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暑期尾聲漸近, 高溫徐徐退場, 空氣裏漂浮着早桂花的香味。

夜九點, 顧以凜拖着疲憊的身軀打車回顧宅。

日日夜夜泡在租來的工作室與電腦為伍,顧以凜加班都快加成了狗。

一路瞌睡,直至出租停在宅子院外。

顧以凜打着哈欠推門下車。

熟悉的家的味道讓渾身疲憊一掃而空,顧以凜輕松地在暮色中穿過庭院。

今夜月亮半輪, 樹梢間星子眨着眼。

是個浪漫的晚上。

可惜他身邊并沒有佳人作伴。

顧以凜聳聳肩,步伐慢悠悠的。

走至種滿花樹荊棘的南園,忽聽遠處傳來朦胧談話聲。

顧以凜詫異地挑眉。

他們家誰這麽好興致還在大晚上賞花賞月?

調轉方向,欲探探究竟的顧以凜戛然止步,算了,他用鼻子眼睛都能猜到,除了顧家那對粘膩慣了的老夫老妻, 還能有誰?估計是顧廷尉先生連着兩個月都在醫院看守爺爺,與蘇小燦女士小別勝新婚吧。

不願做燈泡的顧以凜沒走出幾步, 對話聲再度傳至耳畔。

輕飄飄的嗓音,辨不出具體說了什麽。

聽起來可不像是爸媽的音色。

顧以凜兩道眉都要翹起來了, 他怎麽覺得這是大哥和桑萸的聲音?

難不成顧棠梨也在?

顧以凜大喇喇快步走去。

離得近,談話聲便清晰了。

顧寅眠說:“我和爸商量,決定過幾日把爺爺接回家。”

桑萸說:“嗯嗯。”

顧寅眠笑:“老爺子想回家很久了。”

桑萸笑:“爺爺惦記着後園的多肉呢!經常叮囑我好好施肥澆水。”

顧寅眠語帶調侃:“他倒是寶貝這些多肉,沒想到我出國幾年, 後院竟被多肉全部占去。”

桑萸語氣細細軟軟的:“家裏的第一盆多肉還是你帶回來的呢!”

顧寅眠顯然早忘了:“是嗎?”

原來顧棠梨不在?

顧以凜一時沒覺出什麽不對勁,他繞過灌木叢,像天外飛人般出現在草地, 渾然不覺叨擾了別人,朝并排坐在秋千上的顧寅眠桑萸打招呼:“大哥,小桑桑,你們真是好興致,居然在這兒賞月?”仰望天空,他煞有其事颔首,“今晚這月亮确實不錯,很圓很美。”

桑萸受驚地望向憑空出現的顧以凜。

眼眸微眯,顧寅眠定定瞧着沒眼色的顧二公子,口吻寡淡:“你終于舍得回家了?”

“大哥你這是什麽話。”顧以凜漫步走到秋千旁,還伸手調皮地晃了晃鐵鏈,坐在上面的顧寅眠和桑萸跟着晃蕩起來,“我有經常抽空去探望爺爺的。”

桑萸忙不疊從秋千上下來,尴尬立到一旁。

“你不坐了?”顧二公子沒不好意思,他一屁股坐到桑萸原來的位置,笑說,“月夜下的秋千,怪浪漫的,你倆挺會選位置。”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桑萸臉頰忽地爆紅。

好在天色已晚夜色朦胧,想來也是瞧不仔細的。

顧寅眠知桑萸窘迫。

他滿是涼意地瞥了眼顧二公子,施施然起身:“你喜歡,都留給你。”

顧以凜笑眯了眼睛,向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桑萸招手:“一個人坐有什麽意思?小桑桑,快過來陪你哥哥聊會兒天。”

不等桑萸應答,顧寅眠語氣冷漠:“她該睡了。”

顧以凜吐槽道:“大哥你真霸道,小桑桑陪你閑聊就是正事,陪我聊天就耽誤休息了?”

