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烈焰11

佟府,能做出這麽多漂亮的衣服,估摸着也能做出可口的吃食,想到此,春留下意識咽了咽口水,決心一試。再說了,萬一不好吃,還有佟方燼。

“好吧,那我們現在就去你家。”春留急不可耐。

“不着急,我先帶你出去逛逛。”說起來,他也沒有好好逛過桐城,如今總算得了閑,有春留在,想必也不會悶。

四四方方的街道,日暮時分,依舊川流不息,行走的路人,街邊的小販,時不時就能遇見一兩個手中拿着書的,這座城,将争分奪秒,一心二用演繹得很到位。

見前面有個捏糖人的攤位,春留很好奇,早在書裏讀過,卻從未親身體驗,她拉着佟方燼走上前去,“老伯,我想捏個糖人。”

捏糖人的老頭看了一眼春留,比了“三”的手勢之後,繼續翻看着手中的書。

“佟方燼,他什麽意思?”

“你長得太漂亮了,捏出來大概需要三刻鐘。”佟方燼開始瞎掰,其實他也不知道那個手勢的意思,話落,為避免被揭穿,就要拉着春留往前走。

這時候老頭卻放下了手中的書,開口道,“小夥子,很會哄姑娘嘛,嗯,也就比我年輕的時候差一點。”

“嘿嘿……”春留笑嘻嘻的,左手還在佟方燼手裏,她人卻蹲了下來,“難道不止三刻鐘?”自己,真的就漂亮得那麽難捏出來?

“哈哈”老頭大笑起來,“你這姑娘有趣,模樣也生得好。也罷,這太陽落山前的最後一點光亮,不看書了,就捏糖人。”

“好啊好啊”春留左手用力,扯了扯拉着自己的人,示意佟方燼也蹲下來,佟方燼正尴尬着呢,真是想什麽來什麽,他還有點不适應這種被人當面戳穿的場面。

嗯,萬幸春留是個不一樣的姑娘。

原來,日落時分,大街的人,是為了珍惜一天當中最後的光亮,多看幾頁書。老人當時的手勢,真實的意思是三刻鐘以後,才捏糖人。

老頭笑呵呵地,指了指旁邊的小凳子,開起了玩笑,“小夥子,坐着等吧,你帶來的姑娘很漂亮,這個糖人要捏很久哦。”

佟方燼還沒有反應,春留已經站了起來,伸手一推一按,佟方燼轉瞬就坐在了小板凳上,出口的話霸道十足,“你身體不好,坐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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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又蹦跳着,湊在老頭旁邊,看他的手指靈活穿梭,一點一滴,一個小人的輪廓就浮現在眼前,疑惑道,“老伯,你沒覺得哪裏不對嗎?”

“哪裏不對,我跟你講,我捏糖人的手藝,別說這條街,就是整個桐城,那也是一絕。”對于自己的看家本領,老頭分外自信。

“你不是要捏我麽,可我在你身後,你看不見呀。”春留有些着急,“你沒看見我,捏得不像,醜醜的,如何了得?”

“春留,過來。”佟方燼忽然出聲打斷,語氣壓低,有三分嚴厲。

手藝被質疑了,老人難得沒有吹胡子瞪眼,反而偏頭對着旁邊的佟方燼道,“有些人,見一面就記在心裏了,小夥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佟方燼點頭無語,這個老頭莫不是成了精,說話一道一道的,都有言外之意,偏偏姑娘不懂,他懂。

只聽見那個不懂的人驚嘆道,“啊,老伯你真厲害,竟能過目不忘!”

“哈哈哈哈,哎喲,小姑娘你可真喜人。”

“老伯你手藝好,眼神也好,能不能再給我捏一個,買一送一那種?”春留開始講價,這麽好的機會,怎麽能只捏自己。

“春留,快過來。”佟方燼再次出聲打斷,這個姑娘不省事啊,他直覺那個老頭還能逮着機會,吐出驚世駭俗的話來。

只見老頭側身招手,示意春留附耳過來,悄悄地問着,“可是想捏旁邊那個小夥子?”

春留不住點頭,如小雞啄米般歡快。

老頭直起了身,清了清嗓子道,“夫妻本為一體,這買一送一也使得。”

春留瞬間接過話頭,無比誠實,“可是我們現在并沒有成親?”

“小姑娘,這事你就不用擔心了。”

“為什麽?”

老頭觑了一眼坐在旁邊的人,才開始好心地指點春留,“待會看他付多少錢,不就知道了嗎?”

被指點了的春留狠狠點頭,“有道理。”

話落,這才蹦跳到佟方燼的身後,彎腰趴在他耳邊道,“老伯已經答應買一送一了,你待會付一個人的錢。”

佟方燼好笑道,“你确定?”

