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封雲才有耐心應付他們,一貫悠閑地她這會兒是被逼到窮途末路上了,這傳言只差傳到封贏耳朵裏了,封雲這會還幫她壓着呢。
“嗯。”
“你能不能正經點。”封逸君黑臉了,真是受不了這家夥,半晌不說一句廢話,知不知道,廢話就是生命娛樂的意義!
“好,那你想幹嘛?”姬明玉右手把雞骨頭往桌子上一扔,就着左手的杯子喝了一口酒。
“我不知道,總之在他答應之前,在我做好準備之前,絕對不能讓封贏知道。”封逸君苦惱的想要撓頭,又怕把發髻弄散了。
“封贏?他不是你爹嗎?”一點都不尊重老人,哪有直呼其名的!”
“還真不是,我跟你說,我跟封贏沒有半毛錢關系,但是他好像喜歡我娘。”封逸君忽然想到她還沒告訴姬明玉這個大秘密。
“哦?他對你可是很好。”想想吧,他膝下兒女六個加起來都不如她一個的寵愛多。
“愛到深處難自禁,大概,他很愛我娘,而我又和我娘長得特別像。”封逸君有點失落,她還真的沒有見過封贏口中的她。
“你不是和前皇後像嗎?”姬明玉好像對皇家秘史很好奇。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前皇後是我表姨嗎?”封逸君翻白眼。
“怪不得,可惜,而今朝堂不是皇上一人說了算,太子如今也是手握重權,他如果不同意,你的事兒成不了。”姬明玉說了一句實話,但就是捅了封逸君一刀。
一片樹葉落在封逸君面前的桌子上,她拿起樹葉左右看了兩眼,把葉柄那端放進姬明玉的酒杯。
“爺,那你說,我該怎麽辦?我這還只是愛上了一個身世不好的,你都直接打破常規搞bl了,總有後招吧。”封逸君苦惱地用手搭上額頭。
“我雖然也不贊同,但是我尊重你的決定。”姬明玉把樹葉扔在地上,一口飲下最後半杯酒,“我沒有後招,因為我從來沒奢望我們能在一起。如果你真的讓我出主意,你可以試着喜歡女的。”
“what?!你特麽玩我呢!我又不搞百合!”封逸君就差把口水噴他一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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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果你是百合,他們就會降低要求,希望你喜歡男的,恐怕不會太注重身家;二、我喜歡馥郁,有你在前面為我們緩沖,就會增加我們在一起的幾率。”姬明玉永遠都是冷靜睿智,條理清晰。
“這麽喜歡一二三的格式?那我就借你的方法說說我的顧忌。首先,你這方法感覺就是在拿我做消遣,聽起來特別荒唐;然後,就算這辦法是認真的,我真得按你說的做,他們那些老頑固不可能把門檻降到不在乎驚鴻是戲子的地步;并且,我冒這麽大風險,萬一穿幫的下場,極有可能傷害到驚鴻;最後,你認為是緩沖,萬一激化了呢?”封逸君學着他的樣子陳述自己的觀點,此時倒是沒有了逗逼的樣子,認真謹慎的分析利弊。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以為你會铤而走險,看來我低估了他在你心裏的分量,不過你追求的萬全之策恐怕……還是要借助太子的權力,或者偷梁換柱,抛棄榮華富貴。”姬明玉知道她沒有逼到萬不得已的境地,自然不會選擇铤而走險,其實輪不到他來說明,對面這個糾結的聰明女人也知道,完美的方案需要太子配合,安插官位或許不難,但是安插一個不高不低的位子,讓所有人只字不提驚鴻的過往……如今只有太子有這權力和威望。
“唉!繞來繞去又轉回來了,這些煩心事真是叫我頭疼。算了,不提這些,等哪日我再同他說說。吃菜吃菜,說點開心的。”封逸君嘴上這麽說,酒卻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裏灌。
姬明玉冷眼旁觀,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才能安慰她,他自己的事也是一團糟!封逸君答應改奴籍,但是,這事到戶部好像被誰攔下了,還把封逸君瞞得很好!去他媽的!這就是天高皇帝遠!地方上的漏洞有很多,陽奉陰違的人也很多,說給封逸君聽……看看現在這個雙眼朦胧的女人,她忙自己的事兒都有些費力!
