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約會
郁春長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外面上了女廁這種奇恥大辱被多少雙眼睛見證了，若他還殘留有一絲功力，若他察覺到一絲端倪，怕是坐在店裏這幾位通通都得被涮魂。
郁春長抿嘴甜笑着走向史蒂夫：“嗨，羅傑斯先生，你來的好早！”
史蒂夫早在郁春長靠近的時候就放下了翹着的腿，停下手裏的動作，他把畫着一只小兔子的餐巾紙倒扣在桌面上，擡頭無奈道：“春，我說了，我沒你想象的那麽忙，甚至…”
他蹭蹭自己鼻子，移開視線，怕自己盯着她，她會不舒服。怪不得春走在路上都會被騷擾，白天一看，更加漂亮了。
“某種程度上，我算是無業游民。”史蒂夫調侃自己道。
郁春長拉開椅子坐下，微微睜大眼睛：“羅傑斯先生沒有工作？”随後他察覺到自己似乎太直接了，紅了臉，慌忙擺手，“我不是輕視的意思，只是有些驚訝。”
“沒關系，這是事實。”史蒂夫安慰有些慌的人，春似乎很容易就手足無措。
“我以為，以羅傑斯先生的…身手會是保镖，或者…健身教練之類的。”郁春長咬着嘴巴，不好意思道。其實他心裏更多的覺得羅傑斯的身材更适合去當模特，脫衣服的不脫衣服的，相信都會有人願意為他瘋狂的。
史蒂夫看着肩膀攢住的郁春長，意識到她其實有些緊張。就低頭看了眼自己，舉起胳膊，彎了彎，然後哼了一聲，放下胳膊一臉認真：“對，我會認真考慮去試試這類工作的。”
美國隊長去當健身教練，嗯，其實也沒有毛病。
郁春長被他健美先生一樣的動作和認真評估自己肌肉的樣子逗笑了，眼睛彎成一道月牙。史蒂夫看着郁春長的笑容，悄悄放松了些，幹的不錯，羅傑斯。
但是……
他撩起眼皮子看了眼遠處，總覺得盯着這邊的眼神不止是咖啡店裏那些羨慕嫉妒的眼光，怎麽遠處也有？
收回視線，他看向眼前臉色微紅的女孩子，放松地倚到座椅上：“其實讓我自己選的話，也許我會選擇去做一個畫家。”
“徹底放松下來”的郁春長好奇地看向他：“羅傑斯先生，你還會畫畫？”
“一點點。”史蒂夫牽起一邊嘴角。
“我剛剛過來看你在餐巾紙上寫東西，是在畫畫嗎？”郁春長瞥向他手邊的餐巾紙，說實話，他在意那個很久了，真的很好奇。
史蒂夫按了按掌下的餐巾紙，猛然尴尬：“…對，這是……”讪笑了一下。
“可以給我看一下嗎？”郁春長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史蒂夫完敗。
“當然，只是很普通…的畫。”他清咳了一聲，把餐巾紙遞了過去。
郁春長捏過餐巾紙，垂頭打量。
史蒂夫看看她的手，春似乎很防備和別人有身體上的直接接觸…是因為經常被騷擾嗎？皺皺眉，史蒂夫心裏有些不舒服。
郁春長看着餐巾紙上把自己抱成一團的小兔子，長耳朵邊還帶了兩根短線，顯示它微微顫抖的樣子，很可憐，也很可愛。
喲…還挺悶騷…
郁春長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史蒂夫，只是這人知道兔子是從出生起就具有發、情能力，特別是公兔子幾乎全年發情嘛……好色，可是兔子的一大标志啊…
他飛快換了一張亮堂堂崇拜的小表情：“羅傑斯先生，你畫的太可愛了！！”
“我好喜歡！！”郁春長抱着餐巾紙，露出一個被萌化了的表情。
史蒂夫先是以為自己眼花了，之後被郁春長那副我好喜歡好喜歡的小表情煞到了。
他忍不住半掩嘴笑了出來，藍色的眼睛溫柔地看着郁春長：“喜歡的話，你留着好了。”
郁春長被他帶笑的溫柔眼神裹的渾身一麻，心髒漏跳了幾拍，臉上的表情都忘了怎麽擺。本意是哄史蒂夫放松，但是順利達成目标，他居然有一瞬間的無措，他深呼吸了一下，卡了幾秒。
“咳，說了這麽久，羅傑斯先生，你喝什麽咖啡？”郁春長頭一次沒拿自己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別人，而是轉頭招呼服務員。
