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滿滿一地狼藉, 原本就逼仄的家裏更顯得亂七八糟。打鬥聲終止,室內稍靜, 只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喬徹看着這一切,視線一點一點變得模糊。

他的頭好暈好沉,腳下像踩着棉花, 好想睡覺……

但是……不行。

朦胧中,還能看見她的身影。

耳邊依稀還有她的痛吟聲, 喬徹下意識緊攥手裏的棍子,同身體劇烈的疼痛死死對抗——他要保護她。

那邊, 邵淇手上又使了幾分力,終于将張龍制服。

還未擡頭, 突然聽見重重一聲, 喬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整個人都脫了力,大喇喇地躺在地上,但右手仍然攥着那根棍子。

死都不肯放。

邵淇反剪着張龍雙手, 根本抽不開身。看到這一幕,再顧不了太多,手肘重擊一下男人肩膀, 待張龍倒地後, 這才趕去扶他。

“喬徹……喬徹。”

她伸手去攙他, 卻摸到了他腹部的鮮血, 手一抖,聲音發顫。

邵淇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把男孩子小心翼翼抱到床上。

——簡直是前幾日的場景重現,他渾身浴血,仰躺在卧室的小床上。

邵淇的目光移到那根棍子上,小心去掰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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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得太緊,她根本無法抽開。

邵淇上身伏在床邊,用自己的手緊緊包住他的手,試圖讓他放松。

“喬徹……”她看着他煞白小臉,心提到嗓子眼。

喬徹緊閉着眼,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意識似乎回來一些。

他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

好半天,她終于把他手中帶血的棍子抽走,垂下眸,發現他手掌因為握得太緊,又留下一道道血痕。

瞬間,一顆心像是被摔成了七八瓣。

心疼他。

她捧着他的手,咬緊下唇,一時說不出話,這便要轉身去拿藥。

突然,床上的人劇烈咳嗽。

這種咳嗽簡直要把肺咳出來,喬徹粗喘着氣,捂住胸口。

“你怎麽了?”她聲音慌張,轉過頭。

他勉強撐起眼皮,吃力道:“……別走。”

“我……沒事。”

不想讓她這麽難受,他強扯出一個笑,可因為疼卻顯得龇牙咧嘴。

“你別說話了。”她眉宇間全是擔憂,“快躺回去。”

喬徹搖頭,勉強把脖子移了移,轉向她。

“真的沒事……你別走。”他艱澀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讓我……看看你。”

邵淇只好坐下,靜靜地望着他,指腹溫柔地滑過他冰冷的臉頰。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心裏愈發酸澀。

“好怕……看不到你。”男孩子的視線牢牢鎖住她,聲音沙啞。

“看到你……就不痛了。”

明明痛成那樣,他眼底卻有清淺的笑意,認真地看着她。

邵淇嘆口氣,握住他的手,“好,我不走。”

她的語氣溫和的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目光交錯,滿滿的關心和柔情。

竟把原先的血腥氣都沖淡了許多。

在她溫和的眼神下,他一點點放松下來。

他看着她,不舍得移開目光,但身上實在太痛了,眼皮慢慢地,垂下。

“喬徹——”

一顆心像是墜入海底,她不敢去觸碰他的傷口,再顧及不了那麽多,先叫救護車,繼而打給張銘揚。

她沖那邊簡單交代了幾句。

張銘揚來得極快,一看見喬徹,便什麽都明白了。

他看着她一身傷,手指頭快戳到她鼻尖,又無奈又頭痛,“你是真行。”

喬徹被送到就近醫院,剩下的人,統一被帶到派出所錄口供。

張龍他們早有案底,當即被扣下。

……

等她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黑沉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又是一個新的天亮。

