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每次都是在門邊吻你。”高大英俊的機器人暫時褪下了溫順的僞裝,他将金欽抵在門上,自己的膝蓋嵌在他的雙腿間,“我們去床上。”

家裏一共兩個卧室,金欽睡的還是自己小時候那間。

金覓年輕時溺愛兒子,把主卧給了他。剛搬到這裏時,金欽還很小,害怕一個人睡,她便在吊燈上動了手腳,開了燈,綠色的葉片發出奶白色的光,瑩瑩地照着屋頂,不刺眼,還能減緩衣櫃裏怪獸的進攻腳步。

但對新型怪獸無效。

除了金欽本人,奧河沒有太大的欲望,床笫間的歡愉幾乎從未被列入他的考慮範圍。

可看到金欽掌心被自己指甲留下的紅痕,他頓悟所謂人間的至高歡愉。

金欽久坐實驗室,疏于鍛煉,白且瘦,幸虧是個高個子,能靠骨架給體格提高點平均分。

他一路淋着雨回來,本是一片凄涼的事,偏偏遇上蔣也撒的那把藥,二者相互厮殺,高熱和秋雨難分勝負,給他留了一絲清明。

那會兒在外間不覺得,此刻進了室內,他才突然覺得冷。

金欽穿的是從簡柯那裏帶回來的禮服,全身上下只有一對袖扣是他自己的。

奧河也知道,于是先鄭重地摘下袖扣收好,這才顧得上其他地方。

裹在禮服裏的金欽像個禮物,無論是從領結下手,還是從側系開始,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奧河選擇了側系,他知道自己的欲望就是挖掘更多的金欽,把褲子從胯部褪到膝蓋用了一些時間,濕衣服難脫,最後還是金欽自己蹬掉了褲子。

他對赤裸沒什麽偏見,只蜷了下腿,喊冷。

對于秋季來說,現在的室溫已經很高了,奧河只得彎腰抱起他轉戰浴室。

大雨會帶來極速降溫,他早準備好了熱水,沒想到派上用場居然是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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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欽在浴缸裏沉了一下,熱氣帶來的窒息感讓他更加昏沉,他握緊奧河的手臂,不自覺地往那邊貼了貼:“專心點兒。”

“你怎麽就不專心點兒?”奧河給他解襯衣上的扣子,“不是成名多年的老油條,怎麽還會被人暗算?”

“奧河。”金欽認真地說,“我對助興藥物的抵抗力很高,但也要考慮劑量,蔣二恐怕是個智障,換作別人,連那扇門都走不出去的。”

原來是蔣二的手筆,這位曾經的隊友真是愛在別人打盹兒時遞枕頭。

奧河點了下頭:“知道你很厲害了。”

“但還是沒想到他會玩這種小把戲。”金欽仰着頭,喉間滾了滾,嘆了一口灼熱的氣,“你出去吧,我自己來。”

“欽欽,你都到了浴缸了,還以為我會出去?”

熱氣氤氲的浴室,奧河的高鼻深目通通被蒙上了一層霧,只有眼睛一如既往泛着漂亮的光澤。

他反手關上門,拽下浴簾:“不是要我吻你嗎?”

他彎下腰去吻金欽,托着他的後頸,動作再溫柔不過,所有的力量都投放在唇舌間,沒有征服的意思,只是純粹的傷害:“如果來不及回家,你會選一個過去的舊相識嗎?”

一般情況下,金欽不會回答這些問題,可他的嘴唇被這個畜生咬破,疼痛要他适當地服一下軟:“我回家了。”

“可你剛才讓我出去。”

“……你也可以留下。”

看着奧河得逞的笑,金欽揉了下太陽穴:“我建議你不要得寸進尺,過了今晚,明天我就恢複了,咱們秋後算賬。”

“床上不要講這麽多話。”

奧河跨進了浴缸,随手從置物架選了瓶白色的乳液。他分開金欽的雙腿,向上折,露出最隐秘的入口,先探入了一根手指。

金欽這個人,嬌氣,很不好說話,但要受的苦如果是他自己選的,他就沒什麽脾氣了。此刻被奧河壓着擴張,有點漲,也有點痛,可确實是他在門口要奧河吻自己的,是他給的信號,他只能皺着眉,沉默地忍耐。

第二根手指進入時,金欽躲了一下。他下意識扶住了奧河的手臂,又覺得自己在處男面前露怯,很快松開了,還轉過頭,只給對方留了些側臉。

這些細細碎碎的反應一起鑄就了金欽,讓他有些可憐,又有點可恨。

第三根、第四根,奧河拿四根手指和自己的陰莖做比較,長短不同,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足夠了。

他半天沒動作,金欽睜眼看了下,又很快閉上了眼:“要不要我給你拿個秤?”

