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您這是怎麽了?」
雖說這聲聲的叫喚稱不上是鬼哭神嚎,但那因驚慌而揚高的聲音還是讓柳素真聽得眉頭直皺。
「閉嘴!」他忍不住低喝一聲,接着便将明雲舞給攔腰抱起。
他倒沒想過一個總是氣勢淩人的姑娘抱起來這麽輕……思及這樣一個纖痩姑娘竟是大名鼎鼎玉荷坊的主事,他還是覺得頗難相信。
不過現如今無論她有何盤算,她終究救過自己一命,他不能見死不救。
「還站着做什麽,快讓人去請大夫。」一邊抱着明雲舞往廂房走,柳素真一邊指揮慌亂的采田。
這時的采田早忘了對方也是下人,趕緊遵命行事。
采田回來的時候,明雲舞已經被安置在床榻上,她連忙替主子摘下頭上那些金燦燦的首飾。
柳素真這才有機會看起清那張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臉龐。
沒了那些誇張首飾陪襯,向來讓人覺得強勢的明雲舞頓時柔弱不少,更多了幾分清秀可人的味道。
不過他沒繼續打量,他深知女子名節的重要,不等采田發話,他便徑自退去了花廳,卻也沒有離去。
柳素真泰然自若地給自個兒斟了一杯茶,沉思了好半晌,直至花廳的簾子被人掀起,這才回過神來。
是方欽偕同老大夫急急忙忙的進來,想來采田也通知了方欽。老大夫年邁,幾乎是被人半攙半拖的進屋,進了屋子還直喘氣,半晌沒回過神。
柳素真見方欽還想立刻将沒喘過氣來的老大夫往內室拖去,忍不住開口道:「方少爺不用着急,小妲并無大礙。」
因為自小練功,他對于醫理略有涉獵,方才已經先為明雲舞把過脈,雖然脈象略顯虛浮,但也不是什麽太大的毛病,該是這陣子太過疲累,好好歇個幾天也就能夠疫愈了。
「你懂醫理?」方欽正着急呢,但見柳素真說得挺有把握的,他那一顆高懸的心也稍稍放下些。
「略通一二。」
「那便好。」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但轉頭見老大夫還沒回複過來,方欽也只能按捺下心頭的憂心,扶着老大夫坐下,讓下人奉上香茗。
等安排妥當了,方欽才對柳素真道:「柳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柳素真雖然詫異于方欽對他的稱呼,仍大方地點了點頭,随着他走出去。
這座小院子看得出來是着人精心打理過的,偌大的園子裏種了許多四時花卉,四季風景各有千秋。
柳素真負手而立,并不急着說話,一派氣定神閑。
相形之下,方欽倒是顯得有些急促,彷佛有話卻不知怎麽開口。
好一會,他終于打破沉默,開口便是歉意。「柳公子,這陣子是我們玉荷坊怠慢了你。」
柳素真挑了挑眉,倒不懂這對表兄妹究竟是怎麽了?明明先前還非要他履行賣身契,可如今怎麽一個兩個通通想抹去這件事……
啊,對了,明雲舞先前有提到皇上,可他雖在商界頗有勢力,還有一個在宮裏當妃子的姑母,但終究只是一商賈,有可能引起皇上的關注嗎?
