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顧瓊又看了一眼蹲在那邊洗豬內髒的喻戎,暗想:我就使喚你主子!等他自力更生了,看他還天天圍着你轉嗎!
喻子斂已經将木盆裝好了水,擡頭看向那邊正瞪着喻戎撅嘴的顧瓊:哎,喻戎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對顧瓊的态度總是不好。
他喊了一聲:“顧瓊,水打好了。”
顧瓊這才抱着被單床單小跑過去,将被單先泡進水裏,擡頭看他一眼:“被單你也不會洗吧?”
喻子斂蹲到顧瓊身旁:“雖未洗過,但看過,知道怎麽弄。”說罷生怕顧瓊小看了他伸手去揉搓被單,還是有幾分像模像樣的。
但顧瓊很不客氣的打擊了他,奪過他手裏的被單道:“被單那麽大你用手洗洗到什麽時候啊?要用腳踩!你等着!”她沖着方恒那邊喊了一聲:“方恒!皂角水還有沒有!去給我取一罐來!”
會做藥的人就是心思巧,他們都是把皂角熬完以後搗成汁水,洗衣服的時候倒上一些,放一會兒,再洗的時候就很好洗了。
方恒他們很少洗東西,皂角水存了不少,馬上給顧瓊拿了一罐來。
顧瓊接過來往盆裏倒了一些,攪合均勻了,指了指旁邊的小溪吩咐喻子斂:“你把鞋襪脫了,去溪邊洗洗腳,然後進來踩。”
這……
喻子斂有些猶豫不決,怎麽能在女子面前衣衫不整呢……
顧瓊見他愣着不動,蹙眉道:“怎麽?要我先給你示範一遍?”說着站起身要脫鞋。
喻子斂忙攔住她,這裏還有喻戎和那個方恒,怎麽能讓她脫鞋襪呢?
“我這就去!”說罷咬咬牙把鞋襪脫了,他的腳很白,且腳趾細嫩修長,腳趾甲也剪得圓潤整齊,腳下一點繭子也沒有,能看出來是個被人伺候大的主。
顧瓊看了眼,稱贊道:“你腳長得很好看嘛,看着比我的腳還白嫩呢~”
喻子斂聞言臉一熱紅了起來,匆忙轉身向溪邊走去,想用溪水把自己的腳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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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瓊起身攔住他:“你笨不笨啊!不把褲腿挽起來弄濕了怎麽辦?”說完蹲下身替他挽褲腿。
喻子斂低頭看她,感覺自己的整張臉都要燒起來,忙退了一步蹲下身:“我自己來。”
顧瓊擡頭,看到了他頰邊的紅暈,調笑道:“你又不是大姑娘,露個腳臉紅什麽勁啊?”
顧瓊覺得喻子斂特別像她和娉婷公主女扮男裝調戲的良家小姑娘,有趣的很。
喻子斂聞言耳根都紅了,支吾道:“我……我不是臉紅,我是熱……是熱……”
顧瓊伸手給他扇了扇:“那我給你扇扇,還熱嗎?”她看着他,眉眼中都是捉狹的笑意。
她的笑顏近在咫尺,仿佛他微微一側頭便能碰倒她,扇在耳邊的風沒讓他清涼多少,卻更燥熱起來,喻子斂沒說話,忙挽好了褲腿到溪水中去洗腳了,冰涼的溪水浸過他的腳踝,沖淡了他心中的燥熱。
顧瓊看着喻子斂袖子都不挽就彎腰在那裏洗腳,洗的袖子都兜水了,搖搖頭,一個人如果蠢真的沒救了,看來讓二叔給他補身體的同時也要補補腦。
喻子斂洗完回來,顧瓊蹲在一邊指揮他:“你踩踩那裏,還有那裏,你別總在一個地方踩啊,那裏都沒踩過,對,就是那,你使使力氣啊!不使力氣怎麽踩得幹淨啊!”
