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灌溉敏感陰郁的金融總裁12
屋子裏安靜極了, 冷涼的月光下，幽藍的紫陽花發出淡淡的清香。
就像此刻和他緊緊相擁的男人一樣, 冷靜安然。
蘇靈燃的心跳也随着這靜谧的冷涼平靜下來。
逆光之下, 萬物柔和，不斷在幻覺引導的時間線裏穿梭，恍然如夢, 分不清現在過去, 真實虛妄。
“那個人……他是誰？”
那個眸光清澈溫和，長着他的樣子，也叫蘇靈燃的青年, 看上去從容寧靜，從頭到尾沒有絲毫失态, 骨子裏卻傲慢瘋狂, 危險極端的瘋子，是自己嗎？
系統先生沒有回答, 冷靜的聲線說：【你看到了什麽？】
擁抱還在繼續, 彼此都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但密不可分的距離讓人安心沉溺。
蘇靈燃眼眸微彎，剔透的眸光放空：“好像是看到了【無法删除的腳本筆記】的前任主人, 他跟第一個副本boss的林墨狀态, 兩個人做了一件很有趣的冒險。從結果看，過程似乎不算順利。他從玩家變成了這個中級副本的NPC, 被要求阻止所有玩家攻略本關卡的boss。有趣的是, 他在副本中的身份就和在下現在的身份一樣。”
【繼續。】系統先生淡淡地說, 沒有任何意外。
“那個人，他似乎前後經歷過兩個版本的中級副本。第一個版本裏，他的身份是NPC，跟在下出場的時候，三任丈夫都已經去世不一樣，他出現的時候副本的時間線還在十幾年前。他跟boss從小相識，boss的确是被他始亂終棄的初戀。但是，那個boss，在下的副本劇情裏，查無此人。”
【boss叫什麽名字？】
“他叫，尋。”蘇靈燃緩緩後退，結束這個擁抱，将系統先生的面容看清。
雖然，這張臉脫離了青年的銳利冷清，線條更加流暢俊美，溫柔清澈的眼眸被淡漠冷靜取代。
但是，無法錯認：“那個boss先生，尋，很像雲斂。”
男人一瞬不瞬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分明無動于衷，AI過分完美的面容死神一般淡漠無情，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麽，犀利的眉骨線條，錯覺沁着極端沉靜的溫柔，月光一樣漫溢。
系統先生沒有說話。
蘇靈燃剔透的眼眸靜靜地看着他：“在下看見的莊婓越的幻覺，好像不是真的莊婓越。”
真的莊婓越只是個普通的NPC，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是NPC林染的粉絲。因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和林染簽訂了一份協議。
如果林染願意陪着他直到死亡，就把一半的家産送給他。
林染一心想要進入上流社會，當然不會拒絕。
于是，他背叛了破産的初戀，和莊婓越結婚。
但是，即便是婚禮之前，莊婓越病發臨死前，問他，你愛過我嗎？
那個NPC林染也只是溫柔無情地說：“抱歉。”
蘇靈燃溫和地注視着系統先生：“我看見的莊婓越，他在彈奏《月光曲》，那是尋和那個人第一次見面時候，在孤兒院的老風琴上彈奏的曲子。計劃着和那個人在婚禮上彈奏《月光曲》的人，從來不是莊婓越，只有尋。”
系統先生漆黑的眼眸靜靜地凝視着他，一動不動。漆黑的目光，像是宇宙的黑洞，吸走一切雜念，望着蘇靈燃的靈魂。
蘇靈燃輕輕地說：“我看見的藍朔風，不是真的藍朔風。是被那個人背叛後，再次找到他的尋。”
窗外的夜風撫動紫陽花的清香，月光輕盈旋轉，像幻覺微醺。
他唇邊緩緩揚起：“真奇怪。被背叛過的人，愛意卻像烈陽夏花一樣燦然。就像是，耗盡所有一切在愛死着那個人。他的變化太大了，我沒有認出來。雲斂知道為什麽嗎？”
系統先生清冽的聲音回答：【或許是因為，時間不多，分別在即。】
