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雖說顧九曦是下一個,但是離她出嫁,中間還有好幾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三日後顧六靈回門。
吃過早飯,顧家一家老小便在老太君屋裏坐着,顧家二老爺還專門告了假,陪着一起等。
大家從早上吃的飯聊到中午預備下的菜色,又說起來顧九曦馬上及笄就是大姑娘了,又說小周氏肚子尖尖的,裏頭必定是個大胖小子,說到沒話說了,顧六靈還沒回來。
“許是有什麽事情耽誤了吧。”大太太雖是關心的語氣,不過明顯是幸災樂禍的說法。
老太君臉色有點不太好,什麽事兒能比回門重要?難道是看不起她們國公府不成?
顧九曦坐在老太君身邊,笑道:“六姐姐出嫁的時候還跟我說,做姑娘的時候太辛苦了,等能自己當家作主,一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老太君笑道:“你們這些孩子——嫁了人哪兒能好呢,上頭還有婆婆看着呢。”
婆婆二字出口,老太君忽然不那麽生氣了,上頭還有婆婆呢,早上她們出門前,還得先去請辭。
顧明澤也站起身來,道:“我去催一催,不過他們家裏住的遠,路上也得一陣子。”
他剛站起來,就見二門上的婆子進來,笑道:“會老太君,我們家六姑奶奶帶着您的孫女婿回來了。”
一屋子的笑聲響起,老太君道:“快請進來。”
顧九曦盯着門口,不過一盅茶的功夫,就見門簾掀開,顧六靈身側跟着一個年約二十左右的白面書生進來,正是許長東。
六靈一進來就紅了眼,兩人一起沖着老太君拜了下去。
“快起快起。”随着老太君的指示,丫鬟上前将兩人扶了起來。
衆人一一見過新姑爺,稍稍說了兩句吉祥話,許長東跟着顧明澤還有顧青正去了外書房,女眷們圍着顧六靈,問了不少,老太君笑道:“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沒受什麽委屈了,知道你有一肚子的話要跟你妹妹說,你們先回去歇歇,等午飯再來。我們好好說說。”
顧六靈一笑,拉着顧九曦兩個回去了。
顧六靈已經出嫁,在今天回門之後,她這屋子就會被徹底收拾了。
姐妹兩個手拉手坐在床上,顧九曦一邊笑還一邊拿了個枕頭給她墊腰,顧六靈臉上一紅,還解釋道:“路上回來的馬車太颠簸了,這渾身的骨頭都震酸了。”
顧九曦只是看着她笑,顧六靈将頭一扭,“你一個沒出家的小姑娘——”又問:“我們早上來的有點晚,祖母沒說什麽吧?”
顧九曦搖搖頭,“提倒是提了,後來我們給搪塞過去了,只說要先去拜見婆母,才好出門。”
顧六靈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顧九曦見她神情有點落寞,想繞開這個話題道:“嫁了人姐姐可滿意了?姐姐跟我說說,姐夫家裏是什麽樣的。”
顧六靈笑了笑,嘆息道:“終究還是跟在家裏做姑娘的時候不一樣了。”她表情有點惆悵,歪着頭想了一會,才道:“我跟你仔細說說。”
“他家裏是個兩進的小院子,快靠近城門口的地方,城外有個快一百畝的小田莊,雇了兩戶人家打理着,具體的人我還不清楚,不過看樣子差不多也有十來口人。”
顧九曦笑了笑,“這才第三天,姐姐就把姐夫的家底兒差不多摸透了?”
