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單獨和顧瓊坐在馬車裏,喻子斂難免有些不自在,雖說上次也是他們兩個,但畢竟四周是敞開的,并不像現在這般如同獨處一室。
“顧姑娘,外面有喻戎一人足矣,你不如讓你的丫鬟進來吧。”
顧瓊坐在他的對面,可能因為吃不到醉心肘子的原因有些興致缺缺:“她悶不住,随她意吧。”
人家都不在意,他一個大男人再說便是扭扭捏捏了,瞧着顧瓊悶悶不樂的樣子,怕是還想着醉心肘子,道:“顧姑娘,你若是想吃醉心肘子,不如我們等到酒樓開門再啓程吧。”
顧瓊擺擺手:“算了吧。”說着拿出本書翻了翻,雙眸突地又一亮:“等到了琵安城有荷葉雞可以吃。”
見她眉開眼笑,喻子斂不禁問道:“顧姑娘,你在看什麽書啊?”
顧瓊舉起封皮給他看:“最新版的美食地圖啊。”說罷遞給他看。
喻子斂将書接過,上面不僅有地圖還标注了各地特色美食,更甚者有的還有圖,此書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突地馬車一頓,門簾被撩開,桂圓滿臉焦急道:“小姐,前面有徐校尉親自帶兵搜查,怕是在搜查小姐你啊!”
顧瓊聞言也是神色一凜,兄長竟派了徐校尉前來,看來很确定她就在這附近,怕是在縣衙的時候暴露了行蹤。
好在桂圓并不是她身邊得力的丫鬟,而是馬圈的粗使丫鬟,平日裏負責照看她的馬,所以她才把她帶了出來,別說徐校尉了就算是他親兄長來了也不一定記得桂圓。
“你把喻戎叫來,一會兒自然些不要露出馬腳,我自有辦法。”
桂圓得令去了。
喻子斂有些懵了:“顧姑娘這是怎麽了?官府為何搜查你?”
顧瓊邊翻包袱邊道:“這一時半會我解釋不清,反正我不是什麽歹人,你信不信我?”說罷目光看向喻子斂,神情嚴肅,一雙黑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
喻子斂被她看了心頭一顫,點頭道:“我信你。”
顧瓊這才展顏,道:“等出了城,我便把來龍去脈告訴你。”說罷,用胭脂在自己手上臉上脖子上點了好些紅點,繼而拉着喻子斂坐到中間:“一會兒你就說我是你娘子,得了天花,要出城看病。”而後又在自己臉上蒙了層紗。
她離他很近,他都能聞到她身上的馨香了,他不着痕跡的挪了挪身子,心中的浮躁卻沒有減輕多少。
這時喻戎來了,看了眼全副武裝的顧瓊,便猜出外面那些官兵是搜查誰了。
顧瓊把剛才的計策和喻戎說了一遍,喻戎聽完看了眼自家公子,見公子點頭也點了下頭,放下車簾出去了。
別說她不是朝廷命犯,就算是,他們現在也不能讓她在他們的車上被抓住,那他們不就成了共犯了?
外面搜查的士兵穿着铠甲,走路的聲音很沉,一步步向他們的馬車靠近,聽得顧瓊愈加的緊張,若是這次被發現了,她就前功盡棄了,回去以後肯定慘不忍睹。
有官兵道:“馬車裏是什麽人啊?”
喻戎恭敬回道:“是我家少爺和少夫人,少夫人得了天花,我們是要出城看病。”
“天花?”外面的官兵似乎有些遲疑,但還是道:“打開車簾看看。”
車簾被打開,顧瓊把臉埋進了喻子斂的懷中,有些害怕的喚了一聲:“相公~”
那軟綿的身子忽然進了懷了,喻子斂身子一僵,還是配合的攬住她的肩,柔聲安慰道:“娘子別怕,是官爺來搜查。”說罷看向外面的官兵,道:“官爺,我娘子得了天花,不能見人,實在是失禮了。”
外面搜查的官兵看了眼他懷裏的女子,手上确實有紅點,怕是真的得了天花,也不大可能是顧家千金,畢竟顧家千金身份尊貴,又未出閣,怎會與男子假扮夫妻躲避他們呢?
于是道:“好了,你們走吧。”
喻子斂有禮道:“多謝官爺。”
他們出了城,行出許久顧瓊才松了口氣,從喻子斂懷中出來,喻子斂整個身子都是僵直的。
顧瓊自顧自取下面紗,道:“我說過我叫顧瓊,我爹是刑部尚書顧學勤,我兄長是雲摩将軍顧雲,方才搜查的是他的副手徐校尉,我前幾天日惹了點小麻煩,就從京城跑出來了,他們是想把我捉回去。”
喻子斂聞言驚了,他看顧瓊的做派,原以為她同他一般是哪個武學門派的小姐,出來闖蕩來了,卻不想是官宦子弟,還出自刑部尚書那樣位高權重的門楣,天下人皆知刑部尚書顧學勤還是鄭國的左相,絕不是他們這些江湖人士攀附得起的。
喻子斂恭敬道:“原來是顧小姐,前幾日實在是多有得罪。”
顧瓊見他客氣起來,蹙眉道:“你不要這樣,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就是顧瓊,你就繼續叫我顧姑娘或是顧瓊都行,不要因為知道我的身份便生疏了,不是說江湖之人不拘小節嗎?”
