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敢問師父,何為雙修?(一更) (2)
握住了她的手,眸子帶着急切,“不可以搭上自己,不然,我會愧疚一生,心疼一生。”
藍鳳祭好笑地道,“梵容雖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沒有卑鄙到這種地步。”
洛九歌緩緩松開她的手,端起酒杯,笑了,“你怎麽知道,他不是正人君子?”
藍鳳祭一時語塞,要怎麽對九歌說,她在另一段時空中的遭遇,梵容雖有大過,但也是聽信謝純然污蔑,才有了種種不堪令人回首的行徑,然而,終究決定在于他自身,不是麽?
心頭一涼,恨意翻滾,她垂睫,仰首飲下一口,神色卻清淡,“猜的。就如你一副風流的模樣,去從不拈花惹草,他看似成熟端穩,八成不是正人君子,還有什麽比男人更會僞裝?”
“撲哧。”洛九歌聞言輕笑出聲來,“這個理由麽……”
“世子,藍鳳祭說您……不是正人君子。”
墨予将耳朵貼在包廂壁上,眉頭蹙起。
“是麽?”梵容不怒反笑,“看來,她對本世子還不了解。”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三十章特為心上人打造的轎子(三更)
“洛世子和藍鳳祭随意以世子調侃,實在是有辱世子聲威。”秋娘冷道,握緊了劍。
梵容唇角扯起,眸中有一道極冷的光芒掠過,“随他們去好了。只言片語,影響不了大局。”
次日,天氣晴芳好。
千阆橋頭,一頂精致大方的轎子經過柳蔭垂掩處,擡向憑欄而立的女子,所經之處,不同類型的香花灑落而下,留下一路稀疏的姹紫嫣紅,楊柳輕掃,清風拂香,細細嗅來,沁人心脾。
藍鳳祭換了一身紫衣,高華冷貴,清豔絕塵,纖細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注視着緩緩流逝的護城河水,心思沒有任何波瀾,渾身上下,由內而外都是涼意。
“藍姑娘,我們世子邀你入府,姑娘可長住,也可當是偶爾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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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子在女子的身後停下,轎夫恭敬地道。
藍鳳祭聞言轉過身來,清淡有禮,“有勞各位了。”
目光掃過落花,只是涼薄。
清穹王府落在凰城之西,與司馬世家,朝惜王府位于同一區域,為城中最繁華的地帶,轎子穿過集市大道,偶有行人駐足猜測,“清穹王府世子快要二十歲出頭了,可一向對親事持冷漠态度,這頂轎子卻像是接哪一位佳人入府呢。”
“我看啊,許是清穹王娶小妾也不一定。”
“梵容特命人打造的淑華轎終于出來接人了。”
一座熱鬧的酒樓上,一柄水墨折扇挑起镂空短簾,明濟王世子司馬桑連看着大街上移動的轎子,神色有些許的疑惑,他體格稍微魁梧,五官英武,若不是握住杯盞的手指白皙無痕,幾乎會讓人懷疑他是一位沙場上的将軍。
白迦南只淡淡往下瞥了一眼,便收了折扇,“據聞這頂轎子梵世子只願讓心上人乘,就不知轎中是什麽樣的絕代佳人。”
司馬桑連擠眉弄眼,頓有玩世之态,“白兄要不要一探究竟?”
“總有一天,會見着廬山真面目。”
白迦南輕輕搖頭,語氣并無過多的關心,轉移話題,“消失了七年之久的洛世子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右丞相府庶出之女藍鳳祭。”
雖然已有耳聞,司馬桑連面上還是緊了緊,看着對面清俊詭谲的男子,“這等于又多了一個敵人,不知白兄意下……”
白迦南靜靜地看了對方一眼,“暫且不要打草驚蛇,看梵世子的動作,終歸康夙朝是越來越不行了。”
“禀王爺,世子府內的淑華轎擡進了一個人。”屬下俯首。
梵勒一惑,放下茶,傾耳過去,“是什麽人?”
