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正如江孟真所說,那月不落帝國的人确實很不好打交道,地位也遠遠比來打秋風的小國高很多。
其他番邦國訪晉,使臣團二十個不能再多,月不落帝國來了整整三百個人,而且據市舶司的官員說,對方的船隊也是浩浩蕩蕩。
說句滅本國威風的話,人家為首的船只好像比晉國最大的船還要大。
因為這麽龐大的使臣團數量,晉國接待外賓的驿站根本一時間容納不下這麽多的客人。
禮部遞了折子上去,經過批準,只能特地安排了兩處宮殿,供使臣團中尊貴的王子和公主住。
那些人随身帶的譯官是這麽稱呼他們的帝卿和皇女的,很多海外來的國家都這麽叫,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地方。
郝澄被叫去禮部幫忙的時候,禮部侍郎還是神秘兮兮的道:“這國家的人也挺奇怪的,我還聽說他們國家竟然是男人做皇帝,王子和公主有相同的繼承權,權利還挺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說說,那男人那麽弱,怎麽能夠管理得了一個國家呢。”
郝澄道:“這話也不能那麽說,咱們以前不也出過男皇帝嘛,而且還做的挺好的。”
她本來是想說,幾百年後皇帝都可能沒有了,推行男女平等,不過這種話聽上去實在是大逆不道,她也不想被當成妖怪燒死,話到嘴邊,繞了三圈又改了口。
那禮部侍郎嘆了口氣,捶了捶自己酸痛得不得了的肩膀:“也甭管人家的皇帝是男是女了,一下子來三百個人呢,咱們還是好好幹自己的差事。這次要是幹的好,咱們兩個都升官,幹得不好,哎……”
禮部尚書年紀差不多古來希,身子骨一直健朗,就留在位置上不肯走,這次看着這事情兇險,就想着要告老還鄉了。
她早早得了消息衣錦還鄉了,這次事情一下子都壓在禮部侍郎身上,六部的折子剛遞上去,皇帝任命新尚書的折子還未曾下來。
張侍郎現在就是個代理的,事要是做得妥貼了,位置就是她的,要是做差了,別說是升官了,怕是腦袋上這頂烏紗帽都保不住。
唉聲嘆氣好幾遍,禮部侍郎又拍了拍郝澄的背:“老妹啊,我都想好了,你這次也挺辛苦的,若是我能夠上那個位置,我這個禮部侍郎的位置空下來,肯定舉薦你上,咱們好好幹!”
郝澄笑了笑,沒回應也沒有表現得太熱忱,畢竟到時候就算有對方舉薦,能不能坐到那個位置,還是要由皇帝來決定。
因為要處理那三百個人的事,禮部上下都忙得團團轉,郝澄就是個來幫忙的,也騰不出時間回去,硬是在禮部待了好幾個晚上,當然她也沒有忘記差人回去自家府上報個信,免得江孟真不見她回來又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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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那三百人的通關文牒。姓名身份還有她們帶來的那些東西的文牒等等繁瑣的手續都搞定,郝澄總算是松了口氣,當天早早的應了卯,午膳都不在禮部用了,直接坐了馬車就往郝府趕。
江孟真聽到門房來報家主回來,早早地放下手裏的東西,招呼了竹青攙扶着他往門口的方向走。
郝澄遠遠便看着自家夫郎腳步匆匆地往自己這邊走過來,她心驚膽戰地看了眼江孟真的肚子,他這個時候肚子已經鼓起來了,但因為骨架比較小,他穿着寬松的衣服,也沒有顯得特別奇怪,只是腰身處稍稍有些粗,步子也走得很穩。
她心裏稍稍松了口氣,又加快了步伐到了江孟真跟前,口中還嗔怪道:“就是這麽點時間,你坐着等我就好了,幹嘛自己親自出來接,又不是很長時間沒見了。”
江孟真瞥了她一眼,只說了一句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竹青在一旁收了手,由郝澄自個挽着江孟真回去。等到她進了卧房,勉強撐着洗漱了一下,然後沾上軟榻倒頭就睡。
江孟真看她眉眼下的青黛之色,倒也沒說什麽,只坐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着她,等到他定下的菜都上齊了,他才伸手輕輕拍了拍郝澄的肩膀:“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郝澄起來扒了兩口比較清淡的菜,吃了一小碗飯盒一小碗湯,擦了擦嘴巴後又重新趴到床榻上去睡。
雖然沒回來,她在禮部這幾天其實也是睡了的,只是大部分事情都在忙個不停,一直沒有歇息的時間,禮部那也沒有那麽多床鋪,只能趴在桌子上,睡得腰酸背痛,也難怪她不舒服想休息了。
江孟真命下人輕手輕腳收走了碗筷,又親自拿了塊薄薄的毯子給郝澄蓋上。他實在睡不着,也爬到床上,坐到郝澄裏頭,背後墊了個軟墊,拿了郝澄新寫的故事在看。
結果郝澄才睡了不到一個時辰,竹青便進來說有人有急事要找,江孟真小心地才床上下來的時候,外頭便跑進一個人來,還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像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江孟真冷了臉,識他臉色的竹青便連忙捂住報信人的嘴,先把人給扯了出去。
那人還一臉無辜地瞪竹青呢,後者就訓斥了他一句:“怎麽不經過通報就闖進來,實在是沒規矩!”
