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山雨欲來

武林盟主石東來率各門派前來燕門，不過凡事得有個由頭，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便打着正義的旗號，要求燕無極放出穆柯，燕無極自是不肯，雙方陷入僵局。石東來身為武林盟主，表面功夫自要做足，先禮後兵，談判破裂再興兵戈也不遲。

議事廳內，氛圍很是壓抑，十幾號人站在大廳，燕無極靜坐在高臺上，周身散發出冷冷的氣息。

執法堂堂主封不平抱拳道：“主上，現下形勢緊張，我們不宜與石東來硬碰硬，為一名女子與整個武林為敵，實為不智之舉。”

封不平此人向來直言不諱，不懂迂回奉承之道，即便是面對燕無極亦是毫無畏懼。

燕無極換了個姿勢，斜倚着扶手，眸色深沉，目光一轉落到封不平旁邊一名意态風流的男子身上，“清風，你怎麽看？”

被點到名字的陸清風暗嘆一聲，上前一步抱拳，垂目回道：“主上，屬下與封堂主的想法一致。”

“哦？”燕無極略微詫異，聲音中帶着不易被人察覺的怒氣，“你也認為本座該向石東來妥協？”

封不平也是一愣，不由側頭瞪着陸清風，這厮突然轉性了？平日裏就會遛須拍馬的家夥，今日竟不跟自己唱反調？

陸清風也不管封不平質疑的眼神，只思考着如何讓主上改變主意，他最善察言觀色，且心思細膩，看出燕無極已然十分不悅。自己平日裏雖對門內之事漫不經心，對主上的行事作風也未曾幹涉過，只是如今大敵當前，他自是不能由着主上置自身與整個燕門于危難境地。

他面色少有的嚴肅，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石東來此人虛僞狡詐，是只深藏不露的老狐貍，此次前來定然勢在必得。若我們執意留下穆姑娘，石東來必然不會善罷幹休，恐落個兩敗俱傷，而武林中各大門派對我們亦是虎視眈眈，形勢對我們極為不利，只怕到時他們落井下石，坐收漁翁之利。”陸清風這話說得頭頭是道，分析入理。

廳內衆人聞言皆點頭附和：“陸堂主所言有理，請主上三思，為大局着想！”

燕無極面具下的臉色已十分難看，冷冽的目光在衆人臉上一一巡視，“若本座執意如此呢？”

封不平跪地，額貼地面，铿锵有力道：“請主上以大局為重！”

陸清風亦伏跪在地，語重心長，“主上三思。”

衆人一一下跪，皆喊道：“主上三思啊！”

燕無極沉默一陣，驟然起身，“本座心意已決，勿再多言！”言罷拂袖而去。封不平望着他的背影，剛毅的臉上滿是忿慨，怒火直沖頭頂，對那未曾謀面的穆柯又多了幾分憎惡，若非她，主上怎會如此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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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風搖頭嘆息，主上一旦認定便是一輩子，他能夠愛上一個人，做為下屬兼知己本應替他高興，如果他愛上的是個身份簡單的女子該多好啊……只可惜沒有如果，現實擺在眼前，波折磨難在所難免。

燕無極出了議事廳，直奔沁心院，四處尋找一番卻未見着穆柯的身影，他的心突突直跳，一下子慌了神，行至花園內，忽見紅珏立于一棵樹下，再往上看，那牽動他心神的女子正坐在樹幹上。他緊蹙的眉宇剎時舒展，忐忑不安的心漸漸歸于平靜。

此時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園子裏繁花似景，穆柯手執一本話本，聚精會神地翻看着，小腿一晃一晃的，神情頗為娴靜。

紅珏見了燕無極，正要言語，他卻擺手示意她退下，紅珏會意，施了禮便悄然退去。他仰望着她，眸中蘊含着深沉刻骨的眷戀，似要将她的身影鎖進瞳孔之中。

穆柯慵懶地打了個呵欠，終于舍得将視線從書上移開，不經意往下一看，便撞進他凝視的眼眸之中。他立于樹下，她坐于樹上，久久對望，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

她忽而一笑，臉頰邊的酒窩浮現，促狹道：“沒想到燕門主這般人物竟有偷窺之癖。”

他飛身而起，眨眼間便潇灑利落坐在她身邊，一手扣在她纖細的腰上，一手愛憐地撫摸她的臉頰。

穆柯對他這種有事沒事便吃自己豆腐的輕薄行為十分無奈，睨着他道：“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能否先放開我呢？”

他輕笑一聲，取下面具，捧着她的臉，低頭便将唇貼下去，她一驚，嘴唇不由張開，他的舌頭趁機鑽進去，癡癡追逐着，勾纏着她柔軟的舌……這纏綿火熱的吻結束後，他輕咬着她的耳垂含糊道：“我非君子，自然是動口又動手。”

穆柯面紅耳赤，只覺這厮臉皮是越來越厚，不知羞恥為何物。她自問也是個皮厚的主，怎到他面前就這麽慫呢？！

殘陽西斜，昏黃暮色中，他抱着她飛身下樹，穿廊過園上了閣樓。紅珏端來了熱水，又悄然退了出去，關門之際，她望着屋中兩人，靜靜笑開來。

燕無極浸濕了帕子，自然地開始為她淨面梳洗，他神色溫柔，動作小心。穆柯的心一下子似被什麽狠狠揪住，一把抓住他的手，“夠了……”

他頓了一下才掙開她的手，蹲下身子開始替她脫鞋。

她盯着他的頭頂，突然道：“燕無極，你此生最大的心願是什麽？”

他握着她的腳掌，緩緩擡頭與她對視，目光灼灼，一字一字道：“與你執手相伴，共此一生。”

她心頭一軟，眼眶微熱，憶及當年她曾問過小師弟同一個問題，他的回答是報仇，那被仇恨折磨的心靈如何才能得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