蘇靈燃擡起眼睫，看着系統先生冷靜的面容：“NPC的懲罰副本，只要還有玩家在通關就會永遠重置。在最後一次副本結束前，尋跟那個人說，他們曾經打過一個賭。但，這是沈危和那個玩家才知道的事……他們做了第二次冒險。”
第二個版本的中級副本，NPC林染的身份在這次副本重置後變成了boss。
而尋，消失不見了。
不僅是從副本世界消失，所有存在的痕跡，包括名字和那個NPC林染對他的記憶，全被沒有了。
只有玩家的攻略資料，字裏行間藏着他和他的愛情。
“系統先生知道他去了哪裏嗎？還有，他是怎麽做到轉移boss身份這點的？”
系統先生冷靜的面容無波無瀾，只一雙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注視着他的玩家：【只要以NPC的身份對中央游戲持續不斷發出威脅命令，禁止任何人攻略副本。中央游戲會集中所有的力量，伺機在他最虛弱的時候，直接抹殺。但他是boss，boss消失以後，副本無法支持，游戲指令就會自動默認被轉移身份的NPC林染為boss。懲罰副本就會自動按照他設定的指令修改任務和通關命令。】
“那尋呢，他去了哪裏？”蘇靈燃剔透的眼眸溫和地看着他。
系統先生漆黑的瞳眸一眨不眨：【不是告訴過你嗎？玩家不應該對NPC産生過分的感情。】
蘇靈燃微微仰着頭，緩緩閉上眼睛。
修長的手指輕輕覆蓋住他自己的眼睛，只看見淺色的唇微微揚起弧度。
像是在笑，喉結卻隐忍地動了。
直到，額頭落下微涼的輕吻。
蘇靈燃沒有動，沒有拿掉遮住眼睛的手。
那個人，從他的幻覺裏走出來，清寂低冷的聲音，溫柔得癡纏黏人：“燃燃燃燃燃燃。”
一聲疊一聲，因為跨越重重的思念，現實和幻覺的界限，唯恐那個人會聽不見。
蘇靈燃捂住眼睛的手指上覆蓋着那個人的手，唇邊揚起微弱的甜美虛妄的弧度：“你是真的嗎？這些是真實存在過的，還是游戲的欺騙？”
他開始分不清了。
清寂的聲音沁着愛意：“我等你，找到我，帶我一起回家。”
清風襲來，微涼的溫度，在紫陽花的清香和月光裏，消失無蹤，就像只是幻覺。
就像，這個從頭至尾只能借着別人的名字出現在蘇靈燃眼前的人，只不過是須臾剎那的幻覺。
可是，那個即将消散的幻覺說：“把我所有的愛意，全都送給你。”
……
俞家。
葉微闌和偵探龍曜對峙着。
龍曜冷酷地看着他：“你挪用俞氏資産的證據，在鮮花裏下致幻劑的證據，還有涉險謀殺俞鈞和藍朔風的證據，已經送到了警方面前。現在，外面都是警察。葉先生藏在身上的兇器是不是可以拿出來了？”
葉微闌渾身發冷，眼神冷極。
這次是真的栽了。
對葉微闌而言，這個副本真的進入後，并沒有傳聞中那麽難。
他很順利就見到了boss林染，在偵探龍曜懷疑林染的時候，無條件站在林染一邊，不惜一切代價維護他。
對所有人撒謊說，俞鈞死的時候，和林染約會的是自己。
到此一步都沒有任何瑕疵，他既保護了林染，也搶占了屬于那個NPC的主場，接下來，以自己身為俞鈞侄子的身份，順利進入俞家。
走廊油畫前的親吻，這個人是他的了。
萬萬沒想到，他們算差了一步，随心所欲毫不掩飾自己拜金、想要擠入上流社會的boss林染很在意名譽，僅僅因為自己是俞鈞的侄子就堅決地不越一步界限。
到這一步葉微闌也不算意外，畢竟，自己只是被暫時拒絕，資料裏那個消失的NPC卻是一直被背叛，太過順利的話他的攻略資料和線路反而要調整。
就在他要細水流長一點一點打動林染的時候，卻震驚地發現俞父俞母這兩個NPC在調查boss，不僅如此，更是在牛奶中下了致幻劑。
葉微闌當然要阻止他們，但是他很快就冷靜了，如果現在站出來阻止，這鐵石心腸難以打動的boss非但不會對自己有任何感激，反而會因為俞父俞母這兩個NPC的行為，一并疏遠戒備與NPC是親屬關系的自己。
怎麽才能利益最大化呢？當然是耐心等待，隐忍蟄伏，漁翁得利。
但他還是提醒了boss，夜晚不要出門。
這是一個暗示，一旦後期boss意識到自己處境艱難，能依靠相信的人所剩無幾，今天的提醒就是讓他傾向自己的鈎子。
葉微闌觀察着，發現俞父俞母居然和那個可疑的偵探在暗自聯系。
在他們的資料裏，可沒有這樣的偵探出現，要不是這是個單人副本，葉微闌差一點懷疑偵探龍曜的身份是玩家。
