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4)
出門迎接,這次宋伯知道是因為姚志平給宋伯傳了信,宋伯看得出姬明玉的魂不守舍,吩咐過姚志平入了城門傳信給他。中間錯開的一刻鐘剛好讓姬明玉去門口迎接。
沒想到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停了一會兒,宋伯覺得差不多了,揮揮手讓旁邊的侍女收了琴,自己上前一步道:“公子回來了。”
聞言姬明玉只是淡淡地點頭,至于去府門迎接她站在是沒什麽心思,心裏對字條上所說的事的喜悅和擔憂參半。她緩緩坐下,伸出手抵着額頭,手裏的紙條被團成圓球。馥郁回來的剛好,也有個人商量。
姬明玉沒有靜坐多久,馥郁就進了院子。多日未歸,馥郁見到姬明玉自是興奮不已,大步走來就要把佳人抱在懷裏轉兩圈。姬明玉伸手止住他的懷抱,馥郁才注意到姬明玉不太好的臉色,随便一看,空空的琴案讓馥郁感到奇怪。
但是更讓馥郁揪心的是姬明玉的消瘦,“你又沒有好好吃飯?”他皺着眉拉下臉來質問姬明玉那樣子就像他現在餓了卻沒有人給他吃的一樣。
馥郁其實特別想發脾氣,尤其是對着照顧她的下人,要那些人有什麽用,他出去了才幾天,就把他的寶貝養瘦了一圈!但最後他只是擡頭瞪了一眼旁邊的宋伯,本來就覺得慚愧的宋伯更加不好擡頭了。
“逸君要開。”姬明玉憋了很久終于懷着五味雜陳的心情說出了她剛剛揣測出的字條的意思。
“什麽?!”馥郁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此逸君非彼……公主。
宋伯看見這狀況,領着旁邊伺候的認下去了,心中一片了然,怪不得剛才夫人會失神。別人不知道逸君是誰,對于宋伯這個正宗的龍翊人,不可能不知道,長公主殿下,這事兒接下來他就不适合再留下細聽了,雖然他知道姬明玉根本對他沒有防備,剛才還當着他的面說出來了,夫人在上京與公主交好他是知道的,但是,關于長公主,他還是不必細聽。
姬明玉把手裏的字團遞給馥郁,“你看。”
馥郁攤開皺皺巴巴的字條。
有鳳飛臨,這鳳還會是誰,還能是誰?姬明玉雖然沒去刻意打聽龍翊上京的事情,怕封雲知曉他們在何處,但是,卻是知道,三年守孝期未過,龍翊宮中沒有妃嫔,甚至連秀女都沒有,更別說皇後。除了皇後能擔得起這個鳳字,非封逸君不做第二人想。
只怕封逸君此次來并不是通過正常渠道,說逃都有可能…(不得不說公子玉大人真相了)封蓉是封逸君最後一張王牌,這張牌好像從來都沒有用處,處于隐形狀态,他很容易被所有人忽略。
姬明玉可以肯定,按照封蓉那種小透明的存在,從來和封逸君不親近的情況,封雲對他絕對不會太過設防,文子期對封蓉的立場都不清楚,可以說,當初封逸君是把封蓉當做備胎來培養的,這個備胎是…皇位備胎。
萬一封雲有什麽意外,或者不可控性,她也便于馬上更換人選,只是沒有想到,封逸君到最後對那個弟弟上了心,其實這也很容易想到,被自己捧在手心裏二十年,不可能一點真情都沒有,更何況封雲之前對封逸君百依百順……再後來封雲掌握實權,封逸君想要撼動他的地位只有趕盡殺絕,她怎麽舍得,都是自己欠下的債!
封蓉的身份來聯系自己,這絕對是封逸君的意思無疑,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麽一定要離開龍翊?按照封逸君的性格,她不願拖累自己,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離開龍翊,甚至來找她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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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郁看着手裏的字條,看着姬明玉冷冰冰的面色,她是在擔心長公主啊。他把人摟在懷裏,忽然感到心疼,皇上是什麽人他不知道,但是在宴會上他是見過封雲幾面的,那等人物絕非好惹的,再加上身處高位,恐怕誰都無法敵得過他的一句話。
看樣子公主和皇上之間是有了大事發生,而姬明玉的意思很明确,她是要站在長公主這一面。
那又如何,哪怕是必輸的站隊,只要姬明玉邁出一步,馥郁就會緊緊地跟随着她走完全程!多大的事兒?不過是一條命,沒有姬明玉還要一條爛命有什麽用?!
