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與真心無關

這**似乎格外的漫長,無邊的濃墨黑暗如無邊無際的大網,綿綿密密将人罩在其間,連呼吸,都是痛的!

她緩緩踱出房間,将如針紮般綿密的哀恸哭聲與唇角凝着那樣純淨美麗笑容卻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來的韓夫人留在身後。.pbx.夜色流觞,七八月的天氣,黎明前的寒意猝不及防的襲上她的身體,她緊了緊雙臂,回頭去望燈火依然明亮的玉翠館,恍如經歷了一場噩夢。徹骨的冷,讓她幾近虛脫——

“小姐,你沒事吧?”聽到消息的柳語坐不住,不管不顧的跑了過來,正好看見她失魂落魄的從房間裏走出來,忙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她搖頭,沖柳語極力扯出一個笑容,啞聲道:“……我很好!”

柳語心疼的瞧着她哭紅的眼睛以及一坨坨被眼淚化開的易容粉,伸手替她抹掉面上的易容粉,邊說道:“小姐,笑不出來便不要勉強自己吧!”

這模樣,她看着都心疼,若是被大公子三公子瞧見,還不得心疼死啊!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小姐走出來會是這模樣?而為什麽,又是小姐一個人走出來?她好奇的要死,可是她知道,現在不能問……

有冰涼的雨絲滑落,雲懷袖麻木的站着,似根本沒有感覺。柳語伸手擋在她頭頂上,拉了她急急往朝陽閣走去:“小姐,下雨了,咱們趕緊回去吧!”

夏天很多雷電,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卻最怕雷雨天氣,夜裏只要打雷,是絕對不敢一個人呆着的……

雨越下越大,冰涼的雨水似要将她湮沒,她聽不見柳語焦急的聲音,聽不見雨水嘩啦而降的聲音,心底,竟是一片一片荒蕪如死的冰涼。

兔死狐悲,兔死狐悲吧——

“王妃,請留步!”喬夫人從屋子裏沖進了雨簾中,喚住了雲懷袖欲離開的腳步。

柳語防備的擋在她面前,警惕的看着一臉平靜的喬夫人。她本就穿的極其單薄,雨水澆淋之下,薄薄的紗衣緊緊貼在肌膚上,身體曲線畢現!

“喬妹妹這會兒,不是該多陪陪韓妹妹麽?”雲懷袖推開擋在身前的柳語,沖她搖頭,示意她不可無禮。

“妹妹一定更希望王爺多陪陪她!”她淡淡說道,唇畔緩緩浮起一抹飄渺的很不真切的笑容,“妹妹去的很幸福,我好久沒有見到她那樣笑過了……她終于在死去的那一刻,得到了自己一生的渴望,即便,她依然沒有得到王爺的半點真心……”

雲懷袖不贊同的搖搖頭,鼻間依然酸酸的,連同眼眶都熱熱的不舒服,她微揚頭,讓雨點打在面上時,有明顯的疼痛感,仿佛只有痛,才能證明自己仍然活着,仍然醒着。“對她來說,王爺記得他們之間的點滴,便是她最幸福的事情了!而他記得,又怎會沒有半點真心?”

喬夫人唇畔的笑容漸漸加深,眼裏卻有灰敗如死的冷寂:“記得,只是因為王爺的記性好,與真心無關——妹妹是容易滿足的人,所以只要王爺記得,她也就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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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糊住了眼睛,雲懷袖有些看不清喬夫人面上的表情是遺憾還是惋惜。“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喬妹妹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請想一想請求王爺寬恕你的韓妹妹——”

“就算王爺寬恕了我,天下之大,也沒有我的容身之地,陪着妹妹去了倒也幹淨。”她落寞凄涼的笑:“反正,我再沒有任何親人了,也再沒有任何期盼了!”

