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婉瑩在保镖的陪同下擠着人群終于趕上白梓萱一行人,卻赫然發現白梓萱正跟三個看上去極像流氓混混的人讨論着什麽。她心裏“咯噔”一下,快走兩步過去,一把将白梓萱拉進自己懷裏抱住,警戒地打量了一下站在最前面的賀奔,皺眉問道:“你們是什麽人?”言罷又責備地瞥了一眼白梓萱身邊像木樁般呆呆站着不動的保镖。
“姨姨,我要跟他們去酒吧唱歌!”白梓萱從白婉瑩的懷裏鑽出一雙眼睛興奮地道,因為被摟得太緊,嗓音被壓得十分悶啞。
白婉瑩聞言立刻就變了臉色,她鄙夷地掃了幾眼白梓萱身後裝扮怪異的三個男人,然後低頭安撫似的摸了摸白梓萱的長發,語氣嚴厲:“那種地方你不能去,快跟姨姨回家,接我們的車已經到了。”
白梓萱雀躍的眼神驟然黯淡下來,她微微皺眉,垂下小腦袋,咬着唇思量了一會兒——她向來非常乖順聽話,所以此刻也不想忤逆姨姨的意思,而且她知道自己笨,所以……不聽姨姨的話,結果很可能就是上當被騙吃大虧……
“美妞,你今晚到底來不來唱?”賀奔沒理會白婉瑩不屑的态度,徑自問白梓萱。
他當然知道白梓萱很可能做不了主,但他也清楚白婉瑩看不起他們。他們樂隊一路走來,受過的白眼的确不少,說好聽點兒他們是搞樂隊的,說難聽點兒他們就是一群不務正業的不良青年,他們的演出也不過是小打小鬧,沒有人會當回事兒。白婉瑩看模樣非常端莊富貴,自然不可能答應白梓萱跟他們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姨姨,可是……我還是想唱歌。”白梓萱終于還是鼓足了勇氣這樣說。
白婉瑩臉色一垮,沉沉地嘆了口氣,好聲好氣地與她解釋:“姨姨明白,但我們也不能去那種地方唱歌。姨姨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學校,乖,萱萱這麽棒,以後有的是機會。”
“那種地方?”白梓萱不解地重複了一下,也來不及細想便有些着急地拉了拉白婉瑩的袖口道,“姨姨,他們趕時間呢!你就讓我去吧!”
“你認識他們嗎?”白婉瑩按住白梓萱的肩膀問。
白梓萱被問倒,讷讷地搖了搖頭。
“你都不認識他們,怎麽知道他們不是騙子呢?”白婉瑩循循善誘地繼續道。
“你丫怎麽說話呢?誰是騙子了!”狼仔實在是聽不下去,向前走了兩步被保镖攔下,他甩了甩攏在腦後的長發,蔑笑,“誰稀罕騙你們這些人!”
“我知道他們不是。”白梓萱認真地道,一字一句說得格外小心,“我聽過他們唱歌,騙子可以裝外表,但是聲音裝不了,他們真的是熱愛唱歌的人。”
“不行。”白婉瑩反駁不了,只得強硬地否定,“那種地方不安全,你不能去。”白婉瑩話音剛落,來接他們的三輛車恰好停在他們身側,于是白婉瑩索性拉着不情不願的白梓萱直接上了車。
保镖們随後跟着開門進了車裏,狼仔還想說什麽,被賀奔搖搖頭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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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萱悶悶不樂地跪在後座上,從車裏依依不舍地向後看,三個男人很快被川流不息的行人車輛淹沒,她又想起之前在街邊唱歌時的興奮和暢快,頓時如同被大人不識時務地打斷了游戲的孩子那般委屈,鼻頭一酸,“吧嗒”兩滴眼淚就滴在了她扒在車座後背的手指上,就在此刻,一個更不合時宜的來電闖入她的視線,姓名“霸王龍”。
白梓萱眨了眨被淚水模糊的眼睛,看清了閃着光的手機屏幕,的确是“霸王龍”!
她心底一驚,連哭都忘記了,吸了吸鼻子便接了電話緊張兮兮地問:“我們不是離婚了嗎?你怎麽還給我打電話呀!”
顧銘從倫敦出差回來,因為時差外加疲憊的緣故,腦子木木的,但他隐約記得白梓萱是今天出院,于是剛下飛機便給她打了個電話慰問,怎料她一開口就是這般如臨大敵的語氣,他胸口一涼,當即什麽都說不出口。
“……”
“……喂?”白梓萱聽不到聲音,扭頭看了看依舊亮着的手機屏幕,再次吸了吸鼻子。
“給你打個電話就吓哭了?”顧銘透過手機聽筒隐約聽清了她微微哽咽的嗓音,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沒好氣地問道。
“才不是呢!”白梓萱被這樣一問,本來不想多說話,這會兒也忍不住開始仔仔細細地辯解,“是我想去一個酒吧跟別人一起唱歌,結果姨姨不準,所以我才特別不開心的!”
