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敢問師父,何為雙修?(一更) (1)

但既然上天讓她重來,就算記得,命運也決不會順着記憶走的。

如此,未來更加詭谲莫測了,她唯一肯定的,是對某個人,絕對不可以再付出半分情懷。

“鳳祭,你早些休息,明日吃了告別飯,午後我們便回凰城。”

洛九歌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美人如玉,令人幾乎不敢直視,淡淡的清香入鼻,那把強行壓制的火又開始燃燒起來,讓他愈發口幹舌燥,苦惱地皺了皺眉。

她這種樣子,以前他不是沒見過的,為什麽今夜的感覺如此不同?

“你也早點睡。”

藍鳳祭笑意清淺。

洛九歌略作遲疑,走了兩步,身形一頓,忽然回過身來,将女子擁入懷中,感受着溫香軟玉的身體,一顆心越來越躁動,手逐漸收緊,垂頭在她頸間,喉嚨間逸出一聲帶着喘息的慨嘆,“鳳祭……”

貪婪地嗅着她的發香,她的體香。

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占有欲念,但存留的理智讓他不忍傷了她,只能拼命克制,這種滋味,生不如死。

藍鳳祭被韌實的手臂勒得喘不過氣來,卻分外享受男子不顧一切的沖動,沉默着,任他的呼吸粗重急促地撲在耳邊,很久才輕聲道,“九歌,你弄疼我了。”

“噢。”洛九歌恍然,帶着不舍松開她,“抱歉,我回房了。”

大腦混亂,心緒不寧,迷糊中,他只看一眼她毫無芥蒂的神色,便匆匆舉步出去,生怕再躊躇就會釀成大錯。

看着男子倉促離去的身影,藍鳳祭唇角勾起,梳妝臺上的燭花又積了一朵,像她那一程時光中還未來得及流下的淚水。

命運莫測,她還不能過早地将自己的身心盡數付出。

即便是洛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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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陌桃洲到凰城,距離五百餘裏,谷星子修道,會些法術,在湖外施了一層迷障,即便功法再高的人,也極難發現有這麽一個地方。

因此右丞相庶女無故失蹤一事,一直成謎,只是随着時光的流逝,本就不受重視的藍鳳祭更不為人提起。

第二天,吃過午飯,師父親自送他們往湖岸,快要離別之際道,“這一場亂世,至少需要十五年才會穩定下來,五王都已經是六旬有餘的老者,右丞相也早過了天命之年,世子梵容,白迦南,司馬桑連,歐君仁都非等閑之輩,想要統攝天下的把握更大,除了提練功法,謀略,軍隊,幕僚,還需有其他人無法企及的長處。”

“師父的意思是……?”

九歌虛心請教。

“月落谷是天地乾坤中心,彙天地靈氣,集日月精華,不少學武人士都往那一處去,雖然功力比在其他地方見長得快,但終究難成大氣,你們去找到雪玉扳指,打碎取出絲環,放到無雙湖底部中央,再合雙修之力,将功法提到神玄一品,只要贏了人心,謀略得當,天下可有八成把握。”

藍鳳祭臉一燙,沉默了下來,心中波瀾疊起,雪玉扳指……

洛九歌一惑,“敢問師父,什麽叫雙修?”

雪谷子一陣咳嗽,“先找到扳指再說。”擺擺手離開,衣袍翻飛,“走吧!不要忘記我這個老頭子就好。”

洛九歌皺着眉頭,還想再問,唇被一根纖細的手指擋住,藍鳳祭清媚帶羞的顏容映入眼簾,“以後我告訴你。”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二十二章三小姐回來了(二更)

一路策馬,傍晚,抵達凰城。

馬蹄緩踏,一男一女都是傾世之顏,絕代風華,所經之處,百姓紛紛側目,神色驚羨。

“鳳祭,取了東西後,你就不要回丞相府了。”

