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9)

客廳裏又只剩下江嶼和山河兩個人了。

江嶼坐回去,不動聲色往山河那邊挪了一下。兩人臀部剛要碰在一起,山河立刻往旁邊也挪了一下。江嶼眉頭一蹙,繼續挪。山河嘴巴一撅,也繼續挪。江嶼再挪,山河也挪。

兩個人之間好像在拉鋸戰。

直到山河發出“哎呀”一聲驚叫,眼看就要從沙發邊緣栽倒下去。

江嶼長臂一伸,将她撈了回來。兩人一起倒在沙發上,江嶼躺在下面,山河撲在他身上。

大眼瞪小眼——

山河眨眨眼,江嶼也眨眨眼。

外婆大概是聽到山河的驚叫聲,不放心又開門出來了,結果一眼就看到這樣的景象。

“這……”外婆愣住了。

沙發上的兩人再一次石化了。

外婆趕緊轉身回房,随後又轉身回來說:“糖糖,你是姑娘家,矜持一點。”

山河:“……”她哪裏不矜持了?一切都是意外,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外婆重新回房,還把房門都反鎖了,估計這次是不打算再出來了。

江嶼又低聲笑了起來,嘴角上揚,眉目柔和,好像一副筆觸細膩的水墨畫卷,遠山浩渺,平湖落月,寧靜而悠遠。

山河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一時之間有些迷醉,他胸腔的共振又震得她心頭發麻,耳朵發燙。她好像受了他的蠱惑,只會呆呆地看着他。

江嶼擡手,撫上她的臉頰,指腹摩挲着她的臉頰,輕聲說:“如果不想矜持,就不要矜持,歡迎你随時撲倒。”

山河這才回神,耳根子和臉頰都紅得徹底,忙不疊從他身上爬起來,氣惱之下方言又冒了出來:“你這個土賊,得了便宜還賣乖。”

江嶼坐起身,半倚靠在沙發上,眼睛半明半昧,帶着無限勾魂的魅力,“土賊?我是你的土賊嗎?”

山河實在hold不住他的強力大電眼,抓起桌上的塑料杯就往他砸去,“你給我閉嘴!”豈料動作太大,受傷的腳踝一下撞在茶幾上,又發出一聲哀嚎。

江嶼眼疾手快接住她扔來的塑料杯,然後立即起身扶住她,将她攙扶回到沙發上坐下,半是責備半是心疼地說:“你看看,樂極生悲了吧!”

山河不滿地說:“還不是因為你一直都在胡說八道!”

這一次江嶼沒再逗她,而是順着她的話說:“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是我胡說八道,行了麽?”

山河一陣別扭,把頭轉到一邊不再說話。這個死人臉,幹嘛突然擺出一副寵溺的樣子啊?搞得她又緊張又害怕,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江嶼起身去了洗手間,很快又走了出來,手裏還多了一塊熱毛巾。他在山河對面坐下,擡起她那只受傷的腳,輕輕放在自己的雙腿上,然後替她脫了鞋,用毛巾一邊熱敷一邊給她按摩腳踝。他低頭注視着她的腳踝,神情虔誠而專注,仿佛是在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山河心裏狠狠顫了一下,好像有一陣暖流從心田一直擴散到四肢百骸。

41|4.10發|表

在小說和電視劇裏面,男女之間有這樣一種關系,叫做暧昧不清,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山河覺得,她和江嶼之間大概就是這種關系了。江嶼沒有向她表白過,但是他對她又很親昵關懷,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女朋友那樣。

老實說,兩個月以前,山河根本沒想過她跟江嶼會怎麽樣,更沒想到他們會往這方面發展。可是現在,兩人卻發展得很自然,而且這樣的關系也沒有讓她感到什麽不适。

江嶼改變了很多,說話待人不再像以前那樣冷冰冰,這一點她能清楚地感受得到。有的時候,他會對她笑,燦爛溫暖;還會跟她開玩笑,幽默逗趣。當然工作的時候,他還是那副嚴肅正經的樣子。這樣的江嶼,無疑更加可愛,更有男人魅力,足以讓她為而他怦然心動。

山河不敢自戀地認為江嶼之所以會改變,全都是因為她,但或許有她的因素。一個女人能讓一個男人為自己而改變,無疑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山河也有虛榮心,所以當她看着江嶼時,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這是過去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

隐隐的,內心深處又有一點擔憂和不确定。是否真要和江嶼在一起?是否要把他當成結婚的對象相處下去?她能克服自己心裏的障礙嗎?