顧銘聞言眉頭也是一皺,不明白她又在瞎折騰些什麽,但依舊繼續詢問:“哪家酒吧?”
“gravity。”白梓萱倒是記住了這個名。
“怎麽會突然想去那裏唱歌?”顧銘疑惑,那是一家很出名的搖滾酒吧,跟白梓萱可是一點都不搭。
白梓萱費勁腦筋地開始解釋事情的因果由來:“是這樣的!今天從車站出來的時候,我在路邊遇到了幾個唱搖滾的人,然後他們穿的實在太破了,于是我就不小心把他們當成了乞丐!他們為這件事情好生氣好生氣,于是為了道歉,我就決定給他們唱歌聽!然後,他們就說我唱得可好可好了!還要跟我交朋友呢!再然後,他們說他們的樂隊正好缺女主唱,所以他們為今晚的演出不能進行而特別煩惱,就請我去幫他們唱歌!我覺得這個主意好棒!我可以唱歌給好多好多人聽,還能幫到他們,助人為樂!可是姨姨不答應!萱萱不懂,明明是很好很好的事情,為什麽姨姨不答應呢?”
她說得很急迫,大氣都沒喘一下,雖然言辭比較淩亂啰嗦,但顧銘大致還是聽懂了的。
他還沒開口說話,電話那頭已經換成了白婉瑩微怒的言語:“我一個沒留心,就看到萱萱跟幾個不良青年混在一起!那些保镖像木頭一樣杵在那也不攔着那些人,沒一個懂事兒的,幹脆全換掉算了!”
白梓萱急急地奪過手機,拖着哭腔搶話道:“銘哥哥不要換不要換,不關他們的事!那幾個人真的是好人,他們還陪我唱歌呢!你,你是不是已經把陸征趕跑了?他不在這,萱萱一個人都不熟了,都沒人說話!”
她隔了這麽久再次叫他“銘哥哥”,顧銘聽得心頭一顫,當即道:“好,不換……”他刻意避開了陸征的事,察覺到她愈發甕聲甕氣的嗓音,又猶豫着說,“這樣吧,你可以去gravity唱歌,你把電話給我媽,我跟她說說……”其實顧銘非常不喜歡她抛頭露面,一來不安全,二來萬一出了什麽亂子不好收場,但她哭哭啼啼的實在聽得他心裏發堵,又因為陸征的事不好跟她交代,思來想去也只得從這件事上入手哄她高興了。
“怎麽?”白婉瑩接過電話,心中的不悅還未消。
“媽,gravity我去過,跟這家酒吧的老板也挺熟的,整體環境還不錯,萱萱想去便讓她去吧,叫保镖都跟着,我也跟那邊打聲招呼,只唱歌不會出岔子的。”顧銘一邊思索着怎麽安排這件事一邊對白婉瑩說。
“不行!不唱歌是小事,由着她胡鬧萬一出點什麽亂子可是大事!”白婉瑩堅決不同意,“況且,又不是不讓她唱歌,只是不讓她去酒吧唱歌,那種上不了臺面的地方,去了我還嫌丢人呢!”
顧銘自然懂白婉瑩的顧慮,白梓萱這些年來一直是重點保護對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危險,更不用說去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公共場合了。
“你不是前幾天還教育我說,她有權作出自己的決定嗎?”顧銘唇角挂着一絲苦笑,反問道,“這回她作出了決定,你為什麽又反駁了呢?”
白婉瑩一時啞然無聲。
“姨姨,我想去,你快讓車開回去,要不就來不及了!”
對面隐約飄來白梓萱急躁慌張的只言片語,顧銘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讓她去吧,我安排好,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我可以理解她頭一次被人認可所獲得的愉悅感,我也不想讓她這麽失望,但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對的!”白婉瑩依舊堅持不松口,“萬一有個什麽閃失,那可是後悔莫及了啊!”
“為什麽不對啊!”白梓萱急得坐立不安。
“媽,去gravity只唱歌的話,不會有什麽閃失的。”顧銘聽着白梓萱在那邊急得不行,心裏不由得也有些慌,繼續說服白婉瑩,“讓保镖全程跟着,她唱完就走。”
白婉瑩無言以對,只能沉默着沒說話。
“就是的,銘哥哥說得對!”白梓萱抹了抹挂在眼角的淚珠,傾身過去拍拍司機的肩膀,“快,快把車開回原來的位置。”
司機為難地朝後視鏡看了一眼,見白婉瑩只是抱着手臂抿着嘴沉默,心裏也清楚到底是顧總說了算,便聽了白梓萱的話及時調轉了行駛方向。
賀奔、狼仔和猴子六本來都哭喪着臉準備重新收拾行裝坐車回家了,結果一轉眼看到一輛閃瞎眼的勞斯萊斯幻影緩緩停到他們旁邊——
“我回來啦~我回來啦~”白梓萱歡欣雀躍地推開車門跳出來。
這一刻,三個人同時覺得她頭上頂了一個天使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