馥郁打定主意開口安撫她道:“三日後,我們明天一早出發還能提前半晌到,你不用擔心,來得及。”
姬明玉被馥郁的話逗樂了,誰擔心這個?不過她也知道馥郁是故意這麽說好讓她放寬心,擡頭吻了吻他的面頰,“不是說明日才能到嗎?”
“本來是打算和柯公子促膝長談的,但是發現柯公子想睡覺,我就回來了,抱着男人哪有娘子舒服不是?”馥郁又開始亂七八糟的胡扯,反正姬明玉也不在乎真正的原因,這原因還恰巧不是太好,馥郁也就不打算告訴她了。
“我以為你更喜歡抱着女人睡的,沒想到也抱男人啊。”姬明玉用詭異的目光看着馥郁,裝模作樣地對着他嘆氣。
馥郁直接吻了上去,他的性取向還用說嗎?就算有問題,真的喜歡男人,那也絕對是因為姬明玉本人性別不明!
這事兒就這麽揭過了,有馥郁的陪伴姬明玉也不會胡思亂想了,這會兒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把琴摔了,正和馥郁調試呢,他們考慮着要不要找個修琴的師傅來看看,畢竟他們彈琴的對琴再熟悉也比不上造琴的。
最後姬明玉忙活了一下午,到了吃飯的時間,還是讓人家把琴抱走了。
馥郁在一旁看姬明玉吃飯看得頻頻皺眉,這才多久,飯量就這麽小了?還挑三揀四明顯沒有胃口,怪不得他回來的時候看她瘦了一圈。這哪是底下人怠慢,明明就是她自己作的,她不吃他還能逼着她多吃點,下人哪有那個膽子?宋伯想管也不在一桌吃飯啊。
馥郁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忍無可忍!“你再戳飯也不會自己消失!”
姬明玉淡淡地看了一眼馥郁,嘟着嘴考慮要不要落跑,好可怕~
馥郁直接按住了姬明玉要放下筷子的手,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她,姬明玉只能乖乖地招了:“我不餓,不想吃。”
每天胃裏都脹脹的,看見吃的也沒胃口。
“你每天都不餓?”馥郁的反問本來是要戳穿姬明玉的謊言的,沒想到,姬明玉竟然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真不餓。”
馥郁眉宇間的折痕深了,這就不是某人故意挑食的問題了,有可能是她的胃在鬧騰,如果是這樣……“去找大夫來。”
“我不用看病。”又沒有病,不過是不想吃飯,多大的事兒啊。
被馥郁富養了一年,姬明玉和馥郁養成了很多精益求精的毛病,但是,關于自己的身體,鑒于懶得原則和她讨厭中藥的方針,她從來還都是能省則省。不過看看現在馥郁明顯不舒服的樣子,應該是在生氣,還有擔心,她實在不好開口拒絕啊。
不過就是把把脈,也不算啥大事,是吧…頂多就是喝幾天中藥,這也沒什麽…大不了?這絕對不能了啊,她不喜歡,非常讨厭中藥這個東西啊!