洛九歌望着前方,語氣誠摯。

藍鳳祭心情有些複雜,絲絲薄涼泛起。

凰城街道行人稀疏,貨物蕭條,不複七年前的繁榮,無論如何,丞相府定然不再是往昔的輝煌,父親當年雖然冷待她,可也不是沒有一點關心,算上那一段時光,分離已有十四年,右丞相的模樣,只在她腦海中剩下一個模糊的印象。

“亥時一刻,千琅橋會面。”

藍鳳祭收住思緒,調轉馬頭,穿過小巷,向丞相府所在的東大道而去。

洛九歌勒住馬,看着遠去的女子,眸中浮起淺淺的迷離。

他是越來越看不透她了,然而,不知為什麽,她在他心中的重量卻愈發沉甸甸。

“站住,你是何人?”

丞相府敞開的大門外,門尹攔住來人,然而,越看白衣女子,神色越惑然,為什麽有些熟悉……

馬蹄停了下來,藍鳳祭擡頭看一眼門楣上題的三個鎏金大字“恭儀府”,淡淡一笑,“連家門狗都不識主人了?”

門尹一驚,再仔細端詳,半信半疑地認下女子的身份,“三,三小姐?”

藍鳳祭冷冷勾唇,缰繩一抽,趨馬入府,門尹再也不敢阻攔,心驚膽戰地看着歸來的女子,情緒複雜,七年了,杳無音訊的三小姐竟然出現了?

弄庭小榭,長廊淩空,水波粼粼,築在中央的亭子飛檐翹角,大氣精美,茶香氤氲如煙絲,一個樂伎抱着琵琶坐在一角的華紗帳下,低低絮絮地彈,意境卻悠遠閑适。

“世子才十九歲,棋技已是一流,藍某不得不佩服啊!”

藍于恭無奈地看着棋盤上輸掉的棋局,微笑着贊嘆。

“是藍丞相承讓了,若丞相肯拿出真正的水平,又豈是容兒可以較量的。”

另一頭的男子淡淡道,眸中有辰光靜爍,雖然氣息清冷,但豐神俊逸,任是無情也撩人心魂。

藍于恭端起茶盞,敬,“藍某是真的老啦,世子天資聰穎,年少有為,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骥伏枥,志在千裏。”梵容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杯壁,語氣幽緩,“再說藍丞相也才過而立之年,這人生還長着呢。”

藍于恭搖頭,微有嘆息,“兩個女兒不成大器,這個丞相府,也只能由藍某扛着了。”

梵容神色微動,“兩個女兒?容兒倒是聽說,藍丞相原先是有三個女兒的。”

藍于恭怔了怔,臉上似乎黯然了一些,苦澀一笑,“小女七年前失蹤,至今杳無音訊。”

梵容來了興趣,“找不到?”

“是找了一陣子,後來放棄了。”

藍丞相臉上是說不出的神色,有內疚,有嫌棄,還有懊惱。

他和正夫人伉俪情深,曾經許下矢志不渝的誓言,只可惜正夫人未落下一子,娶如夫人不過是為了産下男丁,以繼承相府大權,然而,如夫人生下的,仍是女兒,而他對正夫人于心有愧,已下不了狠心再納一門,這等于斷送了傳宗接代的希望……

因此,所有的怨氣,都落到了小女兒的頭上,鳳祭自出生以來,一直在冷眼和淩辱中長大,他這個做父親的,就算遇着夫人和兩個嫡女欺負三小姐,也多是視而不見。

她無故失蹤,也正暗合他的意,尋找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但七年過去了,他總是在無意間想起這個女兒,想到她倔強的,清亮的眼睛,心微微一扯。

梵容慢慢抿下一口茶,“看來是丞相府事務太多了,以致找一個女兒也這般應付不來。藍丞相還是要多保重一下身體,畢竟如今是亂世,可有不得半點閃失。”