她果然有求死之心!雲懷袖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道:“你這樣想,如何對得起韓妹妹?她想方設想想要保全的,不就是你這個唯一的姐姐嗎?她若知道你有這樣的想法,只怕去往黃泉的路上也不會安心……你是她唯一的親人,而她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不是跟着她一起去死!你要真跟着她死了,黃泉之下見着了,她不會原諒你的……她一定不會原諒你!”

“可是我能怎麽辦?我什麽都沒有了,我連妹妹都沒有了……”喬夫人頹然坐在冰涼的石板上,失聲恸哭,“這世間再不會有人陪我哭,為我笑,與我患難與共了……她死了,她再也不會喊我姐姐了,我答應過她要帶她一起離開王府的,我答應過她要一起回頭去找我們故鄉的,我答應過她要幫她的小孩起名字的……我還一樣都沒做到,她就死了。我再也做不到了……”

這個痛失妹妹的女子,尖銳入骨的哀恸聲劃破了王府沉郁厚重的黑夜。雲懷袖分不清楚滑下自己眼眶的,是冰涼的雨水還是溫熱的淚水。她未經思索,已經蹲下身來,将自己肩頭無私的給了哭的宛若小孩的喬夫人。“你可以做到的,你可以帶着她一起離開王府,你可以帶着她一起回頭去找你們的故鄉,不能幫她的孩子取名,相信她一定會很高興的看見你能為你自己的孩子取名字……你答應過她的事情,怎麽能失言呢?她想去的地方,她想看的風景,她喜歡的生活……你是她的姐姐,除了你,還有誰更了解她的遺憾呢?”

本是水火不相容的兩人,奇異的,因為韓夫人而緊緊的相擁在了一起!喬夫人在她肩頭嗚咽,如受盡委屈不知道如何發洩的孩子,緊緊抱着她的力度,勒痛了她的骨頭。她知道,自己于她而言,就是救命的那根稻草。

“我會請王爺對外宣稱,你與韓夫人雙雙自裁……夏侯王朝現在留不得了,若你信得過我,便立刻換了衣裳跟柳語走——”她低聲而堅決的對她說道:“去雲府找我三哥,他做生意經常跑南疆那些荒蠻的地方,我知道南疆有出海的航船,你搭着航船出海,到達另外的國家,隐姓埋名一陣子,若之後你還想回來,我會想辦法接你回來。”

喬夫人聽的清楚,自她肩上擡起頭來,淚眼朦胧的疑惑的瞅着她:“你……為什麽不恨我?還要幫我?”

她扶她起來,牽強扯出一抹笑來:“助人為快樂之本嘛!好了,不多說了,趁着天還沒大亮,你趕緊跟着柳語……”

天知道,在此之前,她只認識“助人為快樂之本”這幾個字,并沒有機會身體力行過……

喬夫人卻飛快的握了她的手,遲疑的看着身後的玉翠館:“可是我妹妹……”

“王爺定會厚葬于她,你大可放心!”她心中一動,按一按她的手臂:“你且等一等我!”

言罷,轉身沖進了玉翠館中。不過片刻,又風一樣的沖了出來,将手中的囊包遞到她手裏:“這是韓夫人身上的香囊,我剪了她一撮頭發在裏面,留在你身邊,就當……她依然在你身邊一樣!”也算有個念想吧!

喬夫人哽咽的無法出聲,只緊緊抓着手中的香囊。半晌,才壓抑住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情緒,擡頭望她:“如果說王爺真的真心對待過什麽人,那一定是王妃你……府中姬妾衆多,受過王爺**幸的,皆是皇上賞賜給王爺的人!若非皇命,他怕是連我們都不會碰的!”

她微垂了長長卷卷的羽睫,凝在睫上的晶瑩,不知是雨水,亦或是她的淚水,她用力握一握雲懷袖的手:“你……保重!”