好吧,雖然機率不大,但興許皇上有皇上的考慮,可無論如何,他暫時不打算更改自己的計劃。
「方公子客氣了,既是我自願簽下賣身契,自該履行,沒有什麽怠慢之說。」
「其實我也知道,當初柳公子會簽下賣身契并非自願,只是雲舞做事向來任性不聽勸,說了只會更引她反感,當時我才沒說什麽,可這兩日雲舞到底知道這事做得過了,所以才答應歸還柳公子的賣身契,還請柳公子別見怪。」
這陣子外界的動靜他多少有些聽聞,知道皇上私底下讓人找出柳素真,也知道柳素真的妻子一樣透過各種關系在找他。
說起來柳家那邊沒什麽好怕的,雖然柳家的勢力不小,可他們玉荷坊也不是省油的燈,背後一樣有靠山。
但若事關皇上,那就棘手了。
他已經從采田那知道表妹想歸還賣身契的事,想來以表妹對他們一家的看重,定是因為怕事情牽扯到皇上而連累方家,才會有這舉動。
對于這樣體貼的她,他自然更加心疼,再說如今以皇上對柳素真的看重來觀察,柳素真要重新站起來自是不難,他可不希望柳素真成為明雲舞的敵人。
「我說了,沒什麽好見怪的。」柳素真的語氣雖是有禮,卻顯得冷淡。
方欽聽得出來,不免嘆了口氣,「其實,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雲舞又怎會做這樣的事,還望柳公子大人有大量,寬看她這一回。」
「她的苦衷是什麽?」柳素真順勢問出口。
不單單是因為好奇,更因為他是天生的生意人,從小便被人教育凡事都有價值的觀念。若是他能知道明雲舞要的是什麽,那麽便可以交易,彼此各取所需。
「柳公子這個問題未免太過無禮了。」方欽雖想替明雲舞避去麻煩,但前提是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之下。
現在柳素真這樣大剌剌的探問隐私,他怎可能再以禮相待。
「我想知道她之所以千方百計的救了我,想得到的究竟是什麽?」迎向方欽那帶着責難的目光,柳素真的态度依舊磊落,并誠實将心中所想都說了出來。
「我并非想探究她的隐私,而是想知道她到底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麽,畢竟我也有想請她幫忙的地方,如果我們二人可以合作,那不是一件好事嗎?」
老實說,在聽到柳素真這麽說時,方欽是有些心動的。他想,若是能得柳素真的相助,那麽明雲舞要對付明家可能會順利得多。
但轉念一想表妹那掘強性子,他随即收起了心思,「實不相瞞,事關雲舞的隐私,我不方便代她決定,不如等到她好轉些,再請你自己與她詳談可好?」
「自然可以。」柳素真點了點頭。
方欽一番話本在情理之中,雖然心知照明雲舞執抛的性子,兩人要談妥勢必更加困難,可這件事本就該兩相情願,他也不好為難。
見柳寶那一副通達事理、心緒不生變醫子,,然後從懷裏掏出了方才采田交給他的賣身契。
方欽雙手擡高遞交,态度誠懇。「這個還請柳公子收下,至于其它的事,自可壓後詳談。」
既然皇上那麽重視柳素真,他們總不能真那麽不長眼的将人視為奴仆呼來喝去的,自該當成上賓款待。
柳素真淡淡撇了眼方欽雙手捧上的賣身契,并不接受,只是說道:「這個我暫時不能收,還請你物歸原主。」
恩未償盡就先收賣身契,不是他做人的道理,即便他一開始是被逼的,也不能否認這件事的存在。