多事之秋?或許吧。別讓他查到是誰搞得鬼,否則……姬明玉攏緊手指,薄薄的酒杯壁出現裂紋,啪得一聲成了碎片。姬明玉松手,碎瓷片落在土裏,封逸君喝醉了趴倒在桌子上,嘴裏還咕哝着驚鴻……
姬明玉看着醉倒的封逸君,穿越來的不一定都有鳳凰命格,也不全是言情小說的主角。一步走錯就會成為炮灰。封逸君是幸運的,生來擁有權力和榮華,但她也是不行的,一出生便處于權力漩渦的深處,圍繞的都是陰謀。
他們有幸在此相遇,能夠在陌生的舊時代扶持,是緣分,亦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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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奸情
姬明玉忽然如芒在背,驚愕了一秒鐘,緩緩轉身道:“殿下何時有了偷窺的癖好。”
“你好大的膽子!”封贏咬牙切齒地怒喝,腳沒有移動半分,他是在生氣,但沒有失去該有的風度,倒是姬明玉更像是在挑釁。
“明玉膽子一向很大。”姬明玉淡定地拿起酒壺喝了一口酒。
“你應該知道,惹怒一個你惹不起的人是什麽下場。”封雲陳述句讓姬明玉聽到了隐含的殺意,他不記得有怎麽招惹這位殿下。
“殿下的意思臣不明白。”姬明玉看着他,眼裏的光芒沒有絲毫暗沉。
“不明白嗎?那或許姬大人認識一個人,他叫馥郁…”封雲适時地收回了聲音,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也沒有透露,卻偏偏給人一種不簡單的暗示。
姬明玉在封雲提及那個名字的瞬間,眼睛裏的光芒閃爍了一下,相信封雲也是看到了。姬明玉不用再去猜測,到底是誰攔下了封逸君的指示,如果那個人是封雲,大概真得可以保證封逸君一輩子都聽不到他不想讓她聽到的話。
馥郁脫離奴籍的機會就這麽被打岔過去,姬明玉決不罷休,但是他也不願意挑撥這姐弟兩人的關系,他很清楚封雲在封逸君心裏有着怎樣的位置,而他們兩人的冷戰也總有結束的時候,況且,他謀劃這麽久,沒有封逸君幫忙,頂多就是費些時間而已,不值得。
這麽一番思索,姬明玉便決定繼續隐瞞封逸君,不同她告狀。可是他不知道,正是這念頭,讓馥郁在短短的時日裏被人狠狠折辱!
如果姬明玉知道換來這樣的後果,他一定會想別的辦法早日幫馥郁脫離那個肮髒的地方。
封雲走過來,抱起醉倒的封逸君,低頭輕吻他懷中人的唇,睨了姬明玉一眼道:“離她遠一點。”
說完他大步的走了,姬明玉在石凳上久久未能回神。他可不會天真的以為,那只是一個單純的吻,他明明看到了最後一瞥裏包含的驚人的占有欲,那種占有欲不是小孩子的糖果被搶走流露出來的,那是壓抑了很久不經意展現出一隅的愛!
姬明玉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府裏的,或許是被人扶着,或許是坐馬車,或許他自己走回去的,總之他大腦有些混沌,回到自己房間已經天黑了,連晚膳都沒有用,早早入睡,因為他不想去想這複雜的關系。
至于他們的對話,不用想,封雲也是從頭聽到尾的,他們溜出喜宴的時候,他大概就一路跟着了,只是不管封逸君還是他,都沒有發現後面有一條尾巴。
至于最關鍵的,封逸君不是封贏的女兒,姬明玉沒有在意,他們姐弟那麽親密,大概除了他們兩人的關系,封逸君什麽都不會瞞着他,不然,他也不會對自己的親姐姐有不可告人的感情。
事實上,封雲是聽封逸君說的那一刻才知道,如果當時在場的兩人任何一人有些許注意,就會發現這個在暗處躲藏着的人,那一刻,封雲心神翻湧,好久之後才記得自己在偷聽,慢慢地收斂了濃重的呼吸。
他對姬明玉有着深深的嫉妒。皇姐從來不對自己說的秘密,卻随意的告訴了姬明玉,這說明姬明玉在封逸君心裏的位置勝過封雲。
而封逸君呢,她有敏感的直覺,心裏一直排斥告訴封雲這個秘密,所以她隐藏到了最後。
姬明玉早晨起床,被人服侍着更衣簪發,他一直刻意不要去想昨天的那一幕,他也就真得懷着往常的心态去上早朝,但,當他沒有在右首的座位上看到那抹呢張狂的身影時,他就又頭疼了,她為何沒來?