當大夫第一時間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幕,一桌子的飯都冷了,男主人抓着女主人的手,兩個人面色不善地互相瞪着對方,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其實在他來之前姬明玉剛剛眨過眼睛,哪能一直瞪着啊,眼睛會酸的,她才不想掉眼淚。
姬明玉看人也來了,拗不過肯定要把把脈,她也就掙脫了馥郁的手,把右手伸出去,任由老中醫搭了一塊帕子把手指放上。
“她平時還好,這幾天不怎麽喜歡吃飯,覺得自己沒胃口……之前她的胃也不太好……”老中醫邊診脈馥郁邊說姬明玉的症狀,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他看剛才餐桌上的表現,大概也知道個八九不離十。
姬明玉站在就靜靜地坐着,等着中醫趕緊把完脈趕緊開方子,她不覺得西醫有什麽好,但是,就吃藥這一方面,姬明玉絕對更喜歡吃藥片,而不是味道怪怪的中藥,額,最好兩種都不吃。
老中醫高深莫測地邊診脈邊點頭捋胡須,最後站起來說了一句:“害喜了,很正常,口味可能有所改變,平時吃點酸的試試。”
“那就去拿藥……害喜了?!”馥郁後知後覺,姬明玉坐在一邊看馥郁不淡定,雖然自己的內心也是猛地一跳,但是絕對不會像馥郁這樣……丢人。
但是姬明玉不得不聯想到平時看話本的臺詞,這時候大夫不應該小說一句恭喜嗎?這麽平淡地說出來……怎麽感覺都……更像一個見慣了各種病症的大夫該有的模樣。話本子上的都是誇張,人家大夫可能會說個恭喜,但是估計并不是每次都說,也不是每個大夫都說,畢竟一個月人家不知道要把出多少喜脈來呢,早就習慣了才是。
“大夫,謝謝啊,他有點神經你別跟他一般見識。”看着馥郁一聲大喝吓退兩步的大夫,姬明玉走過去笑着和大夫道謝。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兒,不過有了就有了,當媽媽,是什麽樣的感覺呢。姬明玉不自覺地摸了摸平坦的腹部。
馥郁傻乎乎地看了看姬明玉,盡快讓人給了大夫銀子加小費,抱着姬明玉原地轉了兩個圈。
“你早就知道?怎麽不告訴我啊!”
“不知道。”姬明玉無辜地看着馥郁,馥郁一臉不相信,不知道為什麽都不驚訝?
姬明玉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那是因為我比你更成熟穩重。”說完就要出門賞月,忽然知道這麽個消息,姬明玉當然心情不錯,明天出發,後天就能見到好友,好事都趕到一塊了。
“你等等,想吃什麽,我讓人重新做。”馥郁匆匆忙忙地跟上,他要當爹了,雖然有一只小包子可能會很麻煩,但是那是他的孩子不是,最好生一個……和明玉長得像的。
懷孕了,馥郁更是前後跟着不離半步,第二日清晨把馬車好好的檢查了一番,鋪了厚厚軟軟的被子才讓姬明玉上車。絕對要保證舒服,颠來颠去的肯定不行。還有路上需要的點心和水,酒是不能喝了。
馥郁盡自己所能細心地思考着路上需要注意的地方,還專門請教了大夫有什麽東西需要忌口,有什麽地方需要注意。
這城鎮就這麽大,不過一中午,姬明玉懷孕的事兒就傳遍了那個婦人的小圈子,還聽說了傅渝對夫人的體貼。嫉妒的有,羨慕的有,芳心暗許的有,不懷好意的也有,但是,他們兩個主人公早就離開了城鎮,走向邊境。
------題外話------
匪今天不夠五千,唉!差五百字…因為收藏掉了555~
奈何完結的一直漲收,本文一直掉收,心傷啊!(っ╥╯﹏╰╥c)
☆、碰面
“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店小二看到馬車停在門口,噔噔噔一溜小跑到了門口,對于這種一看就是有錢人的客官,他是絕對不能怠慢的。
“包間,先上一壺熱水。”姚志平跟着進了門,吩咐小二。車上的水不多,姬明玉早就用光了。但是店小二不知道姬明玉的愛好,聽到這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再看看這位抱着劍的大俠,不茍言笑,他不敢再問,直接去後邊倒了一壺水去送上。