“他家才多少家底兒,”顧六靈啐她一口,“別打岔,你聽我好好跟你說。”
顧九曦點了點頭。
“他去年考上的庶吉士,我出門的時候母親也跟我說了,這個位置上做上三五年的人不在少數,做一輩子的人也有。這麽一算,我們家裏離翰林院就有點遠了。”
“原來姐姐是心疼姐夫。”顧九曦笑道。
顧六靈看她一眼,“而且他弟弟,今年已經十四歲了,還跟婆母住在一起。”
顧九曦想起方才顧六靈說的兩進的院子,也皺了皺眉頭,怎麽都不夠住啊。
“面寬才三間,婆母跟弟弟住在後頭;我跟他兩個擠在前頭。”顧六靈說着一聲嘆息,“家裏兩個丫鬟,一個長随,一個管做飯的婆子,還有一個看門的,連間像樣的書房都沒有。”
顧九曦沉默下來,顧六靈道:“我這才明白當初我出門子,母親為什麽只給我置辦了十二擡的嫁妝……好多東西都換了銀票親自交給我,若是多了,他們家裏都不放下,那時候,想必婆母看我就越發的不順眼了。”
顧九曦嘆氣,顧六靈卻笑了,“不過他倒是個好人,對我也好。”說着又臉紅了。
“我還替你擔心來着!”顧九曦嗔怪道。
“我自己求的,我滿意着呢。”顧六靈笑道:“這樣的人家,我進去了才能讓我做主,我自己有嫁妝,不愁吃穿,就光是妹妹給我的那十個金锞子,上頭還有禦制的印呢,我專門拿了出來擺着,婆母一看就呆了,急忙讓我收起來,說她們這人來人往的,仔細丢了。”
“那姐姐是怎麽說的?”
顧六靈笑道:“我說不怕,上頭禦制的印,誰偷了這個,抓住是要砍頭的。”
顧九曦陪着顧六靈一起笑着,心裏卻想,六姐姐的婆母看來是真的看她不順眼了,不然六姐姐也算是溫溫柔柔的一個人,怎麽會将那東西專門拿出來顯擺呢。
只是……六姐姐才是親的,顧九曦笑道:“我覺得姐姐也別告訴婆母,只跟姐夫說看着一家人住的太過辛苦,想拿些銀子在內城區買個宅子,一來能住開,畢竟你那小叔子年紀見長,二來畢竟離翰林院也近,姐夫才去沒一年,正是要勤勤懇懇的做事才是,住的近了也就能早去晚回來些了。”
顧六靈笑道:“還得勸她瞞着婆母,說婆母年紀大了,又養了你們兩個兒子,眼看着你已經成親,怎麽還好讓婆母操勞。”
姐妹兩個笑成一團,顧六靈看着顧九曦道:“還沒出嫁就這麽多心眼,将來……現在就是個厲害的人物了。”
姐妹兩個又說了幾句話,錢嬷嬷笑着進來,道:“老太君那兒傳飯了。”
兩人手拉着手出來。
幾人圍着圓桌子坐下,除了二房的人,就只有老太君和顧九曦了,昨天晚上老太君就說過,“馬上分家了,新姑爺又是第一次上門,人多了記不住,你們見人的時候露一面,等到吃飯就跟二房吃吧。”
顧九曦看了一眼坐在顧六靈身邊的許長東,看着好像有點緊張。
丫鬟上來倒了酒,顧青正笑道:“我先敬妹夫三杯。”
酒壯人膽,三杯酒下去,話匣子一下打開了。
因着是一家人男女混坐的,女人家都矜持着,話題逐漸從內宅往朝廷上去了。
“……還在和談,”顧明宇一口悶了一杯酒,道:“蠻夷皇帝還有幾個皇子都在皇城裏住着,這明白的就是滅朝了,怎麽還要和談。”
喝了酒,原本看着是白面書生的許長東也紅了臉,激昂道:“去歲年底就将蠻夷皇帝一大家子抓了來,馬上就要出了正月,朝堂之上還争論不休,說是要彰顯我朝仁義本色。”
女眷越發的不敢開口了,老太君咳嗽一聲。
翁婿兩個又是一口酒喝了下去。
顧青正笑了兩聲,道:“前兩日我出門,倒是看見蠻夷的皇帝了,帶着一大幫子子女,在集市上看來看去,看見什麽都拉人問,可見他們生活清苦,沒見過什麽好東西。想是去談判的官員想都俘虜了蠻夷皇帝,能多撈些油水,卻不知道他們生活的這樣窮酸。”
顧明宇重重拍了下桌子,嘆氣道:“陛下登基已經二十餘載,現如今朝廷裏掌權的這一派年紀都大了,主和的多,再加上……”顧明宇搖了搖頭,“這次和談也沒叫孟将軍去。”
這事兒顧九曦不知道,上輩子她知道孟将軍的時候,差不多已經進了庵堂,那個時候,孟将軍已經是正一品的骠騎大将軍了,卻沒想中間這麽多波折。
“孟将軍年前回朝,那麽大的聲勢,陛下又說要封賞他,現在……”顧九曦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顧明宇擡眼看她,老太君解釋道,“那天我讓她們都去看了。”
顧明宇笑了笑,“陛下他……功高蓋主。”
顧九曦嘆了口氣,怕是不止這樣,皇帝年紀大了,跟早年的雷厲風行不一樣,現在的皇帝生怕別人說他不仁慈,再者派去和談的文官,怕是滿腦子都是仁義道德四個字,又或者害怕皇帝說他們不賣力,這才拖着到了現在。
“這是想邀功呢。”顧九曦喃喃自語道。
顧明宇嘆了口氣,“沒想到連你都能看出來的……皇帝卻——”
眼見越說越不像話,老太君拍了下桌子,“姑娘回門!你看看,你把姑爺都灌成什麽樣子了!”