雨一直在下,像是要洗刷掉塵世間所有的的污穢與罪惡一樣……

柳語與喬夫人走了多久她不知道,夏侯景睿在她身邊站了多久,她也不知道。直到他幽然一聲長嘆,将她緊抱在懷裏,大步往朝陽閣走去。

錦蘇第一時間便被放了出來,焦急的在門口張望着,瞧見渾身濕透的夏侯景睿抱着同樣濕透了的雲懷袖回來,顧不得驚訝,接過雲懷袖回到內室,為她換了幹爽的衣裳,頭發還沒擦幹,剛沾着枕頭的她便沉沉睡了過去。

夏侯景睿掀簾進來,默默接過她手裏幹淨的大布帕,深邃的目光只一徑望着**榻上皺着眉心睡得并不安穩的雲懷袖:“你出去吧——”

錦蘇雖然不願,卻也不敢違逆他的命令,三顧後,終于離開。

他坐在**沿,用手中的布巾細心的擦着她的長發,偶爾擡眼看一看她,今晚的事情,帶給她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吧!韓采月毒發的時候,他看到她哭了——除了雲家的人,他第一次看到她為別人哭!

他不知道她那樣傷心是因為什麽?韓采月與她并無半分關系,喬玉嬌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可是,她為韓采月流了眼淚,為喬玉嬌安排了生路……他從不懷疑她是睚眦必報的人,可是剛剛那樣的她,讓他看不懂了!

他伸手摸一摸她尚有些濕潤的臉頰,修長手指不自覺的來到緊皺的眉間,徒勞無功的想要将凝在眉間的憂傷與郁結給推散。她側身睡着,長長地睫在眼窩下打上厚重的陰影,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像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孩子一般……

“我真的做錯了!”他不該讓她牽扯進來的,他該像雲致寧雲天音一樣護着她純淨無染的那一片世界,他不該讓她知道這麽多的陰謀與污穢。她的世界裏,應該只有陽光與歡笑,迫不得已的面對陰謀後,瞬間又能展顏歡笑,仿佛世界上,從來沒有肮髒邪惡。可是他,讓她聽見了那樣多的殘缺與污穢!唯一一次,他為自己的決定後悔了……

“王爺——”辰的聲音低沉的響在窗邊。

夏侯景睿并沒回頭,也沒收回在她頰上流連的手指,淡淡道:“如何了?”

“太子依然沒有起色,皇上怒極攻心,晚間曾吐血過一回,不過被他瞞下來了,連太醫也沒宣!想來他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辰盡忠職守的禀告道。

他不時擡眼看夏侯景睿一眼,他周身萦繞着的,那種無以言說的似哀似愁的情緒,神情幾乎凝滞在了哪裏,複雜而深邃。

香爐裏的輕煙微微四散開來,朦胧的望過去,他的臉色濛濛的似二月裏的細細綿綿的小雨,繞着輕輕地揮之不去的霧氣,有着難言的潮濕——這樣且哀且憂的王爺,是辰從未見過的。

他頓一頓,繼續道:“謠言已經傳了出去,相信明日過後,夏侯王朝便會人心惶惶了……王爺,還需要屬下做些什麽嗎?”

“很好!”夏侯景睿流連在雲懷袖臉上的手指頓了頓,半晌,淡淡道:“暫且按兵不動!他自身難保的時候,是無暇顧忌到本王的!成敗,在此一舉了!”

辰沉默了下,還是将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王爺,屬下不懂——”

“嗯?”他随口道。

“刺殺了皇上,不是更省事麽?”而那對他們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夏侯景睿的眉心猝然聳動了一下,霍地轉身,深邃目光沉沉而冷蕭的注視着辰:“誰也不準輕舉妄動,否則,別怪本王不念情面!”

辰悚然一驚,急忙低頭恭謹道:“王爺放心,沒有你的命令,屬下們不敢妄動!這……只是屬下自己的疑惑罷了!”

他擺一擺手,收回令人心驚的目光,淡淡道:“夏侯淩登基這麽些年,根基早已牢不可破,國泰民安,自然是民心所向。他若這樣死了,登基的不會是本王而是夏侯玦——朝中大臣與天下萬民因為夏侯淩的關系,也會擁護他,而不是本王,明白嗎?”

