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1]

周日中午,京安回到家中,爸爸媽媽都沒有在家。她只好打開冰箱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冰箱裏面只有一些冷藏的肉類。京安嘆了一口氣,關上冰箱走進廚房,打開火決定自己下碗面吃。

面下到一半的時候,忽然傳來家門被打開的聲音。

京安走出去,看見媽媽正在鞋櫃前面換鞋。

“嗯?你回來啦。”媽媽頗為驚訝的樣子,“你不是說學校組織化學競賽培訓,不會回來嗎?”

京安說:“下午沒課,待在學校也無聊,所以幹脆回來了。”

媽媽聽到廚房裏水沸騰的聲音,問:“你在煮東西?”

京安點點頭,說:“肚子有些餓,在煮面。”

媽媽聞言徑直走進廚房,說:“行了,你去休息吧,我幫你做,再給你炒兩個菜。”

京安便在沙發上坐下來,打開電視,裏面正在播放午間新聞。

但是京安根本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宋清明的樣子。

真的是要變成花癡了……

京安咂咂嘴,走到窗戶邊上俯瞰樓下。

在家裏面吃過晚飯,京安準備回學校的時候,媽媽問:“用不用我送你?”

京安說:“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就好。”

媽媽說:“下次回來記得提前打個電話。”

“知道了。”京安到玄關處穿鞋。

媽媽從沙發上拎起京安之前洗澡前脫下來的外衣,習慣性地在扔進洗衣機前面翻翻口袋,卻沒有想到在口袋裏面翻出一張票據。

她拿在手裏看了看,疑惑的目光投向京安,問:“京安,你昨天晚上在哪兒?”

京安剛想脫口而出“在學校啊”,一瞬間反應過來,為什麽媽媽突然這樣問?她擡起頭,看見媽媽正拎着她之前脫下來的外衣和手中的票據,有些懊喪自己的粗心大意,卻迅速說道:“跟同學一起到私人電影院訂了包廂看電影呢。”

京媽媽倒沒有多想,只是埋怨道:“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過夜也不怕不安全!”

“有那麽多同學在呢,怎麽會不安全?”京安撒了第二個謊。

她才發現,越緊張的時候,表面上反而卻越鎮定。

京媽媽沒有再多想,送京安出門搭車。

在媽媽的目送下上了車,京安緊繃的身體才松弛下來。她出了一身虛汗。

這個時候,她身後忽然有人喊她:“京安。”

她轉過頭去,蔣啓光坐在後面的座位上,沖她招手,說:“這裏有座位。”

車廂內其他乘客的目光都向她望過來。她有些尴尬地走過去。

蔣啓光非常驚喜的樣子,說:“沒有想到又碰到你了。”

距離上一次在公交車上碰到還不足一個月的時間。

京安卻有些逃避。她心裏面知道,蔣啓光對她懷有的感情。但她無法做出回饋,因此只能選擇退後,避免傷害更深。

幾次下來,蔣啓光明顯察覺到京安的冷淡,瞬間自己也意識到什麽,忽然間像一只被針紮破了的氣球一般,洩了氣,将頭轉向車窗外面。

他們一路都沒有再交談。

車窗外的夕陽從兩人的鼻翼間掠過。

像一只匆匆的鳥。

[2]

距離夜幕落下沒有多久,天就下起大雨來。到上晚自習的時候,班上的同學才發現柳依依沒有來。

京安是值日生,只好到辦公室去找馬老師彙報情況。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是她能夠承擔的。最近新聞一直在報道關于女學生在上學路上失蹤最後發現被淩虐死亡的消息,女生們人人自危。但到辦公室之後,京安發現馬老師也不在。

同一個辦公室的何老師随口提了一句:“京安啊,你自己以後在外面要小心一點。”

京安滿頭霧水。

難道是柳依依出事了?

042. 籃球場上帥氣的男生們

這件事直到星期一才被大家從各個渠道打聽到然後透露出來。

“據說柳依依是在上周六回家的路上被一群混混教訓了一頓,臉都被抽腫了。”楚玉說道。

“你從哪裏聽來的啊?”胡靜一副不相信的樣子,說:“怎麽可能?”