桑萸滿臉尴尬,她想解釋,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顧寅眠眼神更冷,不屑于搭理顧二公子,他擡步就走:“跟上。”

是同桑萸說的。

桑萸下意識就選擇了服從,走出半米遠,總算想到還有個顧以凜,她窘迫得不行,扭回頭說:“二哥你不困嗎?我們一起回吧。”

“……”

顧以凜要氣死了,他拿手使勁兒指着桑萸點啊點的。

沒出息!

顯然他已經忘了他和顧棠梨在兄長顧寅眠面前,向來談不上有什麽出息。

話雖這麽說,顧以凜還是很傲嬌地擡起下巴:“你們先走,我稍後就來。”

桑萸松了口氣:“好的,我們先走啦!”

顧以凜:……

寂靜夜,皎潔月。

雙臂枕在腦後,顧以凜顧自蕩着秋千。

別說,這地兒的景致确實不錯。

難得的是大哥竟也有浪漫的時候……

等等。

眉頭忽地蹙起,顧以凜瞳孔內縮,終于有所察覺。

他望着兩人消失的方向,臉上多了些不可置信和震驚。

要說顧寅眠桑萸之間哪裏有明顯的異樣,也談不上。

但就是氛圍,氛圍懂嗎?

萦繞在大哥和小桑桑之間的氣氛不一樣了。

顧以凜被自己的猜測吓到臉色發白,他猛地停下搖晃秋千的動作。

一定是他太疲憊。

大哥和小桑桑,這可是亂/倫。

不對,桑桑與他們并沒有血緣關系,但家裏一直拿她當親生的看,有區別嗎?

所以到底是他神經錯亂,還是真的被他給撞破了奸情?

顧以凜倏地起身。

他神色嚴肅地望着那棟白色洋樓。

客廳燈光亮起,他們倆已經到家了。

顧以凜眉頭蹙得更緊。

方才他們兩人……

氛圍确實有些異樣。

顧以凜整張臉都冷了下來。

他既擔心又生氣,更無法接受。

接下來的日子,顧以凜每天都會趕在晚飯前歸家。

他默默觀察着大哥與桑桑,尋找着證據。

開學倒計時,顧以凜與兩個合夥人去參加星峰集團的競标會。

六月前,星峰集團旗下籌拍的電影《瀚海》強勢推出同名游戲,發布了項目招商。《瀚海》講述的是主角們在海上的熱血冒險,故事架構宏偉,以蔚藍大海與島嶼為背景。

顧以凜與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決定試試。

閑來顧以凜也曾做過幾款小游戲小軟件,貴公子的出身,不曾經歷冷暖挫折,一幫朋友們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仗着顧以凜出了大部分資金,毫不畏懼。

參加完競标會,便是等候消息。

星峰是大公司,慕名而來的同行競争者衆多,其中不乏名氣顯著的游戲公司。

顧以凜惴惴不安等了兩天,終于等來最終消息。

他中标了。

桑萸作為投資人,是顧家第一個知道好消息的人。

顧以凜樂了半天,開車出門,趕着去星峰集團總部開會。

他去時笑得像朵花兒,傍晚回時卻陰寒着張臉,眼底仿佛淬了冷冰。

桑萸已經同家裏的人分享了好消息,此時瞧着顧以凜瘆人的樣子,她心下猛地一沉。

莫非事情有變?

“二哥,你吃晚飯了嗎?”桑萸忐忑地迎上去,小心翼翼說,“我們以為你今晚會和朋友慶祝,就沒等你。但廚房給你留了晚餐,我去幫你加熱好嗎?”

“顧寅眠呢?”顧以凜不耐煩地踹掉腳上皮鞋,眉梢結了層寒霜。

“在樓上。”

“呵……”

顧以凜扯掉領帶扔在地上,還不解恨地踩了兩腳。

他再不搭理桑萸,步履飛快攀上旋轉樓梯,俨然是要去找顧寅眠。

那架勢,仿佛要拼命的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麽?

