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4章 孟将軍

是孟将軍!

這個聲音顧九曦認得,上輩子做了明玥大師之後,孟将軍常來聽經,三五次之後也能說上一兩句話,雖然多半都是天氣或者問一問經文的意思。

不過那個時候在佛堂,孟将軍的聲音放的很低,雖然一樣的低沉渾厚,但是卻沒現在這麽……膽戰心驚。

顧九曦餘光看見顧七巧已經抖了起來。

就算礙着禮儀,不能與男子對視,但是只看孟将軍的腰下半段,也能看出來他孔武有力,畢竟能當上将軍,上戰場生擒蠻夷皇帝的将領,身形肯定是要比一般人健壯的。

顧九曦想起來上輩子,她好像還不到孟将軍的肩膀。

顧七巧抖得更厲害了。

孟将軍又是一聲怒喝,“誰帶你們進來的!”

顧九曦輕嘆一聲,上前半步,道:“我們是孟夫人請來的客人,方才太夫人差了嬷嬷前來,說要見一見我們姐妹兩個。”

“嬷嬷呢?”雖然是問句,但是孟将軍語氣嚴厲,滿滿的都是懷疑,就好像已經認定她們兩個是故意闖到後院來的。

顧七巧抖的裙擺都顫了起來,她突然開口,聲音雖還抖着,但是将全部責任的都推到了顧九曦身上,“妹妹方才鬧脾氣,我們兩個拉扯間嬷嬷已經走遠了。”

沒等孟将軍說話,方才走遠的嬷嬷已經發現後頭兩個姑娘不見了,兩步跑回來尋,一見這場景,立即屈身行禮,口中道:“孟将軍!”

顧七巧一顫,來之前母親已經跟她将将軍府的人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将軍府從上倒下男丁一共四口,但是能被人稱作孟将軍的……只有兩個。

一個還在邊關駐守,那眼前這個……就是才二十五歲,正妻之位空缺,妾侍半個也無,只有三五個通房丫鬟的小孟将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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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飛速擡眼,朝孟将軍看了一眼。

孟将軍長得真好,雖然板着臉嚴厲了一些,但是不過一眼就讓人心生好感,再加上他擊退蠻夷,是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顧七巧不由得将他跟趙家表哥比了比,只是這個念頭才起來,她就唾棄自己,趙家表哥的那張臉,跟孟将軍一比就是輕浮、油腔滑調,再加上三分纨绔氣息。

顧七巧嘴角微微上翹,順帶看了一眼顧九曦,只見她規規矩矩半低着頭站着,一動不動。

賤婢生的雜種!她也低頭,心裏卻沒有方才那麽緊張了,孟将軍,真是個……什麽都好的人。

顧七巧覺得自己臉上都要發熱了。

顧九曦聽見孟将軍跟那婆子到一邊說了兩句話,雖然非禮勿聽,但是兩人說話聲音并不小,還是隐隐約約到了她耳裏。

“既然祖母那兒有女客,我晚點再去便是。”

嬷嬷聲音停了一停,道:“不礙着什麽,太夫人那兒屋子多,隔開便是了。”

孟将軍道:“嬷嬷看緊些,免得她們一會有走差了。”說着便告辭了。

顧九曦心裏微微一聲嘆,世人都說孟将軍不好女色,這才拒絕了公主的示好,只是這拒絕卻無損孟将軍的威名,讓人越發的崇敬他。

早年她還曾覺得孟将軍是怕自己功高蓋主,怕惹得皇帝猜疑,不過今天看來他的确守禮……怕是真的不近女色吧。

思忖間,嬷嬷已經走了回來,視線在顧七巧身上焦灼片刻,語氣裏帶了點輕蔑,“走吧,這次跟緊些,別讓太夫人等久了。”

兩人又跟着嬷嬷往前。

顧七巧開口了,笑盈盈的規勸顧九曦,“一會見了太夫人,妹妹可要記得行禮,這兒不是自己家裏了……”

顧七巧的的聲音喋喋不休,不用想,顧九曦也能明白她想幹什麽。

孟将軍膝下兒女雙全,雖然是庶子庶女。顧七巧這是逮着一個顯示她大肚以及有長姐風範的機會就不放過。

不過孟将軍上輩子連公主都拒絕了,怎麽可能會看上顧七巧。

況且顧九曦也不能讓顧七巧白白踩她,當下道:“姐姐安靜些,這是将軍府的內院。”