藍丞相嘴張了張,尴尬地想要說什麽,卻終究打住。

一個仆人急急地從一頭跑過來,看一眼清穹府世子,低頭在丞相耳邊,“丞相,三小姐回來了。”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二十三章藍姑娘,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梵容神色一動,轉瞬掩盡。

藍丞相臉色大變,“什麽,這……這不可能……”

近乎失态。

“是有幾分相似。”

顧忌着外人在場,下人雖離了耳邊,卻說得模棱兩可。

藍于恭霍然起身,正要舉步離開,才想到有貴客在場,歉意地道,“相府出了一點小事,請世子稍等片刻,藍某去去就來,再與世子下棋論世。”

“免了。”梵容也落落起身來,客氣地道,“容兒府中也有些事務需要處理,就不叨擾相爺了。”

藍于恭笑容有些讪讪,“世子請。”

梵容也做了一個讓的手勢,與藍丞相并肩而行。

藍于恭本是打算暫時将世子擱在這兒,以免被他瞧見了目前身份還不确定的女子,但既然世子要離開,就只有同路,不過仔細一斟酌,鳳祭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女子,看到了也并不怎麽。

“哎喲,我沒看錯吧?三妹回來了?也還算出現得及時,再晚一兩年,丞相府就不知道有三妹這個人了。”

主府韬文殿大門前,一個溫婉的聲音柔中帶刺地道。

另一個聲音聲帶着笑意,“三妹七年前無故失蹤,叫丞相府擔憂了些時日,還以為三妹……沒想到三妹安康無恙,也養得顏光動人,比在丞相府要有福相得多,如此還記得回來,真是個有良心的人呢。”

棗紅色的大馬仿佛一座巋然的大山,一動不動,馬背上的女子一襲白衣,仿佛落雪無聲積成,發如黑綢傾下,柔背纖腰,身形婀娜,看起輕盈不勝風力,卻如一縷煙雲,輕而易舉地擎起了一當天地。

一股清桀之氣隐約從她體內散發出來,傲若九天仙女。

她只任兩個女子出言侮辱,唇角流着一絲似有若無的冷笑,纖美的手指握住缰繩,拇指輕輕摩挲。

越來越多的下人圍了過來,竊竊私語,眼神都有些排斥,三小姐對于他們而言,幾乎等于陌生人,而且相府大權,遲早落到大小姐和二小姐手中,誰會把一個庶出的三小姐當回事?

“相爺來了。”

下人們自動讓開一條路。

通往庭院的花徑出口處,藍于恭霍然停住了腳步。

血脈相連,他幾乎在第一時間肯定,這是他的親生女兒,心情一時複雜得無法形容。

梵容稍怔,這樣清淩無雙的絕色女子,還是第一次見,不知道為什麽,心中還有一種極其飄渺的熟悉感。

藍鳳祭側臉看過來,視線掠過藍丞相的臉,落到黑色錦衣男子的身上,勾唇一笑。

像輕風倏而撩過心懷,不經意間帶過一陣癢。

梵容微蹙起眉頭,試圖挑逗他的女子何其之多,可他從未有過情動,這一次卻有了異樣,且那個人是相府庶出之女……

不過是短暫的失神,他微眯起眼,心思幾轉。

一個弱女子少時失蹤,又莫名其妙地回來,這其中恐怕有值得人深究的淵源。

清淡有禮地告辭,藍丞相也不好留人,便邀下次再來。

梵容再看一眼女子,唇角微扯,傾身踏上清穹王府的轎子。

藍姑娘,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二十四章扳指在梵世子手中

藍丞相愣了愣神,嘆了一口氣,匆匆走向韬文殿,大小姐和二小姐見丞相過來,态度都收斂了一些,藍鳳钰挑眉,“爹爹,三妹回來了,看樣子好得很呢,幸虧您這些年也沒費心,不然就白操勞了。”

藍丞相“唔”了一聲,意味不明,眉頭隐現不悅,看向馬背上的女子,表情斂了斂,“鳳祭,既然回來了,怎麽還不下馬?”