對于孟梧桐,她會有一點愧疚的情感。

為什麽會愧疚呢?因為她辜負了他三年來的等待和守護嗎?

山河沒有确切的答案,只知道自己心裏的感情很複雜,難以言表。她對着鏡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深吸一口氣,似下定了什麽決心。

既然對江嶼有了心動的感覺,那就再嘗試一次吧!如果孟梧桐回來了,她會主動把這件事對他說清楚。

山河拿起眉筆,輕輕描繪了一下鉛灰淡雅的眉毛,讓眉毛看起來顏色更深一點。接着,她又塗了一層淡粉的唇彩,抿了抿。有多久,沒有這麽打扮過自己了?好像從三年前回到河汀,她就一直都是素面朝天的樣子,連bb霜都沒抹過,最多塗個防曬霜。

一切準備好了之後,山河才拿上自己的包包出門。

今天算不算她和江嶼第一次約會?

這麽想着,她的腳步就輕快了許多,下樓的速度也加快了。本來她身為飯店老板娘,應該常常都去店裏守着,不過這次情況特殊,是江嶼第一次約她單獨出門玩,所以飯店裏其他人得知後,全都讓她安心約會,不許再去飯店。

山河下了樓,一眼就看到江嶼站在他那輛國産suv旁邊等她。他今天穿的是休閑款的短袖白襯衣和棕色長褲,給人一種俊朗優雅的感覺。他的車并不是什麽昂貴的豪車,豪車在河汀這種小縣城裏也派不上用場,而且一爬山路就直接歇菜,但suv卻很實用。

江嶼見她下來眼中便露出一抹笑意,主動走上前迎接她。今天的山河化了淡妝,穿一條淺綠的連衣長裙,一直到腳踝,腳上是一雙坡跟涼鞋,整個人看上去亭亭玉立,清新脫俗。

女為悅己者容,正是這個道理。

他來到她身邊,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怎麽又穿高跟鞋了,不怕崴到腳?”

山河不滿地說:“還不是因為你太高了,我站你面前就跟你女兒似的。”

江嶼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你就當我女兒吧!”

山河翻個白眼,“我才沒有這麽年輕的爸爸。”

江嶼牽着她的手,将她帶到車子旁邊,拉開副駕駛座的門,讓她坐上去,為她系好安全帶之後,才關了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

suv緩緩駛出小區,向城外駛去。

山河看着車窗外快速後退的景致,不解地問:“你今天要帶我去哪裏啊?”

江嶼遞給她一個神秘的眼神,什麽也不告訴她。

**

兩個小時的車程,江嶼把車開到了一個偏僻的山間小村寨裏。

山河走下車,四處環視,奇怪地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屏縣五家寨。”江嶼也下了車,将車門鎖好後,走到山河身邊,牽起她的手,“走吧!”

屏縣是河汀縣旁邊的一個縣城,也是蒙河鐵路所要穿過的一個縣。山河不明白,江嶼好端端帶她來屏縣下面的一個村寨做什麽。

兩人沿着一條碎石路一直向前行走,沒走多久,穿過了一條河流,便看到了挂在懸崖上那座人字橋。大橋兩邊均是陡峭的岩石絕壁,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威武霸氣的鋼鐵巨人橫跨在兩邊懸崖之上,展開雙臂,推開雙嶺,氣勢磅礴。

“那是……”山河一下愣住了。

江嶼站在她身旁,神情柔和地說:“上次顧叔說起這座人字橋,看到你一臉向往的樣子,就想着什麽時候帶你來看看。”

山河心頭溢滿感動之情,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記憶仿佛一下回到了二十年前,母親帶着她乘坐米軌列車前往省城,路過這座人字橋時,母親在她耳邊溫柔地問道:“糖糖,你知道這座橋叫什麽嗎?”

小小的她一臉懵懂地問道:“不知道,媽媽,這座橋叫什麽啊?”

“叫做人字橋,是法國人在中國修建的,已經有了百年歷史,還見證了一系列重大歷史事件。1908年的河汀起義,1915年的護國起義,還有抗日戰争、解放戰争、援越抗法、援越抗美、自衛反擊、對外開放,都有這座橋的歷史功勞呢!”