本來喻子斂就擔心自己做不好讓顧瓊笑話,顧瓊又總在一邊指揮他,他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是顧瓊說什麽他就做什麽,她讓他使力氣,喻子斂就用力起來,他這麽一用力,水花四濺,濺了蹲在旁邊的顧瓊一臉。
顧瓊立馬跳起來了,怒沖沖道:“你用洗腳水潑我!”
喻子斂忙搖頭,慌忙解釋:“我沒……”
顧瓊才不聽他解釋,彎腰鞠了一把水潑向喻子斂,喻子斂都蒙了哪知道躲,被她潑了一臉,瞬時成了落湯雞。
顧瓊看着他狼狽的樣子不生氣了,捧腹大笑起來。
喻子斂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着前仰後合的顧瓊也笑了,如她一般發出朗朗的笑聲。
夕陽的霞光照在兩張年輕的笑臉上,空氣中彌漫着皂角和青草的氣息,往日寂靜的山林都因他們的笑聲變得鮮活起來。
與之不同的是另一邊,只有尖刀劃過皮肉的聲音無限的重複着,聲聲寂寞而冰涼,空氣中都是野豬軀體的腥臭味,明明同在一處,卻仿佛無形中被割成了兩個世界。
“那是你的主子?”
方恒突如其來的問話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寂靜,正看那邊的喻戎回過神來“嗯”了一聲。
方恒将分割好的肉塊随後扔進盆中,擦了擦手上的血污:“讓你主子收心吧,除非他有本事和太子搶女人。”說完抱起成盆的肉塊起身進了一旁的火房。
太子?
喻戎聞言微愣,目光落在歡笑的顧瓊身上,逆着光,她的臉隐在朝霞中時隐時現,明明近在咫尺又好似遠在天涯。
別看顧瓊教訓起人來頭頭是道,其實她自己也是耐不住的性子,洗被單洗煩了,見喻戎方恒那裏處理完了野豬,便把方恒喚過來幫喻子斂,自己跑去看喻戎做飯了。
喻子斂知道她愛吃,就當她是饞了,自己在這和方恒繼續洗。
屋外已是落日斜晖,屋中很暗,喻戎點了燈燭,一個人忙左忙右。
做飯這事顧瓊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想幫幫不上,讓她切菜今晚可能就要吃涼拌手指頭了,讓她燒菜可能茅廁就要滿員了,于是她特別乖的坐在一旁看着喻戎忙碌。
但她終究還是耐不住寂寞的,随手從果籃裏拿了個蘋果啃,跑到喻戎旁邊轉悠。
別看顧學勉住山上,但是瓜果蔬菜一點不少,山下村民貧窮,來治病都是送些柴米油鹽蔬菜瓜果,吃上是一點也餓不到。
顧瓊倚在旁邊啃着蘋果:“喻戎,你方才看到了沒,沒有你打理,你家公子自己也能做事。”
喻戎忙着手低的事情沒看她,道:“公子有公子該做的事情,這些下人做的事不需要他學會。”
顧瓊聞言蹙起眉來:“那你就把自己當他的下人嗎?”
手起刀落,豬蹄的骨節從中間斷開,喻戎道:“我本就是。”
是,喻戎是喻子斂的随從,但顧瓊卻覺得他是不一樣的,他雖然照顧喻子斂,但他一定有自己的抱負和傲氣,他那麽厲害不該只是個小小的随從。
“可我卻不覺得你是,你在我心裏就是喻戎。”
手下一頓,喻戎仍是沒有看她,也沒說話,略下的刀卻不如方才穩健了。
顧瓊自顧自道:“我祖父說,人并非一出生便被定下了高低貴賤,凡事都是事在人為的,王公貴胃也有戴罪入獄的一天,平民百姓也可一步登天,這世間本無低賤之人,只有自賤之人,誰也預料不到一個人的将來會是什麽樣子的。”
喻戎轉頭看她,她不施粉黛的俏臉在燭光中忽明忽暗,見他看她,露出一抹笑意:“喻戎,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那眸子清澈的像一汪溪水,洗滌着他心頭落下的一層灰。
他不敢再看,收回視線,道:“公子永遠是我的公子。”
顧瓊被他氣到了:你行!你等着!看你家公子以後還要不要你!