桑萸花容失色地匆匆跟上。

“顧寅眠,”走廊上,顧以凜把門敲得“咚咚”響,聲音冷厲,“開門。”

“噠——”門應聲而開。

桑萸緊趕慢趕,在顧以凜氣勢洶洶闖進房間的剎那溜了進去。

她喘息着望向剛洗完澡的顧寅眠。

他短發濕漉漉的,裸着上半身,肌理線條性感分明。

旁側顧以凜存在感太強,他渾身都透着即将爆發的怒意,桑萸顧不上尴尬害羞,焦急地遞了個眼色給顧寅眠。

顧寅眠神情淡淡的。

安撫地用平靜眸光回應她。

“顧寅眠,你究竟是什麽意思?”顧以凜似醞釀了會,他猛地擡眸,沖面前的男人低吼道,“你當我是乞丐?要你多管閑事?還是你怕我丢了你顧總的臉?”

“桑萸你先出去。”顧寅眠瞥了眼情緒失控的顧以凜,對桑萸說。

“我……”

“出去。”顧以凜這才發現桑萸跟了進來,他冷着臉走到桑萸身邊,拉着她胳膊把她丢出門外。動作看似粗魯,實則并未使勁。

砰,門狠狠關上。

桑萸憂心忡忡地僵在原地,心口一陣陣發慌發悶。

別看顧以凜平日不太正經,實則是個好脾氣。

方才他眼睛裏燃燒着烈火,那麽委屈那麽暴躁的樣子。

難道與競标有關?

桑萸盯着緊閉的門,心中生出一個猜測。

莫非顧以凜他們之所以順利中标,是因為顧寅眠的關系?

如此解釋,倒能說得通為何顧以凜那般生氣了。

桑萸一時竟不知該站在誰的立場。

二哥骨子裏遺傳了顧家的驕傲矜貴,自尊心極強,容不得走關系靠背景。

顧寅眠呢?他這麽做必定是出于好意,可當事人如果不願意接受,那就是多此一舉了……

藍色卧室,傍晚的風輕微拂動窗簾。

顧以凜面無表情地望向窗外,眼底浸着自嘲的笑意。

今日他滿心歡喜,只當實力被承認。

結果從洗手間出來時,卻聽到外面有道渾厚的聲音不屑道:“這年頭背靠大樹就是好乘涼,《瀚海》的項目被幾個初出茅廬還沒畢業的愣頭青給拿走了。”

另人問:“他們什麽背景?”

渾厚聲音答:“顧襄伯這響當當的名字不陌生吧?那幫愣頭青的老大是顧襄伯的孫子,也就是顧寅眠的親弟弟。顧寅眠現在可是圈裏的頭號紅人兒,哪家不想跟他搞好關系?恰好顧寅眠跟星峰高層交情不錯,聽說昨天有場喜宴,顧寅眠跟星峰遇上了,知道了這層關系,星峰難道還不賣顧總一個面子?”

對方說不清意味地笑:“原來如此,那這水可太深了。”

渾厚聲音鄙夷道:“貴公子哥兒投胎投的好呗……”

沒開燈的房間被昏暗徐徐吞噬。

顧以凜站在窗下一動不動,眼神冰冷,半晌,他頹敗地扯扯唇,倍感屈辱道:“顧寅眠,靠不光彩手段得來的東西我不要,你全拿走。”

顧寅眠往身上套了件單衣,語氣聽不出起伏與喜怒:“沒有多不光彩。”

一聲諷笑驀地在卧室響起,顯然是不屑的意思。

顧寅眠蹙眉,他側身望向快融入昏暗的那抹剪影,耐下性子說:“以凜,星峰最終想在你們和新銳科技之間二選一,在我出面之前,新銳已被內定,就是用了你說的這種不光彩手段。”嗓音略頓,顧寅眠接着說,“新銳他們運氣不好,碰上了你。或者說你運氣不好,遇上了他們。”