顧七巧愣了一愣,随即嘆道:“妹妹這是長大了。”聲音裏很是惋惜,好像再說她長大了就不聽姐姐的勸一樣。

只是她也怕顧九曦再說出來什麽不好的話來,便住嘴了,只一心看着将軍府的花園景象。

将軍府比國公府要大一些,不過眼下已經是臘月,将軍府也跟國公府似的,到處光禿禿一片,沒什麽好景致可看。

不多時,嬷嬷帶着她們兩個從邊上穿過花園,到了孟太夫人居住的正堂。

雖然兒子也生了,連孫子都已經建功立業,能夠自立門戶了,但是将軍府的正堂還是孟太夫人和老将軍兩個在住。

蓋因孟太夫人這唯一的兒子太不争氣了。

雖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當年孟太夫人随老将軍一起出征,将孩子留給婆婆看管的原因,長輩溺愛孩子,加之邊關兇險,這說不定就是老孟将軍唯一的根了,便越發的不忍心管教他,十幾年下來,等孟太夫人接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到了現在,這位孟老爺身上只有一個稱號。

“老孟将軍之子”,對了,還有新添的“小孟将軍之父”。

“兩位姑娘稍待片刻,待我進去回太夫人。”嬷嬷領着她們兩個站在廊下,自己先進去了。

雖然是寒冬臘月,不過走了這麽一陣子站在外頭倒也不覺得冷了。

四周無人,顧七巧壓低聲音在顧九曦耳邊道:“我可是拿着太夫人的請柬進來的,你不過是沾了我的光,原先你那麽清高,我還以為——”她又想起方才顧九曦掉頭就走,硬生生将後半句噎了回去。

“罷了,我是你嫡姐,一會進去你看着我眼神行事,太夫人身份高貴,斷斷不是你這種人能搭上話的。”

話音剛落,門簾開了,裏頭出來的除了方才帶她們的老嬷嬷,還有一個丫鬟。

顧九曦一見這丫鬟就覺得眼熟,随即浮上心頭的就是心虛。

她上回把孟太夫人給騙了!

丫鬟上來笑盈盈扶了顧九曦,道:“姑娘看着弱,我來扶一扶您。”說是扶,其實是兩手死死鉗住顧九曦,生怕她跑了一樣。

顧九曦活了兩輩子,兩輩子的經歷讓她誰都不敢信,更別說是寺廟裏看見的陌生老太太了,只是她心裏雖沒多少歉意,但是這裏畢竟是孟将軍府,所以放松了身子,讓人扶着她往裏走了。

這麽一來,顧七巧反而落在了後頭。

她心有不甘,不過轉了轉眼珠子就有了主意,“正是,方才妹妹還跟我說腿軟呢。”她又看這丫鬟服飾年紀,像是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肯定是能說的上話的,又笑道:“妹妹在家裏就是弱柳扶風的體格,走了這麽些路進來,已經比往常動的多了。”

可惜她這番話就跟給瞎子抛了媚眼一般,一點效果都沒有。

幾人進了堂屋。

公侯以及官員之家,是可以用正房七間的規格,不過規格一樣,但是屋子的大小卻不盡相同。

這将軍府的正房的堂屋,就比國公府要大上一圈。

堂屋兩側擺着大約一人高的盆景,綠油油的顏色給冬天增加了幾分生氣,兩邊的牆上則挂着刀劍馬鞭等物,顧九曦想起這一位太夫人早年也是武将家裏出身,看來傳聞不假。

堂屋中間是供桌,後頭的牆上兩張戎裝的武将,跟小孟将軍很是相像,想必是孟将軍的先祖。供桌兩側還有兩扇小門,再往後就是抱廈了。

嬷嬷帶着她們兩個到了西次間。

上首坐的不是上回在寺廟裏見的老太太是誰?