更何況以他現在的境況,斷不可能拿出大把銀兩來賠償明雲舞的損失,他可不想這樣欠人恩情,再者,如果他猜得不錯,以肖天恩缜密的心思,沒看到他的屍體前不會相信他已死,這些日子定會派出大批人馬來尋他。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既是如此,從來與他沒什麽瓜葛的玉荷坊倒是個好地方,讓他可以調養好身子,再籌謀好一切。
如果就這麽毫無準備的回到柳家,壓根搞不清楚還有誰被肖天恩這個主母給收買了,無法連根拔起,他便得随時準備再去一條命,還不如窩在玉荷坊。
「這……」見柳素真面帶堅持,方欽頗感為難,他擔心若是有一日風聲傳出去,而柳素真翻臉不認人的反咬一口,那後果可就難以善了了。
「方兄不用擔心我使壞,怎麽說你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況且我會遭此難是因家中小人作祟,若想東山再起還得多方謀劃,說不定還要靠你們幫忙,自是不會再為自己樹立敵人,不是嗎?」
那話語聽起來是何等的晶落,倒是教方欽有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報然,于是他連聲道歉,這才在柳素真的面前招來了專職替玉荷坊辦事的幾個管事仆婦,當面交代要好生款待這名貴客。
空氣中帶着一股濃濃的松墨香,一件粉色短襖搭配上簡單儒裙,雖是中規中矩的穿搭,卻也襯得肖天恩清麗可人。
将「天」字的最後一捺寫完,審視了好一會自個兒寫的字後,她才滿意的收筆,将之遞給随侍的丫鬟。
任由丫鬟們忙着收拾桌案,她則踩着款款步伐穿過了珠簾,在丫鬟仆婦的簇擁下往待客的花廳走去。
打簾的丫鬟一見到她,便畢恭畢敬地行了禮,并利落打起門簾,讓她走進去。
「來了?」一進門,肖天恩只是淡淡掃了坐在桌子前品着香茗的羅致遠一眼,接着輕巧比了個手勢示意大丫鬟冬杏趕人。
一群丫鬟仆婦在冬杏的指揮下魚貫走出花廳,而最後一個離開的冬杏一等打簾的丫鬟放下簾子,便守在了外頭,不讓有心人靠近偷聽。
好不容易等到花廳裏頭再無其它人,肖天恩這才幾步上前,緩緩在羅致遠的身旁坐下。
「找着了嗎?」等不及羅致遠替她斟茶,她一坐下便急急忙忙問道,沒有了之前的從容模樣。
随着時日一天天過去,她那顆懸在半空的心彷佛被一根瞧不見的繩子勒緊了似的,老吊着,怎麽也放不下心來。
「還沒找着。」見她如此心急,羅致遠倒也幹脆說道。
相較肖天恩的焦急,他的表情反而平靜,彷佛一丁點也不着急。
「怎麽還沒找着呢?照理說他中了毒又受了傷,即便咱們一時失手讓他逃了,可他又能逃得了多遠?」一聽他說還沒找着,她實在不得不慌亂起來,說起話來也急促許多。
一個人就這麽平空消失,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別急,我倒認為找不着不一定不好,興許他是不知死在哪個角落,或者讓野獸給啃光了。」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肖天恩沉着臉,果斷地說道:「這柳家是什麽人家你不會不知道,多少宗親族老虎視眈眈的瞧着,我要是再交不出柳素真的屍體,只怕也要鎮不住場面了。」
這個家主的位子不知有多少人瞪大了眼瞧着,雖然她放出了自己已有身孕的消息,可還是有不少人觊觎這個位子。
如今已經有幾個管事不太搭理她的指派,更別說那些有能力也有人脈當上家主的族親。
她本盤算着趕緊找到柳素真的屍首,接着辦喪事、守孝,只要這麽一擔擱,等她肚子裏的孩子生出來,那麽這孩子無疑就是最正統的家主繼承人。
到時候孩子還小,這偌大的柳家還不是由她做主?
