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兩面為難
“我不過是偶然得知我的學生被強制帶到這個地方,所以盡一個教官的義務過來拯救她而已,”禹東野并不害怕,咄咄相對,“不知道慕先生您想不想試試看‘非法拘禁罪’呢?”
“非法拘禁?”慕雲磊重複了一句,忽然間彎唇一笑,卻充滿了冷冽和諷意,“她如今是我的合法妻子,自然應該住在我家裏,哪裏來的非法拘禁之說?”
左晨菲還沉浸在那句铿锵有力的“我的合法妻子”裏迷迷糊糊的找不着北時,只聞得一側的手被用力地拉了拉。
她回過神來,擡眼看他,尚有些不明白他這時候拉自己因為何故,轉眼面對上禹東野不可置信的眼神時,才恍然大悟了幾分,只朝着禹東野幹笑了幾聲,頗有些尴尬,“我們的确是領證了,但是……”
後頭的話語還沒有說完,慕雲磊便已經自然而然地截過了她的話,“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你現在可以打道回府了。”
很快,禹東野便恢複了平靜,眼神有些複雜地看了一眼左晨菲,然而氣勢卻半分也未曾甘于人後,“我來就是要帶走左同學的,連自己的學生都不能看護周全,還算得上什麽教官?就算你們是夫妻,在我的手底下,左晨菲也只是我的學生。”
僅僅是三言兩語的對話下,空氣中已經碰撞出了鮮明的火藥味,仿佛一場激烈的戰争正在吹起號角。
觑着慕雲磊越來越黑沉的面色,左晨菲心知不好,一邊只能對着禹東野抱歉地笑了一笑,“禹教官,我看我還是明天再開始恢複訓練吧,您放心,我會認真對待這次比賽,不給隊友丢人的。”
她話音剛落,身側就傳來了一個悶悶的男聲,“明天也不要想。”
“慕雲磊!你到底有什麽資格對着我的人身自由指手畫腳!”左晨菲有些惱怒地撇過頭來喝了一聲,然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便察覺到了幾分不不對勁,動作稍顯一頓,有些小心地擡眼望去。
他正看着自己,那一雙泛着墨玉般光澤的眸子此刻鮮明地沉蓄着難言的怒氣。
那一瞬間,她竟覺着有些心虛,張口正要解釋,然而卻已經來不及。慕雲磊看着她稍顯慌亂的蒼白小臉,目光稍斂,一字一句仿佛是從咬緊了的牙縫間逼出,“你就那麽想要跟他在一起?”
“我不過是想要跟朋友一起好好地參加比賽而已!”她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拔高了聲音喊起來,一邊看着眼前的男人,面色有幾許懊惱和賭氣,“另外,我當然喜歡跟禹教官待在一起,至少他不會強制我的行為和思想,無論是哪一點,都要比你好得太多!”
一語落下,她便覺得舌根一陣發麻,對上慕雲磊那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般黑沉的面色,她懊惱得幾乎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
大抵是被慕雲磊前幾次的縱容慣得,竟越來越得意忘形了,一時間竟然忘了慕雲磊可是自己的第一大債主,自己欠他的錢都還沒還清,還敢這樣接二連三地惹他生氣,如果他一時改變主意,想要即時收回那五十萬,自己又應該怎麽辦?
“慕……”想到那個天文數字,她不禁渾身一涼,想要解釋,然而觸及到他那有些失望的眼神時,她的心髒卻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揪了一下,竟泛出絲絲縷縷的疼意起來,只能止住了口。想說的話語,一時間均啞在了嗓子裏,再也吐露不出半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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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她對于慕雲磊的感情不是僅僅只是感激而已麽,為何如今見到他這樣的眼神,她居然會感覺自己有些過分了?可是明明是他先強勢地禁锢自己的自由,才會……
左晨菲歪着混沌成一片漿糊的腦袋想着,卻無論如何都未能得出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來
禹東野顯然也未曾想到左晨菲會在這時候擡出他來作對比,不禁稍作一愣,又看着眼前的左晨菲那因為太過激動而微微漲紅的臉龐,不覺彎唇,且将那句明顯是賭氣而就的贊美認下了。輕輕地嘆出了一分笑來,算是打破了如今空氣裏的沉悶,禹東野擡眼望向跟前面沉如水的慕雲磊,微微挑眉,似乎是不動聲色地挑釁,“慕先生,你好像聽到了。”
沒有理會禹東野的話語,慕雲磊只是将沉郁的目光直直地投在了她的面龐上,“這是你的真心話?”