那就是應該可以了?奧河不太确定,扶着自己的前端往裏擠。

手指已經體會過深處的炙熱緊致,換了個器官,觸感比想象中更精致些。

奧河把碩大的龜頭頂了進去,親眼看着金欽翻了個白眼。他難得走神,難道陰莖也參考了陸平錦的審美?那沈等則到底符不符合她的标準呢?

答案未知,待探索。奧河抽回這根分出去的神經,全部擠了進去。

金欽罵了一聲,下半身幾近撕裂,太痛不敢動,只得挺起上半身抒發一點痛苦。

他确定,面對面的姿勢不适合同奧河做愛,可背對着跪下也着實不是他的風格。他猶猶豫豫,被體內陰莖的動作磨得咬牙切齒。

“我在參考前人的經驗。”奧河說,“您得忍耐。”

“你躺下忍忍?”

“那我吻你一下好了。”奧河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吻從嘴唇開始游移,到脖頸,再到肩膀,乳頭,小腹。

他的陰莖在金欽體內緩緩抽動,和吻是一個節奏,在熱水帶來的飽脹裏溫柔得不可思議。

金欽哼了一聲,奧河便動開了。

他像在探索,是全部離開再一次進入更好,還是讓龜頭停在入口反複摩擦更佳,一時失察,忘了自己面對的金欽。

“您能練好了再來嗎?”金欽真誠地問。

“對不起。”奧河毫無愧意,“我只是想讓您更舒服。”

“那你覺得我更舒服了嗎?”

難伺候,奧河決定撂挑子,他停下所有動作:“您不是有金欽模式嗎?我聽您的,我怎麽動,您說了算。”

金欽生平第一次吃不能報複的啞巴虧,偏偏奧河真做出了他不說話就不動的姿态,男人箭在弦上,無論是上是下,總是不得不發的。

他很少用從下往上的角度看人,此刻有了求人的心,便用了這個技巧:“24……低一點頭。”

他只是偶爾會這麽叫奧河,比他賦予的名字更親熱,好像是世上最無間的距離。

奧河聽話地低了低頭,他以為金欽會吻自己,沒想到,對方在自己耳尖舔了一下,又濕又軟,一觸即離,叫他連一句“你想讓我怎麽做”都不忍心說出口。

他扣着金欽的腳腕,和着水挺動腰部。

金欽瘦,腳腕的凸起有硌手的嫌疑。

奧河願意,他解金欽之急,憂金欽之憂:“這幾天不能去見簡柯了,我們會被發現的。”

想起三千塊,金欽的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手腕懶懶地搭在他肩上,跟着動作一晃一晃:“不要在我身上留下痕跡就沒有問題。”

奧河有反骨,聽到這話的下一秒就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個結結實實的牙印。

金欽的敏感點被反複鞭撻,痛意都成了助情的玩意兒,他呻吟了一聲,好像在說奧河是狗。

這場性愛從金欽說“吻”時開始,自他心滿意足後結束。

臨到結尾,情熱已被生物鐘帶來的昏沉驅逐,他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麽。

奧河俯下身去聽,被金欽抱着親昵地蹭了一下,他問了一個老套的問題:“我是誰?”

“我的奧河吧。”

這一刻,拉多加湖畔的風遠道而來,寂靜的夜晚,昏昏欲睡的時光裏,陣陣鐘鳴雖然遲到,卻終是擁擁擠擠的來了。

落城區的日升月落幾乎被天氣預報看透,精準到分秒不差,喪失了許多自然現象的尊嚴。

金欽原本也是,作息準到連奧河都覺得嚴苛,今日卻睡過了頭。

知道絕對會挨罵,奧河還是拖過了時間。他像一床棉被,從各個角度湊過去看金欽,好像從沒見過面一樣,從眉尖看到足底,是他的欽欽,所以哪裏都喜歡。

——罵人的樣子喜歡嗎?半小時後醒來的金欽擰着眉,從頭到腳都刻着不高興,他不會說髒話,替代方案是讓每個字盡可能刻薄過髒話。

喜歡,但這種情況還是少一點吧,奧河“任勞任怨”,終于把人送到門口:“路上小心。”

“除了你沒人殺我。”

“我是愛您。”奧河幫他理了理衣領,最簡單的黑色領帶束緊了白襯衫的領口,“三千塊錢就是不要讓別人看到吻痕。”

