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兩個人都缺席的婚禮

“為什麽呢?”時至今日,時栖依舊耿耿于懷,“叔叔,你說他們為什麽不喜歡我,也不喜歡你?”

沒有人能給時栖答案。

一個不受父母喜愛的孩子,從小就活在“家”的陰影裏。

他沒有可以靠岸的港灣,只有無窮無盡的指責和謾罵。

但是時栖想知道為什麽。

他明明那麽努力了,為何父母還是厭惡他。

“叔叔,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在乎黑粉嗎?”時栖輕聲說,“因為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人喜歡我。”

一個沒有感受過愛的人,更不會追求愛。

而宮行川,是第一個回應他的愛的人。

時栖直起腰,貓似的在宮行川的臉頰上蹭蹭,還留下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然後試圖在宮行川有所反應之前,落荒而逃。

時栖什麽都不怕,唯獨怕宮行川拒絕他。哪怕他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愛人,他依舊怕自己過分黏人的舉動惹人厭煩。

宮行川撓撓時栖的下巴,把他按在腿上,揉亂那頭柔軟的短發:“我喜歡你,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

“嗯。”時栖的眼睛彎了彎,“我以前進娛樂圈只是想被叔叔看見,但是現在,我想讓更多的人看見我。”

他說:“看見最好的時栖。”

而不是那個背負着緋聞,只能在三流劇本裏掙紮生存的花瓶。

宮行川覺得時栖怎麽樣都好,若是眼底沒有累累傷痕,就更好了。

然而,錯過的三年,終究是錯過了。

宮行川想要彌補,且不是說着玩玩兒。

他支持時栖的工作,再一點一點,接手他的生活。

按照陸航的話來說,現在的時栖跟個殘廢差不多。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宮行川硬生生把自己操心成了保姆。

“時栖啊,你是不知道,我現在拿着財經雜志,看着你家老公的公司又成交了多少個億,腦子裏只有他把飯送到劇組的蕭瑟背影。”陸航最近沒什麽通告要跑,閑下來就跟時栖煲電話粥,“你毀了好多直男的男神。”

時栖坐在飄窗上曬太陽,懶洋洋地接茬:“我酷炫霸跩的人設也因為他沒有了,我們扯平了。”

陸航沉默片刻:“時栖,我覺得扯不平,你的人設不值那麽多個億。”

時栖氣結:“以後會值的!”

“以後也不容易。你現在除了這個綜藝,只有之前的《偷香》拍了定妝照。我記得你家老公要求劇組冬天再開機,現在時間差不多了,你記得問問他什麽時候放你進組,要不然,你真的會欠他好多好多億的。”

時栖:“……”

時栖覺得自己和陸航的友誼快走到盡頭了。

不過《偷香》到底什麽時候開拍,的确是個問題。連樓影帝都進了組,總不能因為天氣原因一直拖着。

時栖給宮行川發了條微信,詢問具體的情況。

宮行川的回複卻和《偷香》無關。

-之前送你的那條旗袍呢?

-收起來了,沒有機會穿呀。

不僅沒機會穿,時栖還不敢穿。

宮行川送的東西,他向來舍不得用。

時栖就像只準備過冬的小倉鼠,刨開土層,把賴以生存的愛意全部塞在心底。

“你幹什麽呢?”久久聽不到時栖講話,陸航忍不住問,“時栖,聽說你要和原來的公司解約了?”

他回過神,蹙眉問:“你怎麽知道的?”

陸航說:“圈裏都在傳你要去宮氏娛樂。”

“……糟了。”他輕嘆。

陸航也反應過來:“是誰放出來的消息?”

“知道我要解約的,除了宮行川這邊的特助,只有Lily姐,他們都不會在外面瞎說。”時栖按住了太陽穴,煩躁地按壓,“對了,還有我現在的公司。”

“他們不想放你走。”陸航篤定道,“時栖,你火了,就算面對的是宮氏娛樂,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手。”

時栖自責:“我早該想到這一點。”

“現在的問題是,既然他們不想放你走,為什麽還要散播這樣的消息?”

“還用想嗎?圈內老套路,說我火了就拍拍屁股走人,給我安沒良心的人設呗。”

“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粉絲會幫你撕公司的,畢竟他們沒給你什麽好資源。”陸航念及此,松了口氣,“跟宮行川給的資源比起來,他們給你的,實在搬不上臺面。”

“公司還是次要的。”時栖從飄窗上跳了下來,“陸航,你知道岑今嗎?”

“知道。”陸航輕輕抽了一口氣,“怎麽可能不知道呢?你和宮行川剛公開那會兒,他蹭了熱度,誤導粉絲,讓大家以為你老公說的愛人是他呢!”

陸航說完,罵了句“不要臉”。

時栖卻知道,無論在事業上還是感情上,岑今都是個勁敵。

晚上的時候,他把這個想法和宮行川說了。

宮行川卷着衣袖在廚房裏洗菜,時栖抱着愛人精壯的腰,嘀嘀咕咕:“叔叔,岑今很火的,要是我和他鬧了矛盾,宮氏娛樂會很為難吧?”

嘩啦啦,宮行川洗了一根嫩黃瓜。

“鬧矛盾?”

“嗯,我和他的戲路很像,人設也有重疊的地方。”時栖想,一山不容二虎,他和岑今總有一天會面對面地較量。

宮行川把黃瓜遞給他:“那就鬧。”

時栖啃了兩口:“怎麽鬧?”

