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這天晚上梁晔生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複合禮物。
陸鳴給他的銀行卡上打了一筆錢,不多不少,正好三十萬元人民幣,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去翻了梁晔生的銀行卡號。
陸鳴說:“不許不要啊,這錢太不吉利了,一定要給你轉回來,都要複婚了,不能還留着離婚分的錢。”
“你哪來的錢?”梁晔生問。
“前幾天有幾個朋友,還有節目組終于把制作費打給我了,”陸鳴說,“我也沒花多少,就付了點房租,還有……”
本來最大的一筆花銷,是給小L老師的咨詢費,不過這個人卻沒有收錢,說以後再付,就暫時節約下來了。
梁晔生卻在想,真的不能再這麽持續下去了,他都快被這雙重身份搞魔怔了。
看到陸鳴轉過來的錢,他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那自己的咨詢費怎麽辦。陸鳴大概只給自己留了幾百塊錢,到時候錢不夠,可能又要找梁晔生借一筆錢,再轉給“小L老師”,轉來轉去轉回自己賬戶上,真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情,讓他自己都懷疑自己的腦子到底有什麽毛病。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梁晔生剛一說出來,就被打斷了。
“我知道!”陸鳴居然這麽說。
梁晔生卻有些不相信,陸鳴可沒有這種演技:“你知道?”
“我再怎麽也應該看出來了。”陸鳴咕哝着,“都不知道你為什麽要一直瞞着我,我也不像那種沒責任沒擔當的男人吧。”
梁晔生更想知道他的腦回路跑偏到了哪裏去,都幾乎快忘記自己準備坦白的事情:“那你挺能發現的。”
“缺錢你跟我說啊!”陸鳴的語氣卻有點急起來了,“你這一天天的,就只知道自己跑到外面去加班,還為了收入,把三院的工作都給辭了。你搞得老子像個只吃幹飯不辦事的傻逼似的,你真的去澳門賭場輸了三千萬嗎?”
梁晔生沒說話,不是因為在想什麽,恰恰相反,他只是被陸鳴的奇思妙想給震驚了,以至于大腦都停止運轉,說不出話來。就像上一次,陸鳴憋了好幾天,一開口就是問梁晔生是不是出軌了一般。
而且現在他還明白了,陸鳴為什麽今晚要急匆匆把三十萬元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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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陸鳴似乎又把這樣的沉默當成了默認,居然還在試圖安慰梁晔生:“沒事的,賭場這種地方,就算是你,也有可能鬼迷心竅的。大不了把這套房子賣了,也能還個小幾百萬了。你看我幹什麽,我不會因為你沒錢了抛棄你的,你想甩我都甩不掉。財産是共同的,債務也是嘛。”
只是一番慷慨發言完畢,陸鳴又還是忍不住說:“就是你以後不要去那種地方了,那些疊碼仔手段太高了,沒有他們坑不了的人。”
陸鳴以前總聽爸爸說起,哪個大老板的兒子在外面被人下套子欠了多少萬,他那時候津津有味當故事聽,倒沒想到自己也有遇上的一天。可是對梁晔生的濾鏡讓他想着,梁晔生果然還是不一樣的,哪怕欠了錢也打算一人做事一人當,根本沒準備讓他知道。也不打算逃避債務,不像那些沒出息的富二代們,自己被坑得欠下巨債,卻要父母用心血去償還。
如果最後真的還不完了,至少他還可以……
“我的确很缺錢。”梁晔生這時候卻說話,打斷了陸鳴正在尋找對策的思緒,“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種缺錢,你別想了,我們家沒有巨額債務需要還。”
梁晔生看向陸鳴:“我以前沒覺得錢有多重要,甚至其實沒什麽概念,反正夠用就行了,父母身體也健康,不需要我付出太多。但後來我遇到一個人,他跟我說他原本在國外讀書,因為家裏突然破
産,他的成績又不是好到有獎學金的那種,只好回來。其實他沒有跟我詳細說過,但我總在想,那時候他也就十八九歲吧,人家這個年紀都在大學裏面讀書,他在便利店裏面打工。”
“哪有那麽慘……”陸鳴小聲反駁。