顧九曦使個巧勁兒,掙脫丫鬟的手,福了福身子,口中道:“太夫人。”

顧七巧反應慢了半拍,等到顧九曦都福下身子了,她才開始動作,只是轉念一想倒也不錯,雖然不是一起行禮,但是起身的時候是要一起的,活該顧九曦不等她,多蹲一會去。

“快起來。”太夫人的聲音帶着笑,在顧九曦福下身子的時候已經走了過來。

顧七巧欣喜若狂,她想起她手裏的請柬是太夫人下的,想起方才衆目睽睽之下太夫人請人将她帶了進來,又想起方才在園子裏遇見的孟将軍。

孟将軍分明是來給太夫人請安的,這個時候遇見……顧七巧紅了臉,故意還保持着行禮的姿勢,等太夫人來拉她。

只是腳步聲近了又遠,顧七巧什麽都沒等到。

她擡頭一看,太夫人已經拉了顧九曦走了。

“那個是我妹妹,”顧七巧失落,您認錯人了。

太夫人這才想起來還有個她,笑道:“你也坐,你也坐。”

這差別對待,讓顧七巧再笑不出來,她只得自顧自找了地方坐下,不由自主盯着上頭兩人,想起衆人對太夫人的印象:脾氣古怪。

太夫人拉着顧九曦的手笑道:“這麽多年,陰溝裏翻了船啊。”

丫鬟咳嗽一聲。

太夫人瞪她一眼才道:“沒想叫你騙了去,後頭我還想着叫你一起吃飯,誰知道差人去找了,來的李夫人和李家兩個姑娘跟你一點都不像!”

顧九曦歉意笑了笑,“原是沒想隐瞞太夫人的,只是……”

除了顧九曦的警惕心,太夫人的話當時其實也有點過了,哪有一上來就問人名字年紀的呢,只是太夫人年紀這麽大了,又是長輩,這些話怎麽好說出口。

“我一看你就喜歡,”太夫人笑道:“後來發覺不是你,便找當日的知客僧問了問,知道帶着兩個年輕姑娘來的,除了李家太太,就是顧家的老太君了。不過稍稍打聽,便知道你是三房的姑娘了。”

太夫人一邊說一邊嘆息,“年輕姑娘家是該謹慎些好。”

“當不起太夫人的誇獎。”

顧七巧聽到這兒,已經連表面上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了。

敢情她就是個陪襯?太夫人想請的一直都是顧九曦?顧七巧緊緊扭着帕子,虧得這冬日的帕子也比夏天的要厚,不然讓她這麽用力,早就斷了。

然而看着顧九曦謙遜地笑着,顧七巧越發的不是滋味,幾乎都要忍不住大喊:她不是這個樣子,她在家裏不敬嫡母,跟嫡姐打架,她臉上的印子現在還沒消呢!

“一會兒在我這兒吃了飯再走。”太夫人笑道,又有丫鬟拿了茶點上來招待顧七巧,而太夫人已經拉着顧九曦的手朝裏屋去了。

這分明是想她主動告辭!只是不能這個時候回去,不然面子裏子就要全丢幹淨了!

顧七巧搶先一步開口,道:“九妹妹從來沒出過門,雖說太夫人是長輩,将軍府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只是我畢竟是姐姐,讓沒及笄的妹妹一個人留在這兒心下難安。”

情急之下說了這一大串話,而且說的還算不錯,顧七巧反而鎮定下來,道:“只是太夫人有話要跟妹妹說,我也不便在一邊打擾,不如就在外間等着如何?”

丫鬟見狀進去問,片刻出來道:“姑娘請移駕偏廳,一會兒九姑娘走的時候,我再差人來叫您。”

顧七巧這才放心下來,心想這太夫人不僅僅是脾氣古怪,她還是任性妄為。只是好歹面子保住了,剩下的事情等回家再說。

再說太夫人拉着顧九曦進了內室,笑道:“老身有個不情之請。”

顧九曦跟太夫人雖然才是第二次見面,而且也沒說過兩句好話,但是已經能看出來太夫人性子豪爽,這般客氣……怕是真有為難的事情了。

顧九曦道:“若是九曦辦得到……太夫人請講。”

“你也知道,”太夫人拉着她的手開始訴苦,“我們家兩個男丁都在西北邊關作戰,德笙他爺爺年紀大了,前頭受了傷,眼下雖然養好了,不過西北苦寒之地,我這心裏着實難安。”

顧九曦道:“孟将軍為國作戰,得上天庇佑,必能長命百歲。”