藍鳳祭眸子清冷,勾唇,“我回來,只是要跟藍丞相索一樣東西。”

藍丞相一怔,藍鳳瑾溫柔地勸,“三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但對爹爹不敬,還一回來就要這要那,我說,你不會是想搬走整座丞相府吧?”

這一煽動,憤怒的氣氛在下人中彌漫,對三小姐的臉色俨然已像仇人,帶着義憤填膺的驅逐之态。

藍丞相揚起止住大女兒,“說吧,你要什麽?绫羅綢緞,奇珍異寶?”

“十五年前,我娘曾送給藍丞相一個雪玉扳指。”

藍鳳祭娓娓道,聲音如流珠濺玉盤,“娘親在我八歲時離世,死後在藍家祖墳場外葬了個荒涼小冢,實在凄慘得很,丞相府當娘親是外人,當我鳳祭是外人,既然如此,娘親的東西,我當然得拿回去了,免得污了丞相府的門面。”

藍丞相臉色越來越爛,為難道,“這……”

“我當是什麽寶貝呢?原來是一枚普通的扳指。”

藍鳳瑾掩口笑,藍鳳钰冷哼了一聲。

“怎麽?”藍鳳祭聲音好笑,并不理會那兩個人,“莫非藍丞相是真的嫌棄,早就丢了不見,還是将與我娘親殉葬去了?”

藍丞相神色還是猶豫,“雪玉扳指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貝,只是七年前,梵世子到府中,我送與了梵世子。”

藍丞相看着七年未見的女兒,眼角有些發酸,語氣卻威嚴,“這些年,你都去哪裏了,一回來就索扳指,又究竟是怎樣的用意?”

“藍丞相無須關心,既然扳指不在,鳳祭就不奉陪了,不過……”

手腕一揚,一道淩厲的白光從指間流出,在半空分成兩縷,一縷擊向主殿大門處的貔貅,另一縷逼向庭院東角那一株參天大樹,一瞬間碎玉飛濺,殘葉斷枝抛起,空氣和大地也震顫了數秒。

下人們驚恐地睜大眼睛,心膽俱裂,護頭捂胸,一地東倒西歪,藍鳳瑾和藍鳳钰臉色大白,尖叫出聲,額頭上冷汗涔涔。藍丞相盡管也在躲,卻不可思議地看着小女兒,等找到一個隐蔽處,正要說什麽,藍鳳祭唇角一勾,擡手揮去正要砸到頭上的一截殘木,策馬踏向相府外,姿态從容不迫,氣質清傲無雙,攜着一去不回頭的決絕。

“鳳祭當年受的,先還十成之一給兩位姐姐。”

話音才落,那一截斷木正正砸在大小姐和二小姐背上,兩人齊齊一聲慘叫,歪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從口中源源不斷地滲了出來。

“鳳瑾,鳳钰。”

藍丞相大驚失色。

丞相府亂成一團。

藍鳳祭将馬暫時寄在一家飼料商鋪下,信步走在河堤旁,眉心微微苦惱。

雪玉扳指如今屬于梵容,要如何弄回來,還是一個棘手的大問題。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二十五章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返還之理?

不知不覺,走到了千琅橋。

清風拂面,柔柳輕垂,護城河緩緩流淌,波光粼粼,明澈如鏡。

離約定還有半個時辰,夜幕籠罩在天地之間,混雜着集市燈光,淡淡月花,呈現一派溟濛暧昧的景象,偶爾有河燈從上游流下來,藍鳳祭纖指撫着石欄,神思一恍。

梵容封帝後的時候,河燈放滿了護城河,兩岸都是紅男綠女,言笑晏晏,天下同歡。

空氣不知不覺間清冷了一些,耳邊有腳步緩踏的聲音越來越近,藍鳳祭下意識地側頭,一怔,笑了,“是你?”