她并不懂這些承載了滄桑榮辱的厚重歷史,只是不解地詢問:“媽媽,為什麽要由法國人來修這座橋呢?”

“因為當時的中國很落後,很弱小,所以遭到了帝國列強的欺負,割地賠償,連道路交通的權利也被掠奪了。我們人也是一樣的,如果不變得強大起來,就要被人欺負。”

母親的那一番話,依然久久回蕩在耳際,那久遠的一幕,卻仿佛就在昨天。

山河小的時候,在學校裏不止一次被人嘲笑辱罵過。他們罵她是沒爹的野種,罵她母親未婚先孕,是個不要臉的女人。最初她只會哭,可是慢慢的,她學會了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用自己的方式維護她和母親的尊嚴。

山河眼眶微紅,有些激動地說:“江嶼,謝謝你今天帶我來這裏。”

江嶼目光融融地注視她,“想到橋上去看看嗎?”

“可以嗎?”山河面露期待。

“當然可以。”江嶼牽着她,帶她往旁邊一條山路走去。

**

兩人走了一段,很快便來到了米軌鐵路上。窄窄的鐵軌看起來非常可愛,好像沒長大的孩子。然而,這條鐵路卻是中國最古老的鐵軌,枕木和鐵軌上布滿了滄桑變化的痕跡。

“要不要走一走鐵軌?”江嶼提議。

“好啊!”山河踏上右邊的鐵軌,慢慢往前走,雙手展開保持平衡。

江嶼也踏上了左邊的鐵軌,很快跟上她的腳步,伸手拉住了她的左手。

兩人對視了一眼。

山河低頭腼腆一笑,有點不好意思。

“前面就可以上人字橋,走吧!”

“哦。”

兩人拉着手,慢慢地走在鐵軌上。

層巒疊翠的青山間,一條鐵路蜿蜒延伸。鐵軌上,一對男女牽手而行,山風襲來,樹枝搖晃,吹亂了女孩的發絲和裙擺,遠遠看去,像是一副優美的畫卷,安寧悠遠,恬然靜谧。

兩人很快來到了入橋的山洞外,被守橋人攔了下來。不過,江嶼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後,守橋人便放他們進去。

山河感到訝異,原來想到這裏參觀一下這座百年歷史的大橋,還要有相關證明才行。

兩人穿過山洞時,看到了一塊石碑,上面刻着“滇越鐵路五家寨人字橋”。

江嶼牽着她一邊走,一邊說:“五家寨人字橋是法國女工程師鮑爾波丁根據力學原理設計的,全用鋼板、槽、角鋼、鉚釘聯接而成,建造結構理念與埃菲爾鐵塔同出一轍,是世界鐵路橋梁史上的傑作。中國只有兩座橋梁載入《世界名橋史》,一座是趙州橋,一座就是人字橋。一九九八年,人字橋公布為雲南省文物保護單位,二零零六年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是不是感到很驕傲?”

“是啊!”山河笑了一下,“現在能真正留下來的文物景點并不多,很多都是後人重建的。”

“在文物保護方面,我們的先人确實做得不夠好。歐洲許多國家至今還保存着中世紀時代的大量建築物,中國能留下來的除了長城故宮,也沒什麽了。”

山河點點頭,說道:“什麽阿房宮、未央宮、建康宮、大明宮都燒了,一樣沒留下來,兵馬俑要不是埋在地下,估計也早沒了。”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走出了山洞,眼前頓時豁然開朗起來,那一座巍峨的人字橋震撼地呈現在他們面前。

“哇!”山河驚喜地大喊一聲,邁開腳步向前跑去。

江嶼看着她像只綠蝴蝶似的往前飛去,眼底不由得染上了一絲笑意。

山河跑到大橋中央,憑欄而立,腳下是百米深淵,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心中頓生一陣豪邁。她展開雙臂,感受着山風拂面的惬意,哈哈大笑兩聲,突然張口大喊起來:“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江嶼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後,雙臂穿過她的腋下,将她嵌入自己懷裏,貼在她耳邊輕聲說:“你是怎麽想到把這兩句詞用在一起的?”

山河嘿嘿一笑,“不知道,剛才心頭一熱,就喊出來了。我才發現,這不是一首詞裏面的句子。不過連起來讀,好像也湊合啊!”