楚玉說:“你不相信就算了,這是我一個朋友告訴我的,她姑姑在醫院當護士,柳依依就是到她姑姑那家醫院做的檢查。”

“一群混混教訓她幹嘛?”胡靜還是有些不相信。

這時候,她們兩個人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聽衆。

楚玉說:“平時她就一副那樣,有人教訓她有什麽稀奇的……”

這個時候,一個人忽然說道:“上個星期不是說是柳依依把程松之和梅溪的事告訴政教處的嗎?”

“程松之和梅溪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馬上有人站出來反駁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那個人馬上澄清道,“只是突然想到了這件事。”

一群人讨論也沒有讨論出個結果來。

但是楚玉的說法卻在年級中越傳越甚。

杜梅是第一個确認事情真相的。她被馬老師叫到辦公室,交代一些班級日常事務工作。最後馬老師說:“上周六的時候,柳依依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社會混混攔住,受了傷,現在正在醫院進行治療,你跟大家說一下,讓大家回家注意安全,父母能來接的盡量讓父母來接,如果不能來接的也結伴而行。”

杜梅沒有掩飾住自己心中的震驚。

她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蔣啓光。上周在知道是柳依依将程松之和梅溪的事情洩密給政教處之後,她便在想要怎麽報複柳依依。她要替程松之報複柳依依。但她除了學習,什麽也不會,偶然間聽到蔣啓光跟程軻說:“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害得程松之回家,一定讓他好看!”她腦門一熱,就把事情始末寫在紙條上偷偷放進了蔣啓光的課桌裏面,末尾還附上一句:如果不信,可以去2班找XXX确認。XXX就是曹月華所說的那個同學。

回到教室之後,她有意識地去觀察蔣啓光。但是蔣啓光一如往常,完全沒有任何異樣。這讓她對自己的推測産生了懷疑。

難道不是蔣啓光?

那會是誰?

而柳依依這件事影響最深的就是程松之和梅溪二人。

盡管兩個人多次澄清并不是自己找人去做的,但是周圍人依然會投來揣測和不懷好意的目光,給兩人造成極大的困擾。

兩個人只能把自己埋進書堆裏,不去看別人的目光。

馬老師因為要處理柳依依的事情,很多時間都不在教室。柳依依的事情已經變成刑事案件。班上都有同學看到警察出現在學校裏面。

而不久,班上就有同學被喊道辦公室進行詢問。

第一個被叫去的是平時跟柳依依走得比較近的陸露。陸露回來時一臉心有餘悸的模樣。班上的同學紛紛問她情況怎麽樣。她說:“那個警察好兇哦!一直板着一張臉!”

“他問你些什麽?”楚玉問。

陸露說:“問我柳依依平時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有沒有跟什麽人吵架或者有糾葛啊之類的問題。”

楚玉又問:“那你是怎麽回答的?”

陸露說:“我就說柳依依平時人緣挺好的啊,雖然有時候會有些公主病,但總體來說還是個不錯的人。至于糾葛之類,我只想到上個星期大家都在傳的程松之和梅溪那件事,就告訴警察了。”

“為什麽你們就是不肯相信不是我做的!”梅溪忽然騰地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眼眶裏流出兩行眼淚,喊了一句,握緊拳頭跑了出去。

“梅溪!”京安喊了她一聲,但是梅溪沒有回頭。京安擔心出什麽事,趕緊追上去。

對于梅溪而言,這幾天實在是糟糕透了。不說自己和程松之被政教處給抓到還送回家裏面,在家裏面又要閉門思過,被爸爸媽媽訓斥,回到學校自己沒有找告密者的麻煩,反而又陷入迫害告密者的困境。似乎一夜之間她的生活全部都變了。巨大的精神壓力讓她幾乎崩潰。

“又不是我說的,大家都這麽說嘛……”陸露有些後悔剛才當着梅溪的面說出來。

她轉過頭,卻看見程松之定定地看着她。

那眼神讓她沒由來地一緊。

柳绮霏說:“行了,大家都散開吧,要是還有誰被警察喊去問話,實話實說就行,不要隐瞞,也不要添油加醋,警察會查出真相的。”

[3]

這一邊,京安追上梅溪,拉住梅溪的手,說:“梅溪,你冷靜一點。”

梅溪站在原地嚎啕大哭,含糊不清地說:“根本不是我做的,可是根本沒有人相信我……沒有人相信我……”

京安雙手扶住梅溪的肩膀,說:“怎麽會沒有人相信你呢?我們都相信你啊,當然不會是你做的。警察只是例行問話而已,你不要緊張。到時候事情真相一定會出來的。”

梅溪情緒依然很不鎮定,說:“明明是她告密了,為什麽現在大家卻都在指責我們!”