可若現在不能找到柳素真的屍首,不能證明柳素真死了,那麽事情就棘手多了,只怕到時候那些族老會認定柳素真是失蹤,然後先選一個代理家主,之後就算她肚子裏的孩子出生了,只要代理家主一直拿柳素真失蹤當借口,慢慢鯨吞蠶食掉柳家家業,她想再挽回便難了。
那麽,她籌謀了那麽久的事,只怕就要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
更別說若是柳素真沒死,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別急,愈到這個時候,咱們愈要穩住。」瞧着肖天恩憂心忡忡、心急萬分的樣子,連平素的鎮定都沒了,羅致遠心疼地開口安撫。
「穩住?!」肖天恩的音量提高了很多。
他可知道她是提起多大的勇氣才同意讓他這麽做的?要不是為了肚子裏這塊肉,她不見得願意冒這麽大的風險。
她與柳素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成親,雖說柳素真待她不錯,夫妻倆相敬如賓,可柳素真卻不曾像羅致遠那樣小心呵護的待她,給她心靈的溫暖。
所以她動心了,在總是離家行商與對她呵護備至的兩個男人之間,她自私地選擇了後者。
她不是沒想過和離,可她沒有說得出的理由能說服人,況且以柳素真的驕傲,加上肖柳兩府的臉面,柳素真壓根不會答應和離這種事。
所以,在這個禮教殺人的年代,她讓自己狠下心來獲得自己想要的。
她铤而走險,和羅致遠謀劃了這一出戲,利用柳素真對她的信任,在他帶她去普陀山禮佛并在廂房休息時,她在他的茶水中下了藥,并狠狠砍了他幾刀,原本打算将現場布置成強盜殺人的樣子,可偏偏他的長随亞冬發現了,強行帶走受重傷的他。
幸好因柳素真重傷,亞冬跑不了多遠便讓她跟羅致遠追上,他們趕緊連手解決掉亞冬,可偏偏在兩人松了一口氣之時,回頭才發現柳素真不見了,只留下一地的血跡。
他們循着血跡來到一處山崖之下,但終究什麽都沒有找到。
沒有了屍首,他們還是特意布置成強盜殺人的樣子,偏偏族裏那些老頑固嚷着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煩透了。
「別急,我會找到的。」伸手握住了她那明顯在顫抖的雙手,羅致遠心疼不已,連忙低聲安慰。
「可我就是擔心。」擡起已經泛紅的眼眶,肖天恩怔怔地望着他那溫柔凝視自己的模樣,心念一動,整個人已經投入他的懷抱之中。
這個男人給她的溫暖讓她貪戀,讓她縱知做下這事,死後只怕要下阿鼻地獄,她仍是不悔。
「相信我好嗎?以他負傷又身中奇毒的情況,縱使我們一時大意讓他自行躍下山崖,他也斷斷沒有活路可走。」他輕哄着。
他沒說的是,就算柳素真真的還活着,他也會傾盡所有讓其變成一具屍體。有些事一旦開了頭,除非做到最後,否則誰也沒有退路。
望着肖天恩,羅致遠的眸中倏地閃過了一絲陰狠,為了得到這個女人,什麽事他都肯做也願意做。
把玩着手中的串珠,明雲舞偏着頭看向柳素真,眼中明顯帶着不耐煩。
她真搞不懂,明明她都已經寬大為懷的不計較自己在他身上浪費的銀兩了,為何他還要這樣糾纏不休。
可惡!真不知道他還想在這裏白吃白住多久?
要不是顧及皇上對他的重視,她還真不耐煩理他,着實想把他先轟出去了再想後續。
自然瞧出了她對他的不耐,對于她這種個性,柳素真早有領教,也不甚在意,依舊挂着淡淡淺笑,靜靜的打量她。
這次生病,雖然不是什麽大病,卻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清減了一些,張揚的感覺也淡了不少,反而讓人覺得順眼多了。
「你究竟想怎麽樣?還特地讓人喚我來。」她語帶不悅的說。
雖然他的目光清明,打量她時并不會讓人有厭惡感,只是這麽一直被人盯着瞧,饒是像她這樣毫不在意旁人目光的人,還是有點不舒服。
他直言道:「我想知道你背後的故事。」瞧着她好一會,他覺得跟她這種性子的人說話不适合迂回,要單刀直入才行。
「我沒必要告訴你。」
「或許那是必要的,因為我想跟你合作。」
「我不想和你合作。」
「不對吧,如果不是牽扯到皇上,我想你會将我利用到對你沒價值為止,而且毫不手軟。你敢說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嗎?」雖是問句,但他早肯定了這想法。