“你想怎麽鬧就怎麽鬧。”宮行川其實不太明白他在擔心什麽,畢竟時栖這只狐假虎威的狐貍,背後真的有他這只緊緊跟随的大老虎,“你開心就好。”

時栖跟屁蟲似的跟着叔叔走到客廳,拿了幾張面巾紙,又啪嗒啪嗒跑回去:“哎呀,不是開不開心的問題。”

他看見岑今就很不開心啦。

但是他不能因為私人情感,直接把宮氏娛樂的“一哥”趕走:“叔叔,就算你是我的愛人,我也不能在宮氏娛樂裏瞎胡鬧。”

那丢的可不是他一個人的臉,還有宮行川的臉呢。

“有這種想法很好。”宮行川專注地攪拌着鍋裏的湯,“繼續努力。”

時栖聽着對方明顯的敷衍,腮幫子一下子鼓了起來。

他氣呼呼地蹲在廚房門前長蘑菇。

宮行川轉身欲往冰箱邊上走,差點踩着他:“時栖?”

時栖不吭聲。

“時栖,有我呢。”宮行川蹲下身,把他抱在懷裏,“沒什麽好擔心的。”

時栖給點陽光就燦爛:“你要給我撐場子?”

“嗯。”宮行川沒好氣地戳他的鼻尖,“你是去工作的,不是去打架的。”

時栖心說差不多,那些刀光劍影叔叔你可看不見,嘴上倒是答應得很痛快:“我知道啦……今晚喝什麽湯?”

“菌菇湯。”宮行川淡淡地回答,目光在他亂動的爪子上掃了一圈。

時小孔雀只覺得渾身發涼,按在叔叔大腿邊上的手倏地縮到了身後。

他尾巴不敢翹了,屏也不敢開了,慫了吧唧地跑到客廳裏,抱着靠墊看自己的綜藝節目去了。

“沒心沒肺。”宮行川頭疼地系上圍裙,注視着鍋裏沸騰的菌菇湯,又忍不住勾起唇角。

時栖就是這鍋裏的蘑菇,被他扒皮抽筋,卸去原形,熱熱鬧鬧地擠在一起。

他柔軟,他芳香,他在沒有被納入食譜前,甚至還有有毒的嫌疑。

宮行川就是貪婪的老饕,咬住他肥美的菌蓋,先人一步,嘗到了鮮美的湯汁。

時栖還不知道自己在宮行川的心裏已經成了一鍋熱騰騰的湯,他看着綜藝,又開始發愁。

叔叔扮演的攝政王,到底拿的是怎樣的劇本呢?

如果攝政王對皇位有意思,他和叔叔的角色就是敵人。

他連和叔叔吵架都像是撒嬌,要是再牽扯到劇情,粉絲還不知道要怎麽調侃呢。

估計連節目組都會把他們倆的劇情進行剪輯,再配上戀愛背景音樂,傳到微博上,給CP粉當糖吃。

陸航的電話也給時栖提了個醒。

他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和岑今比較起來,底氣不足。

于是時栖想起了之前宮行川為他準備的那些資源。

“吃飯了。”宮行川用沾水的手冰了冰他的脖子。

時栖仰起頭:“叔叔。”

“嗯?”

“明年,我想一邊上課,一邊拍戲。”

宮行川微微愣了一下:“拍戲?”

“我是個演員呀。”時栖跪在沙發上,抱住宮行川的腰,把臉埋過去蹭,“上次你給我看的資源,還算數嗎?”

“都是你的,先吃飯。”

“那我想演……”

“吃飯。”宮行川打斷他,“想演什麽都行。”

時栖撇撇嘴,和叔叔一起坐在了飯桌上。

演戲的事急不得,他解約的事也不可能在幾天之內辦完,就算有宮行川給他做後盾,解約合同走流程也要好久。

所以在和原來的公司解約之前,為了避免糾紛,時栖不打算接新的劇本了。

“叔叔,明天我要出去一下。”時栖叼着蘑菇,心念微動,“你有會要開吧?”

“我讓陳晗陪你去。”

“不用。”時栖搖頭,“我中午就回來,不用麻煩陳特助。”

他說着,見宮行川皺起眉,連忙補充:“我會小心,不會被記者拍到的。”

“就算被拍到也沒有關系。”

宮行川只是擔心時栖。

這可是只會作妖的小孔雀。

時小孔雀的确想作妖。

他開車去了臨市,那個宮行川曾經想舉辦婚禮的教堂。

他曾經來過一次,在以為宮行川和蘇珊娜要訂婚的時候。他灰溜溜地跑來,又不可置信地離開。

而這一次,時栖是昂首闊步來的。

求婚可以交給宮行川,婚禮嘛……除了小羽毛,別的,時栖都想親力親為。

“先生,您好,需要幫助嗎?”

教堂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麽人,連打掃衛生的人都不見了,只有一個打瞌睡的工作人員,強打起精神招待時栖。

“我想預約婚禮場地。”他說。

“抱歉,先生,我們這裏是私人教堂。”

“我知道,宮先生的私人教堂嘛。”他摘掉口罩,“他是我的愛人。”

“時先生?!”工作人員的瞌睡蟲全跑了,捂着嘴驚叫。

他微微一笑,把自己心目中的婚禮描述了一遍。

工作人員啞然:“時先生,您所說的這些,三年前,宮先生都準備過,只是……”

只是那場婚禮,時栖和宮行川都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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