不過，那個危險的NPC消失，副本關閉，這次重啓是第一次，誰也不知道副本的劇情線是不是被修複了，由新的NPC替代了那個消失的NPC戲份。
直到，這個偵探龍曜居然和俞父俞母制定了這樣一條奇怪的計劃，假裝公司破産，被神秘人收購，逼迫boss林染和神秘人聯姻。
啧，這樣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要說這個偵探只是單純的偵探，他可不會就這麽相信。
這個人十有八九就是副本安排的幕後boss，也就是那個真正的兇手。
得不到boss林染就毀掉他。
果然，葉微闌稍稍調查一下就發現，這個龍曜和boss林染來自一個孤兒院。
看來是頂替了那個消失的NPC劇情的新NPC。
葉微闌并不因為對手搶占先機就着急，中央游戲絕不會再安排一個類似那個消失的NPC這樣反人類的數據，同樣的bug不可能接連出在同一個副本裏。
只是普通的反派NPC的話，以葉微闌對boss林染的了解，絕不會因為結婚就産生愛意，否則前面三個只有姓名的丈夫也不至于是這個毫無存在感的結局。
這位鐵石心腸的美人，可是中級難度的副本boss啊，想要灌溉他的愛意值，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但偵探龍曜的行為給了葉微闌啓發，他一面若無其事黃雀在後轉移俞氏集團的資産，一面找好時間，在婚禮上出現。
他是頂流明星，完全知道如何利用全世界的媒體鏡頭将自己的感情傳遞出去。
這一幕，完全複制資料裏，那個消失的NPC和boss林染的過去。
接着就是最後了，只要在塵埃落定後，從反派龍曜的手中拯救陷入幻覺中的林染，所有一切的障礙就都清除了。
到那時候，被幻覺摧毀一切認知的美人只有他，只能依靠他。
葉微闌想，他可以慢一點通關，他們可以在一起很久，如果花費足夠多的時間，總會灌滿這個人的儲愛槽。就算，不扮演那個人也可以。
愛是偏執，這個主題還真是，能把所有人都逼瘋。
葉微闌從未想過，自己的骨子裏居然也有這麽邪惡極端的一面。
然而，他卻沒有料到一點，那個被中央游戲抹殺的NPC還可以回來。
葉微闌脊背繃緊，冷冷盯緊面前的龍曜，把這個人從頭到尾所有的行為思索了一遍。
溫泉水池，和boss林染的對峙，毫無緣由的針對，分明是老情人的妒火中燒，每一句都是意有所指。
和俞父俞母計劃設計，讓林染和他結婚，婚禮當天卻不出現，不讓林染看見他。
原以為是怕林染認出他，現在看來分明是又愛又恨，享受掌控boss的控制欲，就和那個霸占boss警告中央游戲的NPC一樣。
還有，如果只是普通的調查假結婚，為什麽會有每天一次的鮮花？
自己居然這麽大意，看到是象征背叛的紫陽花就以為是俞父俞母替俞鈞的指控，忽略了，忘記這還有可能是那個消失的NPC對boss的調情。
最後，就是今天，這是一場徹頭徹尾針對自己的陷阱。
這個NPC想要陷害自己，把自己送進監獄，對方連證據都僞造好發給警察了。
黑暗陰影落在龍曜冷峻的面容上，貓科動物一樣狩獵的眼神盯着葉微闌，唇角微微揚起。
葉微闌啧一聲，幸好他們準備充分，就算通關不成也有道具可以免于被發配淘汰區。
他目光冷銳：“小瞧你了，沒想到你居然還能回來。不過，你總不能每次都用同一個計策，嫁禍玩家是兇手的手段只能使用一次。”
龍曜的臉上毫無情緒：“嫁禍玩家？”
“事已至此，有什麽不能說的？”葉微闌可沒有興趣留到最後，在監獄裏看着對手完勝，炫耀自己得到那個人的彩蛋。
他雖然輸了，但玩家比NPC強的地方在于，随時随地可以掌控副本結束重置的點。
抱歉，boss天生就是屬于玩家的，輸了也不會留給NPC。
葉微闌微笑，眼神冰冷，主動說出OOC的話：“雖然于你而言，那三個人是讓林染背叛過你的情敵。但對我而言，那三個人只不過是僅僅存在于副本劇情裏，只有一個名字的背景，就像你一樣。林染不會在乎，我也不會。”
龍曜面無表情，只有瞳眸微眯，盯着他，一字一頓：“你到底是什麽人？”