虧他行至半路還覺得早上對她太兇,心軟想要放她出門的,沒想到卻接到了鐘叔的電話,說是禹東野到訪。更沒有想到的是,他剛火急火燎地折返回來,便讓他撞見了這樣的場景,讓他如何沒有一種被戲耍的惱怒感覺?
“晨菲,你不用因為害怕而否認,”禹東野看着左晨菲蒼白失血的面色,皺了皺眉,傾下身來溫言安撫着,“有什麽不願意的地方大膽說出來,有我為你做主,誰也不敢欺負你。”
最後一句話,他微微擡起眼來,望向了跟前的慕雲磊,顯然有着超乎尋常的針對意味。
兩個男人各據一方,空氣中都生成了搏殺的味道,縱然是在這樣寂靜的環境之下,也難掩兩人對峙時的铿锵之意。
半晌,左晨菲才啞着嗓子開口,“禹教官,你先走吧。”
“可是……”禹東野一擰眉心,有些擔心。
還未等他說完,左晨菲便已經平平靜靜地打斷了他的話語,揚起臉來,朝着他一笑,笑容中帶着幾分堅定,顯然已經下好了足夠的決心,“今天就當做是我請假,從明天開始,我會補上訓練的。既然是比賽,就一定要竭盡全力,這道理我懂的。”
禹東野從來還未有捕獵失手的時候,雖然今天親自出馬都未能帶走左晨菲令他有些挫敗和懊惱,卻也知曉這是她已經做出了讓步,畢竟還有慕雲磊在場,也不好讓她為難,只能報以一聲無奈的輕嘆,到底是妥協了,“那就是這樣吧,明天,老地方,等着你來。”
他故意将最後幾個字咬得重了些,說得無比暧昧,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慕雲磊的眼中有危險的光芒再次閃過,這才滿意地一笑,趁着左晨菲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的時候,便已經收回了手去,從她身邊而過了。
行至慕雲磊肩側時,禹東野腳下的步子驀然一頓,有些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他那冷淡的側臉。頭一偏,他便已經在他耳側處含笑壓低了聲音,“女人,是要好好哄的,而不是一味地把她囚在自己的地方裏,這樣就算裏頭再美麗精致,有一天等她見識了外頭的世界有多麽繁華熱鬧後,也會拼命想要飛出去的。”
說着,他又用眼角輕輕地瞥了一眼左晨菲,驟然低笑出聲來,“你猜,她會多久套離開你設下的這個牢籠?”
“無論多久,她都是我的妻子,”慕雲磊沉聲開口,對着這個對自己公然挑釁的男人微微彎起嘴角來,笑意卻未及漆黑如夜的眼底,一眼望去,深沉得怕人,“都還輪不着你這個無關外人來操心。”
左晨菲尚未聽到他們之間一來二去的對話,只是知道禹東野在慕雲磊耳邊說了些什麽後,慕雲磊那鋒利的眉眼更加冰寒起來,仿佛要凍結一切。
左晨菲心中的某個角落再次隐隐作疼起來,還想要跟他解釋幾句她剛才并非是在外人面前挑戰他的權威,慕雲磊便已經疲憊地留下了一句“從今往後,我不再管你”,便拿起手中的公文包,大步走出了門外。
難不成禹東野是告自己小狀了?她有些疑惑地想着,頗有些無辜,看着慕淮深拂袖離開的身影,左晨菲的雙唇張開了又閉了上去,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還好。雖然已經達到了她反抗的目标,然而卻意外的比此前還要更不開心。
難不成自己這是被虐待出習慣來了?如今聽到他親口說不會再管她,竟會是這樣的難過。
鐘叔看着呆立在原地遲遲未有反應的左晨菲,不禁嘆了口氣,走至她身邊鞠了一個躬,“左小姐,您應該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慕先生晚上還會回來的。”
她此時根本沒有其他選擇,只能低低地“嗯”了一聲,便如一個斷了線的木偶一般,腳步有些踉跄地順着欄杆而走上了樓梯。一直失神地走到慕雲磊暫時為自己安排下的房間後,她才無聲地吐出了一口淤積在心間的氣,單手掩了門,緊接着身體順着門板一點點地滑落了下來。
大抵是家庭和生長環境所致,她一向不是一個任性的女孩,這十八年來,也均過得謹小慎微,從不去招惹事情,也從不去說不該說的話,做不該做的事情,每一天都過得乖巧柔馴,中規中矩。但……在他面前,她卻是不同的。不知為何,雖然與他不過短短幾個月的相處,她卻莫名有種預感,無論自己如何放肆,他也會原諒包容自己。
事實上,在此前每一次自己稱得上荒唐的要求中,他也确實是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