京安嘆了一口氣,她知道梅溪口中的“她”指的是柳依依。京安說:“她已經受到了懲罰,不是嗎?”

梅溪搖搖頭,說:“可是大家都以為是我們做的。”

“警察會查出真相來的,到時候一切都會真相大白。”京安說。

但是事情到底沒有查出來。柳依依在運動會開始之前回到了學校,看上去與離校前沒有什麽區別,只是臉上笑容少了很多。

文1班的學生還沒有來得及向柳依依打聽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運動會就來了。

蔣啓光站到講臺上,布置運動會第一天的事項。

“明天進行的項目有男子和女子一百米預賽和兩百米預賽。然後是男子女子四百米預賽,同時還有男子跳遠,女子跳遠。下午進行的是男子四百米決賽和女子四百米決賽以及女子跳高……”

臺下坐着的同學熱情一下子被調動了起來。

京安對柳绮霏說:“明天有你的四百米欸!”

“你的跳高也在明天!”柳绮霏笑着說。

“加油!”

布置完相關事宜之後,程松之帶着幾個男生去圖書館一樓把運動服接到教室,按照之前登記的信息表發放衣服。

晚自習結束回到寝室之後,幾個人第一件事便是試衣服。

說說笑笑的時候,陸露忽然走進來說:“我到你們這裏來坐一會兒。”

“怎麽了?”曹月華問。

陸露說:“梅溪跟柳依依兩個人在寝室裏面不說一句話,氣氛都要冷死了。”

曹月華擠擠眉毛,從整理箱裏面拿出一包餅幹,問:“你們誰吃餅幹嗎?”

“我吃。”陸露說。

等陸露離開之後,龍曉宇往自己臉上貼了面膜,說:“還是我們寝室好。”

“對啊,陸露待在她們寝室确實尴尬,要是我肯定也尴尬。”曹月華說。

說了幾句,幾個人話題又說到了運動會上面。

“蔣啓光會去跑一百米欸!”

“程軻也會跑兩百米!”

曹月華和龍曉宇一言一語地說着。

蔣啓光和程軻兩個男生因為長相帥氣在女生群體中一直有着居高不下的人氣。每一次他們去打籃球,總會有女孩子們成群結伴地以“散步”的名目路過籃球場,臉上泛出少女獨有的潮紅。

龍曉宇雖然已經有了男朋友簡宇,但花癡這一女生的普遍屬性還是沒有改。她跟曹月華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八卦蔣啓光和程軻的各種緋聞。

京安吐槽說:“龍曉宇,我總有一天要把你在寝室裏面對蔣啓光他們的花癡錄下來,給簡宇寄過去,看他是什麽反應!”

龍曉宇在床上打滾,賣萌,求饒:“不要嘛安安~”

杜梅聽着她們在一旁吵鬧,自己心中卻裝着心事。

自從程松之回來之後,她就常常開始情不自禁地望過去,有時候是看看他的側臉,有時候是看看他寫字的姿勢,有時候是看他解不出題來時緊鎖的眉頭,有時候是看他眼睛中不經意間劃過的微微憂郁。

一開始她擔心程松之會被這件事打擊得一蹶不振,但是情況并沒有她想得那麽糟糕。她一方面慶幸的同時,一方面又不由自主地擔心,是不是程松之根本就還在跟梅溪藕斷絲連。是不是他們雖然保持着表面上的距離,但暗地裏卻依然在一起。稍微冷靜一點的時候她也暗暗笑過自己很傻,但是明知如此,卻無法改變。

陷在這樣的心事裏,直到京安喊她的第二聲才聽見。

“嗯,什麽事?”她回過神來。

京安說:“明天你有什麽項目嗎?”

杜梅說:“沒有,我只報了一個三千米,在第二天。”

“我的天哪!”曹月華誇張地叫起來,說:“你報了三千米?大神吶!”