沉默無限蔓延開來。

顧以凜捏緊雙拳。

他眼睛迸出幾道血絲,忽地笑了起來。

真是可笑。

原以為靠憑實力競争,不曾想到最後,比的卻是後臺和背景。

去TM的……

他面色黑沉,轉身欲離開房間。

顧寅眠攥住他胳膊,卻被顧以凜用力甩開。

“大哥,你以前不這樣。”難過地垂眸,顧以凜扯了下唇,他直視顧寅眠沉着的眼睛,字字帶刺道,“我以為你懂我,原來并不是。難道成熟長大就意味着向這個惡俗的世界妥協服軟嗎?你曾經也很讨厭這樣對不對?可你最終也變成了這樣的人。爺爺很多事都不曾問過你的意願,那這次你有問過我我願意嗎?”

顧寅眠無言以對。

眼前這個弟弟以前矮他大半個頭,不知不覺,兩人竟快一般高。

顧寅眠必須承認,顧以凜的話沒錯。

原來,人最終都會變成自己讨厭的樣子,且不知所覺。

“抱歉,以凜,”顧寅眠靜靜望着他,“這件事是我思慮不周,但這些年,你的教育你的生活,哪樣不是顧家提供?有些事年輕時覺得不可容忍,成熟些便能從不同的角度去看。而且我這次幫你并非怕你丢顧家的臉,而是不願你在外面受欺負。還有,你開工作室的資金哪兒來的?這個游戲項目資金消耗大,你有骨氣,不從家裏拿,但你找上了桑萸。小姑娘的錢,你好意思賠得血本無歸?還有,有一點你必須記住,就算你是顧襄伯的孫子我顧寅眠的弟弟,沒實力,人家沒必要拿錢陪你豪賭,現實世界,人情永遠比不上利益。你放心,我只幫你這一次,日後的路你自己走。”

愣愣聽着訓誡,顧以凜一臉戾氣逐漸消失殆盡。

他徹底沒了脾氣,蔫蔫站着,心虛從腳底密密匝匝竄上來。

沒錯,他又有什麽資格冷豔高貴?

這些年,家裏的擔子靠顧寅眠撐着,他不過是個貪圖享樂的米蟲罷了。

自以為能做出點成績,就厲害上了天。

實際上,他遠遠不夠。

假如他的游戲項目水準高出新銳科技許多,星峰怎會輕易舍棄他?如大哥所說,沒有誰會與利益過不去,要怪只能怪他的項目不夠優秀不夠特殊。

“大哥。”顧以凜閉了閉眼,忽地定睛看着他,他語氣沒了憤慨,但比先前竟還肅穆幾分,“你是因為桑桑才決定幫我?”

“有一部分原因。”

“……”

顧以凜勾唇笑笑,他欺身朝顧寅眠走近,眼神驀然變得更冷:“你和她到底什麽關系?”

空氣短暫緘默,顧寅眠在暮色中直視顧以凜逼問的目光,淡淡說:“就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

兄弟二人久久對峙。

誰都不肯率先錯開視線。

“結束吧,”顧以凜捏緊雙拳,他忍住揍顧寅眠的沖動,低吼道,“這世上女人很多,你憑什麽偏偏向桑桑下手?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你換個人不行嗎?”

“你怎知我不是非她不可?”