“你很有才。”他話剛說完,唇瓣已經印上了她的臉頰。

柔軟細膩的觸覺——

山河身體僵了一下,她能感受到他的嘴唇正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一下一下輕吻着。他一只手環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則捧着她的臉,想将她的臉轉過來,讓他的嘴唇觸碰到她的嘴唇。

山河的心髒狂跳起來,後背緊貼着他的前胸,也能感受到他瘋狂的心跳。

原來……他也是如此緊張的。

她輕輕閉上眼睛,一點點轉過頭。

他的唇瓣終于準确無誤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四片唇瓣觸碰的剎那,好像有一道電流流竄開來,讓兩人心中升起一陣酥麻愉悅的快樂。

他并沒有急于求進,而是輕輕吸吮着她的唇瓣,并用舌尖勾勒出她的唇形,然後才頂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他濕熱的舌在她口中肆意席卷,仿佛要将一切都奪去,連呼吸也不肯留給她。

兩人氣息交織,唇齒相纏,炙熱濃烈。

山河覺得自己好像醉了,口腔裏充滿了他甘洌純淨的男性氣息,就像喝了一杯濃郁醇香的酒。他的吻由淺入深,輕柔而緩慢,卻帶着某種強悍的掠奪性,勢必要将她的身心全部攻陷,讓她完完全全臣服在他懷中。

許久之後,他才喘着粗氣松開她。

山河的呼吸也非常急促,雙頰駝紅,眼神迷醉,身體還微微顫抖着。

江嶼扶住她的肩膀,讓她轉了一圈,面對自己。他捧着她的臉,低頭深深地凝視她,“山河……”他的聲音低啞,似乎夾雜了某種無法言明的*。

“什麽?”她眸光微閃,像一只動情的小貓。

“做我的女朋友,好麽?”他又一次低頭,吻上她的臉頰,但并未侵略她的嘴唇,是在等她給他确切的答複。

“我……”她心尖一顫,正要回答,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42|4.10發|表

電話是阿美打來的,因為明叔父子鬧矛盾了,起因自然還是那個阿玲。

今天山河不在飯店裏,阿玲又跑來吃霸王餐,見山河不在就肆無忌憚了,在阿勇面前肆意诋毀山河,甚至慫恿阿勇離開飯店。阿勇當然只會傻傻賠笑,可是明叔看不下去了,指着阿玲就罵她是不要臉的小*,只會勾引他兒子。

阿玲不依不饒地哭鬧起來,然後明叔就跟阿勇鬧了起來。

阿勇認為明叔不尊重他這個兒子,辱罵和诋毀他女朋友,父子倆不歡而散,最終阿勇表示要帶着阿玲離家出走,私奔去。

離家出走……

私奔……

山河撐着額頭,苦惱地嘆氣。阿勇這個傻瓜,竟然還真把阿玲當成自己的女朋友了,在阿玲心裏,他只不過是工具罷了。

從人字橋回河汀的路上,山河一直都在想到底該怎麽辦。現在孟梧桐出差培訓去了,阿玲還在記恨當天的事,卯足勁要報複她,就專門騙阿勇這個蠢蛋,拿他當槍使。

江嶼開着車,看她一臉煩惱的樣子,安慰道:“別這麽苦惱,先去找那個阿玲談一談,看她到底想怎麽樣。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山河聽他這麽說,點了點頭,心情也沒這麽煩躁了。

下午五點多,江嶼和山河開車回到了河汀縣城,沒去美麗煎飯店,而是直接去了阿玲的化妝品店。

江嶼靠邊停好車,問她:“要不要我陪你一塊去?”

“不用了,你在車裏等我吧!”山河說完,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江嶼一直坐在車裏,目送山河進了那間賣化妝品的店鋪。

**

阿玲正坐在櫃臺裏面塗睫毛膏,見山河進來,翻了個白眼,口氣不善地說:“你來搞哪樣?我這裏不歡迎你。”

山河冷笑一聲,說:“我的飯店不歡迎你,你還不是一樣每天跑去?”

阿玲立刻被她激怒了,拿起笤帚就想把她打出去,“你滾出去!滾出去!”

山河一把抓住笤帚,扔到一邊,冷冷地說:“你不要撒潑,我問你,到底要怎麽樣你才肯放過阿勇?”

“呵呵。”阿玲輕蔑地笑了起來,“我利用夠了,自然就放過他咯!”

