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動心
“…各位同學們, 作為現代青年，我們應當要繼續秉承“五四”精神, 積極發揚愛國主義精神，以飽滿的學習态度…”
“不是英文晚會麽，校長怎麽不用英語致辭？”
黎曼靠着肖央央小聲吐槽。
“Big膽！不要妄議朝政。”肖央央說。
黎曼嘁了一聲。
舞臺上的領導慷慨激昂地抒着情, 後臺一切則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加油！”
黎曼表演的宅舞是第一個熱場節目，向肖央央抛了個飛吻, 她和社團的朋友一起上了臺。
雖然對宅舞并不是很了解，但肖央央也看得出來黎曼她們的舞蹈很棒, 舞臺下的掌聲十分熱烈。
緊接着的第二個節目是一個合唱表演。
“我，我有點緊張…”
榮莉小聲說。
“昨天彩排你表演的很好, 不用擔心。”肖央央安慰了她兩句, 又轉頭看了看紀游。
“怎麽，你要安慰我麽？”紀游看着她。
肖央央往周圍看了一圈：“想安慰你的妹子能排到校門口了，我還是省省力氣吧。”
紀游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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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央央敏銳地聽到了後面頓時一陣妹子花枝亂顫的嬌笑聲。
話劇開場會簡略地交代一下前情, 所以紀游這會兒還一板一眼地穿着他的綴花襯衫，繁複的绉邊從第一顆紐扣一直垂到了胸口，深色的西褲将兩條長腿裹住, 黑色的卷發束在腦後。
一般人做這套裝扮大多都會顯得有幾分不協調, 但穿在紀游身上卻十分妥帖。
仿佛他天生就該是這麽一身打扮。
紀游突然說：“其實我還挺想看看你穿那些宮廷長裙是什麽樣子。”
“嗯？”肖央央收回目光, “為什麽？”
紀游笑着說：“感覺打扮華美的貴族小姐提着裙子打人的場面應該會很有趣。”
肖央央瞥他一眼, 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前臺一陣掌聲和歡呼。
“到我們了嗎？”榮莉說。
果然，下一秒導演就喊了起來：“理A！”
“理A班的同學快過來準備！”
紀游扶着踩着高跟鞋的榮莉走到了幕布旁。
舞臺上的兩個主持人挺風趣的, 就是不知道臺下有多少學生能聽得懂他們的英文串詞，反正大家的掌聲都挺賣力。
兩位主持人剛走下場，臺上的燈光就黑了下去，禮堂頓時一片安靜。
“Jane Eyre， who had lost her parents from childhood， lived in her aunt's house…”随着肖央央清亮的聲音傳遍禮堂，燈光漸漸亮起。
榮莉提着一個小皮箱，站在舞臺的中間，四處打量，滿臉都是走出囚籠後的欣喜與期待。
“Mr. Rochester realized that Jane Eyre was different and fell in love with her， and Jane Eyre was also strongly attracted by Mr. Rochester…”
紀游剛走上舞臺，臺下頓時響起一陣震耳的歡呼和尖叫，口哨聲此起彼伏，跟見了哪位當紅小流量似的。
跟着肖央央的旁白，紀游和榮莉簡單地走了一個過場，表演了羅切斯特和簡愛的相識相愛，又是如何在殘忍的事實面前分崩離析。
燈光漸暗，肖央央的聲音也緩緩低了下去，整個禮堂寂寂無聲。
只有一束冷白的燈光打在榮莉的身上。
她形同朽木地立在那裏。
紀游退到了舞臺邊緣，肖央央忙上去幫他把襯衫扣子解開，假發也揉的亂糟糟的。
“加油。”她說。
“你也是。”紀游也小聲說。
“Do not be so cruel， she can not do anything， she …is just crazy…”
榮莉顫抖着，說出這句為愛人的妻子辯護的臺詞。
臺下響起一陣掌聲。
“So …finally we have to part ways”
沉痛的聲音回蕩在舞臺，憂傷而輕盈的鋼琴曲響起。
Nice。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
然而這個念頭還沒在腦子裏轉過一圈，鋼琴曲突然戛然而止。
而這時悲傷的情緒才剛剛攀升到一半而已。
心頭一緊，肖央央首先看向臺上。
所幸紀游和榮莉都沒有因為突然停止的音樂而受到影響，表演還在繼續。
肖央央急忙跑進後臺。
“放不了，我全都試過一遍的！”調音師也很煩躁。
音響師檢查了一下，說：“是功放的問題，電路燒了。”
肖央央盡量冷靜地問：“那怎麽辦？”
“備用音響在報告廳那邊，拿過來換上至少要五六分鐘。”
“五六鐘？”肖央央無法冷靜了。
劇情的高潮部分馬上就要到了，怎麽可能等得了五分鐘！
“Can you show me your eyes before you leave me， for the last time ”