話出口了才意識到不對勁,心微微一緊,轉瞬疏漠。

黑色錦衣男子憑欄而立,氣息清雅高華,在她身上投下一重影子,淡淡開口,“三小姐似乎認識在下?”

藍鳳祭餘光瞥去,梵容白皙的拇指上,正戴着那一枚雪玉扳指,幾年來被磨得更加光滑圓潤。

她莞爾,笑容明豔,“天下有誰不知道梵世子?就不知梵世子是偶到千琅橋來,還是……”

“梵這手上的扳指,正是當年丞相府如夫人送給丞相的寶貝,如此說來,梵與三小姐還算是有些牽連。”

梵容擡手,戒指上有熒光靜爍,徐徐道,“如今三小姐無家可歸,梵倒是可以盡些微薄之力,清穹王府閑置了一院府邸,三小姐可住些時日,再作打算,如何?”

藍鳳祭掃一眼扳指,勾唇,“這幾年來我一直天涯四海為家,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如果世子要報答,将這扳指還回來就可以,等身上沒有銀兩了,我也可以拿去當一些飯酒錢。”

梵容一來就請她去清穹府,目的一定不簡單,如果現在就能拿到雪玉扳指,自然是再好不過。

“三小姐說笑了。”梵容依舊清淡客氣,唇角隐約有笑意,“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返還的道理,即使送回原主人,那也叫贈,況且雪玉扳指幾經易主,落在梵的手上已經七年有餘,目前更不可能平白無故地就給三小姐了。”

藍鳳祭,“……”

是的,這是梵容十九歲的樣子,高冷的姿态下,一肚子壞水。

但雪玉扳指,她一定要拿到。

斟酌了一下,“住就免了,不過既然世子有心,閑置的府邸倒是可以供我經凰城時偶爾落一下腳,來去無定,還望世子體諒。”

“噢?”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梵容失笑,“三小姐這樣不羁于世俗的性子,肯莅臨片刻,也是梵的榮幸。”頓了頓,“眼下正是賞風弄月的好時刻,不如梵邀三小姐去茗香樓喝一盞茶,三小姐可否賞這個臉?”

藍鳳祭眸底掠過一絲幽光,梵容究竟打的是什麽算盤,為什麽一來就對她這般親近?不過,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他在那一程時光中造的孽,決不會白白地随着時空的逆轉而消失。

藍鳳祭斟酌了一下,“喝茶是再好不過的情趣,不過,我正在等一個朋友,多謝世子盛情。”

“朋友?”梵容玩味着這兩個字,“不如梵與三小姐一起等,多一個人更多一份興致,怎麽樣?”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二十六章引她上鈎

藍鳳祭回拒,“世子說笑了,我與我的那位朋友探讨的一些事,可能不适合旁的人在場,還望世子體諒。”

梵容笑容微斂,丞相府三小姐雖然頗有禮貌,但眸底到底是疏漠,隐約夾着一抹荒涼。

“也好,等三小姐空閑了,我們再在茶莊一聚,梵告辭。”

男子向橋頭離去,背影修長肅穆,華服款擺,曼珠沙華像盛開在暗夜之中的騰焰,風華絕世,高華冷貴,令人不敢心生半分亵渎。

他一手負于背,拇指上的扳指靜流着月華之芒,像是一種鼓動,一種召喚,藍鳳祭的目光落在上面,一陣心癢,一陣煩躁,然而,無論是潛意識還是那段時光中的經歷告訴她,這個人極其難對付,也許他這樣的作派,就是為了引她上鈎。

師傅說過,雪玉扳指的秘密,這世間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若梵容也知道,定然早就找一個功法不錯的女子雙修去了,這麽說來,他是另有所圖。

右丞相是唯一能夠與五王抗衡的文官,但主要依仗的是聲望和君上歷來的恩寵,沒有直接服役的軍隊,護府高手相對較少,如今朝政混亂,丞相府地位受到威脅,難道,梵容是想從這個薄弱環節下手?