太夫人笑出聲來,“你別安慰我了,我早就知道——”她突然頓住了,又道:“上回在廟裏聽見你念往生咒,我在旁邊從頭聽到尾,回來竟睡了個好覺,心裏也沒那麽擔心了,不知道今兒你能不能再跟我念上一回。”

這的确不是什麽事兒,顧九曦上輩子整整念了十年經,當下微笑道:“還請太夫人打水來我洗漱一番。”

太夫人笑道:“早就準備好了。”

看着顧九曦洗臉洗手漱口,太夫人又歉意道:“念經怕是不能吃葷的了,對佛祖不敬,一會兒我們吃素齋可好?我請了趙五的徒弟來幫廚,他家的素齋是最好的了。”

顧九曦點點頭,道:“太夫人所慮極是。”

內室裏發生的事情顧七巧一概不知,只是進了偏廳之後,她覺得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借口想透透氣,在偏廳門口走上一走。

果真讓她看出來點東西,這邊給她上的是珍馐佳肴,菜品不比上回在皇宮裏的那次差,但是那一邊上的……不過七八盤子菜,而且聞聞味道,怕是個全素宴。

顧七巧看見這個,安安心心回去吃飯了,将軍府絕對不會連吃的都沒有的,能這麽待顧九曦……怕是太夫人別有所圖。

而且……多半不是什麽好心。

顧九曦在将軍府裏念經,皇宮裏也有人在說她念經這個事兒。

清韻宮裏,皇帝看着愈發憔悴的貴妃,摸着她已經有點硌手的背,皺着眉頭道:“聽碧菡說你這兩日又睡得不好。”

貴妃趴在床上,柔聲細氣道:“吃了太醫的藥,已經好多了。”

“你這總是吃藥也不是個事兒,”皇帝嘆道:“一天三碗苦藥湯子灌進去,哪兒還有什麽胃口吃飯,這一吃不下飯,身子骨不就更差了。”

貴妃嘆了口氣,道:“這都是我的命。”

沉默許久,皇帝換了個話題,聲音輕快很多,“上回進宮給你念經的那個,你侄女,叫……”皇帝深知貴妃脾氣,生怕她起疑心,裝作記不住名字的,“最小的那個,再叫進來給你念經。”

貴妃突然一抖,渾身都僵硬了,半響才道:“臨近過年,家裏怕是也忙……”貴妃說不出口了,家裏再忙也沒有忙一個未出嫁的姑娘的道理。

皇帝拍了拍她身子,道:“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下次她來的時候你找人說一聲,等她走了我再來。”又道:“畢竟是你侄女兒,也算是我的晚輩。”

貴妃只嗯了一聲,明顯有了哭意。

臨近年下,皇帝也是忙得很,每天能來看看貴妃已經是難得了,當下站起身來,吩咐碧菡道:“好好照顧你們家主子。”這才離開。

等到皇帝出門,方才的涓涓細流變成了嚎啕大哭,“他怎麽會記不住名字,朝中幾百大臣,後宮裏的太監宮女,他哪個記不住!他這分明就是欺騙我。”

碧菡上前耐心安慰道:“陛下也是為了娘娘好,若是說出來名字,娘娘又要不開心了。”

貴妃還是在哭,半響才止住,碧菡道:“要麽把九姑娘叫來?我叫人擡了屏風過來,将她圍住,不叫娘娘看見她的臉,誰來了都看不見她。”

貴妃狠狠道:“不許叫她!陛下都已經記住她了,我皇兒又跟我離心,再不許叫她進來!”

說着,一把抓起床上的枕頭就要往地上扔,然而畢竟久病,一抓之下脫了力,貴妃軟軟躺倒,唬得碧菡大叫:“來人!來人!娘娘暈過去了!叫太醫!”