“後來有一次我去他的出租屋,”梁晔生說,“因為他本來約好了跟我見面的,結果穿着短褲出去扔垃圾,門被風給帶上了,鑰匙也沒拿,還好帶了手機,第一反應不是聯系室友回來開門,而是給我打電話,特別沮喪地說今天不能約會了,他就穿了個褲衩,形象不佳。那好像是我第一次上班時間請假,到門口陪他一起等到室友回來開了門,他去換衣服,我坐在他的房間裏。那麽小一個房間,桌子上堆着他上學時候的英文筆記,他居然還一直留着。”
“我就想,人生是經常有意外,但變故過一次就夠了,以後他可以不用擔心這些,一直做他想做的事情,我們會有一個很大的房子,錄什麽歌都不會有人在隔壁敲牆板。”
收入當然夠用,陸鳴其實也不怎麽亂花錢。但錢這種東西,當然是多多益善的好,以避免任何意外的來臨。更何況要在c市全款買下一套定居之所,也并不算容易。梁晔生當然知道陸鳴其實并不一定在乎這些,這家夥在地下室裏住得也挺樂呵,可他會希望陸鳴更快樂一點。
他總覺得陸鳴仿佛沒有嘗過苦的味道,這個想法很不切實際,陸鳴過的日子比他艱難很多。但也不是甜的味道,陸鳴就好像是陽光下吹出來的肥皂泡泡,有一點光,就反射出彩虹來了,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的顏色。
“這麽說你明白嗎?”梁晔生很耐心地問陸鳴,他今天晚上說了很多的話,仿佛在進行一場預演排練。
陸鳴覺得如果有足夠的錢,他應該去買一臺時光倒流機,以緩解他現在的尴尬:“你這樣搞得我剛才大聲嚷嚷得像個傻逼似的……你真的是……操什麽心啊,我餓不死的。”
陸鳴低頭去揉眼睛:“筆記本留着怎麽了,那破學校,我交了那麽多學費呢,扔了我也太虧了。”
他當然舍不得,并不是多麽喜歡讀書,只是他花了那麽久的努力,卻還沒來得及得到獎賞。那時候陸鳴也認識了一些在國外的同學,加了聯系方式,有時候刷朋友圈,總會看到別人的狀态,哪怕只是在熬夜寫essay、大罵小組裏別的成員偷懶不靠譜,他依然還是會跳過去,然後洗腦一樣忘掉自己剛才看了什麽。他的父母有點可惜,可是想的遠沒有梁晔生那麽多,畢竟他成績又不好,不會對他抱太高的期望。至于他的朋友……一個個成績比他還爛,學歷最高的徐鷗也是個上學上到一半主動跑路的貨,更沒有功夫傷春悲秋這種事情,如果不是梁晔生說起來,陸鳴自己都快忘了。
梁晔生偏沒有忘。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說後來家裏條件好轉了,我才出來搞音樂的。”陸鳴說,“你總是不在,我跟你的銀行卡搞基啊?”
他其實還想說沒錢就沒錢,大不了一起再去住地下室,但是似乎不太吉利,就不說了,他也不想讓梁晔生住地下室。賺錢當然好,他又不是傻子,每次遇到夠大方的raer或者公司多給了費用,他那天吃飯都要多點一道菜。有了錢還可以去多買幾雙真鞋,比如徐鷗承諾完送他就給忘了的那雙黃龍蝦,穿着鞋去把陳狗的aj踩了,那也很爽。有錢的好處真是數也數不清。
可是他更願意和梁晔生在一起做很多既無聊又不賺錢的事情,比如聽梁晔生的牙科知識科普,雖然聽完一個字也沒記住過,只知道要天天刷牙。梁晔生開車送他去livehoe,他這次要牽着梁晔生的手進去,給別人都看看。他還要把梁晔生聽歌記錄裏的陳訾全部給删掉,因為陳訾說他死同性戀
,這個垃圾。
這麽多的時間,梁晔生居然都用在賺錢上了,陸鳴實在覺得可惜。
梁晔生卻說:“都已經說了對不起了。”
媽的,原來那句對不起是包含了所有種類的道歉的,一次抵百次,還能這樣反複使用。要不是自己大度,一定不認賬。
“以後不要瞞着我了。”陸鳴說,“我又不是要道歉。就是……心裏會堵得慌,老是在想自己錯在哪兒了。我找了郭倩倩,找了徐鷗,找了乒乒問,還找了個婚姻咨詢師。”
他突然提及了梁晔生根本不想聽到的人,沒有發現梁晔生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其實……”梁晔生又想開口。
“我覺得那人就是個坑蒙拐騙的騙子!”陸鳴說,“一開始還教點有用的,最近沒幹貨了只知道胡說八道,她還罵你!這傻逼!”
陸鳴十分記仇,平心而論,小L老師倒沒有這麽差,可是她居然說梁晔生壞話,簡直是居心叵測,挑撥當事人關系。而且他才不要在梁晔生面前把功勞送給這什麽鳥婚姻咨詢師,他們能複合明明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
“你要說什麽?”陸鳴問。
“我媽今天跟我說,她最近身體挺好的,要出國去轉轉。”梁晔生不改神色,“我們元旦不用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