龍曉宇說:“我一定要去給你加油!”

杜梅笑着說:“好啊。”

然而,心緒又不由自主地回到那個人的身上。

他會來給她加油嗎?

043. 通往樓頂的鑰匙

[4]

運動會第一天。

京安早上并沒有項目。柳绮霏在早上十點有四百米預賽。一起吃了一個簡單而少量的早飯,距離檢錄還有一段時間,兩個人便來到班上的服務臺處。第一天值日的是程松之。他坐在服務臺前面,清點礦泉水、水果、巧克力之類的物品。蔣啓光和程軻站在一邊,大口地喝水。

他們兩個人剛跑完男子一百米,正在等最終的成績。

京安和柳绮霏走過去,跟大家打了招呼。

這個時候,廣播裏面開始播報男子一百米的成績。

“男子一百米預賽成績:第八名:高二理7班……”

當報到第五名的時候,程軻的名字被念出來。

程軻得意地揚揚眉毛。

而蔣啓光更是拿到預賽第二名的成績。

程軻錘了蔣啓光肩膀一下,說:“竟然比我還快!”

“當然啊。”蔣啓光不屑地看了程軻一眼。

服務臺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預賽前八名将在下午參加決賽。

接下來将要進行的是女子一百米預賽。

蔣啓光和程軻又得去檢錄處進行男子兩百米的檢錄。

京安和柳绮霏在服務臺坐下來,問程松之:“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程松之笑着說:“你們給廣播站寫點為我們班同學加油的廣播稿吧!”

京安和柳绮霏都一臉“我不該這麽天真好心地想要來幫忙”的表情。

寫過廣播稿的人都知道,廣播稿這種東西都必須寫得煽情動人仿佛要催人淚下才行。

類似于“400米是一段怎樣的賽程?一次又一次的越過同樣的圓弧,同樣的吶喊,究竟何處才是真正的盡頭?一次又一次的質問着自己,懷疑着自己,究竟是該咬緊牙關,還是忍痛放棄?鳳凰涅磐,浴火重生;青銅寶劍,千錘百煉。400米,是人生的縮影,或許充滿着迷茫與憂傷,或許充滿着艱難與磨難,但我相信,跨越了困苦,才能得到蛻變,堅持到底,才會迎來燦爛的朝霞。人生——無盡的跑道,伸向遠方,我們也将堅定的奔向遠方。”

但話已經說出口,京安和柳绮霏只好坐下來,拿過紙筆寫起來。

京安想了想,在紙上寫道:“蔣啓光,你是綠茵場上一道靓麗的風景,滿場的歡呼都為你而來,奔跑吧,我們在這裏為你吶喊,奔跑吧,我們在這裏為你驕傲!”

寫完這一段之後,京安把它放到盒子裏,隔一段時間會有專門負責的同學将它們一次性送到廣播臺。

好不容易寫了五條左右,京安将筆一放,說:“我實在寫不出來了,詞窮。”

柳绮霏笑着說:“我們去買點飲料喝吧,正好我有點口渴了。”

“不要走啊。”程松之說:“你們口渴這裏有水啊。”

“我們還是去買飲料喝吧,你有什麽要帶的嗎?”京安問。

程松之無奈地擺擺手,說:“去吧去吧。”

兩個人逃也似的離開了服務臺。

到小賣部買了飲料,兩個人來到教室,才發現教室裏面有不少人。有人在學習,也有人在看雜志,還有人在聊天。

杜梅看見京安和柳绮霏進來了,驚訝地問:“绮霏,你跑完了?我本來還打算去看的呢。”

“對啊。”在一旁看小說的曹月華也擡起頭,說:“不是說十點鐘才檢錄嗎?”

“還沒有跑呢。”柳绮霏說:“到教室裏面來休息休息。”

“剛才盧辛還來找過你呢。”曹月華說。

“是嗎?”柳绮霏說:“什麽時候?”

曹月華說:“大約十分鐘之前吧,聽說你不在又離開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宋清明呢,宋清明長得真的好帥!”