因為貴妃這些日子的确不太好,清韻宮側殿裏已經有兩個太醫輪值了,聽見碧菡的聲音急匆匆前來,碧菡又差人去叫皇帝。

等到太醫號完脈,看見等在一邊的皇帝,急的一臉是汗,兩名太醫眼神交替數次,才由年紀較大的太醫開口,“陛下,娘娘……怕是至多只有半年命數了。”

顧九曦給太夫人念了經,又陪着太夫人吃了素齋,這才跟這顧七巧兩個一起,又被帶了出來。

方才從她們兩個走,衆人便在猜疑,只是先前請的是顧七巧,顧九曦分明就是被大太太推出去的,所以這猜疑都集中在了顧七巧身上。

吳氏一臉的驕傲,話裏話外都是這個姑娘她從小投注了多少心血,這才養成這等模樣,性子又好,這才被太夫人看上了。

雖然裏頭不少都是誇耀自己的話,但是衆位夫人誰都不是省油的燈,有兩個重點還是聽出來了。

吳家幫了孟家一個大忙,吳氏手上的請柬是以太夫人的名義發的。

眼下顧九曦跟顧七巧出來,除了大太太和六靈八珍兩個,剩下所有人的視線都在顧七巧身上。

顧九曦跟顧七巧兩個比起來,顧九曦明顯的身量未足,而顧七巧一看就是已經及笄的了,孟将軍今年都二十五了,有些人家這個時候,連兒子都要開始議親了,若是找個沒及笄的,不是還得等。

所以顧七巧一出來,就是萬衆矚目。

吳氏拉着女兒,越發的驕傲了,柔聲問道:“可是累了,我們也該告辭了。”

顧七巧又怕顧九曦當衆拆穿她,當下嬌羞的點點頭,跟着吳氏走了。

宴會已經到了尾聲,大太太見吳氏都走了,自覺也沒什麽再待的了,帶上自家三個姑娘,匆匆回去找老太君報信了。

她也一點沒懷疑顧九曦,竟然連問都不問一句。

顧九曦也不是張揚的性子,幾人就這麽一路回到了顧家。

大太太去找老太君說話,顧八珍換了常服來找顧九曦。

“妹妹,我有一事求你。”顧八珍未語先落淚,顧九曦一看,讓兩個丫鬟都出去了。

哪知顧八珍從袖口掏出一塊手帕來,樣式配色繡花,無一不顯示這是男子之物,而且憑借上輩子在宮裏的經歷,這手帕……多半就是皇子的!

顧九曦上上下下打量着顧八珍,正色問道:“你這手帕哪兒來的?”

顧八珍半低着頭,語氣雖然軟,還有哭聲,但是眼神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她道:“在宮裏頭……有一天跟四皇子在禦花園裏遇見了,我髒了鞋子,他拿手帕給我……後來我想還給他的!”顧八珍忽然擡頭,抓着九曦的手,很是惶恐,“可是第二天大姑姑就叫我出宮了。”

“我不是叫你離四皇子遠一些嗎!”顧九曦道,“你的荷包還不知道在不在他手裏,眼下你又拿了他的手帕!你這不是自己——”

顧八珍突然大哭一聲,上前抱着顧九曦,“我害怕啊,大姑姑不理我,整日也不叫我出去,我一個人在宮裏害怕。”雖然是想騙顧九曦,但是顧八珍在宮裏的生活,回想起來還是一陣又一陣的膽戰心驚。

她現在連那個木盒子都不敢打開,連帶着兩只金釵也都沒拿出來過,顧家更是半個人都不知道。

“我幫不了你。”顧九曦看着桌上手帕,顧八珍這是打算讓她幫着銷贓?顧九曦搖頭,“你不如一點點将着東西拆了,一根線一根線慢慢扔出去便是。”

顧八珍站起身來,抓着手帕就要出去,只是沒等走出門口就轉身回來跪下,“妹妹你救我一救!這半年來我待你如何?七姐姐欺負你,我替你擋了,六姐姐欺負你我也替你擋了,還帶你出去玩,我屋裏的好東西随便你拿,就是個冰塊也要捂化了,你怎麽……”

顧八珍泣不成聲,顧九曦将她扶起,又給她倒茶,卻是一言不發。

默默哭了一會,顧八珍道:“若是平常,我也就不求你了,我慢慢拆了便是,只是眼下臨近過年,人多手雜,萬一被人翻出來我如何是好。”

顧九曦想起這半年來顧八珍的維護,不免道:“只是你求我……就算有了我,拆起來也還是那個速度。”

顧八珍搖了搖頭,“不是……你每天下午都能提前去小佛堂,小佛堂裏有火盆,神不知鬼不覺燒了便是,就算有煙也不怕什麽。”

顧九曦定睛凝視顧八珍,真的有這麽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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