大家順着老太君的手指一看,許長東一臉通紅,眼神也有點迷離了,看見大家都看他,還道:“不能白白養着蠻夷皇帝那一大家子!”
顧九曦一下子樂了。
屋裏衆人也笑了起來。
顧六靈臉上羞紅,伸手在許長東腰間掐了一把,他嗷得一聲跳了起來,顧六靈臊得連頭都不敢擡了。
老太君笑眯眯的看着,沖顧六靈點了點頭,又讓錢嬷嬷叫人,“按說應該住六靈的屋子的,不過後頭還有兩個姑娘,把姑爺安排在客房,去熬醒酒湯來。”
又對六靈道:“不怕,醉了就在家裏住下,家裏地方多,你們離得又遠,明天早上回去也是一樣的。”
顧六靈笑着道謝。
老太君又埋怨顧明宇,“多大的人了,還跟個毛頭小夥子一樣沖動,你身子也不好,少喝些酒。”
顧明宇倒是沒真醉,不過是借着酒勁兒說話罷了,道:“母親教訓的是。”
顧九曦見狀急忙上前攙扶着老太君,道:“這會兒已經是該您午睡的時候了,雖說今兒吃得多,睡了怕不舒服,不過躺一躺也是好的。”
老太君不說了,道:“一會醒酒湯熬好了,你也喝兩碗。”
顧明宇急忙答應。
顧九曦扶着老太君回內室,道:“可見父親早就看上姐夫了,這麽興趣相投的翁婿兩個,可不多見呢。”
伺候老太君躺下,顧九曦也覺得有點累,想着顧六靈三天回門,她昨天晚上就沒怎麽睡着,早上起來的又早,今兒又折騰了大半天,她打了個哈欠,剛走出來,錢嬷嬷進來了,看她這個樣子,笑道:“姑娘不如去東邊屋裏的碧紗櫥睡一睡。雖從老太君屋裏回去也沒幾步路,不過外頭冷,回去怕是就要走了困勁兒了,來來回回的折騰,再躺下睡不了多久的。”
顧九曦也覺得是這個理兒,便跟錢嬷嬷笑道:“如此便煩勞嬷嬷看着了。”
錢嬷嬷笑道:“我也去歪一歪,年紀大了耗不起了,橫豎有小丫頭看着呢,老太君醒了不過叫一聲就完了。”
顧九曦這才放心,進去睡覺了。
等到她睡醒,日頭已經掉到國公府的圍牆下頭的,她剛梳洗完畢,手裏端了杯清茶醒神,就見顧六靈和許長東兩個急匆匆進來。
許長東行了一禮,道:“今兒失禮了,請老太君莫要怪罪。”
老太君笑了笑,“都是一家人,在自己家裏多喝些酒沒什麽,再說又是新姑爺,況且年還沒過完呢。”
許長東這才笑了起來,又說要告辭。
只是老太君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擔憂道:“這個時辰怕是走到一半就到了宵禁的時候了。”
許長東面露為難之色,“馬車趕快一點。”
“不如住一晚上。”老太君道:“回門住一夜誰也說不出閑話來。”許長東還要說什麽,老太君道:“你看看送你們來的那個車夫,比我也沒小了幾歲,你放心叫他趕快車回去嗎?別出點什麽事情。”
許長東略有為難看了顧六靈一眼,顧六靈沖他笑了笑,像是在說:我都聽夫君的。
許長東這才道:“可是……早上出來沒說啊。”
老太君臉上露出笑容來,“等會我差人騎馬出去。”又道:“中午吃的油膩,又喝了酒,晚上我們吃些清淡的米粥可好?”