“确定啊,他都說了随你付。”

佟方燼側身,看着眼前的姑娘,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我都聽見了。”嗯,這姑娘肯定沒懂其中的意思,可他懂啊。

付一個人的錢,不就是等于肯定了老伯的話,他将來會娶春留麽。

會嗎?這個問題,在一個陌生人面前,以這種方式擺在了眼前,佟方燼陷入天人交戰。一會覺得這兩個糖人捏了很久,一會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直到春留樂呵呵地拿着一個糖人,站在他的對面,明眸善睐,“漂不漂亮,像我嗎?”

佟方燼點頭贊同,仿佛被眼前人感染,也有幾分笑意,“像,很漂亮。”尤其一雙眼睛,活靈活現的,這老頭手藝真的不錯。

春留把糖人遞到佟方燼嘴邊,“那你嘗嘗看,甜不甜?”

白皙的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有些燒,佟方燼慢吞吞的,半天沒有動作,春留卻是個急性子,催促道,“快舔啊。”

捏糖人的老頭裝作目不斜視,一心捏着手中的糖人,其實仔細一看,會發現,他嘴角有一個壓着的笑。嗯,這種剛開竅的,面上一片清冷,端着架子的小夥子,就該讓這樣的姑娘來治,歪打正着,效果極好!

活了大半輩子,嘗過了太多的分離,才會懂得甜的滋味。捏糖人,最高的境界不就是捏出一片平和喜樂麽?

心是甜的,糖才會甜。

果然,那個小夥子還是架不住姑娘的請求,低着頭,紅着耳根,舔了舔姑娘手中的糖人,說了一聲,“甜的。”

聽聞是甜的,春留把糖人往佟方燼手裏塞,“你給我先拿着。”

佟方燼不明就裏,嘴裏甜絲絲的,嘴邊喊着笑,接過了糖人。下一刻,只見雙手得空的姑娘,摸向了他的臉頰。

“……”怎麽忽然忘了她這愛摸的性子。

“從沒見過你笑得如此好看,像極了天邊的晚霞,透着光,有紅暈。”

春留仔細地撫摸掌心下的面頰,愛不釋手,似乎生怕對面之人會拍開她的手,轉而央求道,“我就摸一會,不會太久。”

眼前是她,手裏的糖人也是她,佟方燼臉有些燒,手有些僵,可心裏又覺得從未如此圓滿過,只想一直這麽下去。

“老頭,給我捏個糖人!”

忽然,一道頤指氣使的聲音打斷了甜甜的氣氛,老頭紋絲不動,依舊捏着手裏的糖人,仿佛沒有聽見來人的請求。

“嘿,我說你個老頭,耳朵不好使麽,聽不見我家小姐的話?”頤指氣使的小姐,自有沆瀣一氣的丫鬟。

老人這次從鼻孔裏哼出一句,“排隊。”

樊花止了丫鬟的話,将一錠銀子砸在了攤位上,“我就要插隊!”

聽聞桐城,這家的糖人捏得最好,她準備買來讨姑姑歡心的,姑姑日常那麽忙碌,想必沒有時間體會這種有趣的玩意兒。

一直背對着攤位的春留,聽見熟悉的聲音,停了手中的動作,轉過身來,說了一聲,“樊花,插隊不好哦。”

“是你!”

竟然還敢進城,姑姑沒有抓到她麽?樊花心頭閃過疑問,根據自己大致的了解,表哥的病,系在春留身上。其它不清楚,但有一點分外肯定,姑姑是抓了春留的。

“是我啊,老伯手中的那個糖人也是我的,你不可以插隊。”

樊花揚了揚手中的銀子,“我有錢,我偏要插隊。”她就不信了,自己處處都壓不過春留,她要是沒記錯,春留是個沒錢的。

借着春留的遮擋,經過一段時間,面色終于恢複如常的佟方燼,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只是還不等他開口說話,春留已經有了動作。

只見她一把拉過身後的人,語氣不善,“我有他,他有錢。”兇巴巴的春留轉瞬又變得溫和,“可是我不想跟你比,老伯這麽好,他自是會講道理。”

樊花發現佟方燼,有些震驚,表哥怎麽會在這?

“哈哈……”老人笑了起來,“小姑娘說得不錯,我是個講道理的人。現在已經不為錢捏糖人了。”

“不為錢?”前一刻還在跟人掐架的春留,下一刻已經快步湊到老人跟前,“那你為什麽還要收我的錢?”

老人将捏好的糖人替給春留,“我何時收過你的錢?”

就在春留以為她能免費得兩個糖人時,只見老人又道,“小夥子,付錢吧。”

剛剛接過糖人舔了一口的春留,停了動作,小嘴微張,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睛看向佟方燼。

佟方燼就是在這個眼神裏潰不成軍,那只經常摸來摸去的小手捏着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糖人,眼神裏全全是他。看着那瓣被糖人滋潤過明豔的唇,他仿佛能回味出甜絲絲的滋味……

心莫名燒了起來,仿佛被舔過的不是糖人,而是他自己。

佟方燼快速掏出一錠銀子,遞給捏糖人的老頭,“一個人的錢,不用找了。”然後拉着春留,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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