“曉宇呢?”京安環顧一圈,并沒有看到龍曉宇。

曹月華說:“簡宇報了男子一百米和兩百米,她正在替她男朋友加油呢。”

京安點點頭,有些心虛。比起龍曉宇,她甚至連宋清明報了什麽項目都不知道。

不過宋清明應該不會報吧,看上去高高瘦瘦沒什麽肉。

倒是盧辛,一直堅持鍛煉,也許會報。想到這裏,京安望向柳绮霏,說:“你知道盧辛報的什麽項目嗎?”

柳绮霏說:“好像是兩項長跑吧,都不在今天。”

果然,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報了什麽項目。

真的是太不稱職了。

休息到差不多十點鐘的時候,幾個人一起陪柳绮霏去檢錄處。目送她進去之後,杜梅看了眼看臺,說:“我們去看臺上吧。”

幾人都沒有異議,畢竟看臺上視線最好。

等到了看臺上衆人才發現被烈日暴曬的滋味特別不好受。幾個人無奈地擡手遮擋在額頭上方。

大約十分鐘後,大家才看到跟着一群女生排隊走出來的柳绮霏。

柳绮霏穿着修身的運動服,露出兩條又長又直的腿。長長的頭發綁在後面,在陽光下露出光潔的額頭。

她穿過跑到來到綠茵場上,聽見看臺上喊她的聲音,轉過身迅速搜尋到京安她們,笑着招招手。

京安越過柳绮霏,卻看見了不知何時混進運動場的盧辛正站在一側看着柳绮霏。

京安指了指盧辛的方向。

柳绮霏看過去,看見盧辛,驚喜地招了招手。

盧辛像一只溫順的小白羊般跑過去。

幾個女生都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這個時候,宋清明的聲音忽然從她們身後傳來,“京安。”

京安驚喜地轉過身,看見穿着運動服的宋清明,腳上一雙白色的運動板鞋,在陽光的照耀下英俊得仿佛電影中的男主角。

比起這個,京安更吃驚的是宋清明露出來的身材。平時在寬松校服的遮掩下,宋清明一直顯得很瘦,仿佛沒肉似的。但今天一身修身的運動服卻将他身上的肌肉顯露出來。宋清明的肌肉屬于很好看的那種勻稱型。真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京安說:“你來啦。”

好像早已經知道他會過來一般。

宋清明在別人面前一向都冷冷淡淡的,今天依然如此,只是說:“下午我會參加四百米決賽。”

“你今天早上跑了預賽?”京安怔怔地睜大眼睛。

宋清明點點頭,說:“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難怪今天早上沒有來看我比賽……他心裏默默腹诽。

“等會兒中午一起吃飯嗎?”宋清明問。

京安點頭說:“好啊。”

這個時候,曹月華忽然說:“京安,绮霏要開始跑了!”

于是,送清明和京安結束了短暫的對話,一起站在看臺上往400米地起跑線看過去。

柳绮霏站在3號跑道上,保持着助跑的姿勢。

一聲槍響!

八個人瞬間動身。

柳绮霏努力超越着外道領先她的人。

“柳绮霏,加油!柳绮霏,加油!”

明明知道也許她聽不見,但是看臺上幾個人還是不由自主地喊起來。

在第二個彎道的時候,柳绮霏跑到了第三名。

“哇~”曹月華激動地喊起來。

這個時候,宋清明忽然說:“你們要不要進去看?”

“可以嗎?”京安反問道。

運動場負責紀律的是學生會的成員,為了避嫌京安都沒有乘職權之便進去。

宋清明說:“我看到很多人都混進去了。”

宋清明所講的混是指裝作運動員混進場內。

除了檢錄處,運動場還有三個入口,都由學生會成員把關。

宋清明帶着京安她們來到其中一個入口,跟把守在門口學生會成員說:“我剛才跑完了男子400米,可是忘記拿我的衣服了,我進去拿一下,馬上就出去。”

把守大門的是兩個高一的男生。他們都認出了宋清明和京安,一臉囧狀,好像在說:“大神你們是在把我們當白癡哄嗎?”

但兩個男生還是裝作什麽都不懂的樣子把他們放了進去。

京安經過他們的時候都覺得汗顏。

宋清明撒謊的樣子好萌怎麽辦?

京安星星眼地望着宋清明的背影。

但等他們趕到場內的時候,柳绮霏已經跑完了。

在場內做記者工作的同學興奮地說:“绮霏跑了小組第一名!”