許長東急忙答應。
顧六靈給顧九曦使了個眼色,道:“頭發松了,我去妹妹屋裏梳梳頭。”
等到了顧九曦屋裏,顧六靈一坐下就嘆息道:“也不知道祖母是哪兒看出來我婆母給我使臉色的,還拉着他一起不叫回去,居然還一點反駁不出來。”
顧九曦道:“祖母……管了國公府好幾十年呢。”
顧六靈道:“早上吃了飯又拉着我說了一大通話才叫我們出門,還叫我把許長西帶上,你說我好好的回門,帶小叔子算怎麽回事,又說了一通,這才終于是出來了,出來的晚,來的自然也就晚了,更別提趕車的是他們家裏年紀最大的那一個了。還說年紀大了穩妥,她放心。”
顧六靈倒了一肚子苦水,說着又拉着顧九曦的手,“你看看咱們家裏,不管是大伯母還是我——咱們母親,雖然也要拿捏住兒媳婦,不過從來沒這麽明目張膽的,都是讓人挑不出刺兒來的。”
顧九曦笑道:“像是姐姐長得太好看,門第又高,又跟姐夫兩個相處的好,你婆母心下生了酸意呗。”
“你這張嘴。”顧六靈笑道:“我跟你說正經的呢。咳,等你出嫁了你就知道了。”
一夜無話,等到第二天早上,衆人吃飯早飯,許長東帶着顧六靈要回去,老太君這次不留他了,将人送到二門上,裝作不經意間道:“原想着你要是今日去翰林院,從這裏走就更方便了。”老太君笑着看看身邊的二兒子,“你看看這都什麽時辰了,他還沒走呢。”
顧九曦給顧六靈使了個顏色,有了祖母,你還怕什麽?
顧六靈上前誠心實意給老太君行禮,道:“祖母——”她抿了抿嘴,“等我有空了再回來看您。”
老太君擺了擺手笑道:“快走吧,都做了別人家的兒媳婦了,不能老回來啦。”
許長東急忙道:“必要回來給老太君盡孝的。”
又道別了幾句,兩人這才離開。
顧九曦扶着老太君的胳膊,老太君不免又笑了笑,若無其事跟顧九曦道:“前些日子……從年前到現在,孟家又給你下了兩張帖子請你去玩,我都叫人寫了回帖拒了。”
顧九曦腳下一頓,不知怎麽的想起第二次在宮裏遇見孟将軍,他很是冷淡的舉動和神情,看見四皇子跟她說話一直到出了宮門,那是一句話都沒跟她說。
老太君嘆氣,“上頭還有個竹芸公主呢,皇帝又是鐵了心思想給自己傳裏加些能流芳百世的東西。他年紀大了,不僅是仁慈,而且是越發的不容忍反駁了。我們不能趟這個渾水。”
顧九曦點頭稱是。
“你明白就好。”老太君欣慰道:“事情沒有這樣辦的,若是孟家看上你了,應當派媒人堂堂正正的來,只要他人好,就算皇帝容不下他,那都是小事情。但是現在……他們分明是不想竹芸公主進門,但是也不想你進門,這才不清不楚的老找你去玩,讓你直接跟竹芸公主對上。”老太君坐在床邊,看着這個大器晚成的孫女兒。
“到時候你跟竹芸公主兩敗俱傷,都毀了名聲,他孟将軍還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一個人。”
顧九曦下意識的點頭,卻想這多半是孟夫人推波助瀾而成的結果。只是看着老太君一臉嚴肅的看着她,知道老太君擔心什麽,顧九曦正色道:“六姐姐,八姐姐的前車之鑒,祖母放心,我不會那麽糊塗的。”
老太君這才放心笑了笑。
忙完了顧六靈的回門,顧家表面上的最後的一點點溫情全部被忙碌取代了。
二月初三分家。
雖然大房跟二房是親兄弟,但是還有一句俗語,叫做親兄弟明算賬,更何況二房兩個也都不是傻子,就算沒有占便宜的心,但是吃虧也是不能夠的。
