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危機四伏
暮色四合時,馬車在一個四合院前停了下來,燕無極率下了馬車,穆柯吃力地坐起身來,那紫衣女子掀動車簾,冷聲道:“下車。”
穆柯無奈,拖着棉軟地身子走出去,豈料腳下一崴,身體失衡,驚呼一聲直直撲向車旁的燕無極。而後者不知出于何故竟伸手接住了她。
陸離驚呼一聲:“主上。”
燕無極一瞬愣神,随即緊抿着唇狠狠将懷裏的人推開,好似她是多麽惡心的東西一般。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之後穆柯總算沾了地,她慘白着一張臉倒吸了口涼氣,背上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疼得鑽心。她咬着牙狼狽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額頭上鬥大的汗珠滾滾而落。蒼天作證,她絕非故意往他身上撲的,如果能控制方向,她寧可撲向大地!
燕無極瞪着她,隐在面具下的眉緊緊皺着,長袖下的手已握成了拳,末了不置一詞,按下心頭湧現的異樣的情緒,回身進了院子。穆柯苦着臉,使出吃奶的勁兒爬了起來,識相地跟着走進去。陸離在她身後,望着她的背影竟比先前還冷上幾分。穆柯忽覺後背涼飕飕的,不禁打了個寒顫,默默哀嘆,這一個個的都不是好惹的,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半夜,她發起了高燒,整個人迷迷糊糊,久未侵擾的夢魇再次将她困住,夢境十分混亂,夢見了許多人,小玉,爹娘,張允,小師弟……他們一個個都離她而去,她淚流滿面,伸手去抓,卻是徒然。嘴裏喃喃念着,“爹,您別丢下女兒,別走,別走……”
床前立着一抹黑色的身影,此時正眯眼盯着她潮紅的臉龐,銀色面具在黑暗中散發着幽幽的冷光。經歷滅門慘案的人憑什麽還能擁有一雙幹淨純粹的眼睛,幹淨到他都不敢去細看!她的眼裏不是該有瘋狂,怨恨,血腥麽?
他讨厭她的眼睛,讨厭到想将它們毀滅,不由伸出手指觸碰到她的眼皮,只要一用力她那對惹他生厭的眸子就沒了。指尖卻沾染上了她溫熱的淚水,他心頭那異樣的感覺再次突然而至,待要抽回手時被她一把拉住,抱在胸前,耳邊只聞她哭泣的聲音,“爹,別丢下我……”
燕無極驟然間渾身僵直,他很多年不曾讓人觸碰到自己,哪怕一片衣角,今日卻被這女子……而自己只是惱怒,竟沒有覺得惡心而起殺意!猛然抽回被她緊緊抓住的手,未再多看她一眼,轉身出這間屋子。
翌日,天蒙蒙亮時,穆柯還處在稀裏糊塗的狀态時便被陸離押上馬車,她昨晚發了燒,原本是迷迷噔噔,待瞧見坐在車廂裏那尊大佛時,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眼觀鼻,鼻觀心規規矩矩坐在角落裏,她不想再重蹈覆轍,惹到這喜怒無常的主,可有得受!
燕無極見她坐得離自己很遠,眼眸不自覺眯了眯,心中燃起一把無名火。他會吃了她還是怎麽的,有必要把自己縮進角落裏嗎?
路面不平,馬車一陣一陣地颠簸,穆柯只覺胃裏十分難受,後背的傷口更是拉扯着疼。不由想起小時候很羨慕那些有錢人出門可以坐馬車,而今坐上了才知道并非想象到那麽舒服,可見想象與現實總是相去甚遠。
燕無極看着她揪成一團的小臉,出聲道:“過來。”
她尋聲看去,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确定道:“你在跟我說話?”
他的目光晦澀難解,微挑了眉,“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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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了抽嘴角,叫她過去不會是想一腳把她踢下去吧?見她久不動作,他雙眸微眯,死盯着她不放。穆柯咽了咽口水,敗下陣來,板着臉不甘不願地移過去。
突然間馬車急急停下,她重心不穩又往他身上撲去,燕無極順勢抱着她飛身而出,幾乎同時,車廂碎裂開來,剎那間數十名男子從四面八方湧來。
為首一人劍指燕無極凜然道:“交出這名女子。”此人相貌端正,方臉,高鼻梁,正是朝陽宮四使之一的韓平。
燕無極漫不經心道:“若我說不呢?”
韓平語氣冷厲,“那就交出你的命!”言畢,劍已出鞘。
燕無極将穆柯推給陸離,身形一晃便與韓平纏鬥起來。
穆柯被陸離東拉西拽躲避攻擊,她冷汗淋漓腳步虛浮,此時真是沒用得很,連站都站不穩。陸離的功夫不弱,但對方人多,采用車輪戰術明顯消耗她許多體力,加之又拖着一個累贅,更是投鼠忌器,如此一來不免落于下風。
燕無極嘴角一直帶着嘲諷的笑,韓平武藝雖高卻還不是自己的對手,不欲多做糾纏,遂出手狠辣,皆是殺招。
韓平面上無波,心頭卻暗潮湧動,燕無極果然是名不虛傳!江湖上武功高過自己的寥寥無幾,心頭浮現一個疑問,此人的武功路數為何有些熟悉,這詭異變換的身形,快如閃電,防不勝防,竟與宮主有幾分相似!燕無極素來神秘,他以往不曾與之交手,一旦過招,他便知自己不是燕無極的對手,今日恐怕……
燕無極烏發張揚,雙眸微眯,殺機頓現,劍影交錯間,也就眨眼的功夫韓平後背已沒入一把軟劍,瞬間貫穿他的身體……韓平雙眼大睜,不敢置信自己的命已休。
燕無極冷笑一聲,飛身至穆柯身邊,摟住她的腰拔地而起,退出包圍,施展輕功急速而去。陸離緊随其後,眨眼間三人已不見。韓平已死,餘下的人本該暫且作罷,但宮主下了死命,若抓不回穆柯,那唯有一死。其中一人發出信號,聯合另一批人繼續追捕,最終于黃昏時分将燕無極三人逼上了斷腸涯。
涯上的風很急,卷着枯葉漫天飛舞,劍氣襲人,凄涼肅殺。燕無極墨發恣意發飛揚,嘴唇輕勾,姿态慵懶閑适看着眼前烏鴉鴉的一片人,仿佛毫不在意。
陸離看着自家主子如此,不僅不輕松,心中反倒愈發凝重,主上越是不在意的樣子,事情就越棘手。他曾說過,心裏越是畏懼,表面就越要平靜,讓敵人看不穿你的內心,從而尋求可趁之機,以圖脫險。
穆柯可不知道這些,頹然地看了看眼前虎視眈眈的人,又看了看身後刻着“斷腸涯”三個字的大石頭,哀嘆一聲,這名字到底哪個取的?存心惹人傷心!
聞得她一聲嘆息,燕無極斜眼看去,“為何嘆氣?”
她垂着腦袋,“要死了總得嘆一嘆吧。”可不是要死了麽?被燕無極抓去是死,被這些人抓去恐怕死得更難看!橫豎都是死,不如……她靈機一動,看向身後白茫茫的一片,下面是不見底的深淵,倒不如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