京安和杜梅她們來到終點附近,遠遠看見盧辛陪在柳绮霏身邊,給她遞水。

曹月華羨慕地說:“有男朋友就是好啊。”

京安偷偷地看了宋清明一眼,眼中浮現出一抹喜色。

[5]

因為是運動會,學校裏面管得松。所以宋清明帶着京安偷偷溜出了學校。

因為程松之要在服務臺值班,所以京安給他帶了一份蓋碼飯回來。

程松之腼腆地接過蓋碼飯,說:“謝謝,多少錢?”

京安大方地擺擺手,說:“不用了,別人出的錢。”

京安嘴中的別人自然就是宋清明。

午後的校園熱鬧如集市。籃球場上有赤膊少年在打籃球,乒乓球臺也站滿了人。校園的各個角落裏面,不同的面孔,同樣青春的氣息。

宋清明站在科學館下面的樟樹下等她。

仿佛在運動會的這兩天,戀愛的禁忌已經過去,他們之間能夠堂堂正正地牽着手。

但顯然不能。

兩人走到科學館樓頂上。最近宋清明在做實驗,手中有科學館樓頂的鑰匙。他從一把鑰匙串中找出一把鐵制的,說:“這把可以打開去樓頂的門。”

044. 他會來給我加油嗎?

“你去過?”京安驚奇地問。

因為防止學生跳樓,學校各個建築通往樓頂的大門都是被鎖上的。

宋清明說:“有一天心血來潮,一把把地試,沒有想到真有可以打開那個鐵門的鑰匙。”

兩個人偷偷摸摸地登上了樓頂,樓頂上其實什麽都沒有,只是在頂端有一個人字形的屋頂,下面是空的。

宋清明說:“聽說我們學校曾經有一個學姐在這裏跳樓。”

京安說:“你別吓人。”

“是真的。”宋清明用一副毋庸置疑的口氣說道。他接着說:“當年就是因為這件事,崎水中學當時的校長被革職,教學樓也因此關閉了頂樓的門,不允許學生進入。”

“為什麽我們學校的事情你卻這麽清楚?”京安好奇地問。

宋清明說:“因為在川陽的時候,老師經常說起這件事。”

……

崎水中學與川陽中學的競争由來已久,只是京安沒有想到,對方學校的老師會拿着對頭多年前的老賬繼續翻。

雖然自己學校的老師也經常說川陽一些笑話。

京安走到樓頂邊緣的圍牆前面,俯瞰樓下的青年廣場。此時此刻是正午,幾乎沒有人在外面行走,當然,也總是有一群不怕曬的男生們在青年廣場角落的乒乓球臺那兒打球。

“你說會有老師發現我們嗎?”京安回過頭問宋清明。

宋清明走上前,說:“這個時間,老師都睡覺去了吧。”

崎水中學的老師早上五點半就得起床趕到學校,晚上十點半之後查完寝就能離開,所以一般中午的時間老師都會用來在辦公室裏面午睡小憩一會兒。

“對了,京安,之前你們班柳依依被小混混在學校外面打的事情是真的嗎?”宋清明問。

其實這件事學校再怎麽堵截也攔不住學生之間信息的傳遞。令京安感到吃驚的是,宋清明一向不是一個愛八卦的人,今天卻主動提起這件事。

“應該是的,怎麽了?”京安問。

宋清明說:“你自己在班上注意一點,據說是你們班那幾個男生找人做的。”

“他們?為什麽?”京安有些驚訝。

宋清明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在教務處聽到幾個老師這樣說的。”

[6]

心裏面裝着宋清明說的事,京安再見到蔣啓光的時候,心裏面有種形容不出的滋味。

“你下午是有跳高這個項目是嗎?”蔣啓光問。

京安點頭,想就此走過去。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他喜歡她這件事,也許他們會成為好朋友吧。但無論如何,對于蔣啓光之前為她做的事情,她都是心懷感激的,她一直認為,他是那種即使學習成績不好、可是為人性格都善良的那種男生。但宋清明說的話卻粉碎了她對于他的印象。如果蔣啓光他們找人去教訓柳依依的事是真的,京安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蔣啓光這個人。

“加油。”蔣啓光眼睛閃亮地說。

猶豫片刻,京安在心中做好決定,認真地對蔣啓光說:“下午你還有別的事嗎?如果沒有,等我參加完比賽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好。”蔣啓光驚喜地點頭,說:“我整個下午都有空。”

到檢錄處去檢錄之前,京安先跟柳绮霏在班級的服務臺碰了個面。她們倆的比賽時間正好重疊到了一塊兒。京安到的時候,程松之正眉飛色舞地說着:“別緊張,好歹進了決賽,再不行也能拿一個第八名!”