“模樣沒有看清楚,大約是一個女子。”
梵勒皺了皺眉頭,“你先下去吧。”臉上轉而浮起笑容,“謝賢弟的千金是凰城三大美人之一,才貌雙全,德淑品嘉,多少才子求而不得,姻緣一事,本該由梵家提出,只是容兒一心以家業為重,對風月之事不感興趣,老夫也焦急啊。”
謝丞相面上有些不快,“家業,先成家才立業,男子漢大丈夫,向來這樣,清穹王不會是嫌棄了小女純然吧?”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三十一章我希望你留下來(四更)
梵勒嘆了一口氣,好言道,“賢弟要這樣講,我也沒辦法,不如讓令千金與容兒接觸一些日子,看看進展,如何?”
謝丞相眼睛一亮,“王爺此話怎講?”
梵勒沉吟道,“純然祖母既是賤內表姨母的手帕交,我們兩家怎麽說也有一些緣分,王姨母着了病,正在府中休養,那些丫頭只會伺候日常,不懂寬慰老人家,不如讓純然入清穹府陪談姨姥談心解悶,謝賢弟意下如何?”
謝丞相喜笑開顏,“小輩服侍老人家天經地義,純然在家學習琴棋書畫外,也有不少空閑時間,來陪王姨母是最合适不過了。”
“好。”梵勒緩緩道,“清穹王府正好閑置了一座府邸,我會命人着手安排,讓純然有一個栖身之處。”
等謝丞相走了,梵勒霍然起身,出了殿門,向晩塵殿踱去,神色令人琢磨不透。
剛才禀報的下人正從那一頭過來,步子匆忙。
“王爺,小的看清楚了,也打聽出來了。”阿福臉上含着義憤填膺的憤懑,語調卻不愠不火,頗有分寸,“那個女子,正是右丞相府的庶出之女藍鳳祭,藍三小姐無端失蹤了七年,昨天回來鬧了丞相府,當衆羞辱藍丞相,又打傷了兩位長姐,就在昨晚,右丞相府将藍三小姐開除了族籍,鬧得滿城盡知,不知道為何梵世子會用上淑華轎将她請入了清穹王府。”
梵勒越聽面上越黑,冷哼一聲,“去向世子傳一聲,就說本王有事問他。”
說罷拂袖返回大殿。
阿福微躬着背,快步走向晚塵殿那一頭。
梵容口中“閑置的府邸”,精致淡雅,大氣清貴,古玩,懸挂的詩詞書畫十分考究和名貴,房間臨窗處,霍然擺放着凰城最有名的藝器弦歌琴,就連風隔了關上窗戶在外吹拂,也會應和着發出隐約铮然的清音,一切布置用料皆是王宮才用得上的上品,大殿隐約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幽香。
完全不像是一個供人暫時落腳的地方。
門楣上,題着三個清奇靈動的大字,“一袖雲”,卻完全不似記憶中那座冷宮的蕭瑟樣子。
藍鳳祭撫着一個駝色古玩,淡笑,“清穹王府真是大方,用這樣的好地方來打發人,世子有心了。”
“不是打發。”
梵容靜靜地應,看着女子,“我希望藍姑娘留下來。”
男子的眸子平靜無波,像一潭千年古水,內部冷暖深藏不露。
他的話,雖然也清涼,卻讓人覺出不一樣的意味。
若是在那一段時空,若是伊始,藍鳳祭也許會臉頰緋紅,心泛漣漪,然而,如今卻神态如常,淡笑,“梵世子說笑了,我非你的福晉,這樣長住下去,莫說我名聲不保,就連你也會受牽連。”
梵容緩緩道,“容不想唐突了藍姑娘,先做紅顏知交吧。”
藍鳳祭勾唇,“世子真是心思細缜。”
他的目光落到她臉上,淡如月華,卻讓人感到些微的暖意,“藍姑娘也是玲珑心。”
阿福不疾不徐地進入一袖雲,躬身道,“禀世子,王爺有事要見您。”
梵容眸子一冷,睥睨地看着下人,“也勞煩你來回跑了這麽多趟。”
“小人不敢。”