而他一旦有所動作,被人唾罵事小,失去民心,他那帝位,只怕也是坐不穩的——民心亂,天下亂,相信觊觎這大好河山的,絕不會僅有他夏侯景睿一個人!

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并不只是一句空口白話而已!

夏侯景睿起身去放碗,雲懷袖還在思索她到底是什麽時候不小心惹到他了?兩個人都不說話,氣氛不但怪,還很僵呢!不然,她找個什麽話題好了……

“要記住我的話,真的有那麽難嗎?”夏侯景睿突兀的嗓,出現在雲懷袖張嘴之前。

是以,當她聽到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時,愣愣的忘記了合上嘴巴——他說了那麽多句話,她怎麽知道他要她記住的是哪一句?莫名其妙的,好歹也要給點提示呀!可是這樣的低氣壓,她也不太敢明目張膽的向他說請教啦!

“私下裏,叫我的名字,真的有那麽難嗎?”他面色平靜的望過來,黑眸深深淺淺宛如籠着一層霧氣,嗓音很淡,聽不出任何情緒來。

雲懷袖小心的眨巴了下眼睛,再小心翼翼的吞了口口水——所以,她沒有理解錯誤的話,他之所以情緒不高,之所以甩臉色給她看,是因為,她沒有喊他名字的關系?

拜托,要不要這樣計較啊!不就是個名字嘛?為什麽非要逼她喊她喊不出來的呢?這種……這種事情,也是需要時間去習慣的吧,哪有人一張口就能習慣喊他名字的?

心裏那樣腹诽,面上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笑了笑,不自在的別開視線:“那是……臣妾還……不太習慣的關系,所以……”

“是不習慣,還是不願意?”他目光淡淡的從她面上滑過,如水一般不留痕跡!

這個人是怎樣?非要跟她就這個毫無營養的問題争論嗎?她倒是有一大堆比這個有營養一百倍的話題,可不可以好好跟他談一談她的話題?深吸一口氣,她擡起頭來,平靜的看向他:“如果,你真的很在乎稱謂的問題,那麽——”k,“以後我會注意,不過我方才也說了,這是習慣問題,一時之間要改掉可能真的不太可能,希望你能給我一點時間!”不要動不動就甩臉色給她看!

“希望你這不是推托之詞!”夏侯景睿眼裏滑過一絲深深的陰翳之色,默然片刻,道:“你身子還弱,再休息一下吧!”

她微鼓着雙頰,視線落在他眼窩下的淤青上,心中一動:“不會……這兩日你都沒睡吧?”

他看她一眼,沒點頭也沒搖頭,上前扶她躺下,她整個人呈驚愕狀,傻傻愣愣的瞪着他,不會是真的吧?

她昏睡兩天,他就守了她兩天?為……為什麽呀?難不成真像喬夫人所言,他待她……最好不要吧?雖然,在某種程度上,他們的命運是糾纏在一起了,可是,她從沒有想過要跟他怎樣勾勾纏啦!她還盼着某一日能夠離開這深深府邸呢!

雲懷袖,記住啰,動什麽,千萬別動感情啊!動感情的下場有多慘,府裏的女人已經做了很好的注解了,千萬千萬不要步人家的後塵啊!

“我……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不然你快回房躺一下吧!”他又不是鐵打的,讓她一晚上不睡都會累挂啦,他居然兩個晚上沒有睡過,真不将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呢!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都是沒前途的笨蛋啦!

他甚是散漫的瞥她一眼,用行動回應了她的建議——脫了鞋襪,大大方方的往她旁邊一趟:“裏面一點,外面有些窄!”

“……喔!”她呆呆的應一聲,竟真的往裏面挪了挪。剛一挪完,小臉整個兒垮了下來,她在蠢什麽?他叫她挪一挪,她還真聽話的挪了,天,她的腦袋被這場高燒燒壞了吧?“這地兒可能有點窄吧!那……你要喜歡,我讓給你好了,反正我也睡了兩天,很夠了!”