“這……”喻子斂遲疑片刻,道:“那我還是繼續叫顧姑娘吧……”
如今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測實在是荒唐,她這樣的身份什麽樣的青年才俊沒有?怎麽會看上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江湖人士呢?想想自己都是可笑至極。
想着,喻子斂坐到離她很遠的地方。
顧瓊看着他的動作,暗嘆口氣,果然,這迂腐性子,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便更疏遠了,根本不像個江湖中人,倒像是太傅大人家的公子,彬彬有禮畏頭畏尾,還不及他随從來的随性。
顧瓊也不想理他了。
行至天黑,他們在一家村落落腳,各自回了房間。
進了房間,喻子斂有些懊惱道:“喻戎,我之前所想實在是荒謬,顧小姐這樣的身份就算太子侯爺也是配得的,怎麽會看上我呢?我實在是……”
她的身份也讓喻戎吃了一驚,他原以為,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姐,誰知竟是左相的千金,那樣的門楣不是一般人能攀附得上的,貴不可言。
“公子明白就好,我們與她終究不是同路人,公子的病治好了便要分道揚镳的,切莫動心才是。”
喻子斂聽到“動心”這兩個字突然慌了起來,忙道:“我沒有動心!我只是……只是……”只是什麽他也說不上來。
喻戎安慰道:“公子沒動心便好,将病治好才是重中之重。”
咚咚咚。
突地有人敲門,喻戎前去開門,是桂圓在外面,見了他便問道:“我家小姐問今晚吃什麽,她餓了。”
餓了不叫小二竟來問他,喻戎回道:“我這便去廚房,請顧小姐稍等片刻。”
桂圓哼了一聲:“你快點哦!”說罷走了。
喻戎将門關上,身後喻子斂道:“你去吧,顧小姐賞識你是你的榮幸,萬不要使小性子,她不是我們能得罪的。”喻子斂十分了解他,他雖是他的随從,但也心高氣傲,除了他是誰也不會服從的。
喻戎回頭,喻子斂垂眸坐在那裏,有些失神,這幾日才生出的光彩也黯淡了下去,想來知道了顧瓊的身份多多少少對他影響了一些,只是他自己不自知罷了。
“我知道,公子先歇息吧。”說罷出去了。
走到客棧的廚房,推門進去,一身白裙的顧瓊便坐在裏面了,見了他拍了拍一旁的桌子,昂首道:“過來。”
她這是故意等着他呢。
喻戎走過去,垂頭不去看她:“不知顧小姐有何吩咐。”
顧瓊見他這般舉動,蹙眉道:“我方才洗手的時候洗到了傷處,找你換藥。”
喻戎仍是垂頭道:“這怕是不妥,顧小姐将丫鬟叫來吧,我教她如何換藥。”
顧瓊聞言蹭的站起來,特別霸氣的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臉擡起來:“你也學你家公子那般迂腐嗎?知道了我的身份便退避三舍了?你之前的膽色呢!”
被她捏着下巴,喻戎眉頭都沒皺一下,道:“之前是草民多有得罪,還望顧小姐不要怪罪,我家公子不是迂腐,只是……”
顧瓊冷哼一聲打斷他:“我問的不是你家公子,我問的是你!怎麽了?你也怕我?就因為我的身份?”她直直的,眨也不眨一下的盯着他的眼睛。
喻戎與她對視了片刻,最終垂下眸子,抿唇不語。
顧瓊被他這樣的态度惹得有些惱,松了他的下巴道:“我就要你上藥,給我上藥!”
喻戎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因為之前的過節,這位千金小姐怕是要一直和他較勁了。
喻戎不敢再與她平起平坐,彎下腰給她上藥,小心翼翼不碰她一根手指頭。
顧瓊看着他明顯謹慎起來的樣子,有些迷惑起來,難道是她看錯他了?他也和他主子一般見風使舵、瞻前顧後?若是這樣,真是無趣。
喻戎為她上好藥,便去洗手做飯了,顧瓊就坐在那裏看着他忙前忙後,他的目光從未在她身上落過一眼,好像看她一眼有多失禮一般。
他炒出了第一盤菜,顧瓊過去嘗了一口,故意找茬道:“不好吃,重做。”其實味道好極了。
喻戎一言不發,将菜倒了重新來過,他這麽順從,顧瓊都覺得沒意思了。
顧瓊托腮想了一會兒,要如何将他惹怒呢?
突地,她有了主意,趁喻戎回身之際撞了過去,而後驚叫一聲捂住胸口:“你居然敢撞我!”
喻戎心裏實在是對她這種小把戲很是無奈,裝作惶恐的樣子道:“是我不小心,顧小姐可有傷到何處?”
顧瓊趾高氣昂道:“當然傷到了!你倒是大膽!你說,我該怎麽罰你?”說罷圍着他轉了一圈。
喻戎恭敬道:“但憑小姐處罰。”
顧瓊冷哼道:“好啊,那我就罰你家公子給我為奴!你這做仆人的不好,便是你主子教的不好!”
涉及到他家公子,喻戎裝不下去了,擡頭擰眉道:“你說,你到底想怎樣?”
見他終于恢複了之前的脾氣,顧瓊皎潔一笑,又伸手去捏他的下巴,好像上瘾了一般。
“我不想怎樣,我就想你像之前那般待我,而不是現在這般畏畏縮縮像個烏龜!”
喻戎擡手握住她捏他下巴的手腕,道:“那你首先把你的手放下,再如此我便不客氣了。”
顧瓊勾唇一笑,這才對嘛!
“我要吃肉!吃不到就罰你家公子!”說完興高采烈地跑走了。
喻戎是真的搞不懂這個千金小姐的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女人不是你想懂!想懂就能懂!感覺顧瓊有點m傾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