阿福抖了抖,低着頭一動不動。
“容失陪一下,藍姑娘有什麽需要只管吩咐就是,一會我讓下人送來點心,讓姑娘打打牙祭。”
藍鳳祭客氣地道,“等世子一道來用。”
阿福眼角的餘光瞥見玄色錦衣衣角拖過門檻,才忙忙跟了上去。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三十二章你是想娶她為妻?(一更)
梵容的身影在視線中消失,手依舊負在身後,雪玉扳指靜爍着瑩潤的光澤。
藍鳳祭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惱,是的,她厭惡自己,為了報仇,為了雪玉扳指,在這個男人面前虛與委蛇,強顏歡笑……
“嘉嘉,嘉嘉……”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靈鳥停在古玩上,鋒利精致的藍色小嘴發出歡快的聲音。
“赤兒。”認出是九歌在桃陌洲豢養的珍珠鳶,藍鳳祭有一種恍然隔世的錯覺,輕輕地将它握住,“你也離開了陌桃洲,師傅會孤獨的。”
“不怕,赤兒也會回去看師傅。”
赤兒漫不經心地道,烏溜溜的眸子看她的眼神很是熟絡,将一只腳翹起,“呶,桃花眼讓我把這個帶給你。”
藍鳳祭這才注意到它的爪子上綁着一個小竹筒,邊取下來邊糾正它,“說了多少次了,你主人是鳳眼,不是桃花眼。”
赤兒挺起鼓鼓的胸脯,不服氣地道,“就是桃花眼,每次桃陌洲桃花盛開的時候,桃花眼一進入桃林,桃花就會不斷往下掉,就是因為被他看了。”
藍鳳祭哭笑不得,将信展開,除了一根極細的火筒外,信上只有一句話,“若有危險,将玄火引點開。”
玄火引是最細微的信號,然而放到半空,會循着流香息的氣味落到擁有這種香味的人的跟前,藍鳳祭欣然一笑,将玄火引放入袖中,放開赤兒,“去告訴九歌,一切順利。注意盯着司馬家,看看有什麽動靜。”
赤兒卻像看懂了她的心思,眼中閃着促狹的光芒,“姐姐是怕桃花眼被司馬瑄禾搶走,不過姐姐也不用擔心,畢竟那個司馬瑄禾不如姐姐美貌。”
“胡言亂語。”藍鳳祭嗔怪,将赤兒抛出一袖雲。
她看着殿外晴好的天,感到一陣滿足,一陣涼澀。
九歌,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
“父親召容兒來,定是為了藍姑娘一事吧?”
面對氣勢懾人的長者,梵容依然穩沉。
“為什麽?給為父一個理由。”梵勒語氣不善,手扶緊了扶手。
“據容兒調查,右丞相府驅逐三小姐的書信是藍鳳瑾僞造的,離開右丞相府,也是藍姑娘自己的選擇。”
梵容沒有正面回答。
“過程不重要,這凰城百姓看重的是結果,朝廷同僚也是,你把藍鳳祭帶到府中來,還用上了只許未來福晉乘的轎子,外面又會怎麽看清穹王府?”
梵勒哼了一聲。
“以訛傳訛,不足為信,父親又何必和那些無知的人計較?”
梵容有禮卻堅決。
“你是想娶她為妻?”
梵勒一臉沉黯,一掌擊在扶手上。
梵容一怔,轉瞬掩去,“至少目前不會,未來不一定。”
“等我死了,你就無所畏懼了。”梵勒長籲一口氣,頗為氣惱。
“容兒豈會有這等忤逆和不孝的心思,只是父親可有想過,王朝風雨飄搖,秩序混亂,以後免不得合縱連橫,捭阖權衡,親疏誰也說不定,如果早早決定他人,恐怕只會有害無利,藍鳳祭已是局勢之外的人,做容兒的紅顏知己也未嘗不可。”
梵勒微動容,世子說得不錯,目前風向不明未定啊!