山河心裏騰起一陣怒火,“你一點都不喜歡他也就罷了,還這麽無情無義地利用他,你心裏難道沒有一點愧疚嗎?”

“愧疚是什麽?”阿玲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又不是我讓他喜歡我的,是他自己賤皮子,他要死皮賴臉喜歡我,怪得了誰啊?”

山河咬咬牙,按下把阿玲胖揍一頓的沖動,“阿勇真心實意喜歡你,你讓他做什麽他都聽你的,他對你這麽好,你怎麽忍心這麽利用他?”

阿玲目光閃了閃,随後又輕飄飄地說:“他對我好我就要回報他啊?孟哥還對你這麽好,你回報他了嗎?”

“你……”山河顯然沒想到阿玲會拿這件事來嗆她。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憑什麽要別人做到?”阿玲的口吻很沖,似乎在替孟梧桐鳴不平,又似乎在替自己不甘。

山河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說:“我跟孟梧桐不是你想的那樣。”

“孟哥連你堕過胎都不計較,你還不接受他,你還想要他怎麽樣?”阿玲憤憤不平地瞪着山河,“你別想騙我,我都聽說了,你和孟哥就沒好過,你那孩子是什麽孟楊柳的。”

山河感到無奈,“我的事情你不要亂猜,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麽樣?反正孟哥是從上海追到這裏來,他要不是為了你,怎麽會來這裏。”阿玲語氣十分氣憤,還有些不甘,“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長得帥氣質也好的男人,結果卻被你搶走了!”阿玲怒視她,“你搶就搶了,還不要他!你不珍惜,我就要報複你!”

山河目光冷了下去,“這麽說,你是打算把阿勇利用到底了?”

“對!”阿玲揚起下巴,得意地笑了起來,“我就是要挑撥阿勇和你們的關系,讓你的飯店徹底開不下去!”

“我可以辭退阿勇。”山河不冷不熱地說:“我的飯店絕對不會開不下去。”

“你不會!”阿玲的語氣篤定,“阿勇跟我說過,你媽媽那時候摔斷腿,不能再跳舞,是阿勇他爹從大酒店裏面辭職出來幫你媽媽開飯店,才能養活你,供你上大學。而且你媽媽死了之後,也是阿勇他爹在經營飯店,他們家對你有恩,所以你不可能辭退阿勇。”

句句戳中山河的心窩,讓她連火都發不出來。這就是為什麽阿勇一直不靠譜,山河卻沒有辭退他的原因,因為明叔對她和媽媽有恩情。

山河的媽媽叫做楊朵,一個能歌善舞的苗族女子。

當年,楊朵是河汀縣文工團的領舞,人如其名,長得跟花朵一樣漂亮,身材婀娜多姿,舞也跳得美極了。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那個經濟不發達、人們精神匮乏的時代裏,縣文工團的文藝表演成了民衆們不可缺少的娛樂活動。

文工團每次在大禮堂裏表演節目,總是人滿為患,楊朵身為領舞,自然也成為了許多年輕男人心中無法忘卻的女神。直到今天,仍有一些中年夫妻吵架時,女方還會罵道:“你這個老不死是不是還想着楊朵那個不要臉的?”

楊朵芳名遠播,追她的人當然也不少,可誰也沒想到她後來竟然未婚先孕了。那個年代,她在這個閉塞的邊陲小縣城裏未婚先孕,會遭到多少唾罵和恥笑可想而知,可她還是不顧家人反對,堅持生下孩子。

明叔曾經追求過楊朵,沒能成功。楊朵懷孕後,明叔站出來,主動提出迎娶她,給她和孩子一個家,但是被她拒絕了。

明叔年輕時,是真心實意愛過楊朵的。

再後來,明叔也結了婚,但是他妻子生阿勇時難産死了,明叔只能一個人拉扯阿勇。

山河十五歲那年,楊朵出了意外,摔斷腿不能再跳舞了。為了養活女兒,供她上學,楊朵不得不另謀出路,選擇做生意。明叔也是那個時候辭去了河汀酒店裏大廚的職位,出來幫楊朵開飯店的,飯店的名字就叫做糖糖飯店。

可即便如此,楊朵和明叔還是沒有在一起。

山河大三時,楊朵去世了。由于山河還在上大學,飯店就交給明叔,可以說,其實飯店是明叔一直經營下來的。三年前,山河回到河汀,明叔又把飯店原原本本地還給她,自己依舊做個大廚。

