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勢不兩立

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如明珠十三,一輪圓月如玉輪晶瑩懸在空中,無邊無際潑灑下來的銀輝如瀑。

原本寂靜的朝陽閣中,驟然燈火通明,随即響起一陣雞飛蛋打的嘈雜聲。

“流蘇快來幫我,衣服……幫我脫下來丢掉……”雲懷袖猴子似的在屋子裏蹦來蹦去,她氣喘如牛,小臉漲得通紅,面帶痛苦的胡亂抓撓着自己的身體,“嗚嗚……癢死我了……你小心點兒別碰到我的衣服……戴上,衣櫥裏的手套再來幫我,快點……”

全身上下像是有成千上萬的螞蟻在爬一樣,奇癢難耐。她只恨自己不能多長出兩只手來……柳語要幫蹦來跳去不得安生的她脫衣服,還要避免自己不小心碰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汗如雨下的将她衣服剝了下來,只剩雪白的裏衣還套在身上,見她癢的恨不能撞牆的模樣,她急急道:“小姐,你再撐會兒,錦蘇應該快回來了……我去看看水燒好了沒?”

雲懷袖氣喘籲籲的癱在椅子上,緊咬下唇,毛毛蟲一樣扭來扭去,額上鋪滿了晶亮的汗珠,被汗水浸濕的裏衣緊緊貼在她身上,此時的她,連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了,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醒明白起來——

那個男人,她原本想用癢癢粉小小懲罰一番,讓他在衆人面前出糗以報他對她的嘲笑之仇,但他竟然發現了她對他用了藥,所以借那一抱,讓她也無可避免的沾到了他衣服上的藥粉。但,他究竟是怎樣發現的?她自認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完全無跡可尋,當時那樣昏黃**的燈火,癢癢粉又沒有任何味道。再說這麽幾年下來,她還從未失手過……今天卻栽的這樣徹底!

她以前也曾用過癢癢粉教訓欺壓民衆的官家少爺或者街頭惡霸,每每看到他們癢的醜态百出、鬼哭狼嚎的模樣,她會在一邊笑的前俯後仰,大呼活該……現在,她自己終于也有幸體驗到自己的成果了……這能叫做自食惡果嗎?

可惡的面具男,這輩子別教她再遇見他,否則……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浴桶裏的水熱了又涼、涼了又熱,錦蘇都還沒有将艾葉尋回來,柳語焦急萬分的站在門外,只差沒将自己望成長頸鹿,錦蘇終于披着星月滿臉疲憊的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忙迎上去:“怎麽那麽久啊?小姐都快暈過去了……”

“不知為何,全城的醫館都沒有艾草了,說是有人早我一步将所有艾草都買走了……後來還是二公子回太醫院取了艾草出來……”錦蘇一邊将帶回來的艾草放入浴桶中,一邊解釋道。

柳語扶着将自己全身抓的又紅又腫的雲懷袖往浴桶走去,在錦蘇的幫忙下将她扶進鋪滿艾草葉的桶裏:“這是沖着小姐來的?誰會那樣做?”

“變、态、的面具男——”難以忍受的奇癢得到緩解,雲懷袖依着桶沿喟嘆一聲,聽見柳語的疑問,狠狠眯了眼眸,狠狠磨牙道:“除了他不會再有別人——”

她離開前要錦蘇幫她準備艾草水那句話吼得那樣響亮……而那個人,定是個心腸狹隘睚眦必報的**男人,她整了他,作為回禮,他不但整了回來還買走城裏所有醫館裏的艾草……很好,他們的梁子是結到下輩子去了!

錦蘇将艾草水往她身上澆:“小姐,好點兒了嗎?”

“好點兒了!”這樣說也只是為了寬她們倆的心。将脖子以下的部位都浸在水中,難耐的癢倒是緩解了,但被抓撓傷的皮膚處痛痛麻麻的感覺便變得清晰了起來,一時間又癢又痛,讓她連殺人的心都有了——此刻若那**男人在此,她定要将他剁成人肉丸子……

“懷袖可睡下了?”外間忽然響起溫柔關切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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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懷袖一怔,幾乎就要哭出來——夏侯景睿啊,這麽晚了你還瞎溜達啥啊?趕緊回去睡你的覺陪你的夫人們吧!天吶,你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小姐?”這可怎麽辦?王爺若進來瞧見小姐正在沐浴……

雲懷袖銀牙暗咬:“更衣——”不然怎麽辦?讓他進來免費吃她的冰激淩嗎?才不要!

柳語與錦蘇利索的幫她穿上裏衣與中衣,想要绾上長發,她伸手阻止了,忍着又癢又痛的不适轉出高大的屏風,夏侯景睿也正好掀了珠簾走進來。

他穿一襲深紫色長袍,眸眼深潭般沉靜從容,見她披散頭發僅着中衣的模樣,歉意微笑道:“可是已經睡下了?看來本王來的不是時候……怎麽額上如此多汗?可是生病了?”