她說着,就要掀被起身,下一瞬,整個人僵成了動也無法動的活化石,全身上下能動的,唯有那對不停緊縮着黑瞳,極緩慢極緩慢的往下瞧,落在橫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過分長的長臂,微張的唇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他最好是不小心的!

夏侯景睿翻身,将手橫搭在她的腰上,成功的制止了她的落跑舉動,他閉了眼,神色困倦的模樣,呢喃的聲調似都有些不清楚:“不會很窄,夠躺就行了……好困,你也再睡一下吧……”

他逐漸無聲,頭安靜的靠着她的肩膀,長臂依然橫在她腰間,呼吸均勻而平緩——

不會吧?他居然這樣睡着了?喂,兄臺,你這樣也太過分了吧!你倒是舒舒服服的睡着了,她怎麽辦?繼續石化咩?還是閉上眼睛一起睡?可是再睡骨頭一定會散掉,而且,雖然說他們也一起睡過啦,她現在若矯情的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狗屁話,自己都會忍不住鄙視自己的呢!但,問題是每次都是她不管不顧的先睡着啊,清醒的人從來都不是她耶!

所以,這種狀況,誰來教她怎麽辦啦!

她苦着臉,一點一點将宛如生鏽了的脖子咔嚓咔嚓轉過來,目光落在夏侯景睿半埋在柔軟枕頭裏的臉,這家夥,連側臉都那麽好看,難怪會有那麽多女人為他要死要活的。

啧,睫毛居然比她的還長還濃——過分!鼻子也不要挺得這樣恰到好處好不好,一點刺都挑不出來——沒有成就感!嘴巴也是,一定要薄的這樣性感嗎?總之,是很帥沒錯啦,可是太帥的人會讓人沒有安全感呢!

她扁扁嘴,更湊近他一些,啧,睡個覺都能這樣吸引人,難怪會是禍害呢!喬夫人說,他只碰皇上賜給他的女子,從沒有碰過府裏其他夫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去,若不碰,他幹嘛要将那些風情萬種的女子娶進王府裏來呀?又不是用來當擺設的瓶……不過,夏侯景睿,你到底是怎樣的人呢?

“你……到底是因為什麽才對我好的呢?”雲懷袖瞧着他安穩的睡顏,無聲的動着唇瓣。

他對她好,是個傻瓜也該覺出不尋常了!可是他對她好,是因為她是雲懷袖,還是因為她是雲、家、的雲懷袖?是後者吧,因為有利益牽扯,所以不得不對她好。可是,會不會太超過了?

感情這種東西對她而言真的很陌生,她從不認為自己需要親情友情之外的其他感情,有父母有哥哥的親情之愛,有錦蘇柳語的朋友之情,她已經覺得很富裕了,她只想快快樂樂的與他們生活一輩子,從沒有想過,某一天,某一個男人會介入自己的生活。

可是,就這樣介入了!而她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以為他的不得了,誰知他并不碰奸細以外的其他人,以為他輕浮無禮,可是有時候,又分明謙和如玉,以為他謙和如玉的時候吧,他又把霸道演繹的淋漓盡致……

其實,他真的不似表面上見到的那模樣吧!畢竟,他清楚知道,皇上對他的忌諱以及對他做過的種種事情,卻還能笑臉相迎。這就足以說明他善于隐忍,一個善于隐忍的人,其本身就是一個僞裝高手吧!所以在皇上面前,他才能表現的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樣。他其實,也很可憐吧,人前不敢露出絲毫破綻,必須小心謹慎、如履薄冰才能換的暫時的安全。

這樣的他,有想過反擊嗎?一定有過吧,不然,雲家于他算什麽?她雲懷袖于他,又算什麽?

秀氣的眉不自覺的沉了沉,忽然又想起自己只是一顆棋子的命運,心裏頭有雪亮的恨意一閃而過——最恨的就是被人利用了!夏侯淩明明白白将她當成棋子,他也一樣,不過隐藏的好而已!

所以,她于他而言,終究還是一枚棋子?可是他自己也說,父親與大哥根本不可能站在他這邊的,那麽,她于他的用途究竟是怎樣的?