“可藍鳳祭終究是一個被驅逐的女子。”語氣松了一些,“不如容兒對其他女子也照顧一些,分散百姓和同僚的注意,這樣就不至于被人說三道四了。”
“父親……”梵容微驚,“這恐怕行不通。”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三十三章安排在同一住處(二更)
梵勒幽幽地瞥了世子一眼,“我已經吩咐,将左丞相的千金請入清穹王府照顧你王姨姥,住的地方就安排在一袖雲,那一處府邸寬闊大方,倒不會丢了清穹王府的顏面,如果你讓藍鳳祭入住也無妨,不過東西廂房,閑着也未免太冷清,過些日子,再讓一個說得上話的進來,就會熱鬧些了。”
梵容眉頭蹙起,父親的計策雖然違背他的本意,但不得不說頗有考慮,等風頭一過,便将無關緊要的遣回,況且清穹王府接納藍鳳祭也需要一個過程,只好道,“任憑父親安排。”
鳳儀宮,缤華園。
“太後,您看這些紫陽花,真像級了繡球呢。”一個着紫衣的貴人撫着一朵紫陽花道。
“紫陽花不也叫繡球花嗎?”太後開心地笑,又“咦”了一聲,“兩日不見鳳瑾那孩子了,她最會逗哀家開心了,欸,不會是越來越記挂不住哀家了吧?”
“怎會?”劉貴人好言道,“對太後最有孝心的,除了皇上,恐怕就是鳳瑾了,也許是府中事務多,等處理完了,說不定明日她就來了呢。”
“太後有所不知,前日消失了七年的藍三小姐回來了,鬧了一陣右丞相府,還打傷了兩位長姐,然後逃之夭夭,聽說啊,右丞相一怒之下,把這個庶出的女兒永逐出了家門。”陪侍丫頭在一邊道。
太後臉色一變,手中的娟帕一下子掉到地上。
“哎呀,太後您怎麽了?莫不是被那個不安分的藍三小姐吓到了?”
劉貴人大驚失色,趕緊将娟帕撿起來,玉指輕拂了一下,交到太後手中。
“奴婢錯了,求太後饒恕。”
穎兒趕緊跪下。
太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将情緒的異樣壓了下去,“起來吧,只是剛才吹來的一陣風有點大了,大驚小怪做什麽?”
劉貴人掩口笑了,“這陣風真有福氣,差點卷走了太後的帕子呢。”
“就你會說。”太後眄了一眼,帶着笑意。
“妾身哪有鳳瑾會說?”劉貴人還是謙虛道。
太後溫慈穩重的眸中泛起一絲異樣,是啊,以後再也不需要藍鳳瑾入宮了。
“繼續說藍三小姐的事兒,哀家這耳朵,好久沒聽過新鮮的事了。”
穎兒察言觀色,心中竊喜,咽了一口口水,“雖然被逐出丞相府,藍三小姐的風流韻事可也是傳得沸沸揚揚呢。”
“噢?”太後顯然好奇,“細細說。”
“太後應該有所耳聞,朝惜王府世子消失了七年,世人都以為出了什麽說不得的意外,可就在三日前,世子居然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藍三小姐,據說,她也失蹤了七年呢,只不過是庶出,所以許多人未曾留意,當時二位一道進城,堪堪像一幅精美的畫兒,凰城的百姓都忍不住駐足觀賞呢。”
“朝惜王府,世子……”
太後咀嚼着這些字樣,頗有意味地道,“朝惜王府,可是五世子中勢力最強的,也還真有一些眼光。”
“可不過是眨眼的時間,藍三小姐就和清穹王府世子好上了。”
穎兒說在興頭上,沒有察覺到太後臉色的異樣,繼續道,“梵世子派出了專門為未來福晉打造的淑華轎,将藍三小姐從千琅橋一路擡到了清穹王府,一路鋪灑落花,禮節倒是貴重得很。”
太後似乎松了一口氣,“這麽說來,那個藍三小姐還是選擇了梵世子。”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三十四章真實身份(三更)
“誰知道呢。”劉貴人巧笑,“感情這回事,也許貪心些誰也說不定。”
“千萬不可貪心啊!”太後望着虛空,嘆了一聲。
劉貴人覺出不對勁,“太後何必為一個被逐出府門的庶女憂心呢?”
