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無眠
隔日早晨，楊璃醒的很早。
确切的說，她并沒有睡。那夜便是一直沒睡，又趕路一整天到天黑，洗了澡縮在牆角卻還是睡不着。腦中不停的反複播放那一段不堪的回憶，哪怕她認定了，那樣的事不該發生在她的身上。
眼睜睜的看着天色漸明，又是一夜過去了，也不知這樣的日子還會過上多久。
被人觊觎，被人争奪，被人利用，都是身不由己。
懷念起在空空門鎮日修煉輕功的單純日子，真的好想那個看起來簡單，卻處處機關的院子，好想那三個不負責任的臭老頭……還有他們那個神秘的大弟子。
李莳在門外守了一夜，一直被走廊裏的燈火把剪影映在窗紙上，像是過年時，貼在大門上的大紅貼紙上的門神。
若是往日，她定會因此感動他的關懷，可現在她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也和李瑗一樣，心中有所企圖。不只是懷疑，各種細節表明，他确實是有所企圖。
“吱呀”一聲，客棧老舊的木門被打開，李莳進來便又緊緊關上了門。
他見她縮在角落裏防備的看着她，憔悴的面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阿璃，我們該走了。”他來到她面前蹲下，撩開擋住她蒼白面容的長發。
楊璃推開他的手。“去……哪裏？”她聲音有些嘶啞。
“我們回去。”他聲音輕輕的，仿佛充滿了魔力。“我們回到你覺得安心的那個地方。”
“安心的地方？”楊璃擡眼，終是對上了他的目光，死水一樣的沒有情緒，低聲應着。“好。”
聽到她應了，李莳松了口氣，他伸出手來試着抱起她。她沒有抗拒，任他抱着，任他有意無意的遮住臉，一路上了馬車。
馬車上備好了早餐。深碗裏裝了熱氣騰騰半碗粥，随着車廂搖晃，粥沒有半點溢出來。
楊璃上了馬車就縮進角落裏，車廂不大，李莳坐在她旁邊取來碗，舀了一勺熱粥，小心吹涼了，送到她面前。她的黑眼睛閃了閃，看了看他有些憔悴的臉，別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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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兩天沒吃東西了，吃點。”難得的，他的語氣放柔了些。
她看了看他，伸手接過粥碗，小口的吃了半碗，遞回去就再也不肯吃了。
總算是吃了些，他也不勉強她，自己端了副碗筷把剩下的粥吃個幹淨，然後躺在另外一側和衣睡了。
楊璃不知道的是：從準備救她的前一晚他便連夜趕路一夜未睡，昨夜又在門外守候一夜，這些日子，就只有來到客棧之前在馬車睡的一陣子。這樣奔波熬夜，饒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楊璃也是疲倦不已，只是車廂裏還有個男人在，她無論如何都不敢睡覺。這具軀體還是她的，傷害也是她的，因為楊璃公主而得到的照顧，也因為楊璃公主而得到的傷害，确确實實是她在承受的。眼前這個疲憊的男人真的會救她嗎？她不敢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睡着還是醒了，直到馬車停了。
又到了客棧，沒用李莳抱着，楊璃掏出帕子遮了臉才下了馬車。還好這時天黑了，随行的人也趕走了其他人，楊璃到房間這一路也沒遇到其他人。
用過了晚餐，楊璃還是不敢睡在床上，李莳還是一晚守在她的門前，巍然不動。
如同昨夜。
再次上路，李莳還是睡在馬車上，楊璃看着他的睡顏，打開桌子的抽屜，從裏面翻個木梳出來。
她輕輕的梳着頭發，散發掉在李莳臉上，他睜開眼睛。
看她把臉遮在發簾裏，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梳理長發，擡手順着她的發絲撫上去，撩開發簾看清她的臉。
楊璃動作停了下來，幽幽看他琥珀色的眼折射了陽光的顏色，着迷了片刻，又拉回視線，跩回頭發，繼續慢慢的梳理，绾了個簡單的髻，又掏出帕子蒙了臉，阖上雙眼，靠在車廂壁似是睡着了。
李莳看着她的動作半晌，也閉上眼，跟着沉沉睡去。
這一覺無夢，感覺像是一閉上眼再睜開，就是幾個時辰過去了。馬車還在平穩的前行，天色也有些暗淡下來，他覺得有些不對，擡眼一瞧，車廂空空如也，楊璃，消失了！
探手過去摸摸，她坐過的位置還有餘溫。
深深呼吸，他大喝一聲：“停車！”
馬車向前走了幾步停下，于野匆匆撩開車簾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李莳陰沉着臉擡手一個耳光扇過去。“你們這幾個草包！阿璃什麽時候走的？”
于野低頭間偷瞄了眼車廂裏面，沒見到楊璃，心知這次王爺親自看管卻沒看住，到底還是走掉了。可錯還是他的，不過就是在馬上打了個盹兒的功夫，人就無聲無息的走了。
“其實……也不該怪你。”李莳的聲音有些懊惱。“她也算是本王師妹，其他的功夫稀松平常，這輕功算是練得高明。也怪本王太過疏忽……”
于野抱拳。“王爺操勞數日，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璃夫人應該還未走遠，請讓屬下将功折罪，把璃夫人請回來！”
“車困馬乏了數日，你們也累了，以篝火的煙為訊號，就地紮營吧！”李莳看着遠處。“她那性子，你們去了太多的人，反而不好。”
于野領命，率衆人就地紮營。
李莳挑了匹還算精神的蒙古馬（為了方便大家聯想，用了現代用的叫法），在附近探查一番，發現楊璃的腳印進入密林消失了。密林裏天色黑的早，太陽還未完全落山，裏面就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自然也不好走。晚上的林子太危險，估計是穿過密林到那側的官道上，繼而回到昨夜落腳的鎮子吧！
拿定了主意，李莳沒進密林，直接走官道到昨夜落腳的鎮子，西亭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