好煩惱哦!都怪他啦,他倒好,舒舒服服睡着了,害她一個人莫名其妙的煩個不停——不過,不管怎樣,誰敢動雲家任何一個人,她一定,一定不會與之善罷甘休……“夏侯景睿,我不想把你當成敵人,所以,你最好不要有動我父兄的主意!”

無意識的伸手,模仿他曾經對她做過的動作,輕輕拍一拍他的頭頂,沉沉一嘆,緩緩閉上了眼睛——好吧,睡覺!

再次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視線對上正側身支頤含笑望着她的近在咫尺的那張俊臉,依然沒有習慣身邊有人的她下意識揮出了拳頭——

早有防備的夏侯景睿輕輕松松避開她來勢洶洶的拳頭,順手将她的拳頭包握在自己暖暖的掌心裏:“如果你每次醒過來都要給我一拳,我懷疑,我還能不能出去見人?”

“……”呃,這能怪她嘛,純屬條件反射啦!讪讪的沖他笑一笑:“我……睡太多了有點糊塗!”

見他果然睡了一覺之後精神比之前好了太多,連臉色似乎都好看多了,彎眸笑着,也不像之前那樣陰陽怪氣的,心下跟着一松,視線越過他往窗外瞧去:“現在什麽時辰了?”

夏侯景睿伸手捋一捋她額前的碎發,動作極自然與熟稔,漫聲道:“快傍晚了,怎麽?餓了麽?還是有哪裏不舒服?”

傍晚?也就是說,他根本睡沒幾個小時而已,她在他甚為關切的目光下微搖了下頭:“離晚飯時間還有一陣,你要不要再睡一下?”

她沒抗拒他親昵的舉動——反正抗拒也沒用。何況,她似乎,越來越不反感他對自己‘動手動腳’了呢!呃,這樣不好不好……

“已經夠了!”之前兩天因為她的高燒總是退不下去,他守了兩天,連瞌睡都不敢打,直到她真的醒過來,他才能放心的合一下眼睛,不過,這一兩個時辰對他而言,已經夠了!“你不是有很多問題想要問?”

問題是有很多,不過在問問題之前,請允許她——先起身再說行不行?她示意般的垂眸瞥一眼依然擱在自己腰間的那只長臂:“睡得久了,骨頭好像都酥掉了……”

他也不為難她,微笑了笑,翻身利落的離開**榻,雲懷袖見狀,忙跟着爬起來,趁他彎腰穿鞋襪時,整理了下淩亂的亵衣,拖過外袍胡亂套上,腰帶也是急急忙忙松松垮垮的系了下。

夏侯景睿忙完自己,正要轉身幫她,見她已經将自己打理好了,勾起的唇瓣弧度似乎更大了些:“你最近似乎毛躁了些——”

“诶?”她不解的順着他**不明的視線低頭瞧着自己,蒼白的小臉立時漲得通紅,慌慌張張的拿手掩住不小心暴露的胸前的風光——方才動作太急,拉扯亵衣時竟然不小心拉掉了上頭的盤扣,粉紅的兜兒襯着大片雪膚就這樣大刺刺的擺在他面前……

他目光灼灼的望過來,雲懷袖只覺得被他看着地方似乎都要燃燒了起來,忙背過身去,結結巴巴解釋道:“盤……盤扣掉了……”

“那……怎麽辦?”他明知故問,清朗的嗓音有藏不住的笑意——她窘迫的模樣,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臉上去一樣,真有意思!

雲懷袖自然聽出了他言語裏的笑意以及他根本就是在看她笑話的心情,穩一穩心神,咬牙道:“看王爺你是要賜我一根針亦或是另一件有盤扣的衣裳——”

她其實很想說,不然請王爺你先出去,讓柳語或者錦蘇進來……但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否則柳語不會被他毫不留情的丢出窗外去。連飯都是他親自去端來,說明他根本就不想讓任何人進來打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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