太後語重心長地道,“這使哀家想起當年的沈貴妃,皇帝寵愛還嫌不夠,竟然跟侍衛有了奸情,最後事情敗露,被賞了一瓶鶴頂紅。”
劉貴人當即跪了下來,“妾身一定對皇上忠誠不渝,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太後溫慈地笑着,将她扶起來,“又不是說你,你亂賭咒發誓做什麽?”
朝殿,氣氛一如既往地沉寂,與清靜不同,這更意味着一種不詳的征兆。
“母後召兒臣來,所謂何事?”
德乾帝恭敬地問,這一國江山的國主,在混亂的朝政和不斷揭竿而起的戰争夾縫下,形容憔悴疲倦,眉頭一直是皺着的,渾身上下散發出頹靡的氣息,宛如一個氣數将盡之人。
看着平庸無能的兒子,太後只得搖頭,“皇帝可知道,公主回來了。”
德乾帝一訝,顯然有些不可置信,“花奴在右丞相府不受待見,又遭到丞相夫人虐待,憂郁成疾,早早離世,後來侍女不是帶着公主投湖了嗎?”
“這件事哀家也糾結了多年,早該想到,花奴是咱們的親信将軍花弘之女,不可能就這樣擅自吩咐公主的命運,如今公主可算是回來了,又與朝惜王府世子和清穹王府世子有了糾葛,這兩家是最令皇帝頭疼的異姓王。”太後停住不說,帶着誘導的目光看着德乾帝。
德乾帝費力想了想,“母後是想借用公主激化矛盾,分化兩大候王,讓他們相互殘殺。”
太後頗為滿意地點頭,臉上有了笑意,“看,哀家的兒子只要用點兒心,一定智謀雙全,穩住這江山不在話下。”
“兒子無能。”
德乾帝愧疚道。
“也不能全怪你。”太後黯然道,“以你的資質,有良臣猛将相助,倒也可以守江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是你生不逢時啊,這十年來,異姓王的實力擴張到了最嚴重的地步,為任何一段歷史所不及,個個如欲望膨脹的猛虎,環伺在王宮周圍,蓄勢待發,在天下紛亂的當頭,這些諸侯王不知團結起來維護國綱,竟還煽風點火地在臣将之間挑撥,朝政混亂,國本動搖,正是他們種下的惡果。”
“可眼下也斷斷不能出兵圍剿,諸侯王們就等着朕的這個動作呢。”德乾帝眉頭蹙得更深。
太後意味深長地道,“所以,咱們就看着他們動,公主跟兩大世家有牽連,這不也正是命運的安排嗎?鹬蚌相争,漁翁得利,最後贏的還是咱們,至于其他的候王,我們可以采取一個策略。”
德乾帝疑惑地看着太後。
太後平靜地看過來,“削藩。”
德乾帝眼中一亮,意會道,“兒子明白。”
穎兒将茶水端上來,淡香氤氲,沁人心脾,“太後,皇上,請用茶。”
太後撫着杯壁,緩緩道,“暫時不要讓公主知道她的身份,免得有了牽絆,事情就不利索了。”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三十五章琴上指尖血(一更)
德乾帝臉上浮起一抹戚然,“兒子智庸才疏,治不好國家,也許是蒼天責罰,這麽多年來,妃嫔所出無一幸免,幸而十七年前,把靈氣最充沛的公主寄在右丞相府,改名換姓,才逃過了一劫,總算是有了一點欣慰和希望。”
“皇帝。”太後語氣微微一厲,“你要知道,這萬裏江山還是你的,王侯盡管有異心,但表面上還是得聽命于你,你呀,要多動點心思,萬萬不可着了別人的道,把主動權争取到手中,母後年紀大了,身體經常遭病,不可能時刻提點着你,萬一哪天再也熬不住,你可怎麽應對那些四面環伺的野狼?”