所以說,明叔對山河有着很大的恩情,山河不僅不可能辭退阿勇,甚至不能對阿勇的事情袖手旁觀。

阿玲是吃準了這一點,才剛這麽肆無忌憚地利用阿勇。而阿勇又偏偏遺傳了明叔的那份癡情,對阿玲死心塌地的,叫人十分無奈。

山河見來硬的不行,便試着來點軟的,放緩了語氣說:“阿玲,其實我看得出來,你的本性不壞。你要是對我不滿,你可以沖着我來,阿勇他真的很愛你,你怎麽忍心這麽傷害他呢?”

阿玲神情一動,似有幾分松動,可很快又擺起臉孔說:“你不用浪費口舌,我是不會被你打動的。”

山河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阿玲啊,其實女人找一個全心全意愛自己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不答應孟梧桐,是因為他的家人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所以我跟他不可能。但是阿勇不一樣的,追你的男人也不少,有誰像阿勇這麽對你好?你心裏肯定也是感動的吧!”

阿玲表情又是一動,咬了咬下唇,“你不用說了,我絕對要找一個又高又帥又有錢的男人,阿勇不符合我的條件,我不會考慮他。”

“你不考慮他,那你能不能放過他啊?算我求你了,你別傷害他。就算你要報複我,現在阿勇已經跟明叔鬧僵了,這段時間你在飯店裏白吃白喝這麽久,我也一分錢都沒有收過你,難道還不夠嗎?”

“不夠!”阿玲瞪着她,“我說了要你的飯店開不下去。”

山河徹底失去耐心,直接掉頭走了。

**

山河氣鼓鼓地回到車裏,瞪着眼生悶氣。

“怎麽了?”江嶼伸手輕撫她的秀發。

“氣死我了,簡直油鹽不進!”

“別生氣。”江嶼遞給她一瓶礦泉水,不疾不徐地說道:“喝口水,慢慢說給你男人聽,你男人給你想辦法。”

一句“你男人”讓山河瞬間紅了臉,沒好氣地說:“什麽我男人?我才沒有男人。”

江嶼露出幽怨的表情,“親都親了,居然還不承認。”

“什麽呀!那你是強行扳過我的臉。”山河一拳砸在他身上。

江嶼順勢抓住她的手,“可你明明也很陶醉。”

山河羞得臉頰爆紅,不依不饒要抽回自己的手,剛才一肚子的怒火現在倒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江嶼看她情緒沒那麽氣憤,才握住她的手,安撫道:“好了,我錯了,都是我強迫你的,你還沒答應做我女朋友,我還要努力好不好?”他說完,捧着她的手吻了一下。

山河只覺得心裏又軟又麻,所有負面的情緒都在他那一個輕吻之下化為泡影,這個男人……似乎已經很明白用什麽樣方式化解她的情緒了,他怎麽能這麽會哄她呢?簡直太神奇了。

江嶼依舊握着她的那只手,柔和地看着她:“好了,現在告訴我吧!”

山河“嗯”了一聲,這才把之前發生的種種告訴江嶼。

江嶼聽完後,擰着眉頭沉聲道:“既然是這樣,那的确不能不管阿勇。如果阿玲那裏行不通,能不能想個辦法,讓阿勇像老吳那樣,徹底死心?”

山河突然眼睛一亮,目光骨溜溜地轉到他身上。

江嶼一看她這個表情,就知道她又有什麽鬼點子,“你有辦法了?”

山河對江嶼勾勾手指頭,讓他傾身過去。

江嶼很配合地傾身過去。

“江嶼啊,你是不是很有錢啊?”她說這話時,帶了一點讨好的意味。既然兩百多萬只是零頭,那至少應該有個幾千萬吧!

江嶼沉默了一會兒,大概在思考她這話裏面所包含的意思,然後斟酌着開口:“不算很有錢,但如果你需要我養你,我可以保證你衣食無憂。”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她貼在他耳邊飛快地說了一句話。

江嶼的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帶着幾分抵觸的情緒說:“你确定……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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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許多店鋪才拉起卷簾門,準備開始一天短暫而悠閑的營業,縣城裏剛剛熱鬧起來,一輛超級拉風的瑪莎拉蒂轟着油門駛過街道,霎時吸引了一連串驚訝的目光。

生活在河汀這個邊陲小縣城裏的人們,大多沒怎麽見過這種奢侈的豪華跑車,突然一見,眼睛都直了,甚至有人大驚小怪地叫起來:“哇,快來看那輛車啊!”