一出來江孟真倒沒有訓斥那報信的小厮什麽,而是直截了當地問他:“發生什麽事情了?”
那小厮歇了這麽一會,也喘過氣來,道:“外頭來了個自稱禮部侍郎的女子,說是找家主要救急,我們也怕耽擱了急事,這才一路跑過來通報。”
這府上的人都知道郝澄在翰林院是六品官,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這禮部侍郎是正五品官,比她家主子大了整整兩級。
而且各部侍郎雖然官位并不高,但論起實權,那和正三品官員差不多,熬夠了資歷一般升正二品的尚書,和郝澄這種侍讀完全不同,她們府上自然不能輕易得罪。
因着郝澄的緣故,江孟真是見過那位禮部侍郎的,他問了下小厮對方的樣貌音容,便道:“将人帶進來吧,等她見過了妻主再做打算。”
門口到這裏還要走一段時間呢,即便是有急事,他還是希望郝澄能有機會多睡會。
禮部侍郎一進來,見到江孟真說了聲:“妹夫。”眼睛便到處找郝澄的蹤影,便找還不忘拿袖擺擦擦自己額頭,問他:“郝澄賢妹呢,她在哪啊,我有急事找她。”
江孟真說了聲郝澄在屋內,她立馬蹦進去把人給搖醒。郝澄一醒來看到禮部侍郎這張臉,還以為自己方才回家見到江孟真只是自己做夢呢,等到看清楚周邊擺設才松了口氣,道:“張大人怎麽會在這?”
張侍郎愁眉苦臉道:“這不是找你來救急嘛,賢妹你可別睡了,跟我出去,就算幫不上大忙,好歹給我出個主意定定神啊。”
她說着就拉着郝澄往外頭走,當然臨走時不忘客客氣氣地對江孟真說一句:“借弟妹出去幫個忙,肯定平平安安地把人送回來。”
郝澄連鞋子都沒穿好呢,只得道;“你再急也得等我先穿好鞋,不然這個忙我可不幫你。”
張侍郎腳跺個不停,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嘴上也不停嘟嚷:“那你快點,這麽磨蹭,穿個鞋子比烏龜還慢!”
當然在江孟真看過來的時候,她也連忙給個無害着急的笑容,轉過臉來嘴上又催個不停。
郝澄一路被她帶出來,上了馬車後,張侍郎就趕緊讓馬車婦帶着走。
等喘過氣來,郝澄就問她:“到底是發生什麽事情了,這麽着急?”
張侍郎拿起水囊喝了一大口水,才道:“其實也不是特別着急的大事,只是我的擔心不表現得着急點,妹夫他不肯放人。”
郝澄瞪了她一眼:“若是不急,那我先回去了。”
說罷她還真掀開簾子要下去,張侍郎連忙拉住她:“開玩笑,開玩笑,這事情怎麽能不急呢,我連家裏都沒有回去就直接來找你了,還不是那什麽破帝國的事。”
郝澄又坐回來:“那個國的使臣團鬧事了?”
以前的番邦小國就不會有這種問題,因為即便是對方的國王過來,在晉國皇帝的眼中,還不一定有當朝的一個一品官員地位高。所以那些使臣根本不敢鬧事,敢鬧事的,京兆尹都能很輕松的處理,到時候上報一下禮部,事情很快就平息解決。
這月不落帝國可能實力和晉國差不多,興許比晉國還強盛一些。這種國家的使臣團要是在本國出了什麽問題,那搞不好就要引發兩國戰争,晉國皇帝不會願意看到這個結局,禮部的官員也擔不起責任。
張侍郎臉都拉成了驢臉:“可不是嘛,還有個大問題,她們随行團帶的譯官被打傷了,現在人還昏迷不醒呢,事情的經過咱們現在也和這些人講不清楚,要是再沒過人來緩和一下,我這官也別想做了。”
郝澄道:“那你拉我去想辦法,我也想不到啊。”
“譯官已經讓人去找了,但咱們國懂那些番邦國語的是有,這月不落人五六年才來一次,都是自帶譯官,這我一時間找不到啊。你不是懂一些亂七八糟的番邦語嘛,指不定這回能聽懂嘛,我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你行行好,能不能行先試試看。”
張侍郎嘴角都要急起燎泡了,等馬車一停,她就火急火燎地拉了郝澄下去:“人就在裏面了,賢妹你可随我下去吧。”