馥郁給姬明玉倒上熱水,才點了幾個姬明玉愛吃的小菜。
“也就今明兩日,我們坐在這兒等總不會錯過。”臨近邊境的客棧不多,僅此一家,從龍翊進入麗國的要道不止一條,但是封逸君絕對會繞一圈,不然也不會用這麽久到。就飛鴿傳書也需三日,她前前後後大概有八九日的路程,從上京到麗國也不過四五日罷了。姬明玉推測着封逸君的路線,覺得她會從越國、林國繞道。
彈丸之地,卻商業發達流通量大,想要查出她的去向難上加難,又不是每個人過境都要登記,需要登記的國家也只有龍翊而已。
姬明玉坐在椅子上,心裏也不焦躁,“我知道。”她的推測不會有誤的,只要目的地在麗國,那封逸君必定從這個關口進來,第一件事應當也是要與她會合,會合地點不做他想絕對是最近的客棧。
“她是我的朋友,見到她就自然一點。”作為她的相公,見她的朋友的話,一見面如果就跪拜,古人可能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姬明玉和封逸君絕對都受不了。
馥郁看她一眼,确認一下是不是自己所想的意思,随後點點頭
店小二進來的時候敲了敲門,姬明玉和馥郁都閉了口,只要是出門在外,就必須謹言慎行,這是最基本的宗旨,萬一隔牆有耳,萬一有人不懷好意,這世間可有太多萬一了,尤其他們現在的行為本身就牽扯着天大的麻煩。
從正午到日暮,馥郁剛要讓人去準備房間留宿一晚的時候,外面響起了馬蹄聲,馥郁和姬明玉都向窗外望去,一輛破舊的馬車停在大門口。
姬明玉随身而起,那馬車絕對是封逸君的,她身體不好,馬車外表再破舊,內裏也絕對舒服,況且整個車身雖沒有花紋,窗框卻是檀木所做,能看出是出自名匠之手,銜接細致。
馥郁緊随其後,看姬明玉走那麽快也沒有攔着,只不過緊緊地跟着她,如果不小心磕着絆着他還能及時攔住。
馬車上下來的女子是潋香,封蓉很有本事,連封逸君身邊的婢女都能一塊帶出來。潋香一看是張熟悉的臉,還有馥郁那令所有人都移不開的容顏,當即在車邊站定,“小姐先休息,奴婢去給小姐準備吃的。”
走到門口的時候還對姬明玉多看了一眼,即将擦身而過的時候潋香叫住了姬明玉。“這位夫人如此面善,可是在哪裏見過?”
姬明玉裝傻,“并不曾。”潋香歪着頭想了想,忽然驚喜道:“您可是表小姐?!我是小姐新買下的丫頭,打從表小姐出嫁無緣得見,只在畫上見過。”
“那你家小姐呢?”姬明玉也配合着演戲,在客棧裏的人只看了一眼就不做聲了,來這裏碰頭串親戚的幾乎隔兩天就有,見怪不怪。
“我家小姐在車裏,表小姐和…表姑爺先去吧,奴婢去準備飯菜。”
姬明玉上了馬車,掀開厚厚的棉布簾,果然別有洞天。封逸君就那麽斜倚着,眼睛裏和嘴角的笑意溫暖舒心,眉宇之中卻有着淡淡的憂愁萦繞,臉色也比初見時蒼白,一路走來,哪怕受再多苦,也不會折磨她成了這般模樣。
姬明玉坐在她身邊,拉住她微涼的手,轉頭看着馥郁,“我們結婚了。”
“好啊,我這剛見面話還沒說一句,你就趕着給我要賀禮?”封逸君故作生氣地把手抽回去。
姬明玉笑,“如果帶了就拿出來,如果沒帶就下次。”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賀禮,但是封逸君不行,這絕對是跟她玩得最好的,也是最有錢的不是?
“那就下次吧,這次太匆忙了。都嫁的如此好的夫婿了,還在乎我的賀禮?”封逸君出宮後的一切都是封蓉準備的,封逸君出來怎麽可能帶出東西來,多帶任何東西都是增加難度。
馥郁看着超乎尋常貴族小姐手帕交程度的兩人,識趣的不在打擾,“你們聊,我回馬車上準備一下,一會兒出發。”
“嗯。”姬明玉示意他放心下去,繼續和封逸君說話,流盞在一旁伺候,就等着潋香回來馬上出發。
姬明玉沒有提及封雲,沒有提起程驚鴻,沒有提起皇宮,甚至不曾提及上京,她只問一路走來她可觀賞到什麽美麗的風景,只給她介紹麗國的風俗,講她的新住處,還講她和馥郁的小寶寶……
只要是敏感的話題她全部都繞開了,那都是不愉快的事情,何必去揭她的傷疤,等她看開了,不在乎了,自然而然會把那些過往當做笑話一樣講給自己,一個主動一個被動,看起來講得內容是一樣的,但是心情絕對是兩個極端。