封雲做了什麽?又要做什麽?
相信那天封雲聽得很清楚,他的情敵不是他,所以封雲才能忍住不找他麻煩,那程驚鴻呢?那可是被封逸君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姬明玉不禁有些擔憂,下了早朝就去往花街的驚鴻戲坊,轎子停在街角,姬明玉步行走進花街,還沒走出太遠,他便看到程驚鴻正送一位華服女子從戲坊的正門出來,舉止親密,不是有男女之情也是交情不錯的友人。
姬明玉看他無事,放下心回首就看到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擋在街口,能用紅木做車,上京城不多見。姬明玉沒多想,原路返回,擋着路的馬車側面有窗,忽然出現太子的容顏。
“姬大人是怕本宮做些什麽嗎?”封雲嘲諷地看姬明玉,入目只有冷淡的表情,他繼續道:“相較于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戲子,本宮更想知道姬大人耍了什麽手段。所以姬大人不必擔心別人,還是多關照自己吧。”
姬明玉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認真的,發狠的時候總會有微妙的調調,你懂我懂,別人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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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吻
嘆氣,于事無補,反而增加心頭的煩憂,求饒,是在拿自尊送到別人腳下踐踏,對抗,那是沒有本錢的作死。姬明玉簡單分析過後,淡定地從封雲眼前離開,是他的禍也只有受着。
大禍臨頭的危機如同雨前的雷鳴,沉悶、氣勢磅礴。較之于此,姬明玉顯然更擔心封逸君的情況,雖說是十幾二十年的姐弟情分,他更信服情感一旦夾雜了愛,嫉妒和自私會讓人失去原本的模樣。
封逸君百無聊賴地在園中彈琴,不是連續的《清平樂》,就那麽一下一下地撩撥着琴弦,她還在想昨日傍晚醒來,可愛的弟弟陰沉的面容,以及那段不愉快的談話。
“皇姐和姬大人的關系真讓本宮嫉妒。”
裝傻還是坦白?封逸君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風流倜傥的佳公子,哪個女人不心動?”滿上京閨閣女子都觊觎的公子玉,多一個她再正常不過。
“是嗎?皇姐想好再告訴本宮。”封雲陰沉的雙目可能讓所有人懼怕,卻吓不退封逸君分毫,別忘了,他成長至今是她的功勞。
“就是我說的那樣。”封逸君連重複一遍都省了,随意散漫地敷衍他。
“那麽,封逸君,什麽時候你打算坦白或者本宮什麽時候掌控不了東宮,你就可以從主殿出去了。”他沒有很生氣地咆哮,只是用沉寂得可怕的态度念完他心中所想。
這樣的封雲她見過,每一個引出他這一面的人都死得凄然,沒想到她也有這一天,以至于她不敢上前拉住藍色的衣角。
“香,太子回宮了嗎?”封逸君從自己的思緒裏回神,着實不願去想讓她心寒的一幕。
“沒有。”潋香奉上一杯普洱。太子和長公主的事情他們都能感覺到些什麽,她雖然忠誠,卻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毫無價值,長公主不在意的時候,她保持沉默,因為說出來會讓長公主以為這是挑撥她姐弟兩人的關系,萬一被太子處置了也是活該。
“早朝不是結束了嗎?”不過随口一問,封逸君沒想着細細打聽他的去向。
“去見見姬大人,皇姐在擔心了嗎?”封雲剛走進主院,聽到封逸君的詢問親口說了。
封逸君蹙眉,撐着紫檀琴案起身,踩着青石板,裙裾拖曳在後行至他面前,伸手撫上他緊繃的下鄂,“是以,封雲,你在氣什麽?”
“本殿對你的無理取鬧很厭煩,別耍性子!”她猛地拉下他的臉,掐緊他的下巴,聲色俱厲!兩人之間只有咫尺之距。
封雲緊盯着她紅潤的唇瓣,今日氣色不錯。他摟住她纖弱的腰身,扣緊她的下颌,含上她的唇。
他讨厭她陌生的高高在上的模樣,不管原來還是現在,她到底把自己當做什麽?!