史蒂夫看着她轉頭露出來的已經紅的滴血的耳垂，心裏一曬，知道她又害羞了。
“嗯，美式就好了。”史蒂夫彎起的唇角一直沒能下去。
“一杯美式，一杯摩卡，謝謝。”郁春長點了單，終于找回了自己。
他取出紙袋子裏的疊好的衛衣，遞給史蒂夫，雙手合十，垂下頭，閉了閉眼睛随後睜着水汪汪的眼睛認真道：“嗯，真的很謝謝你那天幫了我。”
“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史蒂夫接過衣服，看着她心有餘悸的樣子，稍微坐直身體：“不會發生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不要這麽緊張。”
郁春長吸吸鼻子，有些可憐兮兮地趴到桌子上：“我總是很容易招惹到這些事情，并不是所有時候都有像羅傑斯先生這樣的人來救我的。”說完，他癟了癟嘴看着史蒂夫，神色有些委屈。
史蒂夫不知道為什麽，很想揉揉她的頭，忍下奇怪的沖動，他安慰道：“別這麽擔心了，你不是已經認識我了嗎？有危險的時候，你總是可以聯系到我的。嗯？”
“可以嗎？”郁春長期待的看向他，“我可以經常聯系你嗎？”
“當然可以。”史蒂夫認真地看着郁春長，“你總是可以聯系我的。我一定會來幫你。”
郁春長一直維持的微笑有幾秒的停頓，誓言之所以是誓言，因為它總會有不能兌現的那一天，但是莫名的，史蒂夫的承諾，讓他覺得很安心。
“好吧——”郁春長猛地直起身，露出一個狡黠的笑，“既然你這麽說了，那我就把提前準備好的謝禮給你了！！”
史蒂夫被她突然的活潑搞得有些懵，好奇地追随着她彎腰在那個大紙袋裏掏掏掏的動作。
“當當當——”郁春長把一個精致的木匣子擺到了桌子上。深色木頭，古色古香，極具韻味的木匣子和咖啡館的氣氛其實格格不入。
“喔噢，好漂亮。”史蒂夫贊嘆道。
郁春長眨巴眼睛看向他，噗的一笑：“你不會以為這個匣子就是禮物吧？”
“額……不是嗎？”史蒂夫捏捏鼻子，有些小尴尬。
“禮物怎麽可能只是個盒子！當然是匣子裏的東西啊！笨！”
史蒂夫彎彎嘴角，看着郁春長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自己心裏撓了一下。
郁春長眨巴眨巴眼睛，把盒子往史蒂夫那兒推了推，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仿佛撒嬌一樣的嗔态。
木匣子是郁春長之前實在是嫌棄塑料包裝盒太醜，一點都不好看，才自己托唐人街的老木匠打的。花樣是都是他自己畫的，本來擱在家裏裝糖，後來郁春長喜歡上了各種糖盒兒。自然就擱置了，昨天他一通翻才翻出來的。
“打開看看。”郁春長揚揚下巴，期待地看着史蒂夫。
史蒂夫直起腰，鄭重地打開盒子，看着裏面一排四個，一共八只圓滾滾，撒着芝麻，金黃的有些可愛的點心，驚訝道：“這是……”
“蛋黃酥，我知道面包店可能有，但是絕對沒有我自己做的正宗，好吃。”郁春長揚揚下巴，驕傲。
“你還會做這些？”史蒂夫看着郁春長。
“我之前可是在中餐館做過廚師的！”郁春長認真道，“禦膳堂？知道嗎？”
他的小筆記本上似乎記到過這個，誰推薦的來着？嗯，可能淹沒在需要去體驗的諸多事項中了……
史蒂夫點點頭，“好像聽說過，”他看着點心，誇獎道，“你做的很棒，感覺會很好吃。”
“嘗嘗～”郁春長顯然不打算放過試圖蒙混過關的史蒂夫。
真的不大愛吃點心，并且不喜歡甜食的史蒂夫……好吧。
他看着自己愈加靠近的咖啡，嗯，即使不喜歡也不能讓郁春長失望。捏起一顆圓滾滾，他慢吞吞放進嘴裏。
……真香。
一個沒注意，已經吃掉三個圓滾滾的史蒂夫一擡頭就看到端着摩卡笑眯眯縱容地看着自己的郁春長。
尴尬地放下手裏即将結束的第四顆圓滾滾，史蒂夫懸着手，最後還是吃掉了第四個，咳嗽了一聲，堅決合上了木匣子，不能再吃了，就剩四個了，再吃就沒有了！
“很好吃，真的……”史蒂夫抹抹自己嘴邊的屑，“很好吃…很酥，很香，甜甜鹹鹹的，裏面很香……”詞語貧瘠的人慢吞吞搜刮自己能想到的詞。
