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怎麽才來接我啊?

時栖被震耳欲聾的搖滾樂淹沒,身上的外套不知所蹤,身前身後全是随着音樂扭動的酷仔。

他還看見了幾個熟人。

說是熟人,也不盡然,只是“臉熟的人”。

一個是最近剛通過選秀節目出道的小愛豆,一個是在演藝圈裏沉浮了數十年的老戲骨。

大家都放得很開,屁股扭得跟波浪似的。

時栖已經扭過一輪了,他擠出人群,擡手擦了擦下巴上的汗。

暗藍色的燈光在舞池裏搖曳,時栖裸露的肌膚透出一股冷白的光,很欲。

他自然而然地成為了“獵物”。

“一個人來玩兒?”第一個搭讪的人出現了,他拍了拍時栖的肩膀。

時栖勾着口罩的邊緣,桃花眼微彎:“不是一個人。”

對方并不介意:“可你現在是一個人。”

時栖接過調酒師遞來的高腳杯,靠着吧臺,修長的腿随意搭在臺前,懶洋洋地随着搖滾樂的節拍搖晃。

“去我的卡座玩玩?”搭讪的男人再接再厲。

時栖嘆了口氣,單手摘下口罩,豔麗的面容一晃而過,身旁男人的神情從輕佻變為了驚恐。

“卧槽,時栖——”

“對,沒錯,是我。”他又把口罩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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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撇下他,腳底抹油,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裏。

時栖意外地挑眉,這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宮凱活着的時候,沒人敢正大光明地招惹他,是因為他背後有宮家,可現在宮凱死了,連圈裏的人都敢上杆子往他身上踩,随便進的酒吧裏,竟然有人怕他?

時栖搞不清楚其中的問題,也不想搞明白。他找了個沒人看得見的角落,開始喝酒。

時栖對酒精的厭惡始于時向國。

三年前,他曾經因為宮行川帶着濃重的酒氣回家,發過脾氣,可他在離開宮行川以後,才發現成年人的世界離不開酒精。

那些熾熱的液體,在他的身體裏泛起小小的氣泡,填補名為寂寞的空虛。

時栖喝了一杯又一杯,前來搭讪的人也來了一茬又一茬,後來他喝得有些麻木了,甩開膀子沖進舞池,在尖叫聲裏,勾住鋼管,暢快淋漓地扭動。

年輕的肉體刺激着看客的神經,他們揮舞着雙臂,試圖扒掉時栖身上僅剩的布料。

他靈活地躲避,伸手勾住衣領,故意往下拉。

叫好聲沖破雲霄,開始有人起哄:“摘口罩!”

“摘口罩,摘口罩!”

是啊,摘了吧。

他想,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算明早的新聞頭條是“當紅小鮮肉當衆跳脫衣舞”,于他而言,也沒什麽關系了。

黑料千千萬萬,不差這一條。

可就在時栖的手放在口罩邊緣上時,酒吧的門被人推開了。

他逆着光,正對上宮行川的目光——是冰冷的,又是熾熱的,翻騰的火烤着厚厚的冰層,将他死死地釘在了鋼管邊上。

宮行川就有這樣的魔力,即使面無表情,也能讓喧鬧的酒吧安靜下來。

時栖愣是被吓住了。

他看着宮行川穿過自行分開的人群,走到自己面前,溫熱的手掌覆蓋下來,又脫下西裝外套,将他嚴嚴實實地裹在懷裏,然後說了句什麽。

時栖沒聽清。

他借着酒勁兒,自欺欺人地把宮行川說的話當成了“我愛你”。

宮行川是自己開車來的。

時栖被塞進副駕駛座的時候,還沒清醒,哼着歌左搖右晃。

宮行川懶得跟醉鬼計較,擡手幫他系安全帶。

時栖乖乖地坐着,看上去沒有耍酒瘋的意圖,可是當宮行川準備将手臂收回來的時候,一滴冰涼的淚落在他的臂彎裏。

又濕又涼的水痕在宮行川的手臂上生了根,仿佛是沉重的枷鎖,在肌肉的線條上蜿蜒。

“小栖?”宮行川迅速解開安全帶,将他抱在懷裏。

時栖安靜得像是睡着了,可眼尾滑落的淚通通彙聚在了宮行川的肩頭。

他攥緊了宮行川的衣衫,每一個音節都像是拼盡全身的力氣,從肺腔裏擠出來的:“你怎麽才來接我啊?”