一路趕回明郁山莊所在的小鎮,長時間的行車,姬明玉和封逸君都乏了,兩人就想着下了車趕緊在舒服的床上睡一覺。姬明玉早就給封逸君準備好了院子,兩人下車的時候,宋伯和姚志平早就有準備,但還是覺得有點難以置信。心裏越發的敬畏起來,長公主哪怕真的有一天走投無路,她曾經的一切也都不會改變,那身尊貴的氣度也是無法舍棄的。
姬明玉和封逸君相攜進了大門,馥郁跟在後面有些委屈,這兩天娘子已經完全把他這個相公忘記了,而讓他失寵的人他還不能招惹。先不說封逸君的身份馥郁惹不起,就說曾經封逸君給過的恩惠,他也不好意思較真,況且還是姬明玉的好朋友……在現代有一句話就是:你如果喜歡一個女孩子,首先要搞定她的閨蜜。馥郁對這一點還是隐隐約約有些明白的,畢竟他得罪了封逸君,萬一封逸君在姬明玉跟前說他壞話……看這兩天的樣子,姬明玉絕對會給他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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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發一章,二更晚上來。
☆、封逸君到(二更)
這次無需姬明玉額外吩咐,封逸君的吃穿用度也都是和姬明玉一樣的,有宋伯這個明事理的管家在,絕對能夠保證無人敢苛待了封逸君,甚至連說三道四的八卦都沒有。
兩個女人這一覺就睡到了傍晚,真不知道晚上還能否睡得着。馥郁比之孕婦和不足之症的人,體質好得沒話說,不過是一個時辰就休息過來了。讓人把前幾日送出去修的琴取了回來,他自己有把流光,輕易卻從不拿出來,也不怎麽彈琴。
如果他有了一張标志性的臉,又不想暴露身份,那就得盡量不在人前顯露其他特點。
姬明玉剛醒就往封逸君的院子跑,封逸君也不過剛剛醒,還沒從床上起來,看到姬明玉進門,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你現在身子貴重的很,怎麽也該等着我去找你才是。”
姬明玉無語望天,這是在埋汰她吧?都是馥郁,不過是下個馬車他都非要抱她下來,這下好了,整天被這個貨抓着不放!
潋香和流盞一個假裝沒聽到,一個捂着嘴偷笑,她們家公主總是愛開玩笑,也就是姬大人雅量,對公主不理不睬。
“出去走走?趁着花還沒落盡,我帶你看看。”
“好啊。”封逸君讓人梳了頭發,換上衣服和姬明玉出門。兩人之間也沒有太多話,姬明玉只是慢慢地走着,走到哪了有什麽回憶,她都會說給封逸君聽。
“秋天快到了,到時候可以在這個亭子裏畫畫,周圍視野開闊,眼底的景色也美不勝收。”姬明玉伸手指了指湖心亭。
“這花園是你打理的?”封逸君看了一眼,被周圍的景色深深的吸引住了。或許她感興趣的不只是美景,還有這自由的空氣,她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一樣放松地在花園裏漫步了。
“嗯。”姬明玉察覺到了封逸君一瞬間改變的呼吸,淡淡地應了一聲。
“不做皇家園藝工真是委屈了你啊,都這個時間了,花園裏還繁花似錦。”封逸君再次調整好心态,以後她總算不用繼續待在讓她窒息的皇宮裏了,如果運氣好,她還能在這個美麗的地方住上一兩年,最重要的還是如今片刻的開心。
她,總歸是一個及時行樂的人。
“整天無所事事也只能養養花,看看書做消遣了。”姬明玉無奈而幸福地翹起嘴角。
“那你都不去和周邊的女人喝茶聊天?”封逸君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是在上京的時候,圈子裏不少的小姐夫人總要舉辦類似于茶會的小型聚會,也不做什麽,就是閑聊八卦,上京的話肯定會有別的消遣,作詩、彈琴、下棋、畫畫,在這偏僻的地方大概也就只有家長裏短了。
姬明玉聞言→_→看了一眼封逸君,“這麽長時間以來,我覺得我最初的想法是錯誤的。大隐隐于市不适合我,我就是一個隐性的宅女,更适合跟誰都不來往,自己幹自己的事兒。”
“哈哈!其實你是受不了長舌婦吧!我都知道。”封逸君擠眉弄眼地用肩膀倚了姬明玉一下,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她,姬明玉那種世外仙人的性格,怎麽會受得了家長裏短?
