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雙面派》播出了

病歷上都是些無關痛癢的病症,除了少有的幾次感冒發燒,基本上都是輕微失眠的症狀。

宮行川把何岚費盡心思找來的病歷扔在一旁,面色陰沉:“沒有創傷科的就診記錄?”

“沒有。”何岚搖頭,面露疑惑,“您是什麽意思?”

“繼續查。”宮行川拿起手機,并不多解釋。

他并不想讓外人知道時栖的秘密,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栖拍的那個綜藝,什麽時候播?”宮行川拿起了手機。

何岚回答:“宮先生,《雙面派》是周播綜藝,錄一期播一期,至于什麽時候上,要看節目什麽時候過審了。”

宮行川低下頭,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滑動。

那上面是時栖扮演東宮太子的照片,陳晗大概是站在攝影師旁邊拍的,并沒有拍到時栖的全貌,只拍到了他瘦削的下巴和沾血的手。

單單從照片就能看出這是怎樣一個癫狂的角色。

宮行川開始後悔讓時栖上這檔綜藝節目了。

“時栖!”陸航等時栖完成拍攝,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擔憂地打量他的面色,“你沒事吧?”

時栖正用面巾紙擦拭着手指間的人造血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時栖?”陸航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你不是小皇子,你是時栖啊!”

回過神的時栖像看神經病一樣看着陸航:“廢話。”

“你不會又入戲太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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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個綜藝,我不會有事的。”時栖哭笑不得,後退一步,挑眉打量着陸航的裝扮,“不錯嘛,你女裝還挺好看。”

陸航雙手抱胸,誇張地瞪大了眼睛:“時栖,朋友一場,你怎麽還有這種愛好?”說完,勉為其難地張開雙臂,“如果你忽然直了,想找個女朋友,我不介意……”

“我介意。”時栖頭疼地捂住陸航的嘴,示意他看快要暴走的導演,“快去吧,再不錄制,天就要黑了。”

陸航在時栖的催促下跑進了東宮,他自己拎着衣擺,慢慢地走回化妝間,在卸妝前粗魯地揉了揉臉頰。

時栖知道陸航在擔心什麽。

入戲太深的确不是好事。

那是他剛跟陸航熟悉起來的時候,Lily替他挑了部挺有人氣的網絡改編劇,時栖在裏面飾演深情的男三號。

富家子弟男三號性格孤僻,缺少家人的關愛,只有女主小時候給了他一顆糖,給予了難得的溫暖,從而撬開了他的心扉。

但是女主終究不屬于男三號,所以時栖飾演的角色在故事的末尾,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聽着女主唱的歌,結束了生命。

這種爛俗的劇情,連Lily看見劇本都笑了,唯獨時栖在笑完後,竟然沉浸在男三號的情緒中出不來了。

他割破手腕的時候,陸航正好在他家借宿。

陸航半夜尿急,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剛走進洗手間,就被面色蒼白、拿着修眉刀割手腕的時栖吓壞了。

後來因為發現及時,加上修眉刀并不算鋒利,時栖的手腕上僅僅多了條淡淡的傷疤。

但是陸航和Lily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試圖帶他去看心理醫生,誰知道時栖對心理醫生極其抗拒,他們只好輪流陪着時栖,生怕他再做出傻事。

好在那之後,時栖表現得跟正常人一樣,Lily就安下心,給他接了新的劇本。

新的劇本裏,時栖飾演的男二號是勤工儉學的暖男,和女主角青梅竹馬,眼看着就要修成正果,公子哥男一號從天而降,和女主上演了一出王子愛上灰姑娘的俗套戲碼,男二號只能黯然退場,并為了救女主,被一輛橫沖直撞的汽車帶去了天國。

Lily看到男二的結局的時候是有些猶豫的,但是她親眼目睹了時栖對着劇本哈哈大笑的模樣,才放心地将他送進劇組。

拍攝的過程按下不表,拍完,時栖又出不來了。

Lily連續三天在不同的路口把全副武裝的時栖逮回家,終于崩潰了:“你可以不去醫院,但是我有個朋友是心理咨詢師,你必須接受治療。”

時栖默默地同意,但是治療過程中既不配合也不反抗。

Lily的朋友說,他這是自我放棄,只是誰也不知道他放棄自己的原因。

化妝師回來了。

時栖擡起頭,在鏡子裏露出一個微笑。

“現在就把妝卸掉嗎?你很适合小皇子的角色,我有點舍不得呢。”化妝師輕聲嘆息,着手開始拆發片。

時栖小聲說:“下周還會回來錄制的。”

“也對,下周見啦。”化妝師點點頭,同時在心中感慨傳聞不可信,被诟病耍大牌的時栖其實是最好交流的那一個。

卸完妝的時栖換上了輕便的衣服,久等陸航不到,只好跟着陳晗回了別墅,簡單地整理好行李,直接飛回去找宮行川。

他到家的第一件事,是蹦到床上亂蹭,把想象中的宮行川的味道全蹭到身上,然後洗澡換衣服,熱烘烘地縮在被子裏,一邊玩手機,一邊等叔叔回家。

半開的窗外,天光緩緩陷入無邊的夜色,赤紅色的夕陽戀戀不舍地散發着最後一絲餘晖,時栖畏寒似的往被子底下縮了縮,耳尖聽到了房門開合的聲音,又迅速從被子裏彈出來:“叔叔!”

