在他們那邊這種行為很正常。”
“我不信,我怎麽可能相信。”
可查理·多默爾怎麽都不願意改口,一旦深問下去,他就幹脆閉口不言,裝死。後來,艾麗娅作勢要拿他的妻兒威脅他的時候,查理終于松口了。
——“求你了,別再問了。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她當時一氣之下,留下兩個人看着他,就往外跑。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裏,漫無目的地逛着逛着就來到查理·多默爾的家附近。
由于多默爾經常醉酒不歸,妻子還沒發現他的失蹤。艾麗娅看着多默爾夫人拉着小女兒的從幼兒園回來,大手拉着小手。那樣的畫面,突然讓她回想起剛穿來的那年,williams夫婦從孤兒院帶走她的場景。
——她好像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艾麗娅立刻往回跑,但路上,她突然聽見一聲爆炸聲,強烈的震動甚至能傳達到她這裏。
不遠處,她關押查理·多默爾的那棟廢舊建築物冒出了火光……
完了,一切都完了……
bau的會議室裏,終于輪到了garcia的發言時間。
“自從得到了艾麗娅提供的賬號和邀請碼後,我就去論壇和游戲裏逛了一圈。噢,我一直以為聯邦監獄裏的變态是最多的,那只是因為我還沒發現這裏。”
“我還去玩了幾盤游戲,但一直沒找到對手。”garcia看其他人都在一種詭異的目光注視着她,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需要快點進入正題,“好吧,我想說的是,論壇裏的變态還是很多的,但游戲裏少了很多。”
“會有這個結論,是因為我搜索了幾年來的帖子,還有黑進了游戲的程序,然後我發現了一點,”她現場給他們演示了一次,“這個游戲4年前就沒再更新過了,運營團隊全體神秘失蹤,bug沒人修正,游戲可玩性越來越差,所以玩家基本上都流失了。”
“論壇還有不少活躍的人,但版主已經換了好幾撥了,大部分都是近幾個月才冒出來的。”
“我還想辦法拿到了游戲的部分源代碼。”意識到他們可能看不出差別,garcia直接點出來,“優秀的程序員編程時都會有自己的個性特征,當然,黑客也是。我們都會自己專屬的标志。而這份代碼是由不止一個人編寫出來的。我知道,這對于一個游戲來說,每人編寫一部分是很正常的。但它不是拼接,更确切來說是‘糅雜’,就好像由每人寫一句話一樣,這很不正常。”
“然後,我把一些奇怪的語句專門挑了出來,再用一些方法重組了一下。”garcia把成果展示給他們。
這些單詞單獨來看,只是程序語言。但如果把整體拉小,旋轉一下,再加上空格和标點,就成了幾個循環的字母——
“sos”。
46|5.30|家|
她身上背着一條人命……或許還不止一條……
查理·多默爾的,還有因為她出售的犯罪策劃而間接受害的人,因為她沒有及時舉報那個游戲和論壇而受害的人……
“艾麗娅。”
那個再次沉浸在回憶中的人,聽到喊聲,終于回過神來。
“抱歉。”她心神不靈地說。
看着對方盯着自己的手,她下意識也看過去,卻發現拽手裏的紙巾竟然不知何時被她撕成了片……反應過來後,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