與其和那些人叨叨,姬明玉肯定還是更偏向于看書練字。像姬明玉這種嫁了人之後依舊不管府裏吃穿用度的主母幾乎是沒有的。這不是宮裏,有專門的官員管着,和嫔妃沒啥事兒,這是姬明玉的家業。
誰能有她心大,真的像她一樣放的開,哪家主母也不會比她悠閑,整個府裏只她一個女人的,整個大陸也絕對屈指可數啊。
“還笑,你現在出現在這兒的事兒絕對已經傳遍她們後院了,搞不好明天就會找個由頭請我過去或者…不請自來。到時候我就說你是我表姐。”姬明玉一想到那群不安分的女人就覺得煩,整天就知道說三道四,現在也沒有棋牌游戲,她們的嘴可真是一刻都不停。
“這有什麽難,如果你不想理直接不理就是了,又不是你需要求着她們,怎麽?沒了她們能影響到你吃飯睡覺打豆豆?”封逸君滿不在乎,她以前往那些人面前一站,就算有再多八卦也安靜了,只剩下雅興。這就是姬明玉看起來太好說話,還是現在的姬明玉太與世無争?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還不是覺得做事不能太絕,做人也不能太與衆不同?”萬一有點什麽事兒需要幫忙呢?
“行行行,你這大道理我懂,但是我就是覺得,你在上京這樣想很正常,在這兒,還不是任你橫着走。不過留一線,你随意。”封逸君的話說得很清醒,從始至終都沒有在這兒養老的意思,那實在是因為,從她離開皇宮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會被找到,她不是歷史上的朱允文,玩失蹤可以玩一輩子,況且,怎麽可以證明朱允文不是死了呢?
她手底下培養出來的暗衛,有幾斤幾兩重她清楚,現在不過是躲得一時痛快,本來她都不打算來尋姬明玉,但是出了龍翊,她舉目無親,蓉兒也沒法子再給她支援,也只能來尋這唯一的好友了。
“走吧,回去吃飯。若不是現在身子不便,肯定陪你喝兩杯。”
“得了吧你,喝酒誤事兒,那次咱倆在冷宮暢飲可是把我的腸子都悔青了。”封逸君擺擺手,一臉嫌棄地提起往事。
“那次可不賴酒精的作用,別忘了,那些話可是你醉倒之前說的。”姬明玉後半句話沒有說出口,她和封逸君都知道,如果封雲真的早就存了心思,別管封逸君有沒有說漏嘴,也別管他們是不是親姐弟,封雲都不可能看着封逸君嫁人,只不過是走到如今這一步要晚些罷了。
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還有沒有可能重歸就好。
姬明玉不知道封逸君早已沒有了回頭路,她這次離開比她想象的更加嚴重,封逸君這次的逃離可不是迫于封雲高壓的追求,實在是破罐子破摔,在自己臨死前過幾天最後的舒坦日子,她甚至想好了,自己有一日死了,求封雲放過姬明玉一家,看在是遺言的份上,封雲也總會答應。
封逸君看淡了生死,卻不願連累自己的朋友,也正因為看淡了生死,她才會有勇氣和封雲做最後的抗争。這副殘敗的軀殼又能用多久?從一開始太醫便說要好好調養好好調養,調養到何年何月是個頭?誰都不敢保證,這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根本就無藥可醫,只不過是調養着續命罷了。
既然不知自己何時會死,那為什麽不好好的開心的或者一輩子?封逸君看得開一切。
“是不賴酒精,賴咱倆沒有防備之心啊!”封逸君感嘆着把頭在姬明玉肩上靠了一下,“看看你,長着麽高,怪不得當初沒人懷疑你是女人。”
“怎麽,你想扮男人了?我當初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僞裝成的,從外表看絕對沒有瑕疵。”姬明玉和封逸君調笑,不禁會想起方年她女扮男裝的時候。
從馥郁那離開,她先研究了男子與女子不同的地方,既然決定要在天子腳下混,那就是瞞住最精明的一堆男人,她必須沒有纰漏。
她和人學了口技,就是為了讓自己變聲期過後能夠說出低沉的男聲,造了假的喉結,裹胸也不在話下,連袍子裏都暗藏玄機,畢竟男女的骨骼也不一樣,她必須在身上綁些小物件把骨頭架子撐起來,本來的身高不矮,下面靴子裏還墊了适當的增高。
提起也是不知道怎麽過來的,再看如今懶得沒了骨頭的自己,再來一次肯定吃不消,她當年所有的毅力全都來自于自己火熱的心,那份深愛,就想着豁出一切去為他拼出路。
那些年她受的苦馥郁并不全知道,但是多多少少也能猜測,他們兩人默契得從來沒有說過這些,一個默默地付出,一個默默的接受,只不過接受這份愛意的人用更加刻苦的方式來要求自己,只希望有朝一日能為她撐起一片天地!