可她到底是跟丞相府沒有多少關系的,梵容究竟打的什麽算盤?摸不透,猜不到。

藍鳳祭心思越來越亂,眼睛一涼,卻是一雙手環了上來。

“九歌。”她扯唇,笑容溫柔。

男人的氣息溫涼清雅,有一股說不出的淡淡的香氣,呼吸就撲在她的耳邊,撩起一陣酥癢。

“一開始就猜到了。”

男子朗笑,将手松開,“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拿到了麽?”

“在梵世子的手上。”藍鳳祭嘆了一口氣,“拿到手,肯定要大費周折。”

九歌一怔,臉色染上了兩分凝重,轉而淡笑,“沒關系,不是有一年的時間麽?鳳祭該是餓了,我們去茗香樓,那兒靠湖畔,比較清靜。”

“你也沒吃?”藍鳳祭一訝,隐約覺得,這個地方在哪兒聽過。

洛九歌挑眉垂看她,“我猜你定不會在丞相府用膳,更不會獨獨吃了,所以我也沒有吃。”

藍鳳祭心一暖,世子闊別七年回來,朝惜王府定然是要大擺宴席的,他卻推了來陪她……

“行道教平靜了一些日子,這兩日又開始興風作浪了,先是殺了庭天郡守,又殺了琉福縣令,把兩地攪得雞犬不寧啊!”

酒樓上等的貴賓座區,以半廂相隔,桌具各是各的特色,靠窗雕鳳騰龍的朱圓檀桌旁,擺的盡是凰城最好的美味佳肴,酒也是百年陳釀,在遍地浮香中散發出一股醇古的清味,隐約濃烈。

說話的是一位清瘦的青衣男子,約莫二十來歲,五官英武,氣度不凡,一雙眸子睿智而敏銳。

梵容執起杯盞,戴着扳指的拇指摩挲着杯壁,“膽子忒大,五候還沒有發作,這些刁民就忍不下了。”

“世子去丞相府一趟,有沒有發現端倪?”墨予一旁的黑衣女子沉吟着問,她容貌冷豔,氣質清冷,人稱秋娘。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二十七章更珍愛才是

“藍丞相也只當是尋常,如今亂世什麽沒有。”

梵容抿下一口,淡淡道,“不過,有人說三年前曾見行道教頭領伍天出入丞相府,這半年來又進出兩次,行蹤隐秘。”

墨予斟酌,“有交往卻查不出一點詳實,想必右丞相早已作了防備。”

梵容眸子微眯,“遲早的事。”

“老板,來一份炸八塊,一份紅油鱿魚,一份桂花蟹肉,一份荷葉粉蒸肉,一份田園春色,三兩流風酒。”疏朗有禮的聲音在櫃前響起。

梵容動作一頓,側首看去,神色閃過一起怔色。

一個藍衣玄發的男子玉立在那一頭,容貌俊美,氣質清雅華貴,一雙丹鳳眸微微上挑,薄唇亦完美到無可挑剔,顏容七分雅致,三分妖嬈,将不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女客視線吸引了過去。

隐約面熟,仔細一尋思恍然,早些時辰便聽到禀報,說是多年不見得洛九歌回來了,他已經有了打算,不料會在這兒先遇着。

而更吸引他的,是他身旁的女子,一身白衣,明眸皓齒,顏容清媚幹淨,赫然正是丞相府家三小姐。

她拒絕他的邀請,原來等的竟是朝惜王世子。

兩人一道失蹤,一道出現,但世間巧合那般多,他便也沒有多想,然,眼前的情景,還是他錯了。

唇角微微一抿,将杯盞放下。

藍鳳祭略掃了半圈,指着一個角落,“我們去那一桌。”

“好啊!”洛九歌眉眼彎彎,不掩寵溺。

梵容唇角意味複雜。

“這位公子,這位姑娘,打擾一下,我們的公子想見一下二位。”

才剛落座,一名冷豔的黑衣女子來到桌前,有禮地道。

“你們的公子是……?”洛九歌神色微動。

“二位去見一下就知道了。”

洛九歌和藍鳳祭對視一眼,在女子的指引下,進入一間包廂。

藍鳳祭怔了怔,是他!