金欽瞪了他一眼,奪回了領帶的控制權,這事兒真交給他自己來辦,也只是把領帶胡亂塞進外套和胸口的縫隙:“再等兩天,就……”

“欽欽……”奧河打斷了他,“事後清晨不是說賭約的最佳時機,我建議你可以親親我。”

“我……”

金欽的話被第二次打斷,他在自己的房子裏,被自己的機器人親了一下。

經歷過昨晚,這個吻不再是“君子之交”,比水濃稠得多,是某24利用前夜記憶行使的甘若醴特權。

親的進程發展很快,他很快無法保持正常的直立姿态,後背貼着牆,被迫仰着頭,唇邊昨晚受的傷又經歷了一次重啓……這就算了,籠在鼻間的香味是奧河新近給他自己換的,小衆牌子,香味特別,存在感強烈,在特殊場合聞過一次就不會忘。

他想躲開這陣香味,剛往後退了退,這下好了,連後腦勺都被機器人抄在了手裏。

“我認為夠了。”金欽抵着奧河的胸膛把他推遠,他喘了口氣,舌尖探出來舔了一下傷口,“得寸進尺在我這兒也有效期。”

奧河便收了手,乖巧地退了一步,就差原地立正再敬禮了:“今晚在家等你。”

金欽若有似無“嗯”了一聲,提起門邊的傘快步走了出去。

整整遲到了兩個小時,金欽還是遇到了同行者,沈等則也就比他早到二十秒,紅着張臉往門裏沖,還被收早餐盒的機器人絆了一下。

他盯着卷毛的背影看了會兒,饒有興致地轉回身,盯着車裏的陸平錦做口型:“流氓。”

陸平錦撥了下耳環,對着鏡子補好口紅,隔空喊話:“你又是和誰?”

方圓百米沒有簡柯,八卦總會吞噬自己。金欽用心靈天平衡量了一下實話和謊話的各自效果,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奧河。”

陸平錦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裂了,她的手在車邊抓了幾下,好不容易才找到門把手得以下車:“當初蔣遼源找你要镕,你說什麽?”

金欽皺着眉:“镕本來就小,他懂什麽。”

“那我們奧河呢?他比當時的镕只小不大!”

“我看他挺大的,不然白長那麽大個幹什麽。”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且是自己不願引導的方向,金欽若無其事地咳了一聲。

陸平錦聲線平平道:“我本來只是想讓自己看着舒心,可沒讓您用。”

“我倒是可以按次付費。”

面對陸平錦,金欽還能提起幾分坦蕩蕩,面對自己卻不行。

他與陸平錦同年,36歲,恰好處在再年輕一歲臉皮薄、再多一歲無所謂的夾縫。沖動、謹慎的肉體關系不是枷鎖,反倒是願意與之發生肉體關系這件事更引人深思。

更何況是奧河。

時局敏感,多數人将目光投在了場中的幾位大頭身上,方修盛與蔣也誰勝誰負,頑固派與金欽哪個咽不下最後一口氣,第三自由軍與落城區的談和何時落地。

R系列的第一個實驗品就這樣贏得了自由生長的空間,不受嚴格監督,不被多方揣測,由着性子扒在旋渦中心,還有心思喜歡主人。

金欽百思不得其解,停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挪不動步,只覺得每件事都沒有出路。近來屬于他的時間越來越少,識別項目尚在頑固派的鐵蹄下求生存,U3NHG的進展微不可見,他居然淪落到只能思考親密關系的地步,實在是落城區的不幸。

他偏頭看了看,脖子上的吻痕幾乎看不見了,好像差不多可以向簡柯讨要三千塊錢了。

落城區的生活成本不低,像金欽這樣的土著,年少時都過得拮據。也是金覓太注重生活質量,經常用四五月的大半工資給家裏添一件可有可無的飾品,最誇張的是陽光房的瓷磚,一塊五公分的小磚就要幾十塊,金覓足足攢了三四年,這才貼出了一間盛了陽光就會緩緩流動的書房。

他想着小時候的事,一件一件翻來覆去想。他再勇敢堅強一點,早一年攔住在夜晚出門的母親,早一年住進髒亂的城郊宿舍……也許他也能擁有一個掌心粗糙的母親,A系很可能會是另一位科學家的結晶,他可以拾着別人走過的路,只是步調慢一點,又能損失什麽?