他不是寵物!可這個女人總是對待寵物一般地對待他,培養他這麽多年,每一次有進步,她都拿“乖”“聰明”“真棒”這一類俯視他的詞彙來誇獎他,不僅要求他對她有求必應,還在思想上完全的掌控他。
該死的他就是拒絕不了她的撒嬌,她的親昵,舍不得她動怒,腦子裏也抹不掉關于她的一切!
封逸君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事故沒有愣神太久,甚至潛意識裏沒有幾分驚訝,很大一部分是驚慌,有些東西脫離掌控的驚慌。
按照現況,她應該推開他,賞他一耳光!封逸君唇上一痛,入目是他的惱怒,心中暗暗嘀咕這孩子接吻的技術真差勁!
封逸君覺得自己所想非常符合狗血劇本,用力推他的胸膛,結果竟然沒有移動半分,腰上的禁锢越發緊了。這個吻極其糟心,下颌上的手力氣很大,頭轉動不開,她懷疑他一怒之下會不會掐死自己,咬得她嘴都麻了,還阻斷了她的空氣,窒息地要命!她皺緊了眉,所有的掙紮都沒被封雲放在眼裏,“唔!(滾開)”什麽聲音都出不來,封逸君真得急了。
“混賬!”“啪!”封逸君本來就氣虛,被封雲這麽一折騰,腦袋一暈歪在他懷裏,她猛然推開他,伸手一巴掌,清亮的聲音驚了在場所有低頭裝死的人。
她轉身一腳踹翻琴案,石子正巧碰到琴弦,低鳴一聲竟沒有折斷,她暴躁地盯着封雲,伸手指着門口,“滾!”
封雲看着她一動不動,背挺得筆直而僵硬,臉上的肌肉緊繃起來。
“本殿倒是忘了,這是太子東宮,該滾的…”
“我走。”他搶過她的話,轉身離開,每一步都很堅定。他們從來沒有針鋒相對過,包括上一次她告訴他她喜歡驚鴻的時候,他也只是冷了臉,這一次不是小吵小鬧,更不是普通的冷戰。
封逸君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桌子邊沿,沒有人敢在這是說話,都拼了命地降低存在感,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得主子煩躁……皇家密辛,哪怕他們是主子最信任的奴才,也不能夠輕易沾染,指不定這便是他們活着的最後一日了。
“宣姬大人來見本殿。”流盞和潋香對視一眼,流盞匆匆去了,不一會竟然又回來了,一到跟前就跪下了,沒有平日輕松的氣氛。
“殿下,太子勒令我等在宮裏侍奉,不得出宮。”流盞猜想主子到了爆發的臨界點,連聲音都不自覺的降低了。
封逸君擡了擡胳膊讓她起來,竟然沒有發脾氣,站起身回房,“過來給本殿磨墨。”
人都出不去,字條能讓誰傳出去?就封雲的性子,根本不存在傳說中的百密一疏,她就是單純地想要練字平複要炸的情緒。
文子期好似也察覺到了什麽,幾次小會議都沒有長公主的身影,朝堂上再也瞧不見她,皇上早就習慣了封逸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上朝方式,別說幾天不上朝,十幾天也不會多想。
文子期暗中打聽了一下,平常還能探聽到些風聲,比如太子和長公主鬧別扭了,或者長公主病了之類的,這一次音訊全無,這麽一弄,聯想太子近幾天越來越陰沉的面容,文子期知道自己這次毫無用武之地。
馬上就是乞巧節了,宮裏要設宴,貴婦人都是要去的,各大官員攜妻帶子,不論兩人關系到那時會不會緩和,長公主都要出面鎮場子,皇後和太後見不到人肯定會在皇上跟前編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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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
令文子期頭疼的是,他的寶貝妹妹看上了姬明玉,依照他的觀察,姬明玉絕對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還是認定了就癡情到底的人。他不讨厭姬明玉,甚至挺欣賞他,但是,做自己的妹夫,需要他心甘情願,看看之前他痛失愛人的狼狽模樣,真讓人懷疑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娶妻了。
只能說看文錦錦和他的緣分,文子期不敢斷定這兩人會有結果,甚至他覺得這個人骨子裏有一點偏執,他和文錦錦也不合适。文子期自動忽略心頭想起那人娶妻就煩躁的情緒,努力找着理由拒絕牽線搭橋。
文錦錦知道他們兩人是同僚,又是同一屆的進士,沒道理關系生疏,是以整日跟在文子期身後詢問有關姬明玉的事兒,只要一回文府,文子期就被文錦錦吵得頭疼,想着辦法躲人。真不清楚,以前那個文靜膽小的妹妹越長大越活潑了呢?還這麽……活潑!