洛九歌倒是從容,勾起一抹笑意,“梵世子,七年不見。”

目光在男子拇指上的扳指上過了一瞬,眸底一黑。

梵容修指輕扣檀桌,擡眼看過來,“洛世子七年杳無音訊,教天下人都憂心了一把,原來是攜佳人歸隐去了。”随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不如一起,把酒言歡。”

“梵世子說笑,年紀輕輕,若歸隐了,這豈不是人生一大憾事?”洛九歌言中有意味,與鳳祭一道坐下。

梵容淡笑,“也是,若洛世子歸隐了,這亂世中梵豈不是少了一些樂趣?”

掃一眼藍鳳祭,“三小姐終究還是免不得與梵聚一場。”

雪玉中滲透着絲縷墨綠的扳指有意無意地刺着藍鳳祭的眼,她笑,“梵世子身上有我娘親的信物,這可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呢!”

梵容撫着拇指上的扳指,“這麽說來,這個扳指是緣分的維系了,容更要珍愛才是。”

“區區一個扳指,梵世子也這樣重視,可真是一個有心人,比起梵世子,到底是我先前不懂事了,不瞞梵世子,這幾年來,鳳祭送了我不少禮物,有幾件要比這雪玉扳指貴重得多,我通通壓了箱底,想來也是應該随身攜帶,閑時嗅一下美人香,聊以慰藉。”

洛九歌飲下一口,頗為遺憾地搖頭,舉手投足,清貴雅華之氣與生俱來。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二十八章欲與司馬家聯姻(一更)

藍鳳祭暼他一眼,隐約的笑意夾雜着無奈。

其實,她送他的,無非就是發結,手帕,香囊幹花一類,是斷斷不能跟雪玉扳指相比的。

“洛世子與三小姐郎才女貌,鹣蝶情深,這固然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好事,不過,容怎麽耳聞,朝惜王欲與明濟王司馬家聯姻,司馬家小姐也仰慕洛世子已久,若不出意外,兩家可結為秦晉之好,若真當如此,洛世子又置三小姐何處?”

梵容娓娓地道,神色清淡,修手所執,沉釀在杯中搖曳不定。

藍鳳祭臉色一變,手指扣了扣,極力将情緒壓下來。

這一場命運的安排,果然是完全不一樣的,就像面臨一個全新的未來,毫無任何預測性。猶記得,司馬瑄禾對洛世子不過是一場渴求不得的單相思,如今卻是洛家先邁出了一步。

心微微扯痛,卻保持着淡涼的笑。

九歌,你又如何?

洛九歌輕朗地笑了起來,“梵世子越來越會來玩笑了,就算家父有心,也會過問一下我的意思,總歸選擇權還是在我手中,如果不願,難不成司馬将軍會将司馬瑄禾五花大綁送進門來?”

梵容唇角微扯,語氣幽冷,“這世道,由不得人。”

“世道正是人改變的,倘若梵世子連這點膽量也沒有,本世子恐怕暫時不便你同桌了。”

洛九歌攜了藍鳳祭的手,款款站起身來,“告辭。”

藍鳳祭笑,明豔動人中有一絲冷寒,“凡事從來有個先來後到,鳳祭雖然不濟,但好歹還算是右丞相府的三小姐,論起來不比同樣是庶出的司馬家小姐弱勢。”