舞臺上，紀游走向了榮莉。
後臺裏，一堆人叽叽喳喳地說着，有擔心自己班級的節目會受影響的，也有吐槽學校辦事不力的，負責人手忙腳亂的發脾氣催工作人員趕緊去拿備用音響…
誰都顧不上誰，肖央央只能走到一旁握着拳逼自己想出一點辦法來。
舞臺劇不可能一點音樂都沒有，而且那一段的爆發力很強，沒有音樂的渲染絕對不行；但是功放設備出問題只能換音響，沒有別的辦法…
完全沒有頭緒，肖央央正想去問音響師有沒有辦法，餘光突然瞥到了第二層幕布後的反光。
那是白富美的天價鋼琴。
因為怕搬動起來弄壞了，所以幹脆放在了第二層幕布後面，也方便表演。
煩躁地甩了甩頭發，她正要走，突然又站住。
等一下。
鋼琴？
她突然想起來，昨天彩排的時候白富美提到過，為了表演的效果，她自帶了電容式麥克風和配套音響。
“嘿，肖央央，”恰好，白富美突然走了過來，“你們的配樂來不及了吧，你不是會鋼琴嗎？”
說完了臺詞，紀游轉身背對着觀衆，蜷下身去，順勢有些緊張地往後臺看了一眼。
音響肯定是出問題了。
啧。
要是表演出問題，肖央央肯定第一個背鍋。
“I know how will be my future life， lonely and helpless， but I am not crazy， my mind is sound! I have my own code of conduct， I will use my will to choose my destiny！”
榮莉面對着觀衆，她淚流滿面，絕望而铿锵有力地吶喊出了臺詞。
有一剎那，整個禮堂都安靜了。
紀游也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随着同樣慷慨激昂的鋼琴聲響起，潮浪般的掌聲響徹禮堂！
迎着掌聲，榮莉跑下了舞臺，紀游緊跟着轉身面向觀衆，嘶吼道：“Jane！！”
伴随着悲恸的琴聲，兩人前後追逐着，交替着在舞臺上徘徊恸哭。
最終，只剩下榮莉一個人，和一束追光，靜靜地躺在舞臺上。
“好！！”掌聲再次爆發，歡呼雷動間甚至還夾雜着女生的抽泣聲：“紀游！我願意給你看眼睛啊！”
頓時又引來一陣笑聲。
燈光再次打開，舞臺上躺着的榮莉站了起來，按流程，接下來應該是肖央央和紀游走出來，三個人一起謝幕。
但突然，舞臺上的第二道幕布打開了。
正要從琴凳上站起來的肖央央原本打算趕緊從幕布後面繞出去，沒想到幕布會打開，一時愣住。
剛回到臺上的紀游馬上泰然自若地走了過去，微微彎腰，向她伸出了手。
“啊——！”臺下一陣尖叫。
剛跑動了幾圈，又激情四射地吼了半響，紀游還有些喘，妝容上的細微閃粉在明亮的燈光下微微晃動，他笑着沖肖央央眨了眨眼，亮晶晶的眼睛像是閃動的繁星。
“跟我走吧。”他說。
像是被蠱惑了，沒有說一句話，肖央央輕輕搭上了他的手。
紀游輕輕一帶，拉着她走到舞臺的中央。
俊朗如天使的少年，垂在耳邊的黑發襯托的他越發俊美溫柔，而一旁的少女明明舉止優雅，眉眼間卻帶着意外的野性桀骜。
兩個人牽着手，不像尋常的王子與公主，反倒像是女騎士與被拐走的王子。
“啊啊啊太棒了太棒了！”
一下臺，肖央央就被黎曼撲了個滿懷：“我都快感動哭了嘤嘤嘤…”
肖央央掙紮：“說明人主角演的好啊你抱着我哭個什麽…”
“我不是說你們的劇啊我根本就聽不懂，”黎曼哭唧唧，“紀游好帥啊怎麽可以這麽帥你們簡直郎才女貌天造地設趕緊跟他走吧！”
又說：“陶然太機智了居然能想到把幕布拉開讓你也亮亮相…”
陶然就是天價鋼琴的主人白富美小姐。
肖央央：“…”
“告辭。”她假裝冷靜地推開黎曼。
确實是假裝的冷靜。
走出後臺的時候，得虧紀游在旁邊扶了她一下，才沒有剛完美謝幕就摔個狗啃泥。
“激動傻了吧。”紀游扶着她站穩。
肖央央哼了一聲，沒搭腔。
黎曼要和社團的朋友一起去吃宵夜，榮莉回了班上的位置。後面的節目昨天彩排的時候都看過了，也不想回理A的隊伍裏，兩人索性一起往禮堂外走。
“沒想到你還會彈鋼琴，”紀游繼續說，“剛才往幕布後面跑的時候冷不丁看見你坐在那兒，吓得我差點跪了。”
“你要真跪那兒了，你的小迷妹才真是要瘋。”肖央央說。
兩人剛出了禮堂的大門，衛南星突然從不知道哪兒竄了出來。
“嘿，”他打了個招呼，“演的不錯啊紀游，完全看不出來是個英語不及格的。”
“有肖老師指導，肯定錯不了。”紀游說。
“啓明沒辦晚會麽？”肖央央問他。
衛南星相當坦蕩：“辦了，我沒去。”
他又說：“幸好我來看了，才沒有錯過…”眼神暧昧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兩人，他沒繼續往下說。
被一群人接二連三的暗示，肖央央渾身都不自在，很幹脆地拒絕了衛南星的宵夜邀請，直接跑路。
沒讓兩人送回宿舍樓，頂着暖風一路走到宿舍打開門，在黑暗裏冷靜了半天，肖央央終于不得不對自己承認一個事實。
她喜歡上了紀游。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話劇的臺詞參考了袁泉的舞臺劇《簡·愛》，
感謝我的盆友小姨媽提供的幫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