“顧寅眠你可真行。”顧以凜簡直氣笑了,他在房間焦躁地踱圈,還不時惡狠狠瞪顧寅眠幾眼。

顧以凜憤怒,顧寅眠卻巋然不動。

遲早會有這麽一天。

顧寅眠做好了準備。

“你知不知道桑桑是誰?”顧以凜糾結氣惱地抓了把短發,他氣勢淩人地瞪着顧寅眠,仿佛這裏是他的主場,“大家都拿她當顧家最小的妹妹,沒有血緣羁絆又算什麽?爺爺多疼桑桑你是知道的,你向誰出手不好偏偏要招惹她。倘若你倆以後分手,或者你對不起她,你有想過怎麽收場嗎?桑桑性子軟糯,她肯定沒臉繼續呆在顧家,你這是把她往外趕。”

“你怎知我們會分手?”顧寅眠好整以暇地擡眼,“又怎知我會對不起她?”

“……”

顧以凜快被顧寅眠的笑容給惡心死。

他這廂急得跳腳,他卻那般氣定神閑坦然自若。

顧以凜臉都氣得脹紅了:“顧寅眠你真不要臉,我今日才知道你的真實面目原來這麽龌龊不堪。”

眉梢高高挑起,顧寅眠啞然失笑。

房間溫度陡然降到零度以下,顧以凜怒視着他,毫不退縮。

顧寅眠無奈地看了眼顧以凜,突然拾步向前,從抽屜翻出盒香煙,問顧以凜:“來一支?”

顧以凜冷冷拒絕:“不要。”

兩分鐘後,兩人在陽臺沉默地抽煙。

顧以凜沒好氣:“很少見你抽煙。”

顧寅眠答:“偶爾,心煩意亂的時候。”

顧以凜冷笑:“我可沒看出你心煩。”

顧寅眠也笑着看他:“你看不出的東西何止這一件?”

顧以凜:“……”

夜幕之下的顧宅安詳溫暖,風也靜默。

顧寅眠在煙霧裏回憶往事,片刻,他斟酌着說辭道:“知道我第一次見桑萸是什麽場景嗎?”

顧以凜哼了聲,不确定說:“爺爺最早去探望桑萸爺爺的時候?我記得帶你去了。”

顧寅眠颔首:“嗯,緣分很奇妙,倘若我第一次見桑萸就知道她是會養在我們家的孩子,不知會如何。”

顧以凜冷哼:“你少給自己開脫。”

顧寅眠失笑,也是,何必找理由。他看了眼怒意未消的顧以凜,平靜地開口,“爺爺同桑家有交情,但與我沒甚幹系。桑萸對我來說,更像是我未來需要擔負起的責任,畢竟你和棠梨已讓我焦頭爛額。”

顧以凜雙眸欲噴出火:“別賴在我們頭上,是我們逼你向窩邊草下手的嗎?”

夾在指尖的煙燃去一半,煙穗結成個長長的結。

顧寅眠挑挑眉,他眼神不知不覺變得迷離起來,在水晶煙灰缸撣了撣煙穗,顧寅眠口吻淡淡的:“反正我不曾當桑萸是我的親妹妹,她心底也不曾認為我是她的親哥哥。兩個沒有關系的男女相互排斥或相互吸引,不都是正常的嗎?”

顧以凜:“……”

是這樣嗎?

顧以凜質疑地盯着顧寅眠,陷入糾結之中。

他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又沒有什麽道理。

顧以凜眯起眼睛:“是你先喜歡她?什麽時候?”

顧寅眠摁滅煙頭,起身俯視着顧二公子,問心無愧道:“有幾年了。”

顧以凜:“……”

這場兄弟之間的談話,顧以凜倍感吃力,時常無言以對。

喜歡明明是件很簡單的事,可顧寅眠喜歡桑萸?那必定就變成了無比複雜的事情。

就不能算了嗎?趁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前結束,對大家都好。

顧以凜不想夾在他們之間為難,一邊是他尊敬的親哥哥,一邊是他沒有血緣卻疼愛有加的妹妹,真是麻煩透頂。

顧以凜猛吸了口煙,他煩躁地朝顧寅眠背影望去,還想再勸。可看着那道挺拔孤寂的背影,顧以凜卻又突然什麽都講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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