再加上一個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三房,正想着渾水好摸魚呢。
老太君冷眼看着,止不住跟顧九曦道:“你看看,我還沒死呢。”
二月初三早上,顧家開了正房正堂的大門,一家子人帶着各自的幫手各自進場。
老太君坐在最上頭,身邊只站了一個錢嬷嬷,她身後一張屏風,裏頭坐着顧九曦,還有抱着孩子的黎氏,以及兩位青衣僧帽的老姨娘。
老太君身前則是滿滿的三箱賬本,不管是誰進來,看見這個都是一愣。
先進來的是大房顧明澤,帶着太太趙氏,還有趙氏的一個弟弟,顧明澤是族長,老太君又說了跟他們住,因此倒是沒什麽好擔心的,趙家來一個人不過是意思意思。
二房……二房就更直接了,一個幫手沒有,孫氏家裏也沒來人,竟是要全憑老太君做主的意思。
老太君看了不免點頭笑了笑。
顧明澤心頭一跳,狠狠瞪了趙氏一眼,都是她撺掇的!說什麽“不過來個人充個數,我父親也不管這個,表明态度就成”,現在看,竟是落了下乘。
至于三房……三房的幫手就更多了。
吳氏的兄弟來了兩個,一來就雙手抱拳笑容滿面道“打擾”,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一臉倨傲的男子,看着約三十不到的樣子。
吳氏笑道:“這一位是孟将軍府的管事兒的,得老将軍賞了姓氏,人稱孟三爺,今日特地來做個見證。”
“爺?”老太君哼了一聲,吳氏笑道:“我們小門小戶的沒見過世面,專門請了人來掌掌眼。”
老太君冷笑道:“将軍府?将軍府的人也太閑了。”
吳氏并不理會,又說起來去年攢的糧食全部給了孟将軍,言語裏又說自己家裏的七姑娘馬上就要有大造化了。
顧九曦在屏風後頭冷眼看着,這位孟三爺一言不發,找了椅子就坐下。要說他是不是孟家的人還兩說,再說……眼下形式這樣,皇帝緊緊盯着孟将軍手上的兵權,他除非腦子留在西北沒帶回來,否則絕度不會管這等閑事的。
所以這人……要麽是假的,要麽雖然是孟将軍府的人,但是說不上話。不過說真的……孟将軍府的下人來管國公府的分家……不知道是該說這下人沒腦子,還是說三房傻了。
不過吳氏敢這麽來……難道她不知道分家裏頭能動手腳的地方很多嗎。
比方字畫兩張,本朝的跟前朝的明顯不一樣,名家所畫自然又是另一個等級。
還有比方金釵兩只,一兩的也算金釵,還有三兩四兩上頭鑲嵌了珠寶的呢?
除了這三房,屋裏還有一個縣衙來的衙役,專門負責京裏各家的分家事宜。只是他從進屋就有點畏畏縮縮,這屋裏沒一個品級比他低的。
老太君環視一周,道:“開始吧。”
錢嬷嬷上前一步,拿着早就寫好的分家事宜,一條條念了起來,“國公府連同爵位,歸大房所有;老家祭田一千兩百畝,歸大房所有……公中現銀、鋪子、田地等,一分三,三房各一。”
顧九曦一條條聽着,到現在她才知道國公府裏究竟有多少好東西。其他幾個人都是正襟危坐,只有吳氏手裏拿了一摞單子,錢嬷嬷念一條,她就在後頭做個記號。
大廳裏除了錢嬷嬷的聲音,就是吳氏翻紙的脆響了。
等到錢嬷嬷念完,老太君問道:“你們可有異議?”
吳氏笑了笑,問道:“我記得家裏在京郊有個帶溫泉的小莊子,雖然只有百八十畝地,不過……怎麽方才沒聽見錢嬷嬷說呢?”
屋裏所有人的視線都往吳氏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