沒辦法,文子期答應在乞巧節把姬明玉正式介紹給她。
孰不知姬明玉日日徘徊在那條繁華的街道,他記得馥郁很少在白天睡覺,尤其是中午,他更喜歡中午出門采購些東西,有時也應邀和人一同游湖打發時間,或者被請進府裏為人奏樂。
他總是坐在不遠處的茶樓,看着馥郁的馬車經過,有志平的陪同,他也安心許多。
茶樓的老板不久就發現,二樓包廂有位客人總是點一壺毛尖,一碟桂花糕坐一上午,并沒有什麽人和他接頭,每次來都拿兩本書。看書在家看不就好了?看這人也是非富即貴,家裏也不缺茶和點心,在城中熱鬧的地方看書……怪癖。
姬明玉每天看着那輛馬車出門,等着它回來,有時中午不回來,姬明玉就去旁邊吃了飯回府,也不是單單等着,回府的點無非飯前飯後而已。盡管他的名氣如日中天,但是他一身簡潔的打扮隐去了公子玉明珠般的氣場,假若有人發現這位公子和自己擦肩而過,在同一家酒樓吃飯,估計一刻的時間,這條街都要被人圍得水洩不通。不要懷疑這個猜想的真實性,馥郁公子兩年前出行就次次街道堵塞,一年前他風頭最盛的時候,可以說十裏長街目送他到目的地,再有長公主玉駕前往戲坊、珠寶、成衣鋪子,婦女孩童争相叩拜,只為了不錯過她引領的風尚。
現如今他姬明玉若真敢顯露身份,等着他的絕對是比看猴戲熱鬧上百倍的圍觀。
說回來,姬明玉低調的打扮也不是要妨礙交通的。
看他日日前往茶樓,毫無動作,想來再聰明的人在這個沒有監控的時代,也搞不清他的目的,除了太子隐約知道為誰,別人只能說是癖好。姬明玉聽說了馥郁的處境,憑借他的手段,自然是風光依舊,只怕以後會……一個妓子小倌想紅容易,他們掉下神壇東山再起就難了去了。有太子盯着,他現在少一個聖前求恩典的契機。
權不在手,法不由人。
新柳拂堤飛花撒,漾漾生波逐水流。
正是身不由己,無可奈何時。
姬明玉一直都堅信,被挫折消磨掉棱角是庸人,被挫折打磨得尖銳是本色,所以他不懼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一切,哪怕是徹底地得罪一個王者,哪怕被追殺到死!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同樣,天下之大,王土遼闊,大不了就是逃跑,從她走進權力中心,她手裏緊握着的一直是她的腦袋,懷裏揣着的則是愛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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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寫得這段感情好想太壓抑了,總感覺不像是在戀愛,根本就素相思……所以打算情節快進後插敘。
這次發一千,完全是因為昨天忘了發,下午才想起來,存稿告罄,剛寫的一千……明天發兩千
☆、恻隐之心
乞巧節正是七夕節,宮裏宮外不少情人相會,滿大街都是彩燈,宵禁更是為此推遲了一個半時辰。
姬明玉再次入宮,試圖接近封逸君。皇後李熹微是當今後宮之主,雖然有些名不副實,但是在這種場合,皇貴妃沈冰和鎮國公主封逸君都坐不上主位。皇帝看着身旁華貴的女子,那張臉因保養得宜,還是美豔動人,可惜他就是提不起來興致,誰讓這女人試圖插手朝堂的。
這節日本就是女子入宮觐見,跟姬明玉沒多大關系,他也就逛一圈,一會兒就回去,看着女子穿針乞巧,姬明玉不自覺把目光停留在封逸君身上。她好像又瘦了,封雲不至于虐待她,但是他們兩人必是鬧了矛盾。平日裏坐在最顯眼位置的封逸君,此次很低調,好似故意往後挑了位置,又是背光,不注意的話很難看到她在場。