“我現在已經辭職不幹了，所以除了你，估計也沒人會嘗到我的手藝了。還蠻寂寞的。”郁春長推開手裏的杯子，這咖啡太膩了。
他露出一個有些無助的苦笑，仿佛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一樣，看着咖啡出神。
史蒂夫張張嘴，不知道該不該問，也沉默了下來。
“這樣吧……以後呢，你如果幫我一次，就可以拿匣子來和我兌換一次好吃的。”郁春長打起精神，笑笑，挑起眼睛。
“我保證每次都不重樣。”
史蒂夫覺得郁春長在自己的擅長的領域很自信，和羞澀的沉郁的她都不一樣，很耀眼。
不過他可是有四倍體能，也有四倍的自制力的男人。怎麽能挾恩圖報，還每次麻煩人家做吃的給自己？？？
史蒂夫摩挲着手裏的木匣子，決定冷靜自制地拒絕。
“好，那就說定了。”
郁春長看着史蒂夫一臉認真地默默把匣子往自己那邊摟的動作，吭哧吭哧笑的直抖，這絕對是他投喂地最開心的一次了。
史蒂夫捏捏鼻子，抿了口咖啡，總想哄着她，一定是她太可愛了。
郁春長晃晃手裏的杯子，透過睫毛打量史蒂夫，嗯，真的……怎麽看都是極品……
心裏癢的難耐，但是一想到自己那個糟心的系統，他又有些猶豫。
但是！！史蒂夫那眼睛，那眼睫毛，那鼻梁，那嘴巴，那胸，那腰，那屁股，那腿……能扔嗎？？
郁春長摩挲着杯子，眯眯眼睛，不管了，就他了，要是自己以後憋瘋了，就訂個以他為模型的娃娃好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錄入大型手辦計劃的史蒂夫看着對面的人放肆笑過後又有些沉郁的臉，咳嗽了一聲，手扶在桌邊認真邀請道：“反正咖啡都喝了，我們不如把晚飯也解決了？”
下定決心的郁春長擱下手裏的杯子，手放在膝頭，捏緊成拳，渾身繃緊：“那個，羅傑斯先生……”
“我…真的…”郁春長深呼吸了一下，臉泛出一絲蒼白，“我是真的很想交你這個朋友。”
“我…很感謝你。”郁春長攔住似乎想開口的史蒂夫，眼睛裏釀出些水光，似乎下一秒就能落下來，“請…就聽我說完。”
“我……需要向你坦白一些事情。”郁春長苦笑了一下，“事實上……我是個男的。”
“我只是……一直以女裝示人而已。”郁春長低下頭不去看史蒂夫的臉色，聲音微微顫抖。
“可能，你會覺得很惡心……之前的話，你可以完全不用在乎。”郁春長擡頭，眼睛紅紅的，“我今天這樣其實已經很開心了，我沒有真心的朋友，也很少有人願意幫我……”
“我——”郁春長聲音啞了。
“那個，很抱歉騙了你。”郁春長猛地站起來，幾乎撞翻了咖啡桌，呆滞的史蒂夫扶住桌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郁春長急急拿出錢包，随手往桌上放了一大筆錢，抽走了小票，沖史蒂夫一個大鞠躬，頭不小心磕到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人也要往後倒去。
史蒂夫條件反射地扶住他。
郁春長猛地打開他的手，渾身顫抖。
史蒂夫怔怔地看着他。
“那個衣服，匣子，你想扔就扔了吧，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也不會在打擾你了。”
“真的。”
“今天下午，就當我是我偷來的吧。”
史蒂夫手懸在空中，眼睜睜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恢複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樣子，渾身顫抖，臉色蒼白，抗拒別人的靠近。不，不是小姑娘，是……
“對不起——”郁春長哽咽了一聲，不等史蒂夫反應過來，就匆忙地離開了。
史蒂夫動動自己的腳，半晌還是沒有追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