可是這就不是金欽了。

他們這對母子,在金欽年少時是鄰裏羨慕的親密,往後的歲月,卻成了街頭巷尾最隐秘的談資。

人生就像一場游戲裏的賽車,始終是不到路口就看不見去路。

金欽直走到走廊的盡頭才發現奧河,更進一步驗證了他的結論。

奧河一直等着,極有耐心地問:“先生,你是在躲我嗎?”

“沒有的事,別亂揣測。”

“我其實也很好奇我們的關系。”奧河說,“您對我負責任嗎?”

金欽終于肯擡頭看了眼他,剛才複雜的心情還沒完全退下,他心裏怪怪的:“憑什麽就要我對你負責任,你沒爽嗎?”

“先生,我們機器人可爽可不爽,如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也一定是因為您。”

“好了你別說了,不想聽你說這些。”金欽摁了下太陽穴,“不負責,我們金家沒有這個傳統。”

奧河很好說話,臉上的微笑一點都沒散:“那也行。”

那一天的交流沒有任何作用,家裏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氣氛,同居的兩人維持着疏離的親密關系。

金欽每天去第三實驗室點卯,可他每天出門,奧河都杵在門口,要一個道別的早安吻。

他也不能不親,不然這玩意兒就會自己動,如果讓他自己動,事情就會有一點脫缰。金欽不願意回憶細節,尤其是想起蔣遼源戲谑的眼神,他不太能忍。

熟面孔的私生活最近都有些暗潮湧動,金欽很久沒在清晨遇見過熟人,今天卻巧,一個兩個都碰到了,還有一個沒露面,只在他辦公室留了張紙條。

蔣遼源愈發拿架子了,金欽蹬開了他的門:“即使你是負責人,也不能這樣偷窺我的財産。”

沒想到他來得這麽早,蔣遼源往後退了點兒:“沒有的事,我就是想窺探一下,你所謂的識別進行到哪一步了。”

“到哪裏?現在顧不上,要先完成軍部的任務。”

蔣遼源挑了下眉:“U3NHG?我以為你放棄了。”

“那倒沒有。”金欽看出些端倪,往前邁了一步,踢了一下桌子,“滾出來。”

蔣遼源假裝既瞎又聾:“所以金欽模式是一個嘗試?”

金欽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能不能加一個蔣遼源模式,我這裏也有一些新發現。”

“不可以。”金欽說,“镕,我給你三秒。”

不用倒數,镕自己從辦公桌下鑽出來,順帶擦了一下嘴:“镕模式也能加嗎?”

“先告訴我,你在他辦公桌下邊幹了什麽。”

镕和蔣遼源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回答。

金欽往蔣遼源的下半身看:“你知道,必要時,我能剁一件你的玩意吧。”

“天地良心,我們可不來辦公室的把戲。”镕在褲子上擦了擦手,順便選了清潔模式,“總有人來,玩不過瘾。”

金欽:“滾過來。”

很久沒有行使大家長的權力,金欽帶着镕回了自己家。他以為奧河會像對沈等則一樣,帶着敵意,沒想到他稱得上和善。

只有晚上分配兩間卧室時,奧河寸土不讓。

金欽倚着書房閃着微光的牆,臉上跟着蹭了些光:“別這麽幼稚。”

“這不是幼稚。”奧河的頭在他肩膀蹭了蹭,“你覺得我介意做他的另一個爹嗎?還是他還小,需要睡在我們中間。”

金欽面無表情地指出事實:“你比他還小,而且是十幾歲。”

“那可不一定。”奧河擁着金欽,把他往前抱了抱,在他脖子邊啃了一口,“就是不想。”

這一晚的月光平常,風也一般,和這些年的諸多夜晚沒什麽差別。

背靠着曾經承載了諸多細膩心思的牆,金欽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又成了另一個人生活的重要指标,他側了下頭,高聲向外喊:“镕,今晚自己睡。”

他看着奧河,黑暗中,機器人的真誠無法分辨,不過他自己的也說不清。他的手指搭在奧河肩膀上,來回走了走:“有多不想?”

奧河知道他要說重要的事,打起了百倍的精神,不回答,只是看着他。

于是金欽的手來到了他的下巴:“你得說一些話。”

幾乎沒有思索,奧河說:“金欽是……我的愛人。”

寫到詞條裏有多潇灑,真的說出來就有多害羞,這話被他說得吞吞吐吐,他甚至不敢直視金欽。

像是鼓勵一樣,金欽帶着誘導問:“那金欽同意了嗎?”

“我想他現在正在考慮同意的事。”

“那金欽同意了。”

金欽用科學家的浪漫解決了這個問題,他連接了彼此的終端,找到了自己的詞條,在後邊輕輕打上了已審閱的屬于金欽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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