很多人聽到聲音專門從店裏跑出來看熱鬧。

跑車駛遠了,還有人伸長脖子張望。

跑車停在了阿玲化妝品店外面。

車門打開,最先出現的是一只大長腿,穿prada淺灰色麂皮男士平底鞋。緊接着,一個挺拔帥氣的型男出現在衆人面前,範思哲黑色全棉短袖t恤,搭配同品牌白色休閑褲,黑色牛皮金扣皮帶外露,凸顯男人緊實有力的腰部。他戴着墨鏡,顯得鼻梁更高更挺,頭發全部向後梳起,露出寬闊飽滿的額頭。

不用懷疑,這男人就是江嶼。

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他這麽一番打扮下來,簡直堪比娛樂圈一線男星大咖。不論男女老少,只要看上他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眼,指着他議論紛紛,懷疑是不是哪個劇組又到河汀拍戲來了,眼前這個說不定就是劇組裏的男明星。

在過去,也曾經有許多劇組來這裏拍過戲,舒淇和劉烨的《美人草》,張靜初和張家輝的《紅河》,都是在這裏拍攝的。

江嶼沒有理會路人們驚嘆的眼光,目不斜視地走向阿玲的化妝品店。進店前,他稍稍轉頭往旁邊看了一眼,那裏有個小腦袋正在探頭探腦,就是山河沒錯。江嶼收回目光,擡腳走進了店裏。

阿玲并沒有發現有客人進來了,還在聚精會神地畫眼線。

江嶼敲了敲櫃臺玻璃,不冷不熱地說了句:“你好。”聲線沉緩極富磁性。

阿玲一擡頭,看到江嶼就瞬間呆住了,手一抖,妝也花了。阿玲暗叫一聲“糟糕”,趕緊拿紙巾猛擦臉上那條黑線,豈料越擦越黑,右邊眼圈都變成熊貓眼了。

江嶼擰起眉頭,對阿玲這種不在狀态的舉動感到煩躁。客人都上門了,不趕緊招呼,居然忙着擦臉?他沉聲道:“如果你沒時間,那我先走了。”

“別別走啊!”阿玲連忙拖住他,露出一抹自認為最嬌美的笑容,可惜右眼是個熊貓眼,魅力大打折扣。“請問你要買點什麽?”說完,還對江嶼抛起了媚眼。

江嶼不動聲色地抽出手,往店門外看了一眼,那裏已經聚滿了跑來圍觀的民衆,當然山河也在裏面,還悄悄遞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唉,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刀山火海也要闖。江嶼暗暗嘆了一聲,才對阿玲說:“買一瓶保濕霜,你這裏有什麽品牌?”

阿玲驕傲地拍着胸脯說:“你想要什麽品牌的?我這裏什麽都有!”

“海藍之謎有麽?”

“哪樣謎?”阿玲一副迷惑的樣子。

“雅詩蘭黛有麽?”

“壓死狼帶?”阿玲懵逼。

“萊柏妮呢?”

“來啵你?”阿玲一陣羞澀,“這麽快就讓人家啵你啊?”

江嶼:“……”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在對牛彈琴,只好耐着性子說:“你直接說你這裏有什麽品牌吧!”

“哦好好,我這裏有大寶和郁美淨,這些都是很有名的,小時候經常看到廣告的。”

江嶼面無表情地聽着,阿玲又喋喋不休地說了好幾個他從未聽過的牌子,也不知是什麽山寨廠家生産的化妝品。

最後,阿玲又說:“我這裏最好的化妝品是歐萊雅和資生堂啊!這都是外國的牌子,最好啦!”

江嶼嫌她太聒噪,有點頭疼,然後說:“就拿歐萊雅的保濕霜吧!”

阿玲興高采烈地給江嶼拿保濕霜。

這時,阿勇排開門外的人走了進來,一眼看到江嶼,訝異地說:“咦,你是哪個?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江嶼渾身一僵,不動聲色地轉過臉,不讓阿勇打量自己。他得慶幸自己戴了墨鏡,形象打扮和過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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