“累了?”宮行川關上門,還沒來得及換鞋,背上就多了一個人。

時栖趴在宮行川身上,用下巴拼命蹭着男人的西裝:“叔叔,我回來了。”

“嗯。”

“我洗完澡了。”

“好。”

“床都給你暖好了。”

“行。”

時栖一條條地彙報着自己回來後做的事,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宮行川的衣領,直到被叔叔抱回卧室,才眨眨眼,想起正事:“叔叔,《雙面派》什麽時候播?”

“你想什麽時候播?”

“什麽時候都行。”時栖狡黠地微笑,“不過越早……顧兮越硌硬。”

“睚眦必報。”宮行川刮了刮他的鼻尖。

“叔叔不喜歡?”

“不喜歡什麽?”

“不喜歡我欺負顧兮。”

“是他先欺負你的。”宮行川并不在乎時栖欺負誰,他只在乎誰欺負了時栖,以及……他背上的傷。

宮行川看着時栖快樂地把自己裹成壽司卷,暗搓搓地拱到自己身邊,心底泛起了淡淡的漣漪。

他是能從時栖的身上感受到愛的,可三年前,時栖帶着這份愛,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離開。

他想用最卑劣的手段逼問出真相,然而面對時栖,他永遠也狠不下心。

晚飯還是宮行川親自下廚做的。

時栖吃了兩碗飯,撐得直打嗝,然後後知後覺地發表不滿:“叔叔,我是藝人,不能這麽吃。”

宮行川卷起衣袖,把他吃完的空碗收起,聽見當沒聽見:“以後想演電影還是電視劇?”

時栖趴在桌上思考了片刻:“電視劇。”

“不想演電影?”

“能力不夠。”時栖坦坦蕩蕩地承認自己的缺陷,“我不是科班出身,沒有經歷過系統的學習,比不過專業演員,就算真的上了大銀幕,也只會暴露自己的缺陷,至于電視劇……我有經驗,就算拍過的那些都是叔叔看不上眼的狗血肥皂劇,我也從中學到了很多東西。”

宮行川眼神微動:“想不想去上大學?”

時栖呆住:“啊?”

“你所欠缺的,只是系統的學習。”宮行川把他頭頂翹起的頭發按回去,“我可以幫你聯系老師,如果你想學……”

時栖不假思索地說:“我想!”

宮行川嘴角勾起來一瞬,又壓下去:“小栖,你演戲的時候容易入戲嗎?”

“入戲?”時栖心虛地移開視線,輕聲回答,“每一個演員都會入戲。”

他攥住衣袖,即使那道傷疤已經消失了,心上依舊有一道疤。

或許是太喜歡了,時栖總是不願宮行川發現自己醜陋的一面,哪怕只是一道小小的疤痕,也會被他無限放大,變成一塊流着膿血的惡心痕跡。

他覺得宮行川喜歡的那個時栖,純真無瑕,光鮮靓麗。

但是現在的時栖已經變了。

他抓着宮行川的一小片衣角,寄希望于叔叔能換個話題。

宮行川注視着時栖顫抖的身體,無聲地嘆了口氣,更加确信宮凱曾經做了什麽讓時栖無法再次敞開心扉的事情。

挫敗感和悔恨在宮行川心底盤桓。

他想,當初自己不該放手的。

但是宮行川不是會沉浸在悔恨裏的人,他迅速調整了情緒,輕描淡寫地把這個話題揭過去:“既然願意學,那等《雙面派》錄制完以後,我帶你去見老師。”

“謝謝叔叔。”時栖抱住宮行川的腰,眷戀地磨蹭,然後被宮行川毫不留情地提溜到了健身房:“好好吃飯,好好鍛煉。”

時栖不情不願地跳上跑步機,時不時回頭,猶豫着望向宮行川。

宮行川會意,脫掉工整的西裝,走上了他身旁的跑步機。

時栖立刻像是打了雞血,邁開腿奔跑起來。

往後幾天,相安無事,時栖像是又回到了三年前,安安穩穩地當着宮行川的小情人。

再然後,《雙面派》迅速過審,在菠蘿衛視播出了。

時栖拉着宮行川一起看,還特意準備了薯片和飲料,早早守在電視機前。他想看看第一期節目會不會有宮行川的鏡頭。

宮行川為了準時收看這期節目,推掉了兩個飯局,然後在看見滿地膨化食品的包裝袋後,不滿地皺起了眉。

“就吃兩包。”時栖寶貝地抱住咪咪蝦條,可憐巴巴地擡起頭,“叔叔,就兩包!”

宮行川用腳尖踢踢包裝袋:“都是垃圾食品。”

“我知道啊。”他哼哼,“可是吃起來很快樂。”

宮行川的神情微微一動,坐在地毯上,默許了零食的存在。時栖撒歡似的挑了兩包,坐在叔叔懷裏,滿心期待地等待着節目的開始。

像時栖一樣守在電視機前的觀衆還有很多。

晚上九點,《雙面派》終于在萬衆矚目中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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