掃一眼梵容保持鎮定,卻越來越冷的臉色,與九歌一道出了包廂。

“這忒不像話了,世子怎麽可以容許這般侮辱?”墨予實在忍不下,一拍桌子,正要動身去追,黑錦衣男子擡手止住。

“以後碰面的機會多的是。”梵容淡淡道,語氣睥睨,“任何的不沉穩,都會付出代價。”

“不過,屬下探了一下,洛世子與藍鳳祭的功法似乎都在赤玄以上,這可是一大威脅啊!倘若兩人結合……”

墨予不無擔憂地道。

“赤玄一品,快要入墨玄境了。”

梵容瞳孔微眯,“這已經是天賦不錯的人三十歲才達到的水平,二人消失這幾年,或是有高人傳授,或是修習有方,不過……”他撫着拇指上的扳指,“不足為懼。”

只要将那個對的女子找到。

他有一種預感,她已經離他不遠了。

先前二人訂的桌上,酒菜已經上好。

洛九歌微微一嘆,看着身旁的女子,眸子溫柔堅定,“鳳祭,我會讓父親打消這個念頭。”

藍鳳祭心中依舊情緒翻湧,低聲問道,“司馬家勢力不弱,朝惜王是有結盟之心,家族大業,你能放下?”

洛九歌含着意味,“你我二人,難道就不能完成?”

藍鳳祭心思一動,不由自主地,握上他的手,“九歌……”

“餓了,快些吃吧。”洛九歌輕笑,似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鳳祭,你我同心,沒有什麽實現不了的。”

“讓開讓開!”

酒樓外響起一陣喧嚣,有淩亂的腳步聲從樓下磴磴蹬跑上來。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二十九章逐出相府(二更)

前去阻攔的小二被一把推開,領頭的是一名體格健壯的黑衣男人,身後則跟着六個着黑灰色衣服的下人,神色肅冷,腰別長劍,胸口皆繡着遠山獨鷹,這是右丞相府特有的常服标記。

喧嚣的酒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擔憂地看着來人,大氣不敢出,氣氛詭谲陰沉。

領頭的銳利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掃,落到藍鳳祭身上,冷冷一笑,“屬下沒有來錯地方,三小姐果然在這兒。”

藍鳳祭勾起一抹笑,站起身來,“怎麽?難不成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傷已經好了,迫不及待地派人來收拾我?”

領頭的哼了一聲,從袖中掏出一張折好的紙,展開,“右丞相府庶出之女藍鳳祭目無法紀,任性妄為,作亂丞相府,打傷二位長姐,為以示懲戒,本相決定将藍鳳祭逐出家門,永不得踏入一步。”

紙張末處,蓋了一個丞相印,鮮紅得幾乎要透過紙張滴下來。

包廂內,梵容嘴角微微彎起。

“我當是什麽呢?”藍鳳祭挑眉,嘲諷,“放心好了,就算藍于恭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回去,勞煩幾位代我問候一下大小姐和二小姐,希望二位的傷早些好起來,也希望各位照顧好二位姑娘,免得……莫名其妙又受傷了。”

“你……”

手下聞言欲要動怒,領頭的擡手止住,“她功法不低,最好不要惹。”

帶着警告意味看藍鳳祭一眼,率人離開。

藍鳳祭一臉無畏地坐下,正對上洛九歌複雜的目光,淡淡一笑,“九歌,我無家可歸了。”

“又不是朝惜王府不留你。”洛九歌眉眼開笑。

“可,無名無分的,又是個被驅逐的庶女,王府會容得下我?”

洛九歌略一沉吟,“我會跟父親說清楚。”

“這些日子,我暫時就在清穹王府落腳吧!”藍鳳祭言有意味。

洛九歌神色微黯,猶豫了一下,“好,目前我們還摸不透梵容的實力,不要輕易動手。”

藍鳳祭眄他一眼,“如果要動手,又何必智取。”

“鳳祭。”洛九歌一動,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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