宮行川的心在時栖哭的時候,就開始微微抽縮,直到這一刻,徹底繃緊。

他一下又一下地撫摸着時栖的脊背,指腹滑過突起的頸椎,在觸碰到某些細小的凸起時,生生頓住。

那是傷疤,或長或短的傷疤,把皮膚當成肥沃的土壤,肆意生長。

宮行川重新摸過去,越摸,呼吸越是急促,眼神裏也閃過驚慌,最後硬着頭皮掀開了時栖的背心——白瓷一樣的皮膚上遍布着蛛網般的傷痕,除了肩膀周圍,整片後背沒一塊是完好的。

“我來了,小栖,我來了。”宮行川一點一點收緊了環在時栖腰間的手,像是要将他勒進骨血。

哭累的時栖睡着了,在睡夢中輕哼。

宮行川起初沒聽清時栖喃喃了什麽,但是很快,他就聽清了——時栖在喊“叔叔”。

“我在。”宮行川低下頭,咬住了時栖沾着酒氣的唇,貪婪地吮吸。

喝醉的時栖很乖順,仰起頭和宮行川接吻,睫毛撲扇撲扇,就是不醒。

宮行川克制又克制,強迫自己去想時栖後背上的傷痕,掙脫了理智的牢籠的欲望才偃旗息鼓。

無論時栖身上的傷是如何來的,他都要搞清楚。

宮行川給Lily打了個電話。

Lily大半夜被宮行川吵醒,基本上離原地去世不遠了,她顫顫巍巍地舉着手機,心中的天平在“時栖被宮行川從十八樓扔下來”和“時栖和宮行川在十八樓的辦公室窗戶邊上做愛被拍”之間搖擺不定。

無論哪個,都能讓她的發際線煙消雲散。

Lily神情恍惚地問:“宮先生,出什麽事了嗎?”

“小栖的身體怎麽樣?”

“他……他生病了嗎?”想象中的爆炸新聞并沒有出現,Lily卻比宮行川還緊張,“是不是之前中暑還沒好?”

寥寥幾句話,宮行川就知道Lily并不知道時栖身上有傷。

“沒什麽。”他果斷地挂斷了電話。

“他睡眠不……”Lily的後半句話卡在嗓子裏,化為了困惑的嘆息,“……好?”

宮行川抱着時栖下了車。

他原本打算帶時栖去賓館,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們之間不存在愛,只有最直接,也是最赤裸的金錢關系。

可原本就不堅定的想法,在看見時栖後背上的傷後,徹底被心軟打敗。

平行世界酒吧靠近富人區,離宮行川和時栖曾經住過的公寓很近。

宮行川抱着時栖回了家,将他輕輕放在了床上。

寬敞的雙人床上有宮行川的氣息,時栖眷戀地打了幾個滾,然後準确地拱進了宮行川的懷抱,臉頰還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宮行川捏捏時栖的腮幫子,起身燒了壺熱水,涼涼以後端到床邊,喂他喝。

時栖自然是不樂意喝的,他連眼睛都沒睜開,就算被抱着坐起,也沒撒開手裏的被子。

“小栖。”宮行川溫柔的聲音在時栖的耳畔徘徊。

他不由自主縮起脖子,躲避宮行川端到嘴邊的水杯。

“小栖,喝點水。”宮行川無奈地按住他的脊背。

時栖就像是佝腰被發現的小學生,先是猛地坐直,又在宮行川移開手的剎那,重新窩進了被窩。

宮行川只好放下杯子。

時栖閉着眼睛,突然不講理地撒起嬌:“你怎麽不喂我喝水啊?”

宮行川哭笑不得地把杯子重新端起。

躺在床上的時栖半張臉埋在被子裏,只露出蒼白的額頭和緊閉的眼睛,眼尾發紅,睫毛上還有未幹的淚花。

宮行川想掖掖被角,時栖卻冷不丁伸長手臂,抱住宮行川的脖子,先是身體黏上來,再然後,濕軟的唇狠狠地撞上了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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