就這幾天觀察下來,他發現她壓根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若是真的無所求,只怕自己就是死在她面前,她都懶得動動手指。
擡眼看了看他,她冷靜道:「你想多了。」
他說的的确是事實,可就算被他說中了又怎樣,她還是不想理會他,更不想處于被動。
再者,她實在很不喜歡他臉上那抹從容的笑,彷佛什麽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她偏偏不想如他的意。
柳素真知道她是個固執的女人,為了讓她正視自己,他也只好下狠招。
他輕揚嘴角,說道:「你覺得如果我告訴皇上,其實這幾天我一直待在這裏,你覺得會怎麽樣?」
這是威脅,而這樣的威脅讓明雲舞那燦亮的眸子倏地眯成了一條線。
「我好心好意救了你,不但提供好大夫、好藥材,還供吃供住好些天,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我心地善良。」她咬牙道。
現在她隹慶幸他把賣身契還了回來,如今她只要把賣身契一撕,她就變回好心腸的救命恩人。
「玉荷坊這幾年着實有些樹大招風了,即便是皇上不信,可我若是能引得皇上猜忌,那麽你想會怎樣?就說……玉荷坊藏了柳家家主,撼動皇朝商場,不知可有其它用意?」
明雲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她氣壞了,她以為自己向來是威脅人的能手,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
「雖說你的處境現在是有點艱難,可這樣威脅你的救命恩人,你可真好意思。」明雲舞銀牙緊咬地說道,原本脆生生的嗓音如今聽起來每個字都飽含怒氣。她的消息向來靈通,她知道柳家人滿皇朝的找他,定是他妻子肖天恩想确定他是否已死。
現在的他只要一出玉荷坊的大門,就得看運氣了,若是碰上了皇上的人馬,或是那些對他忠心耿耿的人,自是可活,還會活得很好,甚至可以光榮返家,然後手刃仇人。
可若是運氣背一些,碰上了想要他命的人,那麽以他現在勢單力薄的狀況,想要留下一命只怕不易……但就算是這樣也不用威脅她吧!
「想要殺我的人,是我的妻子。」既然想合作,那便要坦承,他不吝用自己的隐私去換她的隐私。
沒想到他會突然迸出這一句,明雲舞有些怔住了。
其實以她的能力,他的情形她多少是知道的,不過她本以為這樣的家醜他不會說出口,沒想到他竟對她說了。
望着這樣傲然卻親口說出遭到背叛的他,她心裏頓時有些揪痛。
好半晌之後,她才愣愣地問道:「我知道,但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他對他妻子很不好嗎?否則一個女人為何要做絕?
「這正是我想弄清楚的地方。」他握緊了拳。
雖然那日他知道是肖天恩對他下了藥,并跟羅致遠一起砍他,還将亞冬殺了,把他逼上絕境,他們兩個無疑是合謀。
可他實在想不通肖天恩為何要這麽做?或許他對她并無情愛,可他自認不曾虧待過她,別說小妾,連通房也不曾有過。
更別說他放手讓她主掌家宅後院之事,給她當家主母該得的尊重,但她為何仍做出這種謀殺親夫的事來?
還有,自己一向待羅致遠不薄,不但讓家道中落的羅致遠成為鋪子的管事,更處處倚重,從來不曾把他當下人對待。
兩個他最不該防備的人卻連手想要他的命,甚至狠心到連亞冬都沒放過。
柳素真的心中百轉千回,忽地擡頭,這才看見明雲舞那水亮有神的雙眸似是閃過了一抹同情,但很快地消逝。
原來這個性子張揚任性的姑娘,心裏頭也有一片柔軟之地。
想到這,他繼續用那低沉的嗓音,緩緩說道:「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想知道我有什麽是你要的,藉此交換我想從你身上得到的。」
明雲舞的心已經軟化,她迅速撥弄着心中的算盤。
想想若是她答應了,所有麻煩便可迎刃而解,雖然那代表自己暫時甩不開柳素真,可她想複仇的願望便多了一分實現的可能,再者,先前是她想利用柳素真,但怕以皇上對他的重視,自己這舉動會為方家招來禍端,如今是他主動要合作的,那麽關系不同,她也就沒必要這麽顧忌了……
看着她那左盤算、右思索的模樣,柳素真沒有出言催促,只是靜靜等待。
他相信以她的聰明絕對會做出對兩人都有利的決定,而且,他很确定她是真的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