【嘀嘀嘀。觸發OOC警告，扣除一張複活卡，倒計時結束後，您将被排斥出副本。10、9、8……】
葉微闌笑了一下：“真可憐，只是NPC而已。下次見面，會第一個解決你。”
耗費了一張極其珍貴的複活卡後，葉微闌出現在一開始進入的旅館房間之內。
電腦那一端，隊友的消息嘀嘀嘀響個不停。
葉微闌這才收起滿不在乎，露出挫敗懊惱來。
他深吸幾口氣，将這次副本攻略的經過發出去。
“沒事，只第一次就成功本來就不可能，這可是讓無數前輩折戟沉沙的特殊副本。”
“對啊，而且你這次的收獲已經很大了，沒想到被中央游戲抹殺的NPC居然還能回來，這個消息價值十幾張複活卡了。”
“下次我們會更容易成功。”
葉微闌神情微沉：“不，是下一次我一定會成功。”
他并不願意讓別人攻略那個boss，那個鐵石心腸的美人，是他的。
……
龍曜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個人說了一通奇怪的話後，像影像一樣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就像是，午夜怪談裏的鬼或外星人。
龍曜一動不動。
玩家……只是NPC……游戲副本？
這個不知道哪裏來的混蛋是把他們的世界當成了游戲在玩嗎？
“似乎是被當槍使了呢，這個混蛋是把自己認成了誰？”
龍曜眼神幽冷，想起另一個可疑的家夥。
那個在他跟蹤調查林染的時候，打進來的神秘電話。
完全不像人能發出的清冽平靜的聲線，讓所有危險的警覺瞬間響起：【我可以讓你找到兇手，真正的兇手。你可以拒絕，但你只有一次機會，可以看到事情的真相。】
“我憑什麽和一個只有聲音的家夥合作？”
【第一步，和俞鈞的父母合作。】
一陣忙音，那個過分冷靜的聲音擅自下達了命令，就這麽挂斷了電話。
即便龍曜再氣怒，但事情還是朝着那個人所說的話發展了。
經過一段時間拉鋸，他們勉強達成了合作，或者說單方面的支配。
這麽說，還真是讓人不爽。
龍曜聽取那個神秘人的意思，以俞鈞委托人的身份和俞家父母合作。
很快他就察覺出周圍隐隐約約的惡意和危險。
俞家父母并沒有那麽無辜，林染似乎活在隐瞞和危險之中，葉微闌非常可疑，那個神秘人也未必可靠。
“委托人已經同意我假裝收購集團，和林染聯姻，不管他是不是兇手，暫時都可以脫離危險的環境。”
冷靜無情的聲音：【你說錯了，和他結婚的是我，你只是我的委托人。】
啧，現在是計較一兩句言語表達的時候嗎？
計劃的執行者一直都是這個電話那一頭的人，但龍曜更多是出現在人前，比起代言人更像是替身。
“你為什麽不能自己來？”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照我說的做。】
神秘人和他作出軟禁林染，為了永遠得到他，占有他，不惜讓他活在幻覺中，不讓任何人見到他的樣子。
在他們的放任和故意給出的漏洞下，順利得到俞氏資産的葉微闌果然開始收尾行動。
俞家別墅，兩個人終于面對面對峙。
但是實際上，在場的還有一直隐藏着的第三人。
一開始和葉微闌說話的人，當然不是龍曜，而是那個真正的神秘人。
直到被葉微闌點到名字，龍曜才站出來。
“只要對葉微闌說，我已經把他犯罪的證據交給警察了，并且，他已經被包圍，激怒他，讓他覺得自己失敗，就能得到真相？”
【對。】
龍曜半信半疑，他可不覺得，一個這樣隐忍偏執的人，會這麽容易被詐一下就認輸。
但這的确是一個百試不爽的好主意，如果，這個葉微闌真的是兇手的話。
但是，他聽到了什麽？
受害者是NPC？他們都是NPC？這個世界只是一個副本游戲？
若不是那個混蛋在他眼皮子下消失了，龍曜肯定認為這個兇手是個妄想症瘋子。
但現在，他更想找出那個只有聲音的家夥，問清楚一切。
“不然，我怕自己也要妄想症瘋了。”
龍曜看着屋子裏的紫陽花，輕輕嗅了嗅紫陽花上的清香。
滿屋子的紫陽花，微醺如夢，連他也像是陷入了幻覺，第一次不确定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