德乾帝領受教誨,一言不發。
低頭喝了一口茶,才勉強将多日以來的抑郁之氣壓了下去。
“你要知道,山河落入別人的手中,你就是千古罪人,受嘲笑,受辱罵,死後也不得安寧,因為歷朝歷代的祖宗斷斷不會放過你,再這樣無作為地下去,那一天也就不遠了。”
德乾帝眼中升起決然之色,“母後放心,兒子一定竭盡所能。”
一袖雲,容裳園。
琴音袅袅不絕,清淡寥遠,偶有波瀾疊起,像一個隐居山林人,忽然回憶起了那些指點江山的往事。
素手纖柔,皓腕如雪,弄弦翻飛如撫情人的懷,清風徐來,白衣微微展動,一頭青絲如瀑布流墨潑下,女子頭上只別了一只素白的玉釵,天然去雕飾,風華絕倫,五官清媚到了極致。
那些在桃陌洲的日子,練武之後,她總是在桃樹下彈琴,落英缤紛,九歌玉立在她身邊,淡淡地笑,清雅溫柔。
場景一換,是在另一個時空,梵容冷着臉,手端毒湯,強行灌入她服下,也是有人在笑,笑聲妩媚中夾雜着狠辣,帝後謝純然以手掩口,幸災樂禍。
纖指不由得加快了幾許,琴音激越悲悵,含恨帶怨,仿佛冰河沖開閘門,破碎傾瀉而下,藍鳳祭阖上眼,任烏發紛舞,睫毛輕顫,嘴角漾起一抹陰冷的笑,梵容呵梵容,你遲早會嘗到,心痛是什麽樣的滋味。
那一頭,有玄衣身影穿花踏徑而來,在一株海棠下停住腳步,看着撥弄琴弦的女子,眸子一派幽沉。
才方華十七的年紀,怎就練成了一顆蒼老荒涼的心?
“世子,藍姑娘似乎有些不對勁。”
貼身奴才來祿在一旁道。
“暫時不要去打擾她。”
梵容緩緩道。
琴音陡然一轉,變成義無反顧的決絕和瘋狂,塵封許久的愛終于打開,她看到了一絲希望,伏于馬背,在百姓的斥責和無數飛來的物什中一步步歸向烨地王宮,臉色蒼白,渾身是血,直到暈厥依然不曾想過回頭。
九歌在城牆上看她,眸子悲憫,隐約帶着懲罰的意味。
她忍不住輕輕一笑,兩行清淚滑落眼角。
帝後大封,她着一身紅衣,從夜影樓一躍而下。
紅影掠過,像一曲絢麗的末世之歌。
往事如弦,一根根撥亂。
琴音驟然迅疾,如珠落玉盤,風瑟瑟,心蕭索,指尖一疼,琴音戛然而止,只留來不及收勢的餘音,藍鳳祭雙手按在琴弦上,緩緩睜開眼睛,左手的無名指上,鮮血源源不斷地流下。
梵容眉頭一皺,“去,取金創藥來。”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三十六章含指止血(二更)
剛才像做了一場夢,藍鳳祭看着流血的手指,苦笑了一下,拿出娟帕裹住,然而,鮮血還是很快滲過手帕,漫了出來。
一陣輕穩的腳步走向她,來人聲音帶着憐惜,“藍姑娘彈琴入了迷,容也聽得入了迷,來不及阻止姑娘受傷,真是罪過。”
冷酷的面顏頃刻在腦海中浮現,藍鳳祭猛地擡頭,眸逼人,仿若雪刃,恍惚間明白過來,輕淺一笑,“不礙事,這琴不愧是第一藝器,彈着竟會使人入了魔。”
捕捉到她眼中轉瞬即逝的殺氣,梵容一怔,看一眼弦歌琴,釋然了開來,“以後姑娘彈琴,容一定在身邊候着。”
他伸出手,執起她的手,将娟帕層層掀開,垂頭下來,輕柔地,含住她的手指。
薄唇清涼,觸感柔軟,一陣酥麻的感覺流過全身。
藍鳳祭眸子睜大,萬萬沒有想到梵容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心底陡然升起一絲厭惡,體內隐藏的力量幾乎蓄勢待發,然而,眼角的餘光瞥見男子拇指上的雪玉扳指,終究将怒意壓下,低下頭來,将手指抽了抽,小聲道,“世子不要這樣,被人看到了,鳳祭以後還怎麽嫁人?”