“我覺得女人挺好的,偶爾換身男裝穿穿也不錯,至于像你一樣僞裝得特別想,我可沒想過。”封逸君從來就是生時就有了很多人沒有的特權的,不論男女,那些特權都不會因此改變,只要她的母親是皇上最愛的女人,沒有之一。
真的難以想象,自己所愛之人生下的別人的孩子,封贏怎麽會當做珍寶捧在手心裏?就沒有一點點的嫉妒嗎?還是本身心懷愧疚?
上一輩的皇室秘辛,她這個小老百姓就不必瞎操心了,還是好好吃飯來的實在,至少肚子裏的小寶寶可以健康地成長。
這裏安寧德人們不知道,龍翊上京城的皇宮裏,一個男人早已怒火中燒,恨不得殺了滿宮的廢物!
“給朕查!”封雲終于想明白了一切,一聲狂吼之後,頹廢地坐在了臺階上,方才的氣勢一去不返,他在那坐了整整一夜!
龍吟殿的氣壓一直盤旋着只增不減,常年跟随封雲伺候的小太監,如今升為了總管太監,也有些應付不了皇上的怒火,前兩天剛被罰去曳庭監打了二十板子,皇上這是在怪罪他,也是牽連了他啊。
不過相較于宮中換了大半的宮女太監,他還是挺幸運的,至少有命在。還有可憐的文大人,不也跟他一樣挨了板子?皇上可是在懷疑這件事又文大人從旁輔助,沒人幫忙,長公主…不,逸妃娘娘絕對出不去內宮半步,更別說饒過重重高牆出了皇宮還消失不見!
封逸君在太後和太皇太後上山禮佛不久就被封妃了,是宮裏唯一的女主子,這一年裏發生了很多事,比如封逸君無謂的抵抗,比如她後來的虛與委蛇,再比如她聯系上封蓉的順利逃脫,這一切都是被封雲逼的,封逸君一度以為自己會被逼成神經病。
還好、幸好!她離開了那個壓抑的地方,她與封雲之間最後的情誼也就此斬斷。以後,封雲不會再給她半分信任,以後她也不會再對這個弟弟委曲求全,這樣彼此折磨也挺好。反正她不好過,她就會讓封雲把她受過的痛苦全部!全部都還回來!她要讓他更加痛苦!
被自己的愛人背叛,發現以往所有的甜蜜都是欺騙,驚覺自己愛的人一直都厭惡自己,從天堂堕入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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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補上了昨天的五百。嘿嘿~
☆、楊府宴請
想到昨日晚要吃飯的時候,青桃遞上的請帖就覺得好笑。楊家夫人的外甥女來了,因此要宴請各位夫人。
這位楊家夫人的外甥女來了至少有半個月了,也沒見這位夫人有意要介紹給大家,怎的她剛剛帶了一個表姐回來,這楊夫人就下了請帖了?
姬明玉本來也可以不去,只不過她下次還是要設宴把封逸君介紹給大家,其實把自己的親戚介紹給各府的夫人,無非就是為了婚配個好人家罷了。
封逸君雖然是孤身前來,但是,她沒想禍害人,嫁夫這種事情,如果姬明玉還想活着,或者封逸君還想讓姬明玉活着,這都是絕逼不可能的,待得封雲尋來看到自己的女人嫁為他人妻,絕對是要發瘋的。
姬明玉只得一大早便起來梳妝,她懷孕的事兒都傳遍了,她如果不應邀去和人喝茶聊天,過不了多久那些人就會過來煩她,還要打着關心她身體的旗號,她實在不想應付那些無聊的女人。至于封逸君去不去……那就是個會湊熱鬧的逗逼,怎麽會錯過這大好的機會看戲?
姬明玉穿了一件水藍色的紗裙,外面罩了青色雲錦外衫,衣服上繡着翠綠的竹枝。馥郁知她今日要出門,也早早的皮了,邊挽發邊叮囑她:“切記行路做事都要慢、穩,你現在身子多有不便,萬不可像往常那般随意。若不是只有婦人,我定然要随你同去才安心。”
姬明玉安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