她趕到醫院樓下,一時心亂如麻。

也不知道喬徹怎麽樣了。

這幾天,她知道他那邊一定是出了事,可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情。

她好幾次問,他也不說。

邵淇把大衣裹緊,呼了一口新鮮空氣,三步并兩步往病房走。

病床上,男孩子安靜地阖着眼皮,看上去異常疲倦。

原本只是些外傷,但現在被這麽來回折騰幾次,已經有感染的可能。

他身上纏滿繃帶,高燒不斷,打着吊瓶,整整昏睡了兩天兩夜。

邵淇一直坐在床邊,就那麽靜靜地守着他。

深夜,常常能聽見他昏睡中的呓語。

艱澀,痛楚,令人揪心。

她會摸摸他冰冷的小臉,或者輕輕吻他的額頭。

每次她這麽做完,男孩子都會平靜些許,像是從可怖的噩夢回到了甜美夢鄉,繼續沉睡。

偶爾會起來吃飯,喬徹渾身上下都不能動,像是一只僵硬的木乃伊。

邵淇會溫柔地把飯遞到他嘴邊,耐心地,一口口喂他。

喬徹雖然心裏為張龍的事情着急,但也沒辦法出院,只能靜下心來,享受着她的溫柔。

飯後,她怕他無聊,還會念些新聞給他聽。

他特別喜歡她那個時候的樣子,垂下頭,漆黑的發絲遮住她的臉頰,聲音清脆。

就連索然無味的新聞,都能被她念得十分有趣。

喬徹聽着聽着便入了迷,看得心癢癢的,只想活動一下手臂,把她那縷頭發別到耳後。

****

這種狀态一直持續到了第四天上午。

男孩子到底年輕,身體狀況漸漸好轉,在他的強烈要求下,終于得以出院。

他心裏揣着一肚子事,匆匆叫了輛計程車趕回維納斯山莊。

邵淇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有些懵圈。

一路上,她好幾次都想開口去問。

喬徹很累,靠在她肩上,腹部傷口還在隐隐作痛,疲倦地閉上眼睛。

直到計程車停下,她才知道他是真的住在這裏——

那棟很久之前她見到過,花園裏有古怪雕塑,審美奇特的別墅裏。

她攙着他往裏走。

一走進客廳,空氣裏便湧動着一股幽幽的涼意。

“這是……”

邵淇思維有些跟不上,好奇地打量這裏。

室內的裝修同院落裏差不多,風格詭異,審美獨特,猩紅色的壁紙看得人眼花缭亂,天花板上鑲嵌有奇怪鏡面,分割成數塊。

她一擡頭,便能從鏡中看見好幾個自己。

“我家。”

他回握着她的手,想想,又補了一句,“算是吧。”

喬徹坐在松軟的沙發上,緩過來一些,長舒一口氣,“可不可以……幫我倒杯水。”他啞着喉嚨道,“加冰。”

邵淇順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到飲水機前。

喬徹喝了兩口,說得很慢,拍拍旁邊的沙發,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晚上我約了一個人。”

邵淇擡眸看着他。

“你別急,先聽我跟你說。”

他握住她的手指,輕輕地揉捏她的手指肚,道: “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情,第一件事,就是我父親他生病了——”他聲音略有沙啞,“非常嚴重,不知道後面情況會怎麽樣。”

邵淇點頭,回握他的手。

“這樣一來,就等于好多事情落到了張龍身上。”

“所以他才來找我麻煩,怕我幹擾他,但現在這個情況,我不知道張龍他們會被關多久,據我猜測應該不會很久,也就是說——我必須要趁着這幾天趕緊回到Blood。”他慢慢解釋。

敏銳地發覺她神色有異,他低聲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根本不喜歡這類地方,也不想管,你要相信我。”

邵淇沉默了幾秒,“你約了誰。”

“我爸的一個秘書,他姓王。”他咳嗽幾聲,解釋:“很多人都只以為我是張龍的小弟,可我爸現在那個情況……所以,必須得找一個能令人信服的人。”

她明白過來一些,“噢。”

喬徹看了眼牆上的挂鐘,“約的是七點,現在還有一個多小時,你能不能幫我一下?”

“幫你什麽?”

“我總不能這幅尊容見他,他本來就很不喜歡我。”他指了指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和髒兮兮的外套,“我得洗個澡,然後換身正裝。”

“……”

室內明顯靜了一秒。

他走路都要她扶着,更何況是洗澡。

邵淇把他從頭到尾打量一圈,目光落在他腹部傷口,“這裏不能沾水。”

“那就擦一擦,洗個頭。”

喬徹說了這麽多話,早已經累得要死,傷口隐隐作痛。

他半個身體撐在沙發上,低咳幾聲,“浴室在那邊,你扶我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多少了……

最後幾萬字可能會更得慢點。T.T

喬弟弟終于要變大佬了 淚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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