“不用擔心。”
梵容緩緩松開她的手,血已經止住了,傷口上有唇的濡濕,世子立起身來,平靜地看着她,他的嘴唇染上了幾分豔紅,雍容高華的氣質中,多了妖冶潋滟的風華。
藍鳳祭扭開臉,不與他對視,臉頰似有緋紅。
梵容唇角微扯,更是魅惑蒼生,“藍姑娘,是容唐突了。”
藍鳳祭莞爾一笑,不予回答,這般的姿态落入眼中,梵容心頭一漾,手指不由得撫上琴弦,“弦歌琴沾上了姑娘的血,以後定然能夠彈出更動聽的曲兒。”
輕輕一撥,弦聲铮然振動,微風掠過,像世上最美好的聲音,姻緣巧合混在了一起。
藍鳳祭惋惜道,“我污了世子的琴,心中過意不去,世子反而這樣說,教我情何以堪?”
梵容道,“血流到衣服上,地上是污,但濺了血的琴,從來千古長存。再說,既然容把弦歌琴放在姑娘的房中,已是等于送了姑娘。”
藍鳳祭一驚,“弦歌琴是康夙朝第一樂器,世子……”
梵容淡淡道,“這世上沒有什麽舍不得的,包括一顆心。”
藍鳳祭也不再推拒,“藍鳳祭一個被驅逐出府的庶女,能得世子這樣的青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世子,藥來了。”
來祿提着一個小藥箱匆匆走出來,放在太一餘糧桌上,将箱子打開,垂首躬身地等待命令。
“下去吧。”梵容從箱中取出金創藥,揭開,執起藍鳳祭的手,輕輕一抖,将藥粉灑在創口上,“你只是你,卓然絕世,快意恩仇,跟任何附加的身份和地位都無關。”
這是梵容說過的唯一能入得她耳朵的話了,藍鳳祭苦澀一笑,他這樣不帶着任何記憶地對她好,想來也真是一種諷刺,但又何嘗不是命運給她的機會呢?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三十七章滅口(三更)
梵容拿過紗布,剪成适合她傷口範圍的大小,截下一長條,在她的傷口上逐層纏繞,他的動作算不上娴熟,卻十分小心溫柔,眸光專注地落在她的手指上,一向清淡的顏容也有了兩分玉潤柔情。
藍鳳祭還記得,戎馬生涯,梵容在戰争中也受了不少的傷,每次也總是她上藥,他含笑看她,“鳳祭,凰城打下,你就是帝後。”
心頭一苦,她淡淡勾唇,“鳳祭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怕世子受旁人非議诟病。”
梵容拿過細繩,将紗布纏綁住,默了一下,“我不在乎。藍姑娘,我也會盡可能不使你為難。”
“禀世子,行道教已經被九乾王的軍隊逼退到西疆一帶。”
墨予來禀。
書房內,安神香袅袅升起,讓人不知不覺間心靜無瀾,定如止水。
梵容翻閱書卷的手一頓,“是朝廷的意思。”
墨予沉吟着道,“我和秋娘探到,皇上曾單獨召見九乾王,讓九乾王放手去做,并賜至寶凰尾玉,說只要剿滅行道教,便将九乾王爵位再加一等,列入皇譜異姓。”
梵容微勾起唇角,眸中芒若星辰,“德乾帝總算是有了些頭腦,等行道教被剿滅幹淨,雖然會給九乾王加爵位,但這一招一來是為了引起其他諸侯的警惕,分散注意力,甚至相互殘殺,二來朝廷會以諸多借口削藩,減少九乾王府的勢力,把九乾王府變成一個只享有榮譽的空殼子。”
墨予想了想,“既然如此……我們要不要淌這一場渾水?”