雲懷袖咬牙忍,用力忍,指尖緊緊掐着掌心,尖銳的痛楚并不能将全身酥酥麻麻癢癢刺刺的感覺給淡化下去,離水越久,那感覺便愈發分明了——所以要想辦法将眼前這尊神給快點請出去啊!

“臣妾……可能是不小心吹了風,頭有些疼!勞王爺挂記了!”額上汗珠越來越多,臉色也随之愈加難看起來,嗓音不自主的急躁了幾分:“不知王爺這麽晚過來,是有何要事?”

夏侯景睿漆黑的深眸下有笑意與玩味一閃而過,此種情況下,她居然還能端着婉約與若無其事的态度與自己說話,這般忍性,怕是尋常男子也少有人能做到!

上前扶了她,不意外她的身子僵硬如石,關切的以袖抹去她額上的汗珠:“可要讓太醫過來瞧瞧?來,先坐下——手都出了這麽多汗,可見你病的不輕吶!病成這樣也不讓人通知一聲,伺候你的人都幹什麽去了?”

“王爺……”雲懷袖無語的被他按坐在椅上,不安分的動了動——連頭皮都癢的發麻了,她真的快要忍不住了!這沒事的臭男人,大半夜跑到這邊來幹嘛啦,快點滾行不行?不要一盞茶功夫,她就要醜态百出了,嗚嗚……

夏侯景睿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指頭緊緊蜷縮成一團,在他掌心隐忍而輕微的顫抖着,他低頭去看,白皙細嫩的手背上布滿了一條條可怖的抓痕,清晰可見血肉。心下微微一動:“你這手……”

雲懷袖聽見他疑惑的聲音,跟着低下頭,心中暗道糟糕,就要縮回手,他卻緊緊握住,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衣袖,緩緩往上掀,她阻止不了,只得局促道:“這房中大約是有蟲子,不礙事的。王爺,別瞧……”

雪白如藕的手臂上,也布滿了紅紅腫腫的抓痕,目光所及之處,幾乎沒有半寸完好的肌膚。他真想送她一句自作孽……可是擡眼觸及她忍耐的痛苦模樣,水盈盈的眼眸因無法忍受癢痛之苦而逐漸泛起了水霧,瞧着竟是那樣楚楚可憐!

“怎麽沒上藥?”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了吧?她緊緊蜷着的拳頭,指關節已然泛白,柔軟的下唇處,有深深重重的齒印,乍白還青,單薄的衣料也教汗水浸染的貼在了她玲珑的身體上。可是即便這種時候,她仍是端着無可挑剔的端莊恭順……

“臣妾正要上藥——”若不是你沒事闖進來,我早已經沒事了——“王爺不必擔心,臣妾上了藥就好了……已經很晚了,你……咳,如夫人怕是會找你的……”

他靜靜瞧着她,修長手指仿似有着自己的意念一般,撫上她細致精巧卻滿是汗水的面龐:“不會痛嗎?”

若在她面前的是雲天音或者雲致寧,她定會是另一種模樣吧!因為面對的是他,所以,即便痛也不敢說出來?所以,寧願忍耐也不要他看到她的狼狽?

“還……好!”你丫還不走?老娘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忍’字頭上那把刀現在都快切到她頭皮了,快要忍無可忍了啦!額上汗水滑到長睫上迷住了眼睛之前,她依稀仿佛瞧見,他深不可測的眸裏一閃而過的……柔軟?!啧,眼了吧?

“讓她們幫你上藥吧,別耽擱了!本王先走了——”他似憐惜的握一握她的手,放下衣袖遮掩住紅腫的手臂,垂眸淡淡道。

“是,恭送王爺——”她忙起身,聲調抑制不住的歡快上揚!他又看她一眼,這才舉步往外走。

他的身影甫一消失在珠簾之外,雲懷袖便迫不及待的動手胡亂扯着貼在身上的衣服,一邊往屏風後奔一邊如釋重負的嚷嚷道:“媽呀,憋死我……”

“懷袖——”去而複返的人一手撩着珠簾,眉梢眼底俱是笑意。“你這是……”

“……”雲懷袖像是忽然被人點了穴道,保持着疾奔的姿勢動彈不得,‘唰’,冷汗滑落的聲音如此清晰的響在耳邊——完、蛋、了!衣衫不整、舉止怪異,她要怎麽解釋這樣的自己?“臣……臣妾內急……”有沒有天雷,賞她一道吧!

“哦!”夏侯景睿目中有了然的笑意,唇角勾起呈愉悅的弧度:“本王是想說,既然你屋子裏有蟲子,不如今晚搬去本王的**館如何?”

“不……不必了……”她的嗓幹澀而緊張:“錦蘇與柳語已經将屋子徹底清掃過了……”

“既如此,本王便不打擾你了!你……咳,別憋壞了身子!”珠簾放下,腳步漸行漸遠。雲懷袖哀嚎一聲,淚流滿面的奔回浴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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