喻戎看了眼她離去的背影,斂了目光。
他從不是輕賤自己的人,但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人才有資格任性,如她,如喻子斂。
而他,只是喻劍山莊好心收留的家仆,莊主是視他如養子,公子是視他如兄弟,但他要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能逾越的終是不能逾越。
顧學勉自從離家之後一直過着吃糠咽菜的日子,唯有小侄女來的時候能改善一下夥食,這是他為夢想付出的代價,看着眼前這一桌豐盛的佳肴,顧學勉明白了一個道理:收個會做飯的徒弟有多麽的重要啊!
他吃了口許久沒吃的醬豬蹄,感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方恒!去!把為師泡的藥酒拿來,為這兩位貴客接風洗塵。”
方恒聞言看了眼師父,師父對他的藥酒可寶貝着呢,居然要拿出來給這兩個毛頭小子喝。
喻子斂忙道:“多謝神醫好意,我莊中有莊規,不得飲酒。”
顧學勉看他一眼:這孩子,我又不是為了給你喝你急什麽?
顧學勉笑眯眯看向喻戎道:“無妨的,我這不是酒,是藥酒,喝了可以活血健體!可是千金求不得的好東西!”
畢竟是親叔叔,流淌着同樣的吃貨血液,顧瓊很明白他的眼神,附和道:“是呢,我二叔泡的藥酒千金難求,泡酒所用的藥材都是他翻山越嶺尋來的,十分難得。”
喻戎是個懂變通的人,聞言勸慰喻子斂道:“公子,既然如此,你便喝些吧,說不定對你有用處呢。”
喻子斂聞言,看了眼笑眯眯的顧瓊,點了點頭:“多謝神醫。”
藥酒拿來,喻戎很有眼力勁的接過先為顧學勉斟上,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客人,謙遜的很。
顧學勉點點頭:這孩子,懂事。
“你是叫喻戎吧?要不要當我的三徒弟?”
雖說拜神醫為師對公子大有好處,但他已有師父斷然不可再拜一人為師,道:“多謝神醫賞識,我已有師父,不能再拜師了。”
顧學勉很遺憾的嘆了口氣,那就趁這個機會多吃他幾頓吧,說着夾起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裏,滿足道:“來來來,吃肉!喝酒!”
顧學勉喜歡喻戎……的廚藝,一直拉着他喝酒,從未喝過酒的喻戎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
吃過飯後各自回房,喝的時候并不感覺酒勁大,這會兒要洗漱睡覺了,酒勁就都上來了,喻子斂喝得不多,但洗漱完以後就倒床不起了,臉上紅撲撲的,倒是比平時瞧着健康了不少。
喻戎雖然身體健壯,但畢竟沒喝過酒,這會兒也有點暈沉,端了洗漱的水去後院倒,打算在溪邊洗洗回去睡。
腳步有些虛浮的走到溪邊,喻戎剛要低頭洗臉,對面傳來嘩嘩的水聲,他擡起頭,然後愣住了。
充沛的月光之下,溪水波光粼粼,溪中一塊大石頭上坐着一個人,她長發披散,罩着一件薄薄的白衫,修長白皙的雙腿泡在溪水之中,泛着玉一般的光澤,月光攏在她周身,使她像個誤入凡間的仙女,輕輕一個呼吸都怕驚擾了她的美麗。
但終究喻戎還是驚擾到了她,顧瓊收緊衣服,縮回長腿,怒喝道:“桂圓!你又死哪去了!”
角落裏,本該守着的桂圓打了個呼嚕,翻了身繼續睡。
作者有話要說: 桂圓,你立功了你知道嗎!
話說淇哥哥周日有個考試,明天可能複習不更新,提前和你們報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