梵容以指扣桌,緩緩道,“這就要看白迦南有沒有本事阻止了,如果事情循着朝廷的意走,我們也不妨相互殘殺。”
“世子曾想收行道教為麾下,朝廷這樣做,豈不是打亂了世子的計劃?”
“也幸虧本世子動作慢了一些,否則,恐怕會成為衆矢之的。”
墨予吸了一口涼氣。
梵容繼續道,“你既然查出藍于恭是行道教頭目的義弟,不如暗中上報到朝廷,終歸右丞相府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墨予領命,“是,不過聽說,朝廷前兩日就有對右丞相府下手的意思。”
“噢?”梵容一怔,“查出什麽沒有?”
“倒是沒有,只聽到了‘滅口’的字樣。”
“滅口。”梵容細細斟酌着這兩個字,不得頭緒,“難道,右丞相府是掌握了什麽朝廷見不得的秘密?”
“世子,我們還要不要……”
梵容淡淡地看過來,“要,在亂世中,每一股勢力都留不得,不過,你和秋娘盡量在朝廷動手之前,查清真相。”
墨予猶豫了一下,“藍三小姐就在清穹王府,這樣安排,對她是不是有點殘忍了?”
梵容顏上似有笑意,“不用顧忌,她對丞相府沒有感情。”
墨予匆匆離開,梵容深吸一口安神香,有些疲倦地阖上眼。
腦海中閃過一個模糊的人影,時而清冷時而柔媚時而靈動,每一種姿态都無不是風華絕倫,梵容心一亂,站起身來,在園林中閑庭散步,陽光灑落下來,拇指上的雪玉扳指流動着月華般的光華。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男子撫着一株大樹遮蔽下的玉蘭,幽幽吟道。
第三卷 攻略·入仇懷·欲拒迎 第三十八章一袖雲的另一個主人(一更)
“這是什麽轎?”
一頂還算精致的轎子停在左丞相府外,謝純然看了一眼,神色閃過一絲不快,仍有禮地問道。
貼身丫頭鳶兒站在一旁,輕輕地哼了一聲。
“禀謝小姐,轎子就是轎子呀。”
清穹王府的人恭敬地應答。
鳶兒嫌棄地道,“我聽說,清穹王府接那個庶出之女藍鳳祭,用的是為未來福晉準備的淑華轎,怎麽接我家小姐的是一頂普通的轎子。”
“謝小姐可能是誤會了。”清穹王府的轎夫道,“請小姐入清穹王府,是為了照顧王姨姥,與藍姑娘是不一樣的。”
“小姐……”
鳶兒忿忿。
謝純然眼中閃過一絲黯淡和嫉意,莞爾一笑,“本來我就是去照顧王姨姥的,鳶兒你動什麽氣呢?”彎腰入了轎,簾布放下的瞬間,笑容也消湮無蹤,嘴角冷冷勾起。
倒要看看,那個藍鳳祭是個什麽樣的人兒,她畢竟是凰城三大美人之一,又有幾個女子能夠及得上她的美貌?
容賞園中,一人一鳥正在食用點心,頗有閑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