不得不說封逸君穿針的技術非常慢,別的姑娘都繡了兩針,她還在穿針,戳了兩下,她擡頭,一臉郁悶地朝姬明玉看過來,果真看到姬明玉調笑的目光,當下臉色就不好看了,大部分人都知道長公主好面子,也就姬明玉敢這麽消遣她。封逸君放下的手一點都不願意擡起來,還是她旁邊的潋香,悄悄遞給她一根穿過線的針……
姬明玉險些笑崩,果然,還是男兒身方便,看看封逸君就知道,他要是學女工,那也是拿針亂戳。
大家散開抓蜘蛛的時候,姬明玉跟着封逸君走到湖邊,他正要快步跟上,文子期突然出現。“玉弟,這邊走吧。”
“抱歉,我有要事…”
“或許玉弟沒聽明白,太子殿下不想公主再與玉弟相處。”文子期是個聰明人,封逸君和封雲的彎彎繞繞也好,朝堂的宦海風雲也罷,他都看得通透,單單這個姬明玉,癡情似真似假,目的朦朦胧胧,和鎮國公主的結交更是讓人摸不到頭腦……文子期不只有探究的欲望,更摻雜了他還未察覺的情感。
姬明玉看着文子期,深深地盯着他的眼瞳,随後一個清淺的微笑,看向不遠處探頭觀望自己的粉衣女子道:“也好,有勞文兄将我引薦給那位可愛的小姐。”
文錦錦本來是偷聽,姬明玉這麽一說,便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臉蛋通紅。低頭走過來藏在文子期身後,嬌羞地拉着哥哥的袖子。“讓玉弟見笑了,這是家妹,對玉弟敬仰已久。”
文子期的話就差挑明說文錦錦喜歡他了,姬明玉也不裝傻,“能得如此可愛的小姐青睐,是明玉的榮幸。”他的話很客氣,語氣疏離,一點暧昧旖旎都沒有,文小妹的臉色瞬間白了,大眼委屈的盈着淚水。
文子期聽到這話,竟然沒有因為妹妹被拒絕而産生的惱怒,心底還生出了一絲慶幸,當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情緒後,臉色也難堪了下來,姬明玉卻理所應當的以為自家妹子被拒絕産生的厭煩。
“明玉先行告辭。”皇帝早就不見人影了,見不到封逸君,後宮女人的舞臺,他還是趕緊躲遠點。
七夕節是情人的節日,姬明玉回府親手包了一捧玫瑰花,換了一套衣服,出門給乞讨的小兒一塊碎銀子。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小孩子感激地捧着銀子道謝,入秋還穿着髒兮兮遮不住腿和胳膊的破布,讓姬明玉想起了自己最困窘的時候。
“可以幫我送一束花嗎?”姬明玉也不嫌棄小孩的髒亂,蹲下身道:“幫我把這個送給月瀾閣一個叫馥郁的哥哥,送完就走,不要告訴別人是誰讓你送的。”
小四子第一次碰到這麽大方的老爺,也是第一次和體面的老爺靠這麽近,不好意思的應了聲,伸手在看不出顏色的衣褲上擦拭,生怕把玫瑰花束弄髒。
姬明玉有些微心酸,動了動嘴唇,但是他還是沒有叫住那個跑開的身影,他忽然嘲諷地笑了:“冷血的人。”不知是在責怪自己,還是覺得自己偶然的恻隐之心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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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昨天整大綱,沒有碼字,今天只有一千多,還讓大家久等了(當然,如果有人等了的話),明天會努力更兩千。
☆、壓抑的暗戀
星河鵲橋,兩相望,訴衷腸,別離經年;執手淚眼,語悄言,笑生盼,思極春顏。
乞巧市燈火輝煌,摩肩擦踵,人頭攢動。姬明玉孤身一人行在路上,入眼之處盡是情侶,他站那何止是被虐慘了的單身狗啊,簡直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無畏單身狗,上趕着找虐!