“烏鴉嘴!去去去!”曹月華說:“我們绮霏當然是前三的水平,等會兒沒有跑進前三也是被你這張烏鴉嘴說的。”

京安坐下沒有多久,杜梅和龍曉宇就來了。

“等會兒的比賽加油哦!”杜梅笑着說。

京安準備在檢錄之前壓腿拉筋。她把腿駕到桌子上,整個上身往前壓下去。顯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我的天哪,你太厲害了吧!”曹月華星星眼,一臉崇拜。

“你之前是學過舞蹈嗎?”杜梅問。

京安說:“小時候學過一點民族舞。”

“果然。”曹月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說起來,好像绮霏是學芭蕾舞的對吧?”

龍曉宇說:”高一的藝術文化節文藝彙演上绮霏不是還跳了一支舞嗎?”

“跳了。”曹月華說,“就是因為那支舞绮霏在學校裏的人氣一夜暴增,好像還有學長給你寫情書,對吧?”

柳绮霏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你們都夠了,都哪跟哪啊!”

下午的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伴随着時間的臨近,體育場附近的人越來越多。服務臺這邊的學生也漸漸多起來。廣播裏開始放進行曲。天空依然碧藍如洗,瓦藍瓦藍,如同童話裏描述的一般。

“我們要去檢錄了。”柳绮霏站起身對京安說。

她們兩個人都是下午的第一項。

兩人攜手來到看臺右側角落的檢錄處,按照老師指示在各自項目的隊伍裏排好隊。

“京安!”蔣笑笑驚喜地拍了拍京安的肩膀。

“你有項目?”京安驚喜地問。

蔣笑笑說:“我報了跳高,你呢?”

“對,你高一的時候就是跳高冠軍。”京安想起這件事,說:“我也報的跳高。”

蔣笑笑說:“真的嗎?你就等着被我碾壓吧。”

……

幾個女生叽叽喳喳邊說話邊排隊,很快就過了檢錄處,走進看臺下面空曠的室內運動場。

只是女子四百米的準備場地和跳高組隔得有些遠。

“那我們先過去了。”京安對柳绮霏說。

“嗯嗯,加油!”柳绮霏揮揮手。

來到跳高組的預備場地,帶隊老師手裏拿着名單開始點到。

蔣笑笑若有所思地往柳绮霏那邊看了一眼,小聲對京安說:“你現在跟柳绮霏玩得很好嗎?”

京安點點頭,疑惑地看着蔣笑笑,問:“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蔣笑笑說:“沒什麽,本來以為你們之間會井水不犯河水的。”

“為什麽這樣說?”京安問。

“你說呢,你還記得當初高一的時候,你和柳绮霏都是學生會的人,卻根本走不近。我問你為什麽,你說,你很嫉妒她。”蔣笑笑說。

“我說過這樣的話嗎?”京安卻想不起來了,但她的确有過一段時間嫉妒柳绮霏,“其實跟她接觸久了,真的會覺得她是一個很好的人,也難怪這麽多人喜歡她。”

蔣笑笑有些不可思議地望着京安。

“怎麽了?”京安問。

“你真的變了太多了。”蔣笑笑說。

“哪裏變了?”

蔣笑笑說:“其實吧,京安你以前挺——我并沒有貶低你的意思啊——你以前還是挺心高氣傲的,無論是誰,你都不會輕易屈服。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你這樣坦誠地稱贊另外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你曾經嫉妒過的。”

京安溫和地笑了,說:“好像真的是這樣。”

曾經的自己,常常認為自己在用一種最合理的方式處理自己與世界的關系。那時的自己,什麽都不怕,也什麽都不顧忌,自以為無論什麽事到自己手中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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