一路走過去,那些平日裏紮眼的情侶在今日普通到了塵埃裏,而平日普通到了塵埃的單身才子在今日成了整條街紮眼的存在。
按道理說也是這個道理,七夕節就是小情人的歡樂日,瞅瞅你一個沒有女朋友、未婚妻、情妹妹、娘子的人,專往人多的地方紮,是打算獲得別人的同情呢?還是打算被人鄙視?或者是來勾搭小姑娘拆散幾對有情人報複社會的?!看看姬明玉那張小白臉兒,不少小夥子拉着自己的情妹妹邊說話邊遠離他。
遠處月瀾閣的畫坊停靠在岸邊,今夜衆星捧月的人不是馥郁,是另外一個身穿白衣的冷傲公子,手裏一把折扇,不看他身邊跟随的幾個風塵佳人,更像是一位來捧場的恩客。
馥郁沒來,那束花也定能送到他手裏了,他表面上妖嬈多姿,對待恩客更是八面玲珑,私下裏卻非常讨厭那些想把他拐上床的假面貴人,那束花說不定會被他随手扔在哪個垃圾堆裏呢。
姬明玉想着馥郁孤高的姿态,暴躁的模樣,嘴角揚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
明玉正要離開,轉眼看到一抹豔麗的身影,大紅的繡花衣衫,腰間一條纓絡帶子,手裏一塊把玩的玉石,領口一塊滴血的紅寶石做紐扣,左邊一條長長的羽毛耳墜像是系在頭發上的飾品。馥郁的衣服永遠繡着一副完整的畫,從來沒有一個地方是重複的花紋,以此來體現他不同常人的地位。
他被一個小乞丐纏住了,小乞丐手裏抱着一捧大紅的玫瑰花,拼命地想要突破月瀾閣護衛的阻攔,一邊大喊着什麽。
姬明玉上前走了幾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那有什麽話有說,目的是什麽,只是忽然想要離他近些再近些。他看到那個妖嬈的身影走向小乞丐,姬明玉才停在五步之外,眼睜睜地看着他接過那捧火紅的玫瑰,并在最頂端的花朵上印下一吻。
馥郁離開之後姬明玉都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看到人群中定定地站着的自己。
很久以後,馥郁才說,在他問小乞丐,送花的是誰時,小乞丐偏頭看了一眼,正巧姬明玉就站在那裏,他私心暗示自己花是他送的,才接過了那捧花,并将它插在自己房間,直到花瓣完全凋零。其實,馥郁也不肯定,那捧花與姬明玉有關,甚至他心底一直深信,這花只是某一位仰慕他的人送來搏他歡心的,跟姬明玉這個他偷偷喜歡的人沒有半分關系。
姬明玉最終也沒有靠近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他克制着心頭的沖動,告誡自己忍耐,不能功虧一篑。
他一早就打算挑一個機會在皇帝面前上演一場一見鐘情,請求皇帝将他賜給自己,并消除奴籍。那時他可以說錯認了他為女子,供大家一笑,又不會把自己推到短袖的輿論上。
可是姬明玉不知道,有時候他可以憑借理智忍耐相思,有時候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意中人受委屈,更無法忍受他被人折辱,那時爆發出的沖動會徹底覆蓋他的理智。
或許有人會認為,一個非常理智的人,首先不會沖動才能稱作理智。姬明玉會告訴你,人并非物件,他有七情六欲才會愛上人,正因為愛上才會展露自己瘋狂的一面,才會有情不自禁的沖動。錯不在姬明玉不夠冷靜,錯在他對馥郁深沉的愛,壓抑愈久,爆發愈易,反彈愈烈!
姬明玉那天在岸邊站了很久很久,失望的聽着遠處傳來的隐約笑語——沒有他的聲音。正如馥郁不知道姬明玉在分辨萬千聲響中屬于他的那一道一樣,姬明玉也不知道,馥郁就在畫舫的小間裏。偷偷看着岸邊站立的模糊的他,一個玉蘭色的小點。
夜色闌珊,行人漸去,姬明玉在畫舫歸來前離開了岸邊,随手買了一根旁邊小攤上擺着的木簪。
愛,對于他們來說是各自心頭的秘密,更是一種靜默守護、祝福,孰不知彼此正是彼此的幸福。
一個不敢上前,一個暗中謀劃,注定他們還要藏好自